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我明天晚上的酒會幫我給這幾位記者送一張請?zhí)驼f我有新人秀的第一手內部消息,問他們要不要。對,就是程鳶行使否決權的事情……” emma覺得這時候應該對體現(xiàn)出對上司的關心:“老板,見到朋友了?” “吃了閉門羹?!敝芴祓┞柭柤纾骸八幌胍娙??!?/br> 第6章 條件 肖老板在店內向漂亮meimei推銷:“有人說過,香水是繼女人之后,世界上最美的東西?!?/br> 幾個女孩不看他,往收銀臺瞟:“大叔,那邊翻雜志的小哥長得還不錯嘛!可以要手機號嗎?” 大叔捧著破碎的心回頭:“小松松,來給客人笑一個。” 張松氣壓特別低,面無表情的向這邊咧了咧嘴:“沒有手機。” “哇~好可怕!”女孩子一哄而散。 肖重云走過去氣憤地踢柜臺:“笑得敬業(yè)一點會死?。吭趺磿B(yǎng)這種小鬼,就知道壞老子生意……這是什么?” 他下意識地接過張松遞過來的一百塊錢。 “扣的獎金。雖然我沒說,周天皓好像知道你是誰了。他給你留了張新名片?!?/br> 周天皓這個名字肖重云當然知道——為三宅一生調制過“永恒”,為迪奧調制過“黎明dawn”,兩次在巴黎香水節(jié)獲獎,lotus的首席調香師。當年為了把他從三宅一生挖過來,lotus可是下了血本。不過正是因為周天皓的加入,才成就了這個品牌今天的輝煌。 媒體對他的評價只有一個略帶調侃的詞:boss。 也就是說,如果他在國內調香師中排no.2,那么沒有人能夠排第一。 老實說,肖重云沒有想到他會放棄優(yōu)渥的待遇回國,加盟一個和以前合作對象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的香妝品牌。沒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能通過媒體知道的是在他加盟后的短短四年間,lotus躋身國內四大香妝品牌,成為香水新人秀的主辦方之一。 小鬼和周公子比起來必然欠火候,被套話不奇怪??墒沁@個人,為什么會對自己感興趣? “幫我問問你老板,當初那個才華橫溢的‘東方的肖’,現(xiàn)在到哪里去了?” 周天皓,你非得為自己的好奇心,撕開這層好不容易結痂的舊疤嗎? 肖重云接過張松手上的《perfume.香》接著翻,封面就是周天皓的特寫。拍照地點似乎不在國內。他笑瞇瞇的坐在轉椅上,休閑西裝,花領帶,背后是被模糊處理過的莊園建筑和大片淺粉色薔薇花。 肖老板評價:“一副欠扁樣。” 再翻開一頁,還是周天皓:《boss周和曼儂莊園的故事》。 旁邊跟著一行粗體黑字:lotus是如何獲得dior特供莊園的合作權的?周公子曾親臨蘇格蘭,拜訪那片介于海洋和丘陵之間玫瑰花田。 曼儂莊園據(jù)說出產世界上最芳香的玫瑰花,可惜那里的香料只對迪奧專供。周天皓夏天去了那里一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簽署成功了供貨協(xié)議。肖重云小道消息聽過這件事情,正想為什么沒不見報道,就翻到這期雜志。 越想越麻煩,這種精英人物找自己有什么事? 他跳過關于周天皓的長篇報道,翻到新人秀的賽事專題,忽然愣住。 瞬間覺得缺血。 大號宋體,標題比剛才還醒目:《新人秀首次否決權——‘十二月’究竟能否進入復賽?!》報道寫得天花亂墜,花了小半的篇幅介紹否決權的由來,肖重云飛快掠過,只看程鳶的否決理由:“一種香水里同時使用三種定香劑。而且性質相斥,完全是新人手法!反對進入復賽?!?/br> “我看過了?!睆埶傻吐曊f:“這幾份雜志都有報道?!?/br> 肖重云摔雜志:“否決權不是一直是個過場嗎!” 小鬼很要強:“我今天請假。明天早上再來?!?/br> 肖重云在門口攔住他:“你很難過?” 半年的心血,離復賽就差一步之遙,小朋友必然會難過。 “因為我們沒有給評委送紅包?” “不是。你聞過程鳶的調制的香水嗎?她的香氣非常干凈,像清冽的水,透明的空氣……我認為一個被金錢污染的調香師調不出這樣的氣味?!毙ぶ卦剖謸卧陂T框上不讓他出去:“況且我們是舊識。我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否決我們——她不知道你和我的關系?!?