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果然,沈昀繼續(xù)道:“不如我與容大姑娘換,楊姑娘就別過去打擾他們了?!闭f完就自顧上了馬車與水沂濪坐一起,并完全不給容不霏拒絕的余地,“五兒,將容大姑娘請過去,容不得她拒絕。小兒,將楊姑娘請上來。” 五兒,小兒:“是!” 容不霏趕緊躲開五兒的大手,就要往眼前的馬車上爬,卻被五兒給拉了開,她急吼吼道:“喂喂喂……尊重尊重我,我可沒答應(yīng)去那邊,我要和水水一起??!” 可接受到命令的五兒只管將她往另一輛馬車?yán)?,她的力氣哪能抗拒的了五兒,只能生生的被拖了過去。 水沂濪扯了扯沈昀的袖子,勸道:“他只是將霏霏當(dāng)替身,還是別把霏霏往火坑里推了吧?” “替身?”沈昀笑了起來,“就算真是替身,容大姑娘也是賺到了。要知道,以她那毀了容的模樣,能找到那么出色的男人,豈不是賺大發(fā)了?” “可是霏霏不愿意??!”水沂濪站起身就欲下去親自將容不霏給喊回來,被沈昀給按住。 沈昀貼著水沂濪的耳朵低聲道:“她不是替身!” “什么?”水沂濪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沈昀撫摸著水沂濪的腦袋,柔聲道:“我的水兒素來聰明伶俐,你想一想便能知道的?!彼D(zhuǎn)過頭看向外頭問道,“楊姑娘怎的還不上來?” 楊曲憐死盯著容不霏上去后就駕走的馬車,心里恨的直癢癢。 小兒注意到看似柔弱的極易惹人憐愛的楊曲憐美眸中劃過的那道怨毒的目光,心里咯噔了下,立刻裝作若無其事般又道了聲:“楊姑娘,請吧!” 楊曲憐朝這倆馬車?yán)锟戳丝矗热荒禽v馬車都走了,她只能上去。 前頭的那輛馬車?yán)?,容不霏委屈的縮在邊上,生怕沈修玨突然又撲過來把她給親了。 不過沈修玨全程都沒有看她,只是順著撩開的車簾看著外頭的大路,一雙絕色鳳眸里幾乎沒有表情。 容不霏知道,他心情不好。 二人如此僵持了許久,沈修玨才轉(zhuǎn)眸看向她,墨眸深如淵,看的她只覺得滲人極了,好想跳下馬車。 她低下頭,忍不住率先出聲:“別看!” 沈修玨抿了抿嘴,也終于出聲:“你很嫌棄我親你?”說這話時,他微不可覺的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調(diào)節(jié)心情。 容不霏:“……” 好一會兒,她才很客觀的回答:“這不是嫌棄不嫌棄的問題,是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你不該親我的。” “那你嫌棄么?” “……” 真是難以溝通。 沈修玨見她不回答,看了她一會兒后突然勾起一抹嘲諷,仿若是想到什么遙遠(yuǎn)的事情,又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順著車窗看著窗外,沒有再說話了,眸中泛著悠遠(yuǎn)之色,仿若在回憶什么,而且是不大美好的回憶。 容不霏瞥了瞥他,心里的感覺其實非常復(fù)雜。她很感激他三番五次救她以及好吃好穿的養(yǎng)了那么多年。同時又實在是認(rèn)可不了他這個人,更認(rèn)可不了他對她做過的過分事情。 對他,她算是又親、又怕、又恨、又感激吧! 她不知道他現(xiàn)在究竟是以什么立場對待她,她也不想知道。只希望哪天他就走了,真的就沒有認(rèn)出她。 雖然這…… 她晃了晃腦子,趕走心里的某些想法。 與他獨處實在是不舒服,她去到外頭對斷天道:“我駕馬車,你進(jìn)去?!?/br> 斷天面無表情的,根本不理她。 容不霏噎了噎,知道他只受命于沈修玨,便只能撇著嘴坐在他邊上。好在她個頭小,不需要他挪動也能好好的坐在這里。 只是這外頭真不是一般人能呆的住的,因為實在是太曬,不一會兒就曬的她皮膚辣的生疼。可相比于與沈修玨呆在一起給她的危險感來說,她寧愿就這么曬著,也不想對著他那張喜怒無常的臉。 