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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寒川迷醉地望著他,不住地吞咽著唾沫,緊繃的脖頸上筋脈汩汩,喉結(jié)頻繁而急促地滾動。 “川兒……”顧珩北在嘩嘩的水流聲里沙沙地笑起來。 紀寒川又是困惑茫然又是意亂情迷:“……嗯?” “快點,”顧珩北緊摟住他的脖子,“來弄死我!” …… 兩人一直混到快十二點才準備睡覺,顧珩北臨睡前習慣性看一眼手機,神色一凜。 紀寒川察覺:“怎么了?” 顧珩北壓低的聲音掩不住興奮:“于滇被抓了!” 于滇是在自己家中的書房里落網(wǎng)的,當時他剛寫好遺書,□□里面裝上子弾,推開保險,槍口即將對準自己的太陽xue—— “砰!” 槍聲穿透夜空,擊碎玻璃,□□應(yīng)聲掉落在地板上,于滇捂著血淋淋的手臂震驚地望向書房的窗戶,網(wǎng)裂狀的玻璃平面中心一顆小小的圓洞像是尖銳而嘲諷的眼睛,向他宣告他早已在密不透風的監(jiān)視當中,生死難逃。 同一時間張暉擰開房門大步而入,身后跟著兩個身穿軍裝荷槍實彈的軍人,張暉走到書桌邊拿起上面的遺書一目而過,然后連看一眼于滇都沒有過,只沉痛一揮手:“帶走!” 于滇在遺書中交代自己是12·05案主謀,他聲稱謀殺紀寒川是為了拿到暗網(wǎng)賞金,把所有的罪名都獨攬在自己身上,然而此案是由最高權(quán)力中心親自下達指令,總參二部指揮,MSS協(xié)同調(diào)查,共和國最頂尖的兩大情報機構(gòu)聯(lián)手,沒有撬不開的嘴。 隔天上午十點,前MSS第九局局長,現(xiàn)任**部副部長沈遇強在某政府大樓的會議室里被帶走。 顧珩北和紀寒川坐在車里,看著沈遇強從寬闊的部位大廳里走出來,一步一步踱下臺階,鐵灰色的身影蒼老佝僂,他的雙腳仿佛被地上生出的無形藤蔓纏繞住,舉步維艱。 顧珩北看向紀寒川,他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他看著那個害他家破人亡父母蒙冤的兇手目光平靜得猶如看著一個陌生人。 “天網(wǎng)恢恢,”顧珩北的手心覆在紀寒川的手背上,“叔叔阿姨英靈在上,可以安息了?!?/br> 紀寒川握著顧珩北溫暖柔軟的手,在自己的面頰上靜靜貼了一會,他說:“你注意到了嗎?沈遇強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br> 顧珩北聽紀寒川這么說又往窗外看去,還好長階很長,沈遇強還在慢慢走,顧珩北點頭:“是,我們平常人走路雙臂會隨著身體搖擺,但你看沈遇強只有左臂擺動,而他的右手始終保持著一個略微彎曲的弧度靜止著……” “那叫做快槍手步伐?!彼麄儍扇水惪谕曊f。 顧珩北若有所思:“沈遇強早年在CIA潛伏多年,很多特工出身的人都會有這樣的姿勢,為了快速拔槍?!?/br> “是啊,”紀寒川輕笑了下,“這大概是沈遇強身上唯一遺留下來的,他曾經(jīng)是個‘偉大’特工的痕跡了。” 偉大和罪惡,往往只有一步之遙。 揭露這薄薄的一張面具,紀寒川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個輪回。 “他最終還是倒在12·05案,”顧珩北心頭彌漫著難以遏制的酸楚疼痛,“是你用血的代價讓他暴|露,給你爸媽報仇雪恨,讓他們沉冤昭雪了!” 紀寒川的額頭抵著車窗,這個姿勢讓行駛中的汽車有一點震動都會傳蕩到他的大腦。 于是顧珩北把車速放得極慢,一輛又一輛汽車從他們身后越過去,紀寒川的聲音就在小小的空間里慢慢回蕩: “我mama直到離世都沒有懷疑過沈遇強,他們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彼此生死依托。顧珩北,人死了不會有靈,我也不希望他們有靈,我希望我爸爸在死的那一刻是自豪的,我希望我mama臨終前想的是我以后會幸福而感到欣慰,我不想讓他們背負著不甘和怨恨離開,正如我mama一直要求我不要為他們報仇平反,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br> “所謂沉冤昭雪告慰不了死去的人,它成全的是我們活著的人,顧珩北,我只想未來和你一起,全力以赴地好好活著,直到我們一起白發(fā)蒼蒼,了無遺憾地迎接死亡。如果你想,我可以陪你葬到你家的皇陵里,如果你覺得無所謂,那我們就跟我爸爸mama一起葬到紅楓別墅,或者把我們的骨灰揉在一起,一半葬皇陵,一半埋紅楓別墅,你說好不好?” 紀寒川說到最后的時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顧珩北,滿面向往的表情就像他和顧聿澤一起拆盲盒時希望下一個拆出的奧特曼是個隱形款那樣期待雀躍。 顧珩北微閉了下眼,他笑著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好?!?/br> …… 蔚藍的天空被連日的雪水洗刷得如寶石般清湛透亮,燦金色的陽光從稀疏的木枝間斑駁灑下,將一條條筆直端立的身影拖曳在黑沉的大理石地面上。 紀寒川作為英雄韓杰和林素的后人給組織上提出的唯一請求是希望顧珩北能夠陪同他參加他父母的落葬儀式。 總參二部和他對接的那位大校只覺得莫名其妙,但紀寒川堅持他只有這一個要求,西山陵園除了英雄遺屬只有軍部以及安全部的最高級官員才能夠進入,大校必須要向上級報告審批。 軍線電話一直打到二部老大顧衍章那里,顧將軍沉默幾秒后對大校說:“你去問顧航遠,他同意就行?!?/br> 大校按照流程親自拜訪了顧部長宅邸,請顧部長在文件上簽字,落筆的那個時候他微妙地覺得一向和藹近人的顧部長面容有明顯的扭曲,那個神情很像是……賣了兒子似的rou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