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要不,你猜猜?” 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衛(wèi)子悅沒心情玩,話從牙縫中艱難地擠出來:“你直說就是,我不想和你繞彎子?!?/br> 衛(wèi)子楠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很不滿意對方的敷衍:“不想猜?那就好好想想,你曾經(jīng)對我做過什么?” 衛(wèi)子悅痛得根本說不出話,就那么沉默著。 “想不起來?哦,大約太多了,一時不知道挑哪件事說?!毙l(wèi)子楠那雙琥珀色的眸中,又一次亮起了殺戮嗜血的光,“那只好我?guī)湍阆肓??!?/br> 那些年衛(wèi)子悅加注到她身上的苦難,她多想樁樁件件都報復(fù)回來,可惜那不可能。不過,沒關(guān)系,折磨,也是不錯的選擇。 “倒是差點忘了呢,你得先把解藥給我。我呢,知道解藥在你身上,不給我的話,小心我把你扒光自己找哦?!?/br> 衛(wèi)子悅哪里能容她脫自己的衣裳,咬牙從袖中取出解藥遞出去。衛(wèi)子楠拿在手里聞了聞,丟給在旁看戲的采薇:“拿去給表小姐,告訴她,等賓客散了,我就去看她?!?/br> 采薇好想留下來看熱鬧,但一想到表小姐還在擔(dān)心受怕,一刻不敢耽擱,立馬就往霽月閣去了。 這會兒,和鳴院里真的只剩衛(wèi)家這對姐妹了。 衛(wèi)子楠終于松了手,轉(zhuǎn)身往書房去,丟下一句:“跟進來。” 太子妃對著她的背影狠狠挖了一眼,無奈眼神無濟于事,只能跟上前去。衛(wèi)子楠豈會不知她在狠狠瞪自己,只是面對的是如此“無計可施的弱女子”,便不與她計較了。 待進了書房,衛(wèi)子楠打開柜子,取出一個小巧玲瓏的黑瓷瓶擺在桌上,然后做了個“請”的手勢。 “會下毒的,不止你一個。你把它吃下去,明日欣采就會‘咬舌自盡’,不必再移交廷尉府,我會將此事壓下去,再也不提。” “……” “只要吃了它,你和太子都是安全的,不過欣采那丫頭就沒你那么好運了。信從她身上搜出來,有目共睹,她唯有死路一條。” 太子妃渾身巨震,額頭上冒出細微汗水,在燭光的映照下呈現(xiàn)出一抹水光……欣采,欣采自小跟她,自己居然救她不下。她被當(dāng)眾目睹竊取密信,萬沒有回旋余地,這一回,折的不再是一根小拇指那么簡單,而是欣采一條人命。 還有……這瓶□□。 “這是什么藥,你總不會要將我毒死?!碧渝Τ冻鲆唤z不服輸?shù)男Γ澏吨?,將瓶子握在手中。瓶身冰涼,涼不過她的手掌心。 衛(wèi)子楠已在椅子上坐下,神情輕松,答得隨意:“也算不上□□,只是些蟲卵罷了?!?/br> 什么?!蟲卵? 太子妃一時口中澀澀,說不出話來。 “這算是戰(zhàn)利品吧,別處可得不到。高北女子羨慕中原女子腰身玲瓏,媚態(tài)叢生,無奈她們天生高大甚至壯碩,于是為達目的,有條件的女子會吞服某種蟲卵,讓這些寄生在體內(nèi)的小蟲吞食她們認為多余的骨rou。” 居然是蟲卵,光是想想就已經(jīng)讓人毛骨悚然了,高北女子居然吃得下去。