時間過去許久,久到她有些昏昏欲睡時,風(fēng)與草之間隱約有些異樣的聲音傳來。她立刻打起精神,對危險的感覺向來很敏銳的她,直覺似乎有什么正慢慢靠近。 她立刻轉(zhuǎn)頭看斷天,果然見到斷天繃緊了身子,眼里泛著警惕之色。她又轉(zhuǎn)頭看沈修玨,卻見他依舊只是看著窗外,還是剛才那副表情。 她不由有些急了,正欲出口提醒沈修玨,卻見他突然隨意的一揮袖,每一彈指間都有數(shù)根銀針飛去,眨眼間便飛出了數(shù)不清的銀針。 她來不及驚訝就聽到有東西落地的聲音,回頭一看,見到正有無數(shù)的箭朝他們射來,都被沈修玨的銀針打落。 有很多人正躲在暗處用箭射他們。 就在無箭射過來的空檔時間,沈修玨最后放了數(shù)十根銀針出去隱沒于遠(yuǎn)處。之后再沒有箭射過來,也沒有異樣的聲響。有的只是憑空飄來的死亡氣息,讓容不霏感覺心頭不由起了一陣窒息感。 由被暗殺到消滅敵人也只是霎那間而已。 斷天拿著劍尷尬的擺著欲揮舞擋箭的姿勢,只覺得有這么個主子,他這個御前侍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根本毫無用武之地。 容不霏看了看收起劍拿起鞭子明顯有些喪氣的斷天,有些同情。這算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哦! 她再回頭看了看馬車?yán)锶讨皇浅錾竦目粗巴獾纳蛐瞢k,仿若剛才他揮袖施針的事情根本沒有發(fā)生一般。 她暗中嘆了一口氣,越發(fā)覺得若沈修玨有心的話,她只能是他手中的一坨面粉。 搓圓捏扁,捏扁搓圓…… 后面的馬車?yán)?,沈昀輕拍著水沂濪的手一邊安撫著一邊勾唇道:“早知有他在,我們?nèi)魏挝kU都不會有,這一路只管安心就是?!?/br> 水沂濪終于想起問沈昀:“他到底是誰???” 她這一問,楊曲憐立刻也全神貫注的等待沈昀的答案,不想沈昀只是貼在自家媳婦耳邊極小聲的說了些什么,明顯不打算讓別人知道。 水沂濪聞言立刻睜大了眼睛,不由有些說不出話了:“他……他……怎么會?” 沈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楊曲憐本就暗中焦急不已,現(xiàn)在看到水沂濪這副震驚的模樣,就越是想知道沈修玨的身份。能讓一個親王這般重視,想來定是身份尊貴,說不定也是皇族人。如此,她對他更是有了志在必得的心思。 度過了這有驚無險的暗殺,容不霏還是堅持坐在外面不想去馬車?yán)镱^。 只是,隨著越來越接近黑夜,周遭的那股陰森怖人的氣息越來越濃,直到天色大黑,容不霏就有些坐不住了。 身體上的苦她尚且能受,可這心靈上的罪,她實在有些受不住。 沒了法子,她終究還是回了馬車?yán)锩妗?/br> 沈修玨雖然可怕,但同時也會讓人感覺到安全。 馬車?yán)镱^點了燈,看起來要暖心許多。 沈修玨終于看向她,目光觸及到她臉上的曬痕,眸子瞇了瞇,嘴唇緊抿著,明顯心情又不好了。 容不霏不由往一邊移了移。 大概是不想嚇到她,他深吸一口氣,臉色看起來終于柔和了許多:“我故意想看看你究竟要到什么程度才愿意進(jìn)來。”他笑了笑,似乎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溫柔些,結(jié)果卻笑的非常僵硬,“可你曬成這副模樣都不愿進(jìn)來,看起來,還真的是很討厭與我呆在一塊?!?/br> “我……”容不霏趕緊搖頭,“不是不是,我只是嫌我自己太白了?!彼吹贸鰜?,他只是在裝溫柔,他這副表象下說不定就是排山倒海的怒氣。 她惹不起他。 沈修玨突然倚著車壁閉上了眼睛,不知是在想著什么,或者根本就是單純的困了。 漸漸的,容不霏倚著車壁也想睡覺。 這時,他突然又開了口:“以你們?nèi)菁业呢斄?,該是能求到神醫(yī)神藥消了臉上的疤。你為何不去了這疤?” 他依舊是閉著眼睛的,聽不出他話中的情緒。 容不霏怔?。骸澳恪阒牢覀兗??” 