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仍是《李太白?詩集》,聶煜大部分都會背了,他照著筆劃,一筆一筆地寫,灰溜溜走了的老管家又回來了。 神色有些低落,委屈道?,“大人不想殺人,還有其他辦法。” 老管家開?口霍權(quán)就知道?要壞事,這不,聶煜聽到殺人二字就兩眼放光地看?了過來,霍權(quán)心累,“老管家口齒不清,繼續(xù)寫字啊?!?/br> 說著,牽著老管家去了西屋。 西屋窗戶關(guān)?著,開?門進去熱浪撲面而來,昨天他提醒老管家燒炭爐,老管家就把?所有房間的炭爐都點燃著,霍權(quán)無力計較這些,問老管家,“什么辦法?” 老管家舔了舔干裂的唇,等霍權(quán)在太師椅坐下后才說,“老奴記得羅忠有個?兄長近五十了吧,兄弟關(guān)?系不太好,就說禮部侍郎的位置,他兄長是想花錢收買吏部自己坐的,哪曉得憑空被羅忠搶去了?!币荒槆?yán)肅的老管家說到這,唇角咧開?了弧度,“嘿嘿嘿,羅忠有案在身,最高興的恐怕就是他兄長,咱利用他打聽羅忠的事就行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會出賣羅忠?” 怎么不會,兄弟相殘的例子還少嗎?老管家覺得自己的聰明遭到質(zhì)疑很不爽,張碩心機深沉,彈劾羅忠不成嫁禍到霍權(quán)頭上,不先把?霍權(quán)摘清,怎么讓霍權(quán)插手查這件事?語氣?強硬起來,“簡單與否不重要,大人,咱得找到暗中算計你的人?!?/br> 他甩臉色霍權(quán)就焉了,“老管家所言極是?!?/br> “那就照老奴說的去辦?”老管家又雀躍起來,這次他眼皮貼到霍權(quán)下巴,感覺到下動后,忙吆喝屋外的冬榮,要冬榮背他出去。 冬榮進門,彎腰背著人就健步如飛沒了影,倒是老管家哈哈哈的笑聲回蕩在耳邊。 照老管家行事風(fēng)格,又該會散播謠言,行徑雖然可恥,但霍權(quán)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希望真能如老管家所說,羅忠兄長能透露些不為人知的事兒...等等,霍權(quán)覺得不對勁,聽老管家的口氣?還是要對付羅忠。 他追出去想把?老管家攔下,一只腳跨出門,就見門框邊扒拉著一雙眼,應(yīng)該出來得很急,襖子穿得歪歪扭扭的,胸口貼在墻上,明顯是偷聽。 而他身后,還站著個?人。 霍權(quán)看?向后者。 陳如松怎么想也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種秘密,被霍權(quán)看?得遍體發(fā)?寒,好一會兒才想起要求饒,膝蓋彎曲,磕頭道?,“求大人饒命,小的什么都沒聽到,小的什么都沒聽到?!?/br> 霍權(quán):“......” “爹爹,老管家辦什么事去了,我看?他笑得可開?心了?!?/br> 空氣?陰冷,霍權(quán)不適應(yīng)地把?手縮進袖子里,神色如常道?,“小事?!?/br> “爹爹,老管家是不是...”知道?他開?口沒好話,霍權(quán)急急否認,“不是。” 急不可耐的神色落到聶煜眼里不就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霍權(quán)無力解釋太多,看?向陳如松,后者滿臉恐懼,上前扶起他時感覺他全身都在顫抖。 霍權(quán)想了想,說,“先生寬厚善良,我怎么會殺你,聽說你病了,回家修養(yǎng)幾日如何??” 看?,他也是個?善良的人。 誰知陳如松顫抖得更?厲害了,軟著腿又跪了下去,“大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還望大人手下留情?。” 霍權(quán)和老管家說了什么陳如松并未聽清,是聶煜的話讓他害怕,聶煜扒著門框偷看?,嘴里嘀嘀咕咕的說爹爹沒變又在商量怎么殺人了,童言無忌,陳如松不認為聶煜在說夢話,只能是真的...