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一時,朝中議論紛紛。丞相斷不可能干出這種事,但他那小兒子,無法無天慣了,最近又被丞相扣了月錢,手里緊得很,還真做得出來。 “此前科考舞弊一案塵埃落定,其中有一舞弊考生為丞相門生,一收受賄賂的官員為丞相宗親,在場諸位應(yīng)都清楚。此次共有犯事者九人,與丞相有關(guān)就占了兩人。丞相雖也被蒙在鼓里,卻仍有不可推卸之責(zé)任。此乃三罪!” 她稍作停頓,有丞相親信便要反駁,才剛說了兩個字卻又被她冷眼一盯,生生打斷:“我的話還未說完,諸位急什么?!逼沉似池┫啵患膊恍炖^續(xù)往下說道,“常言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且說‘修身’,丞相包庇妻弟,縱容宗親,以權(quán)謀私,私德有虧,可算得上修身?再論‘齊家’,李寬殘害幼童,丞相縱容犯罪,可算的上齊家?修身齊家皆不能,便更罔顧治國平天下。這天下是誰平的,各位捫心自問,丞相功勞有幾許?” 這天下是她衛(wèi)家兒郎,是以血鑄長城的千萬將士,是任命果斷的皇帝,是她提刀搏命的衛(wèi)子楠。而丞相,雖然亦有功,卻在里面放了一顆老鼠屎。 “故而,兒臣斗膽彈劾丞相,敢問父皇,王大人可堪為相?” 得,趕她趕得好好的,突然就變成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彈劾。這話題未免轉(zhuǎn)得太快了……雖然有些生硬,可誰也不敢漠視呀,更不敢說一句先放一放,咱先討論清楚女子能不能為官的問題。 要知道,光是糧草押運出錯就是大事一件,決計繞不過去。 恒王妃這手玩得著實陰險。你們要趕她,她就彈劾你,直接將問題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且還必須優(yōu)先解決。 她說丞相不堪為相,實不過是提升話題罷了。為官者,哪能沒點錯處,尤其是丞相這樣的,豈能面面俱到,因忙著國事,家事自然也就松懈了。 群臣交頭接耳,丞相本人都沒開腔,他們哪里好出來說話。這下,丞相終于不得不自己站出來了,因為他再不出來,政敵恐還要再參他。 “啟稟陛下,恒王妃所言不假,老臣有罪!妻弟犯錯,老臣已經(jīng)責(zé)罵過他,且他也不敢再犯,此后再未出過差錯。衛(wèi)乾將軍的擔(dān)心實乃多余……臣的確有私心,想幫妻弟瞞下此事,實在懺愧。至于忤逆子李寬,臣為國嘔心瀝血,無暇嚴(yán)加管束,亦是臣之大錯,臣不敢求情。所謂門生犯錯,臣又如何管的住人心啊……求陛下明鑒?!?/br> 丞相這是在說:我有錯,但我犯的是小錯,而且舍小家為大家,難道還不對嗎。 別說,還有那么點道理。 ☆、第55章 展露鋒芒 丞相話畢,說情的,落井下石的,嘰嘰喳喳吵個沒完。反倒是一身凜然正氣,彈劾丞相的衛(wèi)子楠定定站著,再未開腔。 丞相畢竟在朝十多年,根基扎實,很快,幫他求情的就占了上風(fēng)。 衛(wèi)子楠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著急,因為她知道,丞相越能全身而退,便越能讓皇帝忌憚。為相近十年,朝中勢力盤踞在身,有時候他的話恐怕比皇帝的話還要起作用。 她今日彈劾丞相,只是為了轉(zhuǎn)移視線,跳轉(zhuǎn)話題。結(jié)果,發(fā)展成這樣,似乎要有意外收獲啊。 如果皇帝早已有心打擊丞相這一股勢力,今日必定順著竹竿往下,給丞相當(dāng)頭一棒。若還不想,拖夠了時間,散朝就是。 在沸反盈天的爭吵之中,皇帝閉目嘆息,俄頃,從龍椅上站起來,來回踱步似是百般為難:“王愛卿,朕記得你為官多年,初時幾年最是cao勞,家中門下卻皆無錯處可挑。怎的如今管不住自己人了?這人啊,看來不得不服老。” 皇帝一句“老了”,就直接淡化了丞相的過錯,幫他找了個理由——人老了,沒精力這也管,那也管,出了點錯也只能說精力有限。