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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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憑闌看著兩人笑里藏刀口蜜腹劍陰陽怪氣的模樣實(shí)在不舒服,耐著性子站在一邊聽了一會,見他們沉默下來,趕緊插話打圓場:“兩位睡了兩天該餓了吧,今天吃火鍋,給你們嘗嘗我們江家的火鍋配方!” 兩人側(cè)過頭看她,眼底神色都有些疑問:火鍋是什么? 江憑闌翻了翻白眼,自語道:“古代的火鍋叫什么來著?骨董?還是便爐?” 兩人依舊毫無反應(yīng)地看著她。 “一個大鍋,底下點(diǎn)著火,一邊往里頭丟生食一邊吃,你們沒有?” 微生玦想了想:“你說的這個吃法……北方似乎有類似的?!?/br> “那就給你這個微生皇子嘗嘗人家皇甫人的吃食了,東廂后院,午時一到便開鍋,兩位可一定要賞臉?!彼f罷朝門外走去,轉(zhuǎn)身一瞬,隱約望見喻南眼底的神色黯了幾分。 兩人果然準(zhǔn)時赴約,只是在看見東廂后院那排場時都愣了愣。三張大方桌拼成一列長桌,每張方桌底下都擺著燃得正旺的火爐,桌子正中各鑿了一個大洞,洞與上頭所置鍋底大小相合,使得那鍋既能穩(wěn)當(dāng)?shù)丶茉谧郎?,又能接觸到桌下的炭火。 而那一身黑衣勁裝長發(fā)高束的女子正站在長桌的一頭,插著腰大有一副指點(diǎn)江山的模樣:“最前頭那個鍋,火不夠旺,再加些炭。阿六,你把調(diào)料端上來,十七,你去端菜,南燭、夕霧,你倆別忙活了,過來坐?!?/br> 兩人一聽都有些愣神,“過來坐”的意思是? “愣著做什么?”她一手一個把倆人拉過來,“吃火鍋就是得人多才有意思,你倆坐這張桌子,跟我一個鍋?!?/br> 南燭剛被按在凳子上就看見不遠(yuǎn)處望著這邊的喻南,站起來急聲道:“這等逾越之事萬萬不可的!” 江憑闌順著她目光看過去,正見喻南和微生玦負(fù)手瞧著這邊,趕緊揮揮手招呼:“喲,來了??!過來坐,中間那鍋是給你們倆病號準(zhǔn)備的清湯。” 微生玦不情不愿地走過來,頗有些忸怩的樣子:“憑闌,我覺著我該和你一個鍋的。” 江憑闌白他一眼:“我這鍋湯底油膩,你個病號就別瞎湊合了,喝你的清湯去。哦,你該不會是不樂意跟男人一個鍋吧?”她笑,“睡都睡過了,一起吃個飯?jiān)趺戳??人家喻公子可沒嫌棄你。” “噗嗤!”不知是誰的手下沒忍住笑了出來,在場幾人除了一向坦然雷打不動的江憑闌和戴著面具看不見神色的喻南,臉上的表情都跟打翻了調(diào)料似的精彩。 喻南哪里是沒嫌棄?不屑表達(dá)罷了。他繞過江憑闌,挑了個上風(fēng)位置,將下風(fēng)位置留給了微生玦,然后看了一眼鍋。鍋里奶白色的清湯已經(jīng)沸了,里邊飄著些可入菜的藥材,藥香和菜香一道入鼻,竟意外地勾起他多年未有過的食欲。 這女子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實(shí)心細(xì)得很,知道他和微生玦有傷,不宜吃口味太重的東西,便特意準(zhǔn)備了這湯底,又曉得兩人無法和睦,更不愿吃一個鍋里的東西,便在鍋?zhàn)又虚g搭了個架子,將鍋一分為二。 還在忸怩的微生玦動了動鼻子,突然不忸怩了,因?yàn)樗X得,跟誰過不去都不能跟這么香的美食過不去。 喻南看一眼坐得渾身不自在的南燭和夕霧:“坐下了便安心吃,服侍好江姑娘就是?!?/br> “公子,奴家方才已另外準(zhǔn)備了吃食,您是要現(xiàn)在吃,還是一會回房……” “不用,今日就吃這個吧?!