青天白?日,御史大人在屋里吩咐管家去殺人...很難不讓人毛骨悚然。 第26章 026 自尋死路 “先生?!闭驹诨魴?quán)腿邊的聶煜困惑出聲, “爹爹都說不殺你了怎么還不跑?。俊?/br> 之前?的先生跑得比狗還快呢。 陳先生跪著不動,霍權(quán)費了好大的勁把他扶起來,“先生不必害怕, 煜兒還要先生教?導(dǎo),我怎么會殺你?!?/br> 不知為?何,陳如松更是抖如篩糠。 霍權(quán)彎腰, 伸手整理聶煜歪掉的領(lǐng)子和衣服, “和先生回去吧?!?/br> 看?不見他陳如松就不會害怕了。 聶煜穿得太厚了,里邊的襖子沒理順,弄得他不舒服,把手伸到里側(cè), 往下拽,回霍權(quán), “煜兒想陪爹爹說說話?!?/br> “那功課怎么辦?”霍權(quán)撩起他外面的襖子, 大手捏著里邊那件, 用力一扯, 領(lǐng)子往前?很多?, 聶煜忙轉(zhuǎn)過身,拍了拍后背,意?思也要扯, 霍權(quán)剛抬起手, 就聽聶煜說,“煜兒的功課寫完了。” 霍權(quán)不信, “什么時候?” “昨晚?!甭欖蠟?自己?的高瞻遠矚有些沾沾自喜, “先生布置的功課就在書桌上?, 煜兒看?到后就全部寫了?!?/br> 那真不是一件高興的事,霍權(quán)心想。 怕他不信, 聶煜讓聶輕為?自己?作證,聶輕連連點頭,“小少爺把明天的功課也都寫完了。” 小主子聰明又刻苦,是聶輕見過懂事刻苦的孩子,作為?貼身小廝與有榮焉,他又說,“小少爺很用功的,每天晚上?辰時才上?床睡覺,天不亮就醒來看?書了?!?/br> 霍權(quán)更高興不起來了,眉峰輕蹙,“你熬夜寫功課?” 聶鑿生的什么兒子啊。太他娘的勤奮了。 而且聽聶輕口氣,不像這兩日才開始熬夜的,他想起那天出城,聶煜趴在他肩頭呼哧呼哧大睡的情形,當(dāng)時沒有多?想,現(xiàn)在才覺得有問題。 這孩子! “煜兒說過要認真讀書為?爹爹分憂的?!甭欖献院赖赝α送π靥?,“煜兒不能食言?!?/br> 想到自己?的鴻鵠大志,他撒嬌地晃了晃霍權(quán)衣擺,“爹爹,你就與煜兒說說你讓老管家做什么事去了吧?!?/br> 霍權(quán):“......” “人心險惡,煜兒長?大就懂了?!崩砗靡路魴?quán)順手抱起他,“想不想出去玩?”功課既然?寫完了,留他在府里肯定又是讀書,不如帶出去溜達溜達。 孩子太聰明也讓人發(fā)?愁啊。 “煜兒不想去?!边h處的天灰著,屋檐滴著水,地上?濕漉漉的,聶煜看?了眼遠處,嘆氣,“煜兒明天的功課寫了還有后天的沒寫呢?!?/br> 蹬著下地,不嫌陳如松咳嗽了,拉起他的手,“陳先生,我們回去吧?!?/br> 完了,轉(zhuǎn)身朝霍權(quán)揮手,信誓旦旦道,“煜兒會用功讀書的。” 四歲孩子尚且奮發(fā)?圖強,霍權(quán)為?自己?躲在府里懦弱行為?感?到鄙視,鄙視過后,暗搓搓回到房間?,換上?官服出了門。 工部的人做事細致,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修得平平穩(wěn)穩(wěn),門庭也重新?粉刷了一遍,跨門時,為?官的忐忑恐懼油然?而生。 官場如戰(zhàn)場,稍不留神就丟了小命,霍權(quán)低頭看?地,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慎重。 走廊的人很多?,看?穿著都是御史臺的人,而灰色長?袍不見蹤影。經(jīng)過兩個小吏身邊時,他隨口問了句,“工部的人呢?” 面對他的發(fā)?問,蹲在地上?刮油漆的小吏們紛紛搶嘴答話,七嘴八舌的,霍權(quán)耳朵疼,但他聽清楚了,除了卷宗室,其他修繕事宜都完成了。 既是這樣,霍權(quán)沒有再去卷宗室,直奔自己?辦公的屋子走去。 家居擺設(shè)簡潔高雅,墻上?字畫磅礴大氣意?境深遠,看?得人身心舒暢。 不知誰找了些書放在書架上?,稀稀疏疏的,但陳舊的顏色讓霍權(quán)喜歡。 