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容螢抬起頭,見他臉色不大好,忙朝岳澤道,“他叫我呢,我先過去了?!?/br> 一路小跑到他跟前,陸陽只伸手牽住她,涼涼道:“外面很危險,不要亂跑,少和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說話?!?/br> 容螢低低哦了聲,就聽一邊兒的伯方哈哈大笑:“你啊你啊,看得也太緊了!” 他聞言只是一笑,不以為然。 小鎮(zhèn)在大營北面,正值午飯時候,酒樓里人滿為患。因為肚子都飽著,菜叫得少,而伯方又主要是想喝酒,所以幾乎都是下酒菜。三個年幼的坐在一邊兒交頭接耳,他就和陸陽你一杯我一杯哥倆好的喝了起來。 “你在御書院的職,是自己請辭的吧?”陸陽端著酒碗問,“為什么?” “這話我還要問你呢。”伯方一口飲盡,瞇眼看他,“之前我打算去九華寺祈福,你那日讓我推了別去。” 他言語一頓,身子往前傾了傾,壓低聲音,“你可知當天發(fā)生了何事么?” 陸陽抿了口酒,“不知道?!?/br> 伯方定定望著他:“大雪封山,又鬧了雪崩,幾位朝廷重臣一個也沒活下來,都死了?!?/br> 不過默了一瞬,陸陽淡聲道:“那真是可惜?!?/br> 他神情未變,似笑非笑地問:“你是不是知道這個,因此才讓我不去的?” 陸陽聞言笑了聲,“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哪里猜得到這層。” 伯方?jīng)]再喝酒了,反而拿食指在唇下摩挲,神情意味不明:“不對,你絕對有古怪……” 他拿碗的手不禁一緊。 這直覺未免太準了些吧! 陸陽掩飾性咳了兩下:“怎么說?” “我說不上來,但總覺得你和從前不一樣了?!辈綉袘械乜吭谝巫由洗蛄克?,笑道,“像是比我多活了幾年似的?!?/br> “……” 伯方此人嗜酒,平時雖然吊兒郎當,可某些心思卻很細。陸陽不敢與他再說下去,余光瞥見岳澤在給容螢倒酒,登時皺眉:“螢螢?!?/br> 后者忙把杯子放下,一臉無辜地望著他。 陸陽沒奈何地嘆了口氣:“你是怎么答應我的。” “就一小口……” 僵持了一陣,看到他那眼神,容螢只好把酒還了回去。 岳澤見狀,忙給陸陽倒了一杯,討好似的放到他跟前:“陸叔叔,您喝,您喝?!?/br> 饒是他這直腸子的人,現(xiàn)在也多少琢磨出點門道來,要讓容螢對自己改觀,必須得從陸陽下手。 后者靜靜看了他一眼,端起杯子來,一口喝完。 飯吃了個七七八八,陸陽陪著伯方繼續(xù)對飲,他們仨便溜到外頭自己找樂子。 岳澤靠在欄桿下乘涼,左右想不明白,“你明明是郡主,怕他作甚么?他憑什么對你大呼小叫?!?/br> 容螢撿了個石子兒扔去:“瞎說什么呢,陸陽幾時對我大呼小叫了。” “還沒有?”他側(cè)身避開,“看你在他跟前,老實得跟什么似的,換成是我你就兇?!?/br> “我兇?!” “你看你看……”岳澤此時大有想找個鏡子讓她照照的架勢,“這還不叫兇么?” “你還敢說!”她抓了一把石子噼里啪啦砸過去。 這邊吵得正厲害,隔壁坐著的裴天儒抱著胳膊,不咸不淡地笑出聲。兩個人一同扭頭,咬牙喝道:“不準笑!” “咳咳?!?/br> “行了?!钡人麄儌z鬧騰夠了,裴天儒才慢悠悠走過來,在容螢身邊的墻上倚著,“你今后怎么打算的,謀害寧王的人,正是端王吧?” 容螢驀地扭頭看他,不可思議:“你怎么知道,誰告訴你的?” “告訴?猜也猜出來了?!彼柭柤纾澳阋换鼐?,沒幾天端王就被禁足,想必是你在圣上面前告了一狀,但因為證據(jù)不足,故而圣上只是禁足,并沒有別的舉動?!?/br> 她頷了頷首,不禁贊道:“真看不出來,你腦子這么好使?!?/br> 岳澤嘀咕:“也就腦子好使罷了?!?/br> 裴天儒并未搭理他:“現(xiàn)在端王爺出征了,沒有下手的機會,你眼下也只能養(yǎng)精蓄銳?!?/br> “養(yǎng)精蓄銳?你當我是去打仗么?”容螢笑了出來,“能照拂我的人一個也沒有,我養(yǎng)精蓄銳又有什么用?” “只要有心,沒有辦不到的事?!彼f著,往酒樓里望了望,“那一位不是正想法子在幫你么?” 岳澤沉默了片刻,也沖她點頭:“對,還有我,我也會幫你的?!?