但若往深處想,那話卻還有別的意思,狠狠丞相戳了一刀——既然老了,干不下來了,是不是該讓年輕人來做。 王臨當(dāng)了近十年丞相,雖然中庸,并不攬權(quán),但皇帝不得不忌憚他。他引領(lǐng)著朝中風(fēng)向,只要提皇帝一個不是,附和之人必定嚷嚷得皇帝頭疼。譬如他方才開口反對衛(wèi)子楠留在朝堂,話畢竟少有人再敢爭執(zhí)。 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所以,皇帝不是沒有考慮過——是不是換個人當(dāng)丞相,才會不那么讓他心煩,才會聽得到不一樣的聲音。 正好,今天恒王妃提出來,歪打正著。 丞相怎肯服老,服老意味著他離告老還鄉(xiāng)不遠(yuǎn)了??上Р皇侨巳硕枷袼@樣想得清楚,急于幫他開罪之人,抓住皇帝字面上的意思張口就附和。 “丞相大人連年勞累,高北一戰(zhàn)中拼命的是將士,給將士們后方保障的是丞相,沒有丞相這一戰(zhàn)必然也勝不了。大功小過,人無完人,豈能樣樣較真。大人cao勞過度,沒有心力管理其他也是人之常情。依臣之見,將袁固斬首,李寬收監(jiān)即可,若再將丞相大人治罪,豈不寒了人心。衛(wèi)將軍要為犧牲將士討回公道,參袁固一本就是,何必非要彈劾丞相,如此小題大做,實在不可取?!?/br> 說話之人是誰,衛(wèi)子楠不認(rèn)識,看品級和站位,大約是御史大夫。她清冷一笑,拱手稟道:“父皇,兒臣有言在先,恐丞相忘卻初心,是以參的就是丞相本人,與袁固無關(guān),與李寬亦無關(guān)。兒臣彈劾丞相,也是提醒丞相,莫要以為可以一手遮天。難道,非要等到那一日了,才站出來表態(tài)不成?!?/br> “恒王妃,你居然空口白牙給老夫扣這等罪名!”丞相不怒反笑,輕蔑道,“呵,一手遮天!?用這等莫須有的罪名彈劾老夫,豈不笑掉人大牙!老夫是否專斷,公道自在人心,用不著恒王妃‘提醒’?!?/br> 這等輕蔑態(tài)度,將急性子的齊峰給激怒了,他扯著大嗓門兒憤憤然道:“我等將士在前線拼殺,若后方便是這樣敷衍,不思己過,反覺得情有可原,豈不叫將士寒心。陛下,丞相可以借口事務(wù)繁多,心力不足,那我等將士也可以找借口,敵人太猛,我等太弱,遂將大昭國土一寸寸讓給高北,是否也可以被原諒。現(xiàn)如今大將軍指出丞相之過,丞相不思悔改,找盡理由,可見日后再有類似之事,還會有令人心涼的舉動。大將軍今日彈劾之舉,大有警醒之效,萬不能輕視,還請陛下明鑒!” 齊峰有事說事,三皇子秦坤卻懂得繞圈圈?;实壅f丞相老了,瞧著是幫丞相找理由,可事實上,卻…… 他站出來,就在齊峰剛說完話時,接話道:“齊將軍言重了?!鳖D了一頓,“父皇,兒臣以為,丞相確實老矣?!?/br> 只這一句,再無其他。 緊接著,老神在在看戲多時的顧琛,也冒出來說了一句:“臣七日前交給丞相審閱的宗卷,丞相尚未批復(fù)……臣以為,丞相大人,確實難抵歲月蹉跎?!?/br> 衛(wèi)子楠掃了眼顧琛,心道他終于是站出來了,卻把自己裝成三皇子的人,也是夠謹(jǐn)慎的。兩人一起強調(diào)丞相老了,說話說得忒委婉。 有那么幾個反應(yīng)慢的,總算是回過味了——丞相老了,那是不是意味著沒能力做這個位置了?虧得他們還拿這個替丞相脫罪,現(xiàn)在想來,真是蠢的可以。 皇帝非常滿意老三,唉唉嘆氣:“罷,丞相辛苦,為國cao勞,若一直這么下去,無異于殺雞取卵,朕心不安。即日起,王愛卿歸家靜養(yǎng),先將身子養(yǎng)好再談其他。我大昭,不可沒有愛卿啊……還望愛卿早早調(diào)養(yǎng)妥身子。至于政務(wù),無需擔(dān)心——郭艾,你暫代丞相之職?!?/br> 郭艾當(dāng)即應(yīng)下,半點沒有含糊。 朝中的氣氛冰冷到了極點……丞相居然就這么被請回家中,歸期幾時竟提都沒提,反倒直接把接替之人定下了。 這郭艾是出了名的刺兒頭,誰的關(guān)系都不好使,說白了,只聽皇帝的。你若想賄賂他,他第二天便能參你一本,順便把自己也參一參。 皇帝如此迅速,不難看出,其實早已想動丞相了,恒王妃這一彈劾,反倒得了圣心,更是趕不走的了。