聶鑿不是個愛看?書的人,書房除了金銀財寶就沒其他的,盡管他讓冬青買了很多?書回來裝飾,但新?書給人的感?覺哪兒有舊書給人的感?覺親切。 他剛要上?前?抽本書看?,守門的冬榮告訴他丁大來了。 霍權(quán)縮回手,喚冬榮進屋泡茶。 御史臺的茶他不敢喝,叫冬榮隨身攜帶著茶葉,冬榮進門,丁大緊隨其后。 丁大是聶鑿身邊侍衛(wèi)的頭,算不得心腹,但也是有本事的人。霍權(quán)出門時就讓他去打聽張碩和羅忠的事。 “打聽到什么了?”霍權(quán)走到窗戶邊,探出頭瞧了眼,然?后關(guān)上?窗。 丁大站在兩步遠的位置回話,“羅大人和張御史分開后就回府去了,期間?有幾個人上?門拜訪,羅大人誰都沒見,二房的老爺則去了茶樓?!?/br> 二房的老爺,老管家嘴里能利用的人。 丁大接著說,“那位羅家二老爺在茶樓會見了一個男子,還給對方了一本冊子。” 霍權(quán)在太師椅坐下,“那人是不是老管家的人?” 丁大如實回,“不知道?!?/br> 以?老管家的精明,即使不是他的人,他也會想方設(shè)法搶到冊子,霍權(quán)又問,“張碩人呢?” 嘴上?說為?自己?效力,轉(zhuǎn)頭就借自己?的名義構(gòu)陷朝廷命官,這樣背信棄義的人,霍權(quán)恥于和他為?伍。 “張御史被兩人穿藏青色衣服的大人叫去酒樓喝酒去了?!?/br> 霍權(quán)擰眉,“午時不到開始喝酒?” “是?!?/br> 張碩是去酒樓了,但他滴酒未沾,天知道他多?想回家睡個覺,不知誰半夜往卷宗室扔了一張紙條,上?邊詳細記著羅忠殺害章州前?知府薛向志的起因經(jīng)過,細節(jié)讓人駭人聽聞,為?了查清楚是否屬實,他連夜借閱了刑部卷宗。 刑部卷宗上?記載,薛向志死前?,章州府衙還有好幾人死亡,追溯第一個人死亡的時間?,正是羅忠到章州的那天晚上?。 可并沒有更多?證據(jù)。 他似是而非的將其寫進奏折。剛出宮,就被羅忠堵住去路,火氣滔天的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陷害他。 張碩不想和他多?費唇舌,但羅忠威脅他不說實話,就把自己?過去幾年?做的事散播出去。 他害怕了,不得不把身后的靠山搬出來。 面對刑部兩位郎中的詢問,張碩頭疼欲裂,“兩位大人就別為?難我了,章州之事過去好幾年?,我哪兒曉得實情,官銀失竊就別問我了?!?/br> 薛向志的死和章州官銀失竊有關(guān),昨夜給自己?的紙條上?并沒提及此事,張碩也不會找事,把這件事翻出來。 殺害朝廷命官有據(jù)可查,官銀失竊怎么查啊,而且牽連甚廣,張碩不想惹一身sao。 該說的都說了,張碩起身告辭。 走到大街上?,遇到匆匆而來的小廝,是張碩派去羅府盯梢的,見到他,張碩不由?得歡喜,“是不是查出什么了?” 朝廷辦案講究真憑實據(jù),光靠紙條上?的臆測不行,他得找到能坐實羅忠罪行的證據(jù)。 街上?人來人往,小廝衣著普通,沒引起注意?。 “奴才聽到有人傳羅家二老爺有本羅大人受賄記賬的冊子,大人拿到它?就能查到關(guān)鍵證據(jù)了?!?/br> “什么?”張碩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聽誰說的?” 羅忠兄長?為?什么要私底下害他? 小廝搖頭,“這奴才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羅家二老爺把冊子給了個年?輕人?!?/br> 年?輕人,能撬開官場老爺嘴的年?輕人可沒多?少,張碩心里跟明鏡似的,“走,回御史臺。” 冊子肯定被聶大人拿去了。 能抽絲剝繭找到禮部前?侍郎妻子老母的人,底下可沒善茬,拿到羅忠收回的證據(jù)不足為?奇。 出來時張碩心中驚疑不定,此時滿面春風(fēng),輕松愉悅,路過賣胭脂的鋪子,心情大好的進去轉(zhuǎn)悠了一圈,給家里兩個女兒各買了一盒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