第43節(jié)
“謝謝你引導我學習拍戲的情緒,”寧蝶緩緩地睜開眼睛,外面的月色皎潔,她從霍丞的懷里退出來,“你要我滿足你的第二個條件是什么?” 霍丞雙手插入西服褲兜里,臉上只寫了六個字:大爺心情不佳。 “我困了,”他扭身便走,“還剩十個條件算你欠我的。” 寧蝶站在原地愣了愣,這息事寧人可不是霍丞的風格。 罷,大抵是解決緊急文件的事了。 事實上霍丞對待軍事上的工作態(tài)度嚴謹,那批緊急文件,就算今日寧蝶不來勸,他也會晚上趕過去簽字。 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深夜去簽完文件回來,寧蝶早洗漱上床睡著,不知是不是這幾日拍戲不順的緣故,睡著了眉頭也還皺著,霍丞從洗漱間出來,穿著睡衣站在床邊俯視地看她,想到她說曾對別人愛而不得過,一股火氣竄向小腹,他惡狠狠地親啃寧蝶的嘴唇。 吻加深,睡夢中的寧蝶不耐地哼了幾聲,始終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霍丞不忍折騰她,用手輕拍她的臉頰泄氣,“以后你心里只許有我一個?!?/br> 說完頗覺滿意,掀開被子鉆進被窩,從身后緊摟住寧蝶,關(guān)上燈入睡。 第二日,霍丞和寧蝶一道下來用早餐,公館里的丫鬟仆人心安不少。 只要二少爺和寧小姐關(guān)系好著,公館天天都似過節(jié)喜慶。 吃完早餐,寧蝶照例要去拍戲,霍丞喊住她,“正好我早上沒事,今天我陪你去劇組。” 他本是這部戲的投資人之一,要去劇組合情合理,再說寧蝶真沒把握能攔住他,于是點頭答應。 這維持了幾日的冷戰(zhàn),因這一陪一送,頓時煙消云散。 霍丞今日穿的不是便服,而是西南高干的軍裝和軍靴,加上護送的車輛是民國政府專用的車輛,在氣勢上難有比肩。 他和寧蝶到劇組外面,兩人一下車,劇組上下如臨皇帝輕巡,各個吊著脖子干事,生怕哪里不精神,冒犯到霍將軍。 “寧蝶,”導演鄧家輝沖要走進化妝間的寧蝶招手,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知道昨日有些風言風語傳進你耳朵你,可你也不至于今天就把霍將軍帶到劇組來,殺得大家個措手不及,萬一怠慢……” 寧蝶知道自己在導演心里的壞形象難改,她索性不愿解釋,只道:“我從來不認為我和霍丞關(guān)系親近是件了不起的事,如果導演沒有其他事的話,我要梳妝了?!?/br> 鄧家輝一個“你”字說了半天,覺得臉面下不了臺,臨走忍不住要擠兌寧蝶,“馬上要拍姚守玥失戀的戲份,你可不要像昨天一樣,大家陪著你卡機?!?/br> 對此寧蝶溫和地一笑,沒有接話。 霍丞在劇組附近的貴賓位置上坐著等開機,身后兩個牛高馬大的軍員屬下同樣吸晴,女人化妝時間總歸是長,他第四次抬起手表看寧蝶進化妝間多長時間時,一個身形嬌小,嘴唇紅艷的女子走到他面前,摘下臉上的墨鏡,露出一張完整的瓜子小臉,說不出的水靈。 “初次見面,你好,霍將軍,”她笑著伸出手,俏皮似地微微歪著腦袋。 ☆、第56章 長生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大家喜歡我的,可以收藏一下我的作者專欄嗎,作者專欄的數(shù)量不僅決定作者的人氣,還是作者積分的重要來源,因為晉江小說榜單有很多是積分榜,謝謝大家了,麻煩你們了,祝大家看文愉快~ 下屬適時地弓腰在霍丞身后小聲介紹:“魅晨的鳳彩兒,在這部戲里飾演女二號。” 鳳彩兒在西南電影圈名氣大盛,幾乎無人不知。 她將墨鏡腿兒晃了晃,笑吟吟地盯著霍丞看,很少有女子敢直面地打量霍丞。 而霍丞聽完下屬的話,臉上悠然的神色不動,眉宇里自然流露著一種淡漠,“鳳彩兒小姐?” 鳳彩兒含笑地點頭,表示自己正是。 “眼熟,真人比報上的照片好看。” 分明是贊美的話,鳳彩兒卻覺著霍將軍的笑意不深。 “得霍將軍一聲贊賞,彩兒榮幸至極,這是我的名片,”她從小黑手提包里拿出一張白底藍花紋名片,雙手遞到霍丞面前。 名片散有香水甜膩的悠香。 霍丞保持休閑的坐姿懶洋洋地看著她,并不急于接過。 鳳彩兒面露尷尬,畢竟她過來和霍丞搭話,劇組里有不少眼睛朝這邊瞧。 “霍將軍?”她正要準備收回發(fā)麻的兩只胳膊。 霍丞的一只手終于伸向名片,拿過后舉在眼前瞧,“這上面電話是你的?” 鳳彩兒一顆黯淡下去的心瞬間恢復光亮,半咬唇,嬌笑道:“霍將軍真會說笑,這是我的名片,電話號碼自然是我的,上面還有我的地址呢?!?/br> 說完用露在白色旗袍外的右腳尖有意地磨蹭霍丞的小腿。 臉上又淺笑三分。 霍丞把腿挪開,“剛洗的軍靴?!?/br> 如此地不解風情倒令鳳彩兒愣住。 “今晚有沒有空?”霍丞問的直截了當。 鳳彩兒故作嬌羞地垂頭,露出的一段脖子上涂有細白的香粉。 霍丞沖她勾手指,示意她躬身靠過來。 “你身上真香,”他附在她耳邊,熱氣噴上鳳彩兒的半邊臉頰,再添上令鳳彩兒難以招架的最后一句話,“今晚凱樂大酒店三零幺房間,我等你。” 鳳彩兒抬起頭來已是面頰緋紅,咬著唇,媚態(tài)盈盈地把墨鏡重新戴上,一扭頭就回到自己的休息椅邊。 瞧了那妖嬈多姿的背影幾眼,霍丞嘴邊的笑意頓時跟結(jié)了冰渣的寒梅般,眨眼落了一地。 …… 寧蝶梳妝出來,玫瑰紅色的露背晚禮服,因拍戲需要,赤著一雙白嫩的腳。 造型師正在站在她后面收拾發(fā)型,她的短發(fā)剛盤成一朵花骨朵的形狀,沒有扎緊,走動時散開了。 拍攝的機子在導演的指揮下就位,馬上寧蝶要開始進入拍戲狀態(tài)。 “別緊張!”同樣是因為拍戲需要,穿了長衫的艾華走過來為寧蝶打氣,“拍戲時腦袋里放空,盡快把自己代入角色,一切都會簡單。” 寧蝶笑著點點頭。 室內(nèi)的場景細節(jié)都布置好了,這是一場在房間里拍攝的個人感情爆發(fā)戲。 導演叫人清場,無關(guān)的人不能被拍到鏡頭中。 拍板一聲開始,寧蝶的雙目瞬間泛著淚光,她的妝容偏蒼白色,在鏡頭前說不出的憔悴。 不遠處的霍丞站起身在觀望這邊,扭頭對身后下屬道:“去查一查,剛才和寧蝶搭話的男子是什么來路?!?/br> 下屬接了命令退下,霍丞才繼續(xù)投入視線看寧蝶的表演。 昏暗的光線,寧蝶飾演的姚守玥沒有開燈,她按照劇本里寫的那樣,步步蹣跚,挪到窗臺上坐下,一腳放擱在窗沿上。 在劇本里,姚守玥坐著的窗臺邊沒有任何保護措施,旁邊懸空。 但為了拍戲安全,戲份是在一樓拍的,要求的懸空視覺部分和月色部分,會后期采景一并補上,這也是為什么能白天拍晚上戲份的原因。 這幕戲拖的有點久,為考慮拍戲成本,導演不得不趕著時間。 坐窗臺吟詩,是這幕戲里□□部分。 眾人屏住呼吸等待寧蝶的開口。 “夏天最后一朵玫瑰……” 周圍太靜了,寧蝶緩緩啟唇時,自己都被自己的聲音驚了一下。 隨即她垂頭苦笑,像在幽幽長嘆,接了下面一句,“還在孤獨地——開放。” “所有她可愛的伴侶,都已凋謝或死亡……” “再也沒有一朵鮮花,陪伴在她的身旁……” 寧蝶仰起頭,將目光投向仿若虛空的遠方。 開始了,馬上就是姚守玥情緒崩潰的爆發(fā)點。 這個身陷沼澤,**纏身的女子,在愛情破滅時發(fā)出最震撼人心的哭腔。 鄧家輝靜靜地在等,前面寧蝶營造的情緒十分精彩,接下來如果把握不好自然是功虧一簣,他握著攝影機的機桿手心在發(fā)汗。 寧蝶無疑是美的,她皮膚白膩,穿上紅色的大裙擺禮群相當亮眼,哀傷的表情會令無數(shù)男人憐惜。 鄧家輝要的不止是這個效果,他要借用姚守玥更大的悲劇沖突,來揭示西南的紙醉金迷。 從而,艾華飾演的鄭修對姚守玥純粹的感情才能顯得更為感人。 鄧家輝在等,等寧蝶一聲絕望的哭念。 可是他等了十幾秒,遲遲不見寧蝶繼續(xù)念詩。 周圍有人開始不安地走動,但是誰也不敢制造出說話的聲音打擾。 寧蝶垂頭,陰影下她的臉部表情看不太清。 她在想,如果換作是她,被愛情背叛會怎么做。 前世她的生活圈子,從學校休學后,就是和父親幾個姨太搓牌,在采光不好的閣樓里看一本一本的書,沒有朋友,親人不親,唯一的希冀,就是等待在外征戰(zhàn)的愛人回來。 可是正如霍丞所說,愛而不得呵…… 死前寧箏的話,還像針似的一下一下刺在她的心臟上。 她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女子,所以她的丈夫能背著她和自己的jiejie廝混。 寧蝶仰起頭,重重疊疊的人影后面,霍丞站在人群里在安靜地看著她,英俊立體的五官,天生帶著一種漠然的疏遠。 想起他前世一次一次對自己的冷淡,在最后對自己做出的背叛之事,那些掩蓋在和平表象下蠢蠢欲動的仇恨因子,如春天的種子,一下子破土而出。 她恨他! 恨! 不甘地恨!又氣自己,氣自己為何那么不堪,為什么會比不上自己的jiejie。 導演鄧家輝并沒有喊卡,他敏銳地感覺到寧蝶的情緒將要達到完美,越來越接近他要的感覺! 下一刻,整整第十五秒時,寧蝶突然冷笑兩聲,繼而是狂笑。 她從窗臺跳回屋子的地毯上,一邊輕跳一邊笑念,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仿佛是在吟唱一個詛咒。 “將黃土中埋葬”念完,她克制不住地蹲下身,抱住自己,沒有眼淚,只是不停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