衛(wèi)子悅自持高貴,那些蟲子別說碰,就是看一眼都會生怕,趕緊躲開。 她渾身發(fā)抖,強忍著將這瓶子扔出去的沖動。 “你曾經(jīng)讓我吞咽魚刺,險些要我性命。我這副略顯沙啞的嗓子,就是拜你所賜。而今我要你吞服蟲卵,不痛不癢,更不要你性命。還是那句話,我比你仁慈。” 要她吞蟲卵,居然還說仁慈。 太子妃自知自己如今是待宰的羔羊,沒有選擇的權(quán)力。如果是致命□□,她可能還會反抗,但只是一些蟲卵,可能叫她精神萎靡,偏于消瘦罷了,好生將養(yǎng)身子應(yīng)該無恙,日后找名醫(yī)診治必定能夠?qū)⒅懦觥?/br> “希望你言而有信。” “我便是言而無信,你又能耐我何?”衛(wèi)子楠又笑了笑,不急著催她吞下去,只是饒有興致地欣賞太子妃的慌張。 衛(wèi)子悅打開瓶蓋,只見瓶中裝著五六枚白色小卵,比針頭大上些許。她倒出來放在手中,感覺這些小卵很是堅硬,似乎用指甲也掐不動。 “呵?!毙l(wèi)子楠輕笑一聲,托腮看她,“別天真了,你咬不死它們的——喏,這兒有溫水助你吞服。莫擔(dān)心,要是吃吐了,我還有好幾瓶,都可以給你?!?/br> 衛(wèi)子悅多想將著一瓶蟲卵灌進衛(wèi)子楠的口中,堵上她那張要人命的嘴??墒撬k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從她的擺布,拿起茶盞,忍下胃中的翻江倒海,將那幾枚蟲卵盡數(shù)灌進口中吞咽下去。 眼見她吞了蟲卵,衛(wèi)子楠勉強算是滿意,可惜沒見到太子妃嚇哭求饒,有些小小的失望呢。 她拍拍手,如同辦妥了一件大事,十分輕松愜意。 “忘了告訴你?!毙l(wèi)子楠起身繞過桌案,瞅了眼窗外,準(zhǔn)備回前廳待客了,“高北女子通常吞服一枚蟲卵,足以束身,太子妃么,可能束身的效果要比她們好上許多?!?/br> 說完,哈哈大笑,徑直而去,消失在朦朧燈火夜色之中。夜風(fēng)飄來她離開的最后一句話——太子妃盈盈之姿,弱柳扶風(fēng),我這等粗鄙女子,甘拜下風(fēng)。 衛(wèi)子悅頓覺渾身上下如同被封如寒冰,連忙以手去摳自己的咽喉,然而除了喉間涌出陣陣酸水,什么都沒嘔出來。那一小口水,等于沒吃進去東西,胃里哪有東西給她吐。 她絕望地狠捶自己的肚子。 無濟于事。 “衛(wèi)子楠!”太子妃跪坐在地上,淚水橫流,憤恨之態(tài)目眥盡裂,“我雖惹不起你,但這個仇,來日必報!” 衛(wèi)子楠放心地把太子妃丟在和鳴院。全府三十多名暗衛(wèi),僅和鳴院便有五個,這會兒就光盯著衛(wèi)子悅呢。只要她有任何不恰當(dāng)?shù)呐e動,譬如翻找書房,必定有暗衛(wèi)將之擒住。 今天的小插曲并沒有影響到秦傕的生辰宴,該盡興的盡心,她到的時候,泰安公主已經(jīng)借故家中有急事先行離去,余下的女賓都煞是熱情。 她推了又推,不知婉拒了多少敬酒,喝進肚的全是茶水。 秦傕和三皇子互相敬酒多次,各自飲了多少已然記不清楚,直到三皇子府中有人來報,說侯氏怕是要生了,還余有清醒勁兒的三皇子才罷了杯盞,急急忙忙回府去了。 至于秦傕,不缺酒喝,待到賓客散盡,他也醉得趴在桌上長醉不醒了。衛(wèi)子楠一一將人送走,女主人該做的都給做全了,對于今日的小插曲,也反復(fù)致歉但請諒解。 