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喜袍呢,給本王拿來!” 大紅的喜袍穿上身,衛(wèi)子楠安慰自己,秦傕再怎么草包,好歹是個好看的草包。她在軍中見過各色各樣的男人,面前這位,算是她見過最好看的。勉強原諒他的無能吧,希望未來秦傕還有更多優(yōu)點被她發(fā)掘。這么一想,覺得往后的日子也并非毫無盼頭。 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那就拜堂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高堂沒在場,拜的是做見證的百姓,新人一鞠躬,把大伙兒拜得是心花怒放。往后出去走動,忒有面子,您看怎么著,恒王殿下,兵馬大將軍都拜過老子! 今日的主婚人閑得只差在旁嗑瓜子兒了,新人自個兒拜了天地,不必他唱喜詞,末了一句“禮成”,便沒了他什么事兒。 昏禮進行到這里,暮色悄然降臨,黑夜逐漸籠罩,卻鮮少有人散去,個個寧可餓著肚子,也要把這場好戲看完。想當初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時候,辦的也差不了多少,論熱鬧程度卻是沒辦法比的。 不知又是誰,扯著嗓子飆了一句:“新娘子得抱著入洞房?。 痹僖淮吸c燃了圍觀看戲的看客們內心的小爆竹。 對,抱著入洞房,那才叫喜慶嘛!誰不想看看,那威名遠播的大將軍,是如何一個小女兒樣。 衛(wèi)子楠黑了臉。 “好!本王如你們所愿!”不怕死的秦傕,卻不知哪里來的好心情,擼起袖子,順應民意,一手貼著她的背,一手托在她腳彎子上,打橫那么一抱。 沒抱起來。 這女人紋絲不動,地盤大穩(wěn),任他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撼動不了她分毫。別看她腰身玲瓏,卻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擂臺的常勝將軍,能是輕易受人擺布的么。 衛(wèi)子楠只感覺有人在撓她癢癢。 “給點兒面子。” “……”被抱起來,她的顏面又往哪兒擱。堂堂大將軍,像個小媳婦兒似的,她往后在軍中還能有什么面子。 “夫人在外給點兒面子……為夫在家都聽夫人了……” 她一時想起長嫂炮仗似的嘮叨,心有余悸,不管長嫂是真心實意為她好,還是求她別丟鎮(zhèn)國公府的臉,都說得有幾分道理。 “算話?” “算話!” 她倒也不是存心戲耍秦傕,轉念一想大昭往后確實不太需要自己這位將軍,軍威不軍威的,都是枉然。再低頭一看,見秦傕低聲下氣的模樣有幾分逗趣,略一猶豫便松了腿上的力道。 秦傕打橫將她抱起,總算是掙回了面子,三步并做兩步,一路小跑,仰天撂下一句:“入洞房咯——”便一頭扎進府門,直奔婚房去了。 入!洞!房!聽得這么一句引人遐想的話,看客們一時便又沸騰起來。 “你瞧,大將軍嫁了人,也就是個小媳婦兒?!?/br> “喲呵,衛(wèi)將軍……呸呸呸,恒王妃,是上得戰(zhàn)場,下得廳堂!就是不知下得廚房,上得了床不,哈哈哈……” “噓,小聲點兒?!?/br> 今兒大喜的日子,王府里早擺好了筵席。等了這么好一會兒,賓客們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既然禮成,便要速速開席??烧饕活^扎進了婚房,只好是傅澤志代為招呼,這滿座的貴人們哪一個都不敢怠慢,忙得人一個頭兩個大。 今日被人看夠了熱鬧,生怕再被喝喜酒的狐朋狗友調侃,王爺大抵是不會再出來跟人敬酒的了。一堆爛攤子,全丟給下人,可愁煞了傅澤志。 那頭衛(wèi)子楠被秦傕抱著穿過前院,走過長廊,約莫在他身上逗留了半盞茶才到了婚房。這家伙卻不累似的,半點沒有放下她的意思,竟生生做到了有始有終。 她雖說不胖,但身上肌rou緊實,比普通女子多了好些重量。還以為他只是做做樣子,沒想到神來一股力,直接將她抱進房門。 好了,她現(xiàn)在是恒王妃了。入洞房這事兒吧,饒是她臉皮再厚,也不能不當回事兒。昨晚長嫂翻了她當年壓箱底的玩意兒出來,紅著臉丟給她,讓她自己好好琢磨。 于是,自覺悟性很好的她不疑有他,認真琢磨,沒一會兒,也把自己的臉琢磨紅了。