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蘇洄卻不敢這樣輕松,這張紙是一份名單,上面有兩種人,需要提拔的和需要鏟除的。 蔣紹從來沒有明說,但是跟了他半年的蘇洄若是還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早就被蔣紹放棄了。有時候他會想,蔣紹到底扶持了幾個‘蘇洄’。 片刻后,蘇洄道:“大人可有其他吩咐?” “倒還有一樁,關(guān)于徐州朱氏,”蔣紹慢條斯理的放下茶杯:“徐州去年遇雪災(zāi),賑災(zāi)之后,勉強沒生亂,不過他們已經(jīng)拿不出供百姓春耕的糧種。我得到消息,他們打算煽動這批災(zāi)民到青州境內(nèi)作亂。我邀了諸位大人和將軍前來商量,估計他們快到了!” 話音剛落,便有人來稟報:“大人,郡守來了,已經(jīng)迎往三生廳。” 蔣紹便站起來。 蘇洄緊隨其后。 東萊郡守是個高高的胖子,一張圓臉逢人便笑,他娶得是蔣氏庶女,是蔣紹的五姑父,遂在蔣紹面前頗為自在,見了兩人一塊來,便打趣:“大人和蘇將軍這是又切磋武藝了?!?/br> 蔣紹對蘇洄的欣賞在東萊上層并非秘密,大家都知道兩人因為一把刀結(jié)緣,相識之后偶爾會切磋刀法,蔣紹還想把人拐到錦衣衛(wèi)。說來蘇洄能升的這么快,一半自己的真本事,另一半就是他和蔣紹的關(guān)系。 蔣紹淺笑道:“我新得了一把刀,找他來品鑒。” 不一會兒,受邀的客人陸陸續(xù)續(xù)到齊,眾人開始商議正事。期間蔣紹對兵事不置一詞,眾人也知他避嫌,雖然他也有交好的武將,但委實不多。 畢竟他自己也是個習(xí)武的,難免與武將談得來,加上靖郡王這一層關(guān)系,與一些將門子弟有交情,實屬人之常情。 直議到中午時分,諸人在衛(wèi)所內(nèi)用了午膳后才離開,自去安排。 而蔣紹也留在衛(wèi)所內(nèi)部署,暮色四合后方回府。 他在東萊有一座別院,離衛(wèi)所十分近近,應(yīng)該說他把這座收繳得來的園林設(shè)做衛(wèi)所,就是因為離家近。對此下面的人只能暗戳戳表示羨慕嫉妒恨,有權(quán)就是任性! 回到府邸的蔣紹沒有去用膳,而是先回屋沐浴更衣,換上青色深衣后,蔣紹走到后院。 后院內(nèi)種的并非奇花異草,不過是些普通的花花草草,然而因為主人獨具匠心的布置和照顧,絲毫不必那些名園差。 蔣紹閑庭散步般走向西北角,那里有一個竹竿搭成的的葡萄架,爬滿了綠藤,好些垂累而下,遠遠望去如一匹美麗的綠緞。 茂盛的藤蔓下是一大片草叢,稠密肥厚的綠葉間只有一朵鮮紅的花,那半開的花鮮艷嬌嫩至極。月色下,這普普通通的紅花隱隱透出一股別樣的妖異來。 正準備澆花的婢女見了她,屈膝一福:“大人!” 蔣紹伸手,婢女便將手里的長木勺雙手遞給他。 接過后,蔣紹從腳邊的木桶內(nèi)舀了一勺殷虹的液體,小心翼翼的澆在根部,一勺又一勺十分耐心。 花葉繁茂,葉片上不免沾到一些液體。紅花綠葉為美,然綠葉上滾動的紅色滴珠怎么看怎么邪異,透出森森的不詳。 蔣紹的眼神卻是異樣的溫柔,桃花眼里的笑意濃稠的如同得化不開的墨:“終于開了!” # 天璇百無聊賴在書房練字,管家大同小異,區(qū)別就是冀王府的家業(yè)比沈府更多更大,不過天璇經(jīng)過開頭幾天的忙亂之后,如今已經(jīng)能游刃有余的處理。 下面人也都是人精,知道她得兩位婆婆歡心,背后還有蔣崢撐腰,沒哪個找死的故意挑釁,要不也做不到這位置,是以十分順遂。 這些事一個上午就能處理完,因此下午天璇便有些無聊,蔣嵐約了小伙伴去別莊踏青,過夜的那種。因要出城,沒蔣崢陪著,她有些心里沒底,便沒跟著去,于是更無聊了。 不由憤憤的寫了三個大字,‘大騙子’。說好三五天就能回來,可現(xiàn)在都七天了,人還沒回來。寫完了,又揉成一團扔了出去! 正入內(nèi)的白露準確無誤的接到‘暗器’,捏在手里并不展開,含笑道:“夫人,世子回來了?!?/br> 天璇喜形于色,在谷雨等打趣的視線下,立刻清咳了一聲,拿帕子按了按嘴角,把上揚的弧度抹平,端正臉矜持道:“讓廚房添幾個菜!” 然后慢騰騰的從書桌后面挪了出來,不疾不徐的前往世安院,歸家第一件事必須是向長輩請安。 