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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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是熊熊大火,一方是蒙蒙雨霧。 江憑闌嘴角的笑意平靜而鎮(zhèn)定,看不出絲毫畏懼或無甘?;鸸庥痴粘鏊哪樔?,細(xì)細(xì)一筆水墨勾勒而成的眉,笑起來彎成月牙的眼,玲瓏秀致宛若珠玉的鼻,色澤飽滿艷如桃李的唇。 她那樣笑著,幾乎要讓人分不清究竟是火光更鮮艷還是她更張揚。 一身煙灰的人靜默立于瓢潑大雨中,隔一幕雨簾看她,目光落在她頰邊幾縷濕發(fā)。他的眼神同樣是靜而冷的,相較于手中那位嚇破了膽的婦人活像個石雕,也不知在等待什么,就那么直挺挺地站著,不說話,也不動。 兩相靜默里,忽聞銀鈴聲輕響,一襲雪色長衫飄落,手執(zhí)骨傘之人踏雨而來,足尖輕點檐角旋身落地,面朝煙灰人清冷道:“大膽千氏族人,妄動天神之力,便不怕受天罰?” 他不作答,朝商陸稍稍頷首,一掌拍開那婦人轉(zhuǎn)身消失不見。 商陸驚了驚,撐著傘狂奔出去,把住婦人的脈,半回身朝廟內(nèi)人搖了搖頭。 死了。 江憑闌蹙了蹙眉,還未及思考,忽覺身后人氣息不穩(wěn),似有什么不對,一回頭便見喻南倒了下去。她一驚之下抬手去扶,卻不意他這回暈得徹底,身子也沉得厲害,她這一扶沒扶住,倒是跟著他一起栽了下去。 她“嘶”一聲揉了揉腰骨,將震得發(fā)麻的手從他身下抽出來甩了甩,然后給急急奔來的商陸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將那婦人尸首抬進(jìn)來。 商陸奔到一半又回身,半拖半拽將婦人抬了進(jìn)來,擱下尸首后忙跑到喻南跟前,看了看他灰敗的臉色問:“家主是被方才那人所傷?” 江憑闌白她一眼,這不是廢話? “千氏族人天生神力,”她瞅瞅喻南又瞅瞅江憑闌,“這不是一般的傷?!?/br> “我不聽廢話只要辦法,你去墻角待著,想到了再過來?!?/br> 她不意江憑闌這一句語氣發(fā)沖,愣了一愣后趕緊乖乖聽話去了墻角,滿腦子想著從前在祈愿山中讀過的典籍,一邊低聲碎碎念著些什么。 江憑闌替喻南解了衣裳,此刻沒心思旖旎,別說八塊腹肌,就是十八塊也沒興趣多看。 她的手指輕輕按壓在他脾臟位置觀察他的臉色,看他究竟傷在了哪里。自從出了普陽城那檔子事,她一面在喻南指導(dǎo)下勤加練武,一面也習(xí)了些醫(yī)理,以免遇事束手無策,然而時間畢竟太短,要應(yīng)付這樣的內(nèi)傷實在有些困難。她在現(xiàn)代所學(xué)又盡是外傷的應(yīng)急處理,接骨、取子彈、包扎傷口倒是小菜一碟,只是此刻一樣也用不上。 “脾臟破損,內(nèi)出血?”她自問一句,替他籠好衣裳,又奔到那婦人跟前,腳步一滯之后斂了神色,將左腿后撤一步跪下,面對尸首磕了三個頭。 商陸頗有些驚異地看著她,那無辜枉死的婦人或許是被她所連累,可這禮也行得忒大了些,正這么想著,忽見江憑闌扯開了那婦人的衣襟。 她倒抽一口冷氣,如此大不敬,的確該磕。 江憑闌將婦人尸首翻過來翻過去檢查了一遍,又自語起來:“掌印在肩胛骨位置,并未直接傷及肺腑或心臟,卻還是一擊斃命……”她蹙起眉,回頭看了看喻南。 他受的那一掌必然要比這婦人重,勉強(qiáng)撐到現(xiàn)在才暈全憑意志力及受掌之時做出的自我保護(hù),但他身體底子差,即便現(xiàn)在不死,也熬不過幾個時辰。 她又奔回到喻南跟前把他的腕脈和頸脈,側(cè)頭聽了聽他的呼吸和心跳,探了探他手心溫度。心動過速,頸靜脈搏動卻減弱,呼吸急促,面色蒼白,渾身冰涼,確實是失血過多引起的休克。 這種病癥放在現(xiàn)代,不管不顧幾個小時內(nèi)必死無疑,她雖不曉得如喻南這般內(nèi)力深厚之人是否有自我恢復(fù)的能力,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她不能坐以待斃。 “你剛才說那人是誰?” “哦,是千氏族人,我也是從前聽知微閣……” “打住,”她打斷商陸,沒有閑工夫聽她嘮叨,“告訴我,千氏族人替誰做事?” “這個說來有些復(fù)雜,原先……” “只要答案!” 商陸被她這一吼驚得噎住,大腦一剎間飛快運轉(zhuǎn),迅速道:“如果非要說有人能駕馭千氏族人的話,那就是皇甫那位神武帝……啊,你去哪里?” 江憑闌在聽見“神武”二字時便起身沖了出去,她沖出去,卻并沒有跑遠(yuǎn),站定在廟宇前喻南和煙灰人交手過的那塊空地。 