怎么說,太羞人了……要她做這種事,不如把她丟去九死一生的戰(zhàn)場,馬革裹尸也好啊。 她忽然開始琢磨,人,為什么一定要成親呢? “都出去,不必伺候?!?/br> 秦傕說話略帶薄喘,一聽便知是在逞強,他將兩個伺候的丫鬟和端餃子的嬤嬤轟了出去,一邊快步往床邊走,一邊頗為自豪地說:“如何,誰說本王弱不禁風,不也把豬一樣沉的夫人抱回來了嗎!” “……” 敢情是想證明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豬一樣?他說得高興就好,經歷過大小罵戰(zhàn)的衛(wèi)子楠,覺得這點根本算不上挑釁。又或者說,秦傕在她眼里,只能算個不懂事的小毛孩。誰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對不對。 站到床邊,秦傕終于要解脫了,手上力道驟然松開,將她往床上一拋,自個兒順勢撲將上去,將她結結實實壓在身下。 接著便應是水到渠成,一場快活…… “你大爺的!” 卻聽衛(wèi)子楠撕心裂肺,狂吼一聲震耳聾,仿佛被扎了刀子似的。 裝了老半天的乖媳婦兒,終于在這一刻破功了。他娘的床上都是些什么!再被秦傕這么一加壓,咯得她整張背都痛麻了。 虧得她忍住了,沒一腳把這家伙踢下床去,只順手一把將他推到墻角,扎了針似的立刻彈坐起來。 床上一堆桂圓花生,鋪了滿床……為討好兆頭,還撒了幾個核桃大小的金石榴。那些花生和桂圓倒是不礙事,金石榴此等硬物,卻險些咯斷她的骨頭。 “你存心的是不是!”她揚起手,臉色黑得能掐出墨來。 “夫人別打!”被夫人一聲獅子吼震住的秦傕,趕緊護住自己的那張俊臉,恨不能再往床角縮些,抖得跟篩糠似的,“打、打了府里明天就添房小妾!” 衛(wèi)子楠揚著手,倒不是真的要打他,不過是把這金石榴送到這家伙面前,讓他好好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兒。 結果人以為要揍他,慫得更上一層樓了。 “誰說要打你,你小子自己看看這金石榴。今日被你撲上床的好在是我,倘若換了別的女子,不死也殘了?!?/br> 秦傕放下?lián)跄樀氖郑⌒囊硪淼爻蛩?/br> 面前的衛(wèi)子楠微蹙濃眉,一壁說話一壁揉搓著自個兒的背,手里捏著個核桃大小的金石榴,倒不像是生氣的模樣。跳躍的燭火光線映照在她臉上,襯得她那種棱角分明的臉生出些許柔和感來。 也對,當過將軍的,什么大風大浪沒經歷過,氣度必然是有的,這點兒小事哪能揪著不放。想來醉月樓里揪他耳朵,也是被氣得沒辦法了。 如此大氣的媳婦兒,他秦傕應是撿到寶了。 于是他便蹬鼻子上臉了…… “夫人傷得不輕啊,快快脫了衣裳讓為夫看看!” ☆、第7章 洞房花燭二 “夫人傷得不輕啊,快快脫了衣裳讓為夫看看!” 秦傕在對待女人的問題上,素來以速度聞名。因為僅憑他這張臉,多數女人不必他調戲,恨不能早早寬衣解帶來伺候。只是衛(wèi)子楠這樣的女人,想是不懂得如何伺候男人,只能他這個做丈夫的來調教了。 他不及說完,便伸出兩只咸豬手,趁著她正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順利地解下了她扎得緊實的腰帶。 衛(wèi)子楠此時卻是思索著一個問題——姓秦那家伙嚇得發(fā)抖,自己真的兇殘到了那個程度了么。她正在揉背,只道秦傕膽小如鼠,故而并未防他,卻忽而感覺腰間一松。她立時回神,當即明白這家伙演得一手好戲,速速扣住他疑似要更進一步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忽然沉下來的聲音,像冰凌似的扎進耳朵,把心存了僥幸的秦傕寒了個夠嗆。她的手很是冰涼,一觸便知是重傷過后氣血不足所致,手心有因長年習武,遺留下的厚厚一層繭子。 再看她的表情,不急不躁,不羞不惱,冷冷的表情叫人頓時一點開葷的胃口都沒有。這哪是個女人,準確的說,哪是個新婚之夜的女人。 太、太、太不解風情了! “洞房花燭夜,夫人說該干什么?”他反問,臉上露出個理所當然的表情。 干? 什? 么? 那當然是“干”咯! 衛(wèi)子楠有那么片刻的猶豫,悻悻然把手縮了回去。她心中分外忐忑,覺得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偏還不能跳船。 