且不說能不能趕走,今天的談?wù)搶ο笤缇蛷暮阃蹂兂闪素┫啵l那么不長眼,還提恒王妃,不怕下一個被彈劾的就是自己嗎?! 王臨身形劇震,斷沒想到自己就這么被趕出朝堂。這、這……為官近二十載,居然沒有弄明白怎么就不得圣心了。 他這丞相做的,自問除了點小瑕疵以外,絕無大錯!他未曾攬權(quán),更未結(jié)黨營私,雖偏袒太子,卻絕對忠心,究竟是哪里讓皇帝果斷讓他回家? “臣……定不負(fù)陛下厚愛,必會早日回朝?!笨伤F(xiàn)在,也只能冒著冷汗,先謝主隆恩。 皇帝顰眉喟嘆,心情大位不好:“唉,說到老了,朕不也老了,就快天命之年。今日乏了,有何事明日再議,退朝?!?/br> 大監(jiān)徐旺緊接著一聲長吟:“退朝——” 既然退朝,那恒王妃的去留問題,也就跟著定了——明日,難道還有不長眼的冷飯熱炒,再趕恒王妃離朝嗎?陛下的意思已經(jīng)夠明確了,根本不想繼續(xù)討論這個問題。 況且,王臨一走,朝局大亂,許多問題應(yīng)接不暇,哪還有功夫管恒王妃的事。 于是塵埃落定,余下一眾朝臣嘆的嘆,喜的喜。衛(wèi)子楠歷來是寵辱不驚,這會兒只和齊峰說著話,道幾句感謝。 藏鋒久矣,今日拔刀展露鋒芒,收效令她頗為滿意。 原本對她搖擺不定,不敢出頭的文官,這時候也來問幾聲好,隨后各自下朝歸家去了。至于趕她離朝之人,這會兒也怕惹禍上身,除了對她冷眼相看或者怒目而視,倒也沒人上來批判于她。 尤其是侯立,早就溜之大吉了。 衛(wèi)子楠當(dāng)著這些人的面,勾了勾嘴角,那種狷狂的笑驟然呈現(xiàn)在她嘴角,不同于以往的冷然,她面上的嘲諷張狂得很。 此時已沒有人還會相信,衛(wèi)大將軍是個好欺負(fù)的人。她所謂的好欺負(fù),只不過是在向皇帝表忠心,而皇帝,也信了她的忠心。 還看不懂么,她唯一愿意低頭的,只有皇帝。而她嫁恒王,哪里是什么急著嫁人,那是將自己的婚姻用來換取信任罷了。 好一個衛(wèi)子楠,急流勇退,隨后以退為進,這般心機竟勝過多少官場老手! 不得不服…… 三皇子早已隱約明白,而今見得她暴露本來性情,便是歡喜得很。對付太子,又多了一個盟友,且這盟友對自己沒有一絲威脅。 他欲上前交談,不料對方瞥了他一眼便轉(zhuǎn)身離去,龍行虎步走得竟比許多男子還快,他若去追,必定招人耳目,只得暫且作罷。加之家中侯氏快要生了,也就這幾日的工夫,他無心其他,略有惋惜便匆匆回府去了。 且說在太子府中,太子頹廢數(shù)日之后便就重振精神,連日琢磨著如今朝中局勢。他雖人不能出門,但差遣辦事,探聽消息還是辦得到的。 有許多事情,在平日里想不通的,這些日子冷靜下來后也逐漸有了不同的見解。譬如,有的人是否真的可用,有的人是否該換個方式對付。 他正閉目沉思,哐當(dāng)一聲響,衛(wèi)子悅突然推門進來,病愈之后清瘦了許多的臉顯得分外惶恐:“太子……不好了?!?/br> 秦源睜開眼,看著心愛的妻子驚慌失措,以及妻子身后跟著的探子正皺著眉頭,似乎,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他已在禁足中找到了平靜,沒有了最初的暴躁。面對衛(wèi)子悅的慌張,他只是輕聲的問。 那探子站出來,平緩的聲音因為帶著一絲顫抖:“殿下,剛剛從宮里傳來的消息,王丞相被陛下請回家了,大、大概不會復(fù)用?!?/br> “什么!”太子有一瞬間的失態(tài),陡然站起身。但,他很快又鎮(zhèn)定下來,慢慢做回椅子。 丞相,呵,丞相雖然偏袒他,也不過是看在他乃諸君的份兒上,并無太多忠心。被罷免也好,省的以后做了墻頭草,被老三抓住機會拉攏過去。 “無妨?!彼麛[擺手,平穩(wěn)了呼吸,對那探子道,“不必管丞相,你去查一查恒王。查他最近都干了什么,與恒王妃私下是何等關(guān)系,限你五日內(nèi)給我回復(fù)!” ☆、第56章 突然吃味 衛(wèi)子楠還未回到府中就已感覺到了諸位官員對她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恒王府的馬車所過之處,盡皆讓道,哪怕好端端走在前面,發(fā)覺她的車在后面,不管是情愿還是不情愿,都把路讓得寬寬的,讓她先走。 