彼Z氣淡淡,倒叫問話的南燭愣了一愣。 其實(shí)江憑闌也愣了愣,認(rèn)識喻南以來,他從來不用外人的吃食,一日三餐都是南燭另外準(zhǔn)備,也不知吃的究竟是什么稀罕東西。今日喊上他吃火鍋,純粹是為了一視同仁,以免他和微生玦再生矛盾,倒沒想到他當(dāng)真愿意吃。 “小姐,菜都上齊了,這些涮羊rou怎么分?” “哦,我這邊要兩盤,你們那兒四個大男人就給三盤吧,中間留一盤,他們倆病號,葷腥還是少碰些好。” 微生玦明明少吃了一盤rou,卻笑得一排牙锃亮锃亮:“我家憑闌就是懂事。”立刻換來江憑闌和阿六、十七三個眼刀。 喻南看對面一眼,親自夾了片羊rou到微生玦那一半鍋里涮,淡淡道:“殿下還是多吃些rou吧。” 微生玦笑瞇瞇看著給自己涮rou的喻南:“有勞喻公子。”然后也夾了片羊rou放到對面那一半鍋里涮,“您也多吃些?!?/br> 兩位從沒吃過火鍋的人將一片羊rou涮得像模像樣,江憑闌搖著頭笑了笑,也自顧自涮起rou來。三位主子動了筷,幾位下屬也便吃了起來,一開始還有些拘謹(jǐn),吃到后來什么下屬什么主子都已忘得干凈。 “答對我手中這盤調(diào)料里頭所有食料者,再獎一盤rou!答而漏答者,罰酒!” “我來我來!香油蒜泥小米椒,麻醬生抽韭菜花,還有一味……還有一味……” “還有一味豆瓣醬!” “哎!你小子怎么敢搶我詞!” “不管不管,主子罰酒,罰酒!” “有傷者不宜酒,三大碗白水替!” “憑闌,你這是要撐死我呀!” “主子愿賭服輸??!” “三大碗白水便難倒了殿下?” “是也,如此難事,喻公子也來試試?” 圍爐聚炊歡呼處,百味消融小釜中。深冬里,梅枝攜香,偶有幾束光打進(jìn)這偏院里來,照見席間裊裊煙氣里或是談笑之人,或是其人手中銀筷夾著的肥美晶亮的涮羊rou和片黑魚。 許是日頭太過和暖,佳肴太過誘人,席間人無酒自醉,以至于多年后,再回憶起今日的火鍋宴時,心中竟唏噓不已:這最初的,也是最后的,來不及顧念爾虞我詐的共飲。 …… 日暮時分,曲水縣西面一處無名山坳,幾名黑衣男子正趴在地上仔細(xì)察看著什么。久未逢雨的泥土干冷而稀松,走得遠(yuǎn)些的一名男子目光掃過一處塌陷,驀地停住,俯身捻起一小撮泥土嗅了嗅,臉色一變,趕緊將四周泥土細(xì)細(xì)翻看了一番。西斜的日頭漸沉,那男子舉目四望,眼前忽然一閃,是夕陽照到金屬表面引起的反射。 金屬?他奔過去,撿起地上的物件,瞪大了眼睛。 “這里有個彈殼!” 其余幾人匆忙奔來一看:“mp443的彈殼,是世遷哥的槍沒錯?!?/br> “那邊的血跡與彈殼的距離剛好吻合,你們?nèi)ゴ謇飭枂柷闆r,我去寫信通知小姐?!?/br> “好?!?/br> …… 夜涼如水,砭人肌骨的寒風(fēng)繞過山石,吹敗了園子里開得最好的一枝臘梅。 無星無月之夜,只聞瑯瑯玉子聲輕響。一方棋局難分伯仲,烏墨華裳的男子手中黑色玉子懸而不落,忽然問對面人:“三殿下也在這沈府住了幾日了,當(dāng)真不回朝主持大局,替陛下分憂?” 天青錦袍之人笑了笑:“朝中大有人在,還輪不到我微生玦出頭,更何況,宮中太平,朝局穩(wěn)定,父皇何憂之有?” “天牢失守,左將軍被劫事小,其麾下風(fēng)雷、飛虎兩軍變節(jié)事大,此其一也?!庇髂鲜栈厥?,將黑子換了個位置落。 微生玦垂眼從手邊揀了枚白子,仍舊笑:“風(fēng)雷、飛虎兩軍已于宮變當(dāng)日投誠,軍中將領(lǐng)依法調(diào)離要職,戴罪營中,何足懼哉?”說罷將手中棋子落下。 “左將軍敗落,已是日暮西山,太子病弱,空有兵權(quán)而不得人心,右將軍必要乘勢而上,借機(jī)做大,此其二也?!?