沈修玨似乎意識到什么,抿了下嘴,隨意道:“無意中聽說的,昆南容家挺有名?!彼犻_眼睛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的臉,“為何不去疤?” 容不霏摸著臉,回道:“我這張臉長的太漂亮了,這道疤能為我省去不少麻煩?!边@是實話。 記得曾經(jīng)她是在沈修玨的要求下女扮男裝過日子的,后來隨著漸漸長成少女的時候,她身上自然散發(fā)的女兒韻味卻是很難掩住。加上長的太漂亮,便惹得不少男兒明明認(rèn)為她是男孩,卻還是會去調(diào)戲她。 每次不管別人碰了她哪個地方,沈修玨都會知道,都會懲罰性的去咬被人碰過的地方以作警示,讓她平時離別人遠(yuǎn)些。好在他咬的并不狠,只是疼,不會留印記。 她知道,每一個伸手碰過她的人,都被沈修玨給廢了手。 也就是從因她漸漸長成少女吸引了人調(diào)戲她,惹得他一次又一次的發(fā)怒之后,她才意識到他這個人的神經(jīng)質(zhì)。 但那個時候她還并不認(rèn)為他可怕,只是覺得他這個監(jiān)護(hù)人管她實在是管的太嚴(yán),咬她的行為也實在是不合禮數(shù)。若非知道不可能,她估計會認(rèn)為他喜歡她。 但她知道,他不喜歡她。 后來,直到她認(rèn)識了安王世子——沈含秋,她才知道沈修玨這個人根本就是瘋子。 想到某些可怕的過去,她不由打了個寒顫,趕緊收起回憶。 抬眸間,她就見到沈修玨還在看著她,墨眸幽深,讓乍一觸及到的她不由心尖兒跟著顫了顫。 她緊張的沿著座子躺下閉上眼:“我睡覺了?!边@馬車雖不豪華,卻也算大,她從座子上躺下不會嫌小。 其實她只是不想面對沈修玨,不想與她講話,當(dāng)下因為有這尊氣場強大的大佛在,她還真是睡不著,只能就這么干躺著干閉眼。 不過后來時間久了,她倒真的睡著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沈修玨在身邊的緣故,她竟然夢到了三年前她逃走之前的那一天。 太子府,草樹遍綠,百花擁簇,游廊曲折。 十四歲的容不霏一路高興的跑至自己的屋里,還未來得及因為門竟是敞開的而疑惑,就見到坐在桌子旁的沈修玨,一張俊臉烏云密布。 他擱在桌子上的拳頭緊握著,青筋暴起,一路延伸隱沒于袖中,難以想象他掩于衣服中的臂膀該是何種可怖的光景。 她頓覺不妙,立刻轉(zhuǎn)身就要跑。 沈修玨一揮袖,一陣風(fēng)飄過,兩扇門憑空從她面前關(guān)閉。 她緊貼著門緊張又心虛的看著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開口:“你……你又怎么了?” 沈修玨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去,他的雙腳踏在地上明明是沒有什么聲音的,她卻仿若聽到了聲響極大又沉悶的腳步聲,一下一下踩踏著她的心,讓她幾乎要哭了。 她想從側(cè)邊跑開,他陡的瞬移到她跟前將她壓在門上。他的一雙大手緊握著她的肩頭,讓她覺得生疼。 他咬牙切齒,低吼道:“我說過,讓你不要見他。我說過,讓你和他斷絕來往。你是忘了嗎?半年的禁足不是已經(jīng)讓你學(xué)乖了?你就那么喜歡他?喜歡到什么都不管不顧了?這才多久?這才多久?嗯?”大概怒意在心里盛的太滿,壓抑著讓他的嗓音有些暗啞。 “我……”容不霏現(xiàn)在很害怕,以致于什么都不敢說,但心里卻是極其不滿的。 沈修玨喝道:“說話!” 容不霏想到與沈含秋約定好的事情,想到自己就這么無止境的被沈修玨管制著也不是辦法,她必須得為自由拼一拼。 反正從與沈含秋再見面后,她就已經(jīng)決定好的,不能再退縮。 于是她也難得豁出去了:“我就是喜歡他,我與他說過什么,你肯定再清楚不過了,那就是我的決定,他的決定?!?/br> 她就不信他真能把她給殺了,把自己的堂弟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