文官不讓武官,這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結(jié)果…… 都怕被她這條“瘋狗”彈劾嗎? 她在車中露了笑,竟喜歡起這種被人懼怕的感覺。 今天,算是她有生以來,活得最痛快的一天。這種痛快,不同于在戰(zhàn)場上的恣意,兩者唯一的區(qū)別在于,戰(zhàn)場,她本就不需要隱忍,而在京中,能夠原原本本地釋放自己,表達自己的好惡,是她多年以來的渴求。她再也不需要逆來順受,不需要麻痹自己。 她的這種壓抑,經(jīng)年埋藏,爆發(fā)出來的力量,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跨進恒王府的大門,回到和鳴院,首先迎來的是小臉紅彤彤,在院子里跑圈的衛(wèi)禎。衛(wèi)子楠摸摸他的頭,嘴角掛著殘笑:“午后再檢查你的功夫——你姑父呢?” 她有話想問秦傕。 衛(wèi)禎難得見姑母如此親和,感覺她的心情定是晴朗無邊,便也跟著咧嘴笑:“姑父在書房呢。哦,對了,表姑也在。” 陳海芝也在嗎,難得。 “嗯,你繼續(xù)。” 她徑直去了書房,還未推門進去,就聽見陳海芝甜甜的笑聲從里面?zhèn)鞒鰜?。那種獨屬于女兒家的嬌俏感,倏地令她心中一冷,也不知在這片刻間想到了什么,總之伸出去的手略有一滯,隨后才澀澀地推開門。 書房里只有秦傕和陳海芝兩個人。 陳海芝一見她來,笑得更是甜了。經(jīng)過教習(xí)嬤嬤這段時日的調(diào)教,她已沒那么膽小怕事,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與人交談時進退有度,再也不整日里貓著個腰了。加之她父親是教書先生,她自己本就念過書,人說腹有詩書氣自華,她如今說話處事,皆讓人感覺舒坦。 “表姐回來啦。” “嗯。難得你這么早來?!逼饺绽锼皖櫴隙际尹S昏時分來的。 陳海芝搖頭笑,打開放在桌角的食盒:“是顧jiejie又新熬了一種湯,叫我拿過來。這湯特別好喝呢!王爺?shù)哪峭胍呀?jīng)喝了,表姐的……我看看,呃,還是拿回去再熱熱吧?!?/br> 衛(wèi)子楠睇了睇秦傕,見這廝端坐著沖她笑,一句腔都不開。她沒搭理,漫步走過來,看看食盒,對湯不怎么感興趣:“顧氏怎沒來?” “顧jiejie正在訓(xùn)人呢,庖廚的廚娘貪圖便宜買了私鹽,一時過不來?!标惡Vヒ槐谡f著,一壁拎起食盒,從她身邊走過往門口去,“我再去熱熱,一會兒就過來。” 衛(wèi)子楠一大早的好心情,不知怎的,就這么突然散得莫名其妙。她蹙了蹙眉,擺手:“不必了,你們方才在做什么?笑得那么開心?!?/br> 說到這個,陳海芝撲哧笑了:“也沒做什么,我送湯來的時候,王爺正在給表姐抄字。我看王爺?shù)淖执髿夂每?,不禁來了興致,這些年我在爹的熏陶下也是極愛書法的,就寫了幾個。然后,哈哈……王爺就說表姐的字跟毛毛蟲似的,跟我的一個天一個地。我還不信,王爺就把表姐以前的字拿出來給我看,噗……還真像毛毛蟲?!?/br> “……”有這么揭人短的么。衛(wèi)子楠瞪了秦傕一眼,豈料這廝挑了挑眉,依舊是金口不開,只拿起她的字大大方方在她眼前晃,十分的欠揍。 “王爺就這么不給我面子?”衛(wèi)子楠訕笑著,一把將自己的“作品”抓回來,瞥了瞥,“多久以前的廢紙了,你還給我留著?!?/br> 秦傕把手一攤,無聲地笑。 “這哪兒關(guān)面子的事呀!”卻是陳海芝接的話,“誰都不是生來就寫得一手好字,表姐進步這么大,已經(jīng)很棒了?!?/br> 她說著就往門外退,一腳跨過門檻,側(cè)身回來把沒說完的話一口氣說完:“我還跟王爺求了一副字,改天舔著臉來拿?,F(xiàn)在嘛,就不打擾二位了,我先去熱湯,一會兒送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