/br> “左將軍逃亡在外,右將軍即便要做大也得先將他擒回來,武丘平既然有能耐再次煽動風(fēng)雷、飛虎兩軍,那便由他與右將軍拼上一拼?!?/br>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一亡,到頭來,受損的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是往微生王朝日益衰微的國力上撒的一把霜,此其三也?!?/br> “舍小而為大,為政者要看見‘利’,也要看見‘遠(yuǎn)’,必要的犧牲換來朝局的制衡,值當(dāng)?!?/br> “若當(dāng)真如此輕易便能換來朝局的制衡,殿下也不至于在來了杏城之后又急急趕回去處理左將軍留下的爛攤子了?!?/br> 微生玦臉色變了變,一句“你究竟是誰”險些脫口而出,然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若會答,“喻南”這個名字和他臉上那張面具便失去了一開始存在的意義。眼前的男子,初見便知他不簡單,但現(xiàn)在看來,自己仍是低估了他。 “我倒想聽聽,依喻公子所見,此事當(dāng)如何?” “這事不由別人說了算,得看殿下您的取舍。朝中并非只有兩位將軍這一個變數(shù),右相與左將軍交好,同屬四皇子派系,而左相則將寶押在了二皇子身上,眼下四皇子一派出了如此變故,他還能耐得住多久?殿下玲瓏心思,早已將微生朝局中長年積累下來的弊病瞧得一清二楚,此時再要藏拙,怕已不合適了。只是,且不論您眼下回朝能否挽回局面,即便您成功了,此后,您的母妃和meimei也必將落入有心人眼中,她們的平安全系于您,您為她們委屈了這么些年,前功盡棄怕是可惜?!?/br> 微生玦臉色越來越難看,向來行事分寸得當(dāng)?shù)娜司挂粫r控制不住心緒外露,將手中玉子碾成了斎粉。沉默半晌后,他重新揀了枚玉子擱在棋盤上敲了敲:“若我有把握挽回朝局,也有把握保得我母妃與meimei平安呢?” 喻南似乎在笑,又似乎沒有,他將棋罐端在手里,從里邊千挑萬選出一枚黑子,“啪”一聲落在棋盤上。 微生玦霍然抬頭:“你……” “正如殿下所想。” ☆、聘禮 夜過三更,天忽然下起雪來,風(fēng)從大開的窗子里呼呼地往里灌,雪落了窗邊人滿頭,他卻似毫無知覺,面對著一盤殘局一動不動。 兩位護(hù)衛(wèi)第一次見自家主子這么嚴(yán)肅,都躊躇著不敢上前。 “你去關(guān)窗?!?/br> “你怎么不去?” “你去……” “你數(shù)三下,我們一起去?!?/br> “三……” 數(shù)還沒數(shù)完,他們的主子卻開口了:“柳暗,柳瓷,你們過來?!?/br> 兩人一個箭步飛似地從屏風(fēng)后邊躥出來,一眨眼功夫便站到了微生玦跟前。那叫柳暗的人看一眼窗外鵝毛大雪道:“主子,天冷,我替您把窗關(guān)了吧?!?/br> 柳瓷也上前去:“主子,我替您掃掃頭上的雪,別凍著了?!?/br> 他沒說話,算是默許,沉默半晌后忽然道:“十二年前春天,有一日我從宮外書院逃出去玩,誤入了老虎洞,被當(dāng)時正在山中采藥的柳家人所救,帶回了柳家。我騙柳家人說自己是山里農(nóng)戶的兒子,柳老門主……”他頓了頓,改口道,“師父分明一眼就看穿了,卻還是將我留了下來,你們可知是為何?” 柳瓷將他頭上落雪一點(diǎn)點(diǎn)捻去,一邊笑:“主子怎么忽然說起這個?我當(dāng)時還小,隱約記得祖父夸您是百年難遇的曠世奇才,大概就是因?yàn)檫@個才留下您的吧?” 他搖搖頭:“我根骨雖好,卻談不上什么曠世奇才,這些話只是說給柳家其余人聽的罷了。” 