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頁
鐘燃愣愣地“靠”了一聲,眼看著跌跌撞撞的兩個人抱到了一起。 “北北……” 紀(jì)寒川才開口,顧珩北就攥住他的衣領(lǐng),將他狠狠拖到自己面前。 他們的額頭劇烈碰撞到一起,卻誰都沒覺出痛來。 顧珩北緊緊抓住紀(jì)寒川的衣領(lǐng):“紀(jì)寒川……” 一個名,三個字。 兩個人,四年時光。 這個名字,裹挾著多少怨恨煎熬痛楚思念壓抑不甘,它鏤刻在顧珩北的心臟上,如今念出來就像一把尖銳的刀插進(jìn)顧珩北的胸腔里輾轉(zhuǎn)刮鱗,它是混合著顧珩北的血rou臟腑生生從身體的最深處里挖出來的。 “為什么?”酒意蒸騰著大腦,天地逆轉(zhuǎn),眼前的人面容模糊,顧珩北醉了,分不清這是哪里,不知道這是誰,渾渾噩噩似夢似幻,也只有醉成如此徹徹底底他才會問出這句話來。 “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四年了,這個問題在他腦海和胸腔里輾轉(zhuǎn)過無數(shù)次,他從來沒有問出口。 他意識里知道這個人離開了,不在了,但恍恍惚惚里,又總覺得他還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他能感受到侵入肺腑中的那熟悉的氣息。 “為什么……你想分手就逼我,你后悔了就回來,什么都不告訴我,什么都瞞著我,沒有解釋,沒有余地,我沒得選擇,沒得退路,什么都是你安排好了……” “……你太狠了,你把什么都忘了,恨不讓我恨,怪不讓我怪,往我面前躺著一碰瓷,我不管都不行……” “分開不是你要的嗎?不是你說分開對我們都好嗎?那你好嗎?!” “我不在的這四年你把你自己弄成什么樣?!紀(jì)寒川,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顧珩北嘶吼著,一聲一聲都是從喉腔里摳出來的,他抱住頭,腦袋里像是有一輛推土機(jī)嗡嗡嗡地軋,疼得他幾乎要爆|炸,他的鼻腔喉嚨肺部和胸腔,所有連接氣管的器官全都被嚴(yán)嚴(yán)實實地堵塞上。 像是溺在漫無邊際的汪洋大海里,漆黑酸楚的水流沒過身體每一寸,只等著最后一刻的窒息。 他忽然又捂住臉笑了,笑得身軀不停顫抖,笑得眼淚從指縫里像水一樣得流:“……你讓我知道你過得不好,讓我知道你這么后悔,你以為這樣就能一筆勾銷,我就該既往不咎了嗎……這他媽的不都是你自己選的嗎?!” “你選的路為什么要死拖著我?!” “紀(jì)寒川!我上輩子是不是殺你全家了……” “你他媽的是要逼死我?。 ?/br> 最后的最后,顧珩北只反復(fù)呢喃著一句話:“紀(jì)寒川,你現(xiàn)在這樣,那這四年算什么……我的四年算什么……” 鐘燼終于忍無可忍,他大步過來把顧珩北扛在肩上,走進(jìn)了防盜門里。 …… nongnong的霜霧自夜色里彌漫而起,世界復(fù)歸到死一般的沉寂。 天寒地凍,人間塵煙不起,遑論啁鳥蟲鳴。 瑟瑟寒風(fēng)中,涔涔霜霧里,鐘燃冷得連每一條骨縫都在打顫。 鐘燃看著前方只穿著薄薄一套睡衣的紀(jì)寒川,他懷疑紀(jì)寒川是不是已經(jīng)冷得要死掉了。 從顧珩北爆發(fā)的那一刻紀(jì)寒川就僵在那里,像矗立在寒冬臘夜里的一座失了魂的雕塑,面色灰敗,形容枯槁。 鐘燃看到紀(jì)寒川蹲在了地上,高大嶙峋的身體佝僂著,四肢避難似的往自己的身軀里面蜷縮,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和腳都蜷縮進(jìn)胸腹里去。 他緊緊捂著自己的心口,痛苦的樣子好像那里已經(jīng)碎裂成千千萬萬片。 明明是霜天凍地的極寒之夜,紀(jì)寒川卻恍若遭受了一場雷火交加粉身碎骨的天譴。 鐘燃走到紀(jì)寒川身邊試探性地想伸出手,卻最終沒敢落下去,他覺得自己只要碰一碰,紀(jì)寒川的身體就會像冰塊綻裂一樣分崩離析。 在此之前,窮盡鐘燃的想象他都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樣巨大的悲愴和痛苦,一個如烈火灼燒赤地千地,一個如冰封雪寂寸草不生。 “你到底在做什么?”鐘燃忍不住問,“你到底是為什么,要讓他跟你都這么難過……” …… 作者有話要說: ①周華健《忘憂草》,引用76字,不占用收費字?jǐn)?shù)。 小北需要一場爆|發(fā),小川也需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明天開始甜了,么么噠。 第79章 急救車的輪子在地板上骨碌碌滾動,無數(shù)急促凌亂的腳步踩踏出隆隆的回音。 長長的似乎看不到盡頭的廊道上,雪白的墻壁不住倒退,急救車上年輕的男人睜大了瞳孔,傷痕累累的面龐布滿扭曲掙扎的痛苦,他死死地盯著顧珩北,干枯而全無血色的嘴唇翕張著,試圖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顧珩北腳下隨著急救車狂奔,雙手發(fā)瘋一般按著他不斷噴涌出鮮血的腹腔,只覺得那血液像是要一瞬間流光似的止都止不住,顧珩北心中幾乎絕望地吶喊著,沒事的,你會沒事的,你不會死的…… “咣——”手術(shù)室門被撞開,顧珩北被人擋在外面。 鮮紅刺目的手術(shù)指示燈亮起,顧珩北站在門前,低垂下頭顱,看滿手guntang的鮮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恍惚中,那綿延的血線仿佛凝固成一條條烈火中淬燒出來的利刃刺入他的身體,血rou與骨骼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