于是,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那么急迫而慢條斯理的天璇和大步疾行的蔣崢就這么在路口相遇了。 天璇剛被提醒,一抬眼就見對面那人闊步而來,天璇微微一怔,蔣崢已經(jīng)到了跟前,長臂一卷,就將人抱了個滿懷,埋首在她發(fā)間,鼻尖全是思之若狅的女兒香:“阿璇是特地來迎我的?!钡统链己竦穆曇糁袔е{(diào)笑。 天璇臉一紅,在耳珠被含住后,更是漲得通紅,掐著他的腰,咬牙低聲道:“在外面呢,你別亂來!”她已經(jīng)總結(jié)出經(jīng)驗,這人一身肌rou硬邦邦的,也就這兒的rou稍微軟一些,掐得動。 蔣崢不再逗她,卻依舊緊箍著她的腰不放,在她耳邊低笑一聲:“能回了屋,是不是就可以亂來了?”尾音悠長,帶著說不盡道不完的曖昧。 ☆、第111章 冀太妃見到蔣崢喜上眉梢,見他瘦了又心疼,嗔怪地看著他:“你父王也是的,這才成親呢,就派你出去,一去還是這么久?!?/br> 蔣崢但笑不語。 冀太妃繼續(xù)道:“這次回來,你可得好好陪陪你媳婦。”冀太妃這話既是給天璇交代,成婚第四天就走,一走還是七天,到底不美。也是挪揄,長孫進來后,這目光可一直往他媳婦身上飄,別以為她年紀大了就老眼昏花。 蔣崢順勢道:“祖母放心!” “得空了,你就帶阿璇去城外散散心。”冀王妃含笑道,蔣嵐時不時往外跑,她讓天璇和蔣嵐一塊出去,她卻不肯,冀王妃只當(dāng)她新媳婦面皮薄。 蔣崢便對冀王妃道:“過一陣就帶她出別莊住幾日?!?/br> 冀太妃含笑點頭,人家小兩口才新婚就分開,她也不招人嫌了:“瞧你累的,趕緊回去休息吧!” 小夫妻二人便行禮告退,出了門,蔣崢十分自然的牽了天璇的手。 “忙過這一陣,我就抽幾天陪你出去玩一趟?!笔Y崢理理她的鬢發(fā):“想去哪兒玩?” 天璇的重點在這一陣上,抬眼看他眉宇之間帶著淺淺的疲倦,知道他肯定是為了早點回來,這一陣忙的天翻地覆了,反握他的手:“找個清靜的地方散散心就好,且不急,等你忙完再說。你是不是很累?我讓人備好水了,趕緊回去沐浴解解乏?!?/br> 蔣崢頷首,問了她這幾日在家做什么打發(fā)時間。 天璇便挑了幾件有意思的和他說了。 說話間,就到了流波院,見方向不對,天璇拉他,蔣崢道:“我餓了,先用膳?!?/br> 很尋常的一句話,但是配上他灼灼的目光,天璇頓時心里一緊,都嫁人了,她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然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忐忑了一瞬,她就淡定了,神色如常的陪著蔣崢用了膳。 倒是蔣崢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好幾眼。 用罷膳,蔣崢便要沐浴,手里牽著天璇不放。 一踏進屋子,還未反應(yīng)過來的天璇就被他抵在門上,炙熱的吻鋪天蓋地的落下來,又急切又霸道。 天璇略有些不適,正要嘟囔,然對上他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思念,鬼使神差的伸手攀上他的脖子。 蔣崢動作一頓,下一刻就像是受到了鼓舞的將士,氣勢如虹地攻城略地。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七日未見。小別更是勝新婚,無論哪一種情況都注定了今夜是個不眠之夜。 屋里小夫妻倆沒羞沒臊,可憐了守夜的谷雨,即使她做了心理準備,也被那嬌滴滴的哭聲撩得面紅耳赤,真是恨不得堵了耳朵,可她不敢,怕里面?zhèn)魅?,遂只能可憐兮兮的被迫著聽了一夜床腳。 翌日,天璇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毫無例外,蔣崢已經(jīng)不在了,自來如此,他晨起練武的習(xí)慣風(fēng)雨無阻。緩了好一會兒她才忍著渾身的酸痛爬起來。谷雨小心翼翼的扶起她,低著頭不敢對上她的眼睛。 撩開紗帳,刺眼而又溫暖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照進來,天璇臉色一僵:“……什么時辰了?” “未時三刻了?!?