柳暗闔上了窗,轉(zhuǎn)頭好奇道:“那究竟是為何?” “我也是后來才知曉,師父與母妃原是故交,而那年五歲的我同母妃小時候長得有七分相像,他老人家一眼便認(rèn)了出來?!?/br> 柳瓷驚得瞠目結(jié)舌:“故……故交?可……可祖父比賢妃娘娘年長了近兩輪……” “師父年輕時曾遇世敵追殺,重傷之際誤入母妃家中,當(dāng)時七歲的母妃正在院子里玩泥巴,看見滿身是血的師父竟也沒有害怕,將他藏進(jìn)了井中,用泥巴抹去了地上的血跡。她擔(dān)心血腥氣從井底傳出來被人發(fā)現(xiàn),又去雞籠里逮了只雞殺。那些江湖人追來時,正看見一個小姑娘揪著雞脖子,朝屋里喊‘爹,雞血放完了,快來給雞褪毛吧’。”他笑了笑,“其實(shí)那日,家中除了母妃空無一人。” “賢妃娘娘好智慧!” “那些人也沒想到一個獵戶人家的丫頭能有如此智慧,便沒進(jìn)來仔細(xì)察看,師父因此逃過一劫。自那以后,他每隔半年一年便來看望一次母妃,給母妃家中送些家用,十年過去,兩人竟成忘年之交。只是后來,母妃入了宮,江湖朝堂天隔地遠(yuǎn),兩人再無來往。” “賢妃娘娘救了祖父,祖父的后人又救了主子您,也算是因緣巧合。難怪在宮中,賢妃娘娘一直對我和師兄照顧有加。” 柳瓷聽得入迷,一時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倒是柳暗先反應(yīng)過來:“主子為何突然同我們說這些?” “師父臨終前曾問我,‘玦兒,以你之能,若想做儲君是易如反掌之事,你想嗎?’那年我八歲,璟太子十三歲,我反問師父,‘太子哥哥已經(jīng)是儲君了,我為何還要與他爭?’師父告訴我,‘太子病弱,活不過二十,這儲君之位遲早是要換人的?!胰源?,‘那又與我何干?我不想當(dāng)皇帝?!彼聊?,“‘生在帝王家,諸多不由己,即使你不想,你的身份、你的才干,落在別人眼中便已是威脅,你改變不了自己的身份,便做個無才之人,如此,你可灑脫一生,你母妃也可平安一世?!@是他在世上,留給我最后的話?!?/br> “主子……”柳瓷摸了摸發(fā)酸的鼻子,素來男裝扮相的女子難得顯出女孩子家的一面,“我們知道您的,賢妃娘娘也知道您的,這些年來,您被陛下訓(xùn)斥,被眾臣唾棄,被世人嘲笑,苦了您了。” “我無懼一生庸碌,只怕老天要我在父皇、母妃和微生王朝之間作出選擇?!?/br> “一個查不到來歷卻知道微生王朝太多秘密的人,一步棋就將主子推入了兩難的境地,實(shí)在可怕?!?/br> 柳暗不過無心感慨,柳瓷卻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棋……剛才那最后一枚黑子難道是……!” “是憑闌?!彼D(zhuǎn)過頭,沿窗柩望向東廂所在的方向,眼底倒映的飄搖燭火忽明忽滅。 “既然他敢用江姑娘的性命要挾主子,那您何不帶著江姑娘一起回朝?他的手再長,難道還能伸到宮中,伸到主子您身邊來不成?” 微生玦搖搖頭:“他剛才那些話就是在告訴我,微生皇宮里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眼里,他的手,怕是早已伸到了我,甚至是父皇身邊,帶憑闌回去無異于將她往火坑里推。再者,她是微生王朝的敵人,父皇若知曉她還活著,你想結(jié)果會如何?更何況我很清楚,憑闌的心不在這里,不在我身上,我又怎能要她放棄一心要找的人,陪我去赴這場腥風(fēng)血雨?”他笑得坦蕩,“我不是喻南,做不到將她當(dāng)成一枚棋子捻在手中,控她生死,控她來去,這盤棋,我輸?shù)眯姆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