瓢潑大雨撲面,她被淋得幾乎要睜不開眼,卻依舊站成筆直一線,“神武帝是嗎?好,你聽著……” 她言而囁嚅,猶豫著停了下來,靜默半晌后笑了笑,仰頭喊道:“神武帝,你聽著!我是你千里相誘,一心要找的人!現(xiàn)在……”她一手拔槍,扣動扳機(jī),將槍口對準(zhǔn)了自己的太陽xue,一手指向廟宇內(nèi)昏迷不醒的人,“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狂風(fēng)暴雨,雷動九天,石破天驚的吶喊聲回蕩在天地間,不停循環(huán)往復(fù),聽來好似一首悲愴的離歌。 他死,我死……他死,我死……我死……我死…… 隱沒在山石間的人心頭猛然一震。 江憑闌打了一個賭。賭千氏沒有走遠(yuǎn),賭神武帝比起想讓喻南死更想她能活著。她沒考慮過這一槍的后果,因為相信自己不會賭輸。 商陸大驚著奔到廟門外,望了望巋然不動站在滂沱大雨里的女子,又回頭看了看昏迷不醒卻長眉深蹙的男子。 他生,我生。 他死,我死。 她愣住,以至忘了思考江憑闌前半句話的意思,直到手里一沉,忽然多了一樣?xùn)|西。她一驚之下險些一甩就要給丟了,虧得先看了一眼。那是一個小小的瓷瓶,就在剛才短短一剎里,有人經(jīng)過她身邊將這個瓷瓶塞到了她手里,而她卻渾然不覺。 好快的速度。 “夫人!”她沖江憑闌喊,揮了揮手里的瓷瓶。 江憑闌聞聲回奔,也不管渾身衣裳濕得能擰出水來,接過瓷瓶晃了晃道:“誰給的?” “沒看清?!鄙剃懤蠈嵈?。 她將滿手的雨水往商陸衣服上蹭,完了將瓷瓶里頭的東西倒在掌心,遞向商陸道:“你看看?!?/br> 商陸連著“哦”了幾聲,也沒在意自己被她蹭濕,湊過去嗅了嗅那藥丸,思忖片刻后道:“似乎有凝血草的氣味,其余的……辨不出來。”她抬起頭,目光無意間一掠,“咦,這瓷瓶上好像有字?!铡??” “三日……”江憑闌喃喃重復(fù)一遍,不知是自問還是在問商陸,“這藥夠他撐三日?” 商陸皺了皺眉,“似乎是這個意思?!?/br>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將藥丸捏在手心,走到喻南跟前,“過來幫忙?!?/br> 兩人小心翼翼將昏迷的人抬起,商陸費力撐住他的脊背,江憑闌抬手就要將藥塞進(jìn)他嘴里,卻發(fā)現(xiàn)他牙關(guān)咬死,一點縫隙都沒有,別說是這么大顆藥丸,怕是連風(fēng)都透不進(jìn)去。她沒法,只得用勁去掰他下顎,誰想掰得兩只手都通紅仍是無用。 江憑闌xiele氣,一屁股坐到地上無力望天。商陸似乎也有些發(fā)愣,一個意識缺失的人是如何做到這般抵死堅毅的? “夫人,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她喃喃望天,回想著自己認(rèn)識喻南以來他精神最松懈的時候,想來想去卻都無果,這人幾乎無時無刻不保持著警覺,就連睡覺也是,“你說,一個人除了吃飯、說話,還有什么時候會松開齒關(guān)?” 商陸重復(fù)一遍她的問題:“松開齒關(guān)?” 江憑闌忽然短促“啊”了一聲,緊緊盯住了喻南的臉,準(zhǔn)確地說,是喻南的唇。說起來,他也并非完全沒有精神松懈的時刻…… “夫人,您想到了?” 她面如死灰,“想到了?!?/br> “那您這臉色怎得比沒想到還難看?” 她不答,雙手合十念:“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說罷眼一閉心一橫將藥丸丟進(jìn)了自己嘴里,俯下身去。 商陸險些手一滑將喻南給扔了。 江憑闌俯下身去,“毫不猶豫”地覆住了身下人冰涼的雙唇,然后“不出所料”地忘了接下來的動作。在她十九年的人生里,沒有“忘了”這兩個字,但這種又陌生又熟悉的觸感不知怎得就讓她腦子發(fā)暈,霎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足足愣了半晌,感受到藥丸在嘴里化開時才回過神來。藥丸只有一顆,一顆只能撐三日,哪怕是一丁點也珍貴得不得了,這么一想,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自己的唇狠狠壓了下去。 身下人似有所覺地蹙了蹙眉。 商陸雙手僵硬地?fù)沃髂系募绨?,翻白眼望天: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江憑闌努力回憶下一步動作:是伸舌頭嗎?是伸舌頭吧?