/br> 一瞬間他有些猶豫:“可是有點原因,我不方便聯(lián)系她。” 張松抬起頭,掛著勉強的笑容,固執(zhí)道:“老板,我明天一定準時來?!?/br> 不知為什么,肖重云覺得露出感情脆弱地方的小鬼有點可愛,伸手揉他的頭:“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你會被否決,但是有人使用‘否決權’并不意味著你完全喪失了復賽資格?!?/br> 見小鬼不反抗,肖重云揉起勁了,把小鬼頭頂揉成個雞窩。 “如果完全沒有希望,周天皓就不會來這里,留下一張名片了?!彼咽謾C遞出去:“你仔細閱讀新人秀的規(guī)則了嗎?一名評委可以行使‘否決權’,但如果被否決的那位選手獲得了主辦方其他三位評委的支持,那么否決無效。這是權力集團內部的妥協(xié)啊小松松,你還太小不明白……現(xiàn)在你給周天皓打電話,問他想要什么。” 小鬼按照肖重云的要求打了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片刻后他掛掉,表情陰晴不定:“老板,他說他可以讓否決權無效,條件是復賽的時候,你見他一面?!?/br> 肖老板無奈地屈起食指敲腦門:“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如果幸福是浮云,痛苦是星辰,那我的人生真是萬里無云,滿天繁星……” 很多人不知道張家,因為張家從來只在幕后,不上臺前。 白領為ceo打工,ceo為資本家打工。 張家就是食物鏈最頂端的資本巨鱷,低調,冷靜,出手狠辣。他們的投資領域大部分集中在奢侈品,香水是其中之一。五年前家族變故,繼承家業(yè)的是當年不到二十五歲的張文山。 提到張文山,都知道是個厲害人物。他其實不姓張,出身于南洋肖家??恐夤膭萘υ谛ぜ覂葕Z權,成功上位后就改了姓,隨母親姓張。張文山的母親是獨生女,他一個人整合了張肖兩個家族的產業(yè)。要在那種年齡成就這樣的事業(yè),冷酷無情的內心和狠厲手法一樣不能少,然而外界對他的認識,只是雅舍的董事長而已。 張文山父親家在香妝奢侈品行業(yè)有深厚的積淀,奪權前他曾是幾個國外知名品牌的調香師。后來他把天賦用在商業(yè)運轉上,只做一只在幕后cao縱網線的蜘蛛。 張文山還有一個習慣,不僅喜歡投資,還喜歡控股。 黑色保時捷911安靜地停在一座會員制私人會所的白石臺階下。秘書拉開后座,程鳶嫣然笑道,走上去挽住下車男子的手臂:“張少,等你很久啦。又遲到了哦!” 車上下來的男子很瘦,五官相當立體,幾縷前額的頭發(fā)落下來遮住眼睛,優(yōu)雅,冷靜而陰郁。淺灰色的西裝出自名家之手,深紅色打著溫莎結的領帶恰到好處的掩蓋了精神上的某種頹廢。這是一個危險,但是吸引女人的男人。 “小鳶meimei,紅色晚禮服很配你?!彼衅鹋榈氖值皖^吻了吻,隨即放開:“今天肯撒嬌,一定有情況。哥哥從小看見你長大的,直接告訴我怎么樣?” “哪有,張少說笑了。一定要說的話就是張少今天格外英俊帥氣,呆會兒舞會不想站在你旁邊做陪襯……” 張文山低頭打量小鳥依人般靠過來挽住他手臂的女人,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片刻后輕聲笑道:“我說過你不打算解釋代表雅舍行使‘否決權’的事情嗎?” “那張配方手法拙劣,就算是新人秀也太業(yè)余了嘛。讓這種人進復賽好浪費名額?!?/br> “小鳶meimei,你誤會了。我不是不同意你行使否決權,是要你解釋,為什么行使了否決權,卻不告訴我?!?/br> 程鳶猛然一驚,轉過頭,發(fā)現(xiàn)張文山依然在笑,只是笑容里透著某種薄涼的味道。 “一種香水里同時使用三種定香劑,氣味完全不同,卻可以相互修飾……這不是新人犯的錯誤,是肖重云調制‘輪回’結構香水時的慣用手法。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把那個叫張松的選手封鎖掉,就能阻斷我找肖重云的路?” “有可能是巧合呀!” “嗯,在聞到成品之前,確實有可能是巧合,巧合到周天皓都對這個選手感興趣了。他在聯(lián)系柏麗和明清堂,準備取消你的否決?!?/br> 程鳶忽然櫻唇緊抿。 張文山松開她的手臂,獨自一個人往上走。