女賓們臨走時都忍不住對她這位內(nèi)外兼主的恒王妃連聲贊嘆,佩服之極。到了這會兒,衛(wèi)子楠終是徹底明白秦傕的小心機了。 經(jīng)這場生辰宴,眾多親戚已然認可于她,視她為恒王妃,而非大將軍。也算間接地提醒了她,她和秦傕是夫妻,是分割不開的。 她可以說兩人中間隔了道屏障,可這并不阻礙他們以正常夫妻關(guān)系相處。 她作為他的妻子,不說同舟共濟共謀大事,她對自己的丈夫關(guān)心有多少,對他的維護有多少,除了那次當(dāng)街為他出面,竟數(shù)不出來。 這次的生辰宴,也是秦傕催了數(shù)次,她才著手cao辦的。 自己對秦傕起先多是愧疚,故而多番忍讓于他,不計較他動手動腳,也不計較他找別的女人,但作為一個妻子,要做的不僅僅局限于此。 “扶王爺回房歇息,讓顧氏給他熬碗醒酒湯,我先去一趟霽月閣?!比凰€有事要辦,只能先把秦傕丟給傅澤志了。 陳海芝那邊不知道怎么樣了。 這會兒已經(jīng)臨近子時,還好明天是休沐日,足夠她應(yīng)付這一堆破事兒,明日可以稍稍晚起一點,到時候得讓衛(wèi)禎取笑了。 近日,她確實挺累的。 前腳剛進霽月閣,陳海芝就一臉焦急地撲了上來。 “表姐怎么樣了?!” “很是順利,你不必擔(dān)心?!毙l(wèi)子楠笑笑,拉她坐下,連問三個問題,“感覺如何了?大夫可來過?怎么不好好休息?” 陳海芝這會兒臉色已經(jīng)比采薇來送藥是好得多,欣采給她下的藥雖然不是很痛,但讓人酥麻無力,就連呼吸都覺困難。 方才大夫給她號過脈,說她□□已解,但要毒素全清還得過那么一兩天。情況如何,她一一給衛(wèi)子楠說了。 今天的事,現(xiàn)在想來尤覺可怕。當(dāng)時她端著碗進書房的時候,還打著聽從欣采之言的主意,可咋一看到正在處理公務(wù)的表姐,又覺表姐那樣的人物恐怕事事都有自己的安排,是好是歹都不該別人插手。 她自己的性命倒是其次,能否跟了恒王也并不看重,唯恐壞了表姐大事。于是,臨到出門的時候,她又回轉(zhuǎn)身去,把心一橫將實情全部道出。 彼時,表姐只回復(fù)她一句“知道了,回去等解藥吧,記得裝得像一點”。隨后,她便依表姐之言,裝作藥已下了,驚慌失措地跑回霽月閣躲起來。 “這次多虧了你激靈?!毙l(wèi)子楠笑她,拍拍她的背,盡力緩解陳海芝的緊張。 “表姐不會怪我,差點就為虎作倀了嗎?”陳海芝卻仍舊坐立不安。 衛(wèi)子楠搖頭,扶她到床上歇著:“你不也沒聽她們的么。人在受脅迫的情形下,最易分不清是非,并不怪你。最終至自家性命不顧,對我道出實情,已是難能可貴,這樣的好表妹,我怎么會怪呢。” 陳海芝終是放松下了心弦,自己險些釀成大錯,表姐沒有怪她,這讓她鼻頭一酸很是想哭。表姐一人背負風(fēng)雨,寬容大度,她也很想為其分擔(dān)一二。但是,自己傾慕恒王的事,表姐大約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她反而給表姐添了煩心事。 她輕拭眼淚,揚起笑:“我才不是好表妹,這么晚了,還勞表姐跑一趟?!?/br> 衛(wèi)子楠搖搖頭,著實不希望自己這位心底善良的表妹難過:“王府就這么大,跑一趟不妨事。