她大吸一口氣正要再接再厲,突然感覺到身下那人動了,不,準(zhǔn)確地說,是身下那人的嘴動了。 他雙唇一動,齒關(guān)松開,她還沒來得及意識到已經(jīng)可以送藥了,便感覺到他的舌頭游魚般到了自己嘴里。她雙眼驀然大睜,立刻清醒過來,將壓在舌下的藥丸順著他的舌遞了過去,隨即仰起身子離開他的唇,氣得險些一拳揮過去,“天殺的,禽獸!” 商陸想笑又不敢笑,憋了好半晌才覷著她道:“要不是家主‘禽獸’,這藥可不就得浪費了?” “反了你了?!苯瓚{闌白她一眼,先前的羞惱之色霎時消得無影無蹤,“趁這雷火還沒滅,去搬幾條長板凳燒了取暖,不準(zhǔn)說燒不著,燒不著就給我想辦法燒?!?/br> 商陸點點頭,小心擱下喻南,又匆匆奔去搬板凳,忽然“呀”了一聲,“這里怎么有個孩子?” 江憑闌抬起頭,看著商陸懷中看起來方才足月的嬰孩愣了愣,嘆一聲道:“難怪那婦人一直往里頭鉆,原是藏了自己的孩子,等天亮雨歇了,將這孩子送下山找戶人家安頓吧?!?/br> 商陸頗有些歡喜地抱著那嬰孩,“這孩子倒長得乖巧,方才那么大動靜竟也能睡得安穩(wěn)?!?/br> 她立刻飛一個眼刀子過去:“現(xiàn)在不是母性大發(fā)的時候,把孩子擱這邊來放下,生火去。” 商陸“哦”一聲,轉(zhuǎn)頭又去忙活。 江憑闌一面關(guān)注著喻南的癥狀變化,一面去搜他身。自普陽入皇甫這一路,南燭和夕霧都不在他身邊,不知是被支去做了什么,但她覺著,他不可能切斷自己所有的退路,身上總該有些聯(lián)絡(luò)下屬的東西。這一翻便在他腰間翻出一個煙火彈來,虧得這東西藏得深,淋了這么些時候雨竟還是干的。 三天是她爭取來的時間,并不能治根,若找不到救他的人,他一樣還是死。她心一橫便決心賭一把,跑到外頭將煙火彈給放了出去。 “夫人,”商陸忙活著在火上烤兩人的衣服,一面小心翼翼瞧著不停探喻南手心的江憑闌,“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您可以不答的?!边@些時日以來,她遵循江憑闌教誨,漸漸不將話憋在心里,盡管每每說出來都會遭到白眼。 “我當(dāng)然可以不答。”江憑闌瞥她一眼,“問?!?/br> “方才……若是沒有人送來這顆藥,您當(dāng)真會……” “不會?!彼鸬盟?,反問道,“我看起來是會為了誰尋死覓活的人?還是說,我很像那種舍己為人大公無私的活雷鋒慈善家?” 商陸雖然沒全聽懂,大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搖了搖頭道:“您不像,可您方才說的那些話實是感人肺腑,大顯伉儷情深,令人不信也難?!?/br> “誰跟他是伉儷?”她翻個白眼,強(qiáng)調(diào)道,“演技懂嗎?演技?!?/br> “我以為,有些東西是演不出來的……” 兩人這邊你一句我一句說著,不妨忽然沖進(jìn)來兩名黑衣男子,江憑闌第一反應(yīng)是跳起來護(hù)在喻南身前,商陸第一反應(yīng)是跳起來擋住衣衫不整的江憑闌。 八目相對面面相覷,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四人皆以奇怪的防衛(wèi)姿勢定在了原地。 愣了半晌,還是江憑闌先回過神來,低低“啊”了一聲,“是來接應(yīng)你們主子的?” 那兩人對視一眼,目光越過面前兩個女子朝后頭看去,臉色霍然一變,“主上!” 兩人一個狼撲過去,驚得江憑闌踉蹌閃避,在她的想象里,喻南下屬的畫風(fēng)似乎不該是這樣的。她愣了一瞬,回頭冷靜道:“別看了,人已經(jīng)暈了半個多時辰,煙火彈是我放的?!?/br> 兩人理也不理她,一個去把喻南的脈,一個去聽他的呼吸。 江憑闌繼續(xù)冷靜道:“心動過速,頸靜脈搏動卻減弱,呼吸急促,面色蒼白,渾身冰涼,失血過多引起的休克綜合征。” 兩人又去按喻南臟腑。 “脾臟破損,內(nèi)出血,被人打的?!?/br> 兩人又去探喻南口鼻。 “用過藥了,藥里大約有凝血的功效,但最多只能撐三日。” 兩人一驚,呆在了原地。 “我說,”江憑闌叉腰,立定,怒了,“你倆能不能回過頭來認(rèn)真聽我講話,順帶盡一盡屬下應(yīng)盡的職責(zé),問一問我是什么人,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兩人聞言立刻起身,然后齊齊捂住對方的眼睛,不去看衣衫不整的江憑闌,恭敬道:“是,皇子妃?!?/br> 江憑闌一聽,傻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