其實她心里清楚。 洞房花燭夜嘛,當是顛鸞倒鳳,魚水盡歡,夫妻倆寬衣解帶,坦誠相待才是……秦傕話已說到這個份兒上,她總不能反駁一句:你大爺我只是拿你當趟水過河的墊腳石罷了。 說句男人慣愛用來罵女人的話——裝什么貞節(jié)烈女,又或者,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之類的。明明是她毀了秦傕的姻緣,這會兒若妞妞捏捏非是不同意圓房,連她都瞧不起自己。再說了,這世上能有多少女人嫁的是自己心儀的男子呢,不也傳宗接代,恪守本分么。所以,她糾結個什么勁兒。 雖然她嫁秦傕的原因,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卻不能堂而皇之地拿來做擋箭牌。這日子總是要過的,否則她又何苦在一眾看客面前,定下不許秦傕納小妾的約呢,為的便是以后的安生日子。 可憐她衛(wèi)子楠,空有一顆做男人的心,到頭來還不是得妥協(xié)。 于是,秦傕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的夫人在……在解衣裳? 絳紅的喜袍是蓬萊閣上等的綢緞裁制,絲滑如水,微微斜一斜身子便能順勢滑落。喜袍之下,是一層薄薄的緋紅中衣。她冰冷著臉,心中別別扭扭的,舉著手費勁地把戴在頭上的鳳冠取下來。她不常用頭飾,故不得章法,扯得頭皮一陣陣的痛。好在是沒有費什么周折,很快叫她取了下來,順手丟在床頭的柜子上。再然后,她默然用手掌掃開一床的花生桂圓,伴隨著稀稀拉拉的聲音,東西落了一地。 她垂下眼睛,稍稍一猶豫,緋紅的中衣也解了,露出里頭鴛鴦戲水的水紅肚兜。肚兜看起來偏小,包裹著姣好的身材,美好的曲線。 風光之旖旎啊…… 衛(wèi)子楠的臉上悄然飄上了紅云,卻固執(zhí)地維持著冷冷的表情,似乎女人該有的羞澀對她來說是種恥辱。她這回是豁出去了,因著對秦傕的歉意,便主動了些。要不怎說她沒有教養(yǎng)呢,哪里有人會告訴她,其實躺著就好,男人比你想象的還要猴急。 對方也許看呆了,她也不知該做到哪一步才該打住,便把心一橫,細長的手臂主動往前一探,拽住他的衣襟,拖著他往后一仰,兩人疊在一處滾到了床上。 秦傕被她拽著,不可控制地在她身上趴了下去,胸膛頓時感覺到她的柔軟。因無處借力,不可避免的將手掌趴在她的肩頭,感覺到她細膩的肌膚,一時掌心如烈火灼燒。 四片嘴唇正對,之間堪堪空了一指來寬,彼此溫熱的鼻息噴在臉上,酥□□癢,叫人心神蕩漾。 他只消輕微把頭一埋,便能含住朱唇,然后在這千金一刻的*里,一如他在醉月樓里所叫囂的,抵死纏綿。 可,這女人究竟在做什么…… 無疑,衛(wèi)子楠不會討好男人,故而走了兩個極端。要么擺著一張爺們兒臉,拒人于千里之外,要么主動出擊……但她不明白,會害羞的女人才討男人喜歡。 她這樣寬衣解帶,邀君入帳,臉上卻冷似一團冰,生硬如斯,叫人著實沒有胃口。 床笫之事,一定要男人主動的。起碼他秦傕,堂堂大老爺們兒,是絕對接受不了主動變被動的。 所以,以風流聞名的他,這回不得不做了回正人君子,即便身下壓著的這個女人很漂亮,很姣好,而且是他可以名正言順,想怎么來就怎么來的媳婦兒。 可感覺……他這是在和一個男人洞房。 “停!”他撐起身子,匆忙坐在她腿上,慌慌張張地大口呼吸,臉上浮現(xiàn)著nongnong的懊惱之色,俊臉都快憋紫了,“本王……實在下不了口?!?/br> “……”衛(wèi)子楠心頭一滯。該做的她都做了,是對方自己猴急要洞房,到頭來說下不了口?存心耍她不是! 難得軟下一顆心,拿清白做了補償,結果人家到頭來卻說嫌棄,這不是狠狠呼她一巴掌么。 秦傕瞥見她臉上越發(fā)陰沉的表情,心中暗道不好,趕緊舉起雙手以示投降。大丈夫能屈能伸,慣是他的原則。 “別打!別打!聽我先說?!?/br> 衛(wèi)子楠這些年受的辱,比吃的鹽還多,早已是習慣了,當下倒也沒有暴躁,耐著性子不置可否,算是默許他解釋。 “我秦傕,雖流戀花叢難割舍,風流債數到下輩子怕是也數不完。只是我卻有原則,從不會強人所難。夫人雖然主動,卻十分勉強,強扭的瓜必不會甜,如此實在沒意思?!?/br> 說完,從她腿上下爬來,怕被揍似的,縮到床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