不過確實也晚了,王爺喝醉,只怕這會兒需要人照顧,我便不多留了?!?/br> 她說完便起身,準(zhǔn)備走了,陳海芝匆忙叫住她:“表姐……” “嗯?” 陳海芝埋下頭,吱吱唔唔咬嘴唇:“……看表姐和王爺感情那樣好,說句丟人的話,我也老大不小了,該說人家了。只盼著,表姐為我尋一個好的,我……我很羨慕表姐和王爺呢。” 衛(wèi)子楠先是詫異,隨后便就了然了——她這是對秦傕歇了心思。感情之事,本就怪不得她,她能這樣想,實在是……難為她了。 “等我忙完這陣,親自替你物色?!?/br> “嗯,謝謝表姐?!?/br> 姐妹倆都給了對方一張笑臉,雖未明言,卻將某些心結(jié)打通了。走在夜色中,她嘴角始終掛著笑。 表妹主動避開,她必不會叫之受委屈的,表妹夫一定要選最好的。 其實,今天如果陳海芝沒有及時告訴她被欣采逼迫下藥的事,她也知道。秦傕的生辰宴,必定會有各路牛鬼蛇神現(xiàn)身,她一早料到,故而王府內(nèi)早已部署完畢。 她早早便有預(yù)感,找不到突破口的太子妃,會從陳海芝下手。所以,陳海芝身邊隨時都跟了眼線與暗衛(wèi),輕而易舉就將太子妃的計謀洞察了個清楚。 只是,直到在書房里聽到外面在議論她失心瘋之前,她都不知太子妃要給自己下的,究竟是什么藥。 至于反將一軍那一環(huán)節(jié),在欣采身上塞“密信”,則是秦傕交給傅澤志辦的。早在欣采回來的路上,傅澤志的人就已經(jīng)給她塞進腰帶了。 原本計劃是她的人來干,但秦傕非說大老爺們兒怎好接近欣采,便改安排了府中另一個丫鬟去動的手。 剛進和鳴院的門,霜華就苦哈哈地迎上來了。 “王妃您可回來了!” 霜華是秦傕的人,沒事兒不會找她,衛(wèi)子楠“嗯”了聲,心中莫名生出不好的預(yù)感,兀自往屋里去:“什么事?” “王爺他一身酒氣,吵著說臟死了要沐浴,奴婢等本要伺候,王爺卻又不讓,非要您親自回來幫忙……我們也扶不住王爺,還得您來……” ☆、第63章 借酒壯膽 衛(wèi)子楠進到屋里,就險些被迎面撞過來的男人推到,腳下一個踉蹌,硬是倒退兩步,這才穩(wěn)當(dāng)?shù)亟幼×饲貍唷?/br> 秦傕把頭埋在她脖子間,一個勁兒的磨蹭,嘴里不停嘀咕著:“夫人總算回來了,為夫想洗澡……” 那黏糊糊撒嬌的語氣,從他一個大男人嘴里蹦出來,讓衛(wèi)子楠仿佛聽到了自己雞皮疙瘩落地的聲音。 霜華看恒王妃一張冷臉繃得很緊,趕緊上來解釋:“王爺剛回來時還好,醉得直接倒床,顧側(cè)妃幫著灌了碗醒酒湯后,沒多久王爺轉(zhuǎn)醒,反倒不好收拾了?!?/br> 衛(wèi)子楠嘆了一聲,這廝不管是清醒還是醉酒,就愛折騰她。沐浴?洗就洗唄,她在軍中五年,什么沒見過。 正好她雖然累了,精神卻很亢奮,是該找點事做。秦傕的生日嘛,心情好,就依了他咯。 “熱水準(zhǔn)備好了?” “好了。不過,不是木桶,王爺嚷著說要去浴池。奴婢琢磨著王爺縮在木桶里,若是覺得不舒服,興許又要不高興鬧脾氣,所以已經(jīng)把浴池收拾出來了?!?/br> 和鳴院是有一個浴池,據(jù)說通常冬天使用,她曾經(jīng)進去看了一眼,出來時沒忍住罵了一句——他娘的,太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