上了幾階后忽然回頭,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小鳶meimei,給你一個忠告。如果你覺得因為我叫你‘meimei’,就可以在這件事上愚弄我,那么你錯了。有空擔心舊朋友,不如考慮考慮公司交給你的任務。嬌蘭的‘憂郁’還沒有仿制成功嗎,時間可不多了?!?/br> 白色臺階之上是一所只對內部成員開放的私人會館,夜晚已深,里面的酒會已經開始很久了。 第7章 相見 香水新人秀的復賽是c市年末的大事。秋天過去,冬天在一場寂靜的大雪中降臨了。十二月,記者從全國各地涌來,一同來的還有游人和調香師、特邀嘉賓的粉絲。后者數(shù)量雖然不大,但是也頗為可觀。 這次新人秀的關注點還有一個:某個無名調香師。 周天皓沒有食言,確實聯(lián)系了三方調香師取消了程鳶的否決。 復賽通知書是和記者一起到的。 無名調香師遭遇新人秀上首個‘否決權’,這個‘否決’很快又被四個主辦方中另外三方聯(lián)合否決掉。于是很多人都在猜測——“十二月”究竟是一款怎樣的香水?他背后的調香師是什么來頭? 蘇藍問周天皓,為什么曝光到媒體上。 周公子笑瞇瞇的搖了搖手指:“我情愿讓他主動求我?!?/br> 張松忙于應付記者,肖老板只有親自打理店中事物。托新人秀的福,生意倒是好了很多。浮生香水店出了能進香水新人秀的調香師,招聘頓時響亮起來,客人翻了一番不止。廢材大叔每天晚上哼著小調數(shù)錢時都心情大好,決定第二天再把小鬼借出去采訪一天。 肖重云的好心情一直持續(xù)到了復賽的頭一天晚上,小鬼問他明天什么時候見周天皓。 肖老板是真不想去,可是還是去了。 如果他知道等在那里的不僅是周天皓,還有張文山,肖老板就算死也不會去的。 復賽場地在c市電視臺,大清早就圍了一圈記者,保安一個一個核實身份放人。張松帶參賽選手牌子進去了,他遞了一個牌子給肖重云。 肖老板接過一看,哭笑不得:選手家屬。 “這算什么?” 小鬼一板一眼:“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肖重云最終沒有進去,裹著厚外套坐在外面咖啡店里看直播。 張松已經是大男生了,沉默地站在咖啡店過道上不走。頭低下來,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肖重云只好解釋。他笑著屈起食指敲敲額頭,很困擾:“你知道我有一種味道不能聞。那其實是一種香水的味道。這款香水是我大哥特地為我調制的,為了我永遠不出現(xiàn)在他面前。凡是跟他沾邊的場合指定用這種香水,上次新人秀報名時我就在走廊上聞到了,這次應該也不例外。只要它出現(xiàn),不管處于怎樣的幻嗅狀態(tài)我都能夠聞到它。不是不想,是不能陪你?!?/br> 他摸摸小鬼的頭,向咖啡店的液晶大屏幕看去:“大哥費心費力,我怎么能不給面子。就算不在觀眾席上,我也是一直看著你的。” 死心眼的小鬼追問為什么,肖重云聳聳肩:“大人的事情?!?/br> 小鬼還是不走。 肖老板只好繼續(xù)解釋:“好吧,我們同父異母。毀掉我,他就能繼承遺產?!?/br> 小鬼還是不走。 肖重云摔杯子:“你得提前半個小時入場!” “他是你哥哥?!?/br> “我說過,同父異母?!?/br> “你很難過?!?/br> “已經不難過了。如果你知道當初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就會覺得永遠不再相見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世界上只有兩種人,勝利者和失敗者。我是一個失敗者,而且是一個懦弱的失敗者?!?/br> 小鬼終于走了。 復賽是淘汰制。復賽選手一共有32名,第一輪是32進16,兩天后第二輪,16進8。 肖重云也不知道自己的學生能走到哪一步。 他想,三流調香師教出一流學生,其實很不錯。 除去板臉,小鬼長相端正養(yǎng)眼,被攝影師jiejie被安放在正中央。第一輪主題抽簽結果很快出來了,主題是“戀曲”,可以選用的材料很快就出現(xiàn)的屏幕上。一共一百三十二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