/br> 天璇登時眼前一黑,怪不得肚子這么餓,她兩頓沒吃,能不餓嗎? 谷雨好心安慰:“姑娘放心,太妃和王妃那,世子都給您告假了,道您身子不適!” 天璇一寸一寸的抬起頭,十分懷疑谷雨是故意的,可她滿臉的純良,滿眼的安慰,頓時一口血卡在喉嚨口。啪嘰一下,天璇把自己摔回了枕頭里,她完全不敢想象冀太妃和冀王妃當(dāng)時的表情,欲哭無淚的天璇恨恨捶著枕頭,似乎把它當(dāng)成了某的臉人,她還怎么去見人。 捶了幾下,捶地自己手都疼了,天璇才郁郁罷手,沒好氣的問:“世子呢?” “世子去府衙了,說晚上回來陪您用膳。” 聞言,天璇隱隱想起昨晚他說的話,好像邊關(guān)那邊有異動,這陣子他會特別忙! 如此一想,天璇怒氣略消,起來洗漱一番填飽肚子之后又滾回了被窩里,反正已經(jīng)告假了,那她還是窩著吧。 窩著窩著,天璇便又睡著了,直到臉上一陣癢癢的觸感傳來,睜開眼便看見一張放大的人臉。天璇登時怒起,摸索了兩下,抓住他的耳朵就是一擰。 蔣崢低笑,蹭了蹭她的臉頰,將人連著被子抱到懷里:“我偶爾聽手下的士兵說,他們家里的媳婦兒就是這么懲罰他們的?!?/br> 天璇哼了一聲:“那是你們活該!” 蔣崢下巴地在她額頭上,柔聲道:“是啊,活該!睡了一天,好些沒?” 天璇羞紅了臉,手下用勁:“閉嘴!” 悶悶的笑聲從蔣崢胸腔里傳出來,氣得天璇恨不得把他耳朵擰下來,到底舍不得,遂只能瞪他。 眸光瀲滟,眉眼間透著春|色,這樣的目光對蔣崢而言無異于邀請,食髓知味的蔣崢自然不會客氣,低頭與她纏綿,只吻得人柔若無骨癱在他懷里才罷休。 天璇被他親得心里發(fā)毛,推他的臉。 蔣崢捉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該用晚膳了?!?/br> 天璇便看著他,蔣崢回望她,天璇磨了磨牙:“那你還不出去,我要更衣了?!?/br> 蔣崢嘖了一聲,一臉遺憾的把她放在床上,氣得天璇cao起枕頭就往他臉上砸。 晚膳后,兩人繞著流波院外圍散步一圈后停在書房門口,蔣崢還有公務(wù)要忙,天璇欲走,蔣崢拉住她:“若無事,陪陪我!” 天璇歪了歪頭看他,便跟著他進了書房。 蔣崢找了幾本棋譜,又翻出她愛看的志怪傳奇,再讓人備了些瓜果點心放在不遠處的羅漢床上:“你在這兒玩會兒,我大概要一個半時辰,要是困了,就先回去歇息。” “行了,你快去忙吧?!碧扈s他,弄得自己是個孩子似的。 蔣崢撫了撫她的臉,這才去忙了。 看完一本傳奇,天璇有些累了,放下書托腮撐著臉看蔣崢,他微垂首,埋首疾書,旁邊一堆公文。她知道他是真的很忙,除了軍務(wù),還有政務(wù)要忙,冀王對他的重視顯而易見。 無論女人還是男人,認真起來都是最迷人的。 蔣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天璇望著他硬朗挺闊的側(cè)臉線條,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被這么專注的盯著,尋常人都能感覺到了,更何況是蔣崢,他抬起眼含笑看過來。 被抓了個正著的天璇心虛,馬上又理直氣壯起來,這是她男人,她看怎么了,于是天璇果斷抬眼光明正大的看回去。 蔣崢嘴角一翹:“今年的草莓味道如何?” “汁多味甜,你嘗嘗!”天璇端著白色骨瓷盤子走過去,里面還剩了半碟子草莓。這個時候只有溫泉莊子里能種出草莓,今兒送來了第一茬,不多,攏共就一小籃,府里也就冀太妃、冀王妃、蔣嵐和天璇四人院里分到了一盤。 一個個鮮紅欲滴,光看著就讓人有了食欲,蔣崢挑了一個卻是塞到天璇嘴里,天璇張嘴吃了,正想著是不是要禮尚往來,喂他一個,突然間腰間一緊,腳下騰空,被他握著腰抱到了書桌上。 坐在書桌上的天璇捧著骨瓷盤還懵著,蔣崢抽走盤子隨手扔在一旁,欺身而上,這個高度下兩人視線齊平,十分方便他做點什么。撬開唇齒,長驅(qū)而入,嘗到了甜美的草莓,百忙之中他還不忘點評:“……真甜!” # 第二天就是沈妙嬌的婚禮,信都循古禮,黃昏出嫁,所以傍晚才是婚禮中最熱鬧的時候,賓客也大多參加晚宴,中午多是親近的人家,而且以女眷居多。 不過天璇作為沈氏出嫁女,上午就得到場,蔣崢特意騰出時間送她過去,他則是向長輩請過安,便走了,傍晚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