/br> “你們……”容螢望著他倆,竟不知該說什么,“真夠朋友?!?/br> 岳澤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小意思。” 因為還要帶容螢回家,陸陽不敢貪杯,喝了三分醉就告辭離開,從酒樓出來時,正望見他們幾人聚在一塊兒有說有笑,陽光照下,微微刺目。 有些緣分,是永遠避不開的,大約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 “螢螢。”他沉著聲喚她,遙遙的聽見容螢回應。 陸陽頷了頷首:“走了?!?/br> “來啦。”她說完,回頭又朝裴天儒道,“我下次再來找你們玩?!?/br> “好。” 岳澤依依不舍地目送她走遠,雙手抱臂,百思不得其解:“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陸陽好像挺不待見我的?” “不是我。”裴天儒糾正道,“是‘我們’?!?/br> * 在街上溜達了一整日,到家時天色已晚,今天吃得甚飽,晚飯兩人也懶得再用,容螢撥著手里的風車玩得正起勁,冷不丁被陸陽拽到跟前去。 “怎么了呀?”她吹了兩下風車,心不在焉。 陸陽伸手把她小腦袋轉(zhuǎn)過來面向自己,神情很嚴肅。 容螢只好規(guī)矩了:“你說……” “往后不要和裴天儒來往?!?/br> 她聞言當下奇怪,把風車放在一邊,“為什么?。俊?/br> “他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會呢?”容螢自不知他心中所想,“天儒人挺好的,就是不愛笑,看上去是陰沉了點?!?/br> “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不懷好意,你還小,以后就明白了。” 她越聽越糊涂:“我不覺得啊,他很聰明,滿腹詩書,說出來的話特別有道理,他還說要幫我呢?!?/br> 不料,陸陽聽完,臉黑得更徹底了。 “你喜歡和他在一起?” 容螢想都沒想:“喜歡啊?!?/br> “他人很聰明?” “聰明!” 他揚起眉:“他說的話有道理?” “有……道理?!毖巯略龠t鈍,容螢也覺出點端倪來,她話音一轉(zhuǎn),“有道理是有道理,不過也沒有你說的話有道理?。£戧栒f的話最有道理了!” 他聞言怔了怔,眼中說不出是欣喜還是別的什么,但隱約帶著意外。 “當真?” “當真!” 她信誓旦旦,說完心里又想:看來不止是女人,男人也喜歡被人奉承。 正想著,陸陽忽然彎下身,兩手扶著她腰肢,就那么輕輕松松地舉了起來,在空中晃了好幾下。 “哇——” 雙腳騰了空,容螢從上面看著他,那一雙星目清澈無比,俊朗的面容里有不被人察覺的笑意。 果然是這樣啊。 她笑著想。 ☆、第28章 【從軍行】 大約是因為喝了酒,陸陽這一覺睡得特別長。 他一貫早起,但每回吃酒后就不一樣了,人要比平時懶許多。 大熱天里煩躁不已,容螢連賴床的毛病都改了,頂著一頭亂發(fā)推他:“陸陽,陸陽,起來了……” 陸陽背對著他,半晌沒動靜。 “我餓了,快餓死啦?!?/br> 眼見叫不醒,她于是伸手去摸摸他耳垂,又摸摸脖頸,最后干脆撓他癢癢。此時此刻,饒是陸陽睡得再熟也撐不下去了,鼻中一嗆,笑出聲,但仍舊沒轉(zhuǎn)身,長臂一撈,把容螢老老實實摁在背后。 他身體本就熱,這么一靠,像是個大火爐。容螢費勁兒地從陸陽胳膊下鉆出來,繞到床下去與他對視。 陸陽閉著眼,呼吸綿長,嘴唇微微開合,陽光正投在他下唇上,金燦燦的。她怔怔瞧了一會兒,皺眉繼續(xù)推他。 “起來起來起來?!?/br> 容螢叫得煩了,索性賭氣把他蓋在身上的薄被一掀,“起,來,啦——” 雖然氣溫熱,夜里陸陽依然要她蓋住肚子,以免著涼,但他卻穿得少,只一件白色的里衣,許是熱得厲害,胸口幾乎是敞開的。 她順著小腹上的肌rou往下看,視線落在他下半身,足足靜了半刻,才默默地把被子給他蓋了回去。 此后,容螢也不鬧騰了,只靜坐在桌前等陸陽睡醒。 然而時近正午,沒等到他起床,卻把岳澤等來了,他提了只不知從哪兒打到的兔子給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