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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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躲在府里并非長久之計。 人生在世,哪里不是危機(jī)四伏,總不能因噎廢食。 回頭給她調(diào)了得力侍衛(wèi),便是再有刺客來襲也不必懼怕。她是府里的王妃,與他同床共枕的人,莫說魏州城內(nèi)外,整個河?xùn)|麾下都該安穩(wěn)無虞的自在來去。西禺山上風(fēng)光甚好,又有對身體極好的溫泉池子,這次未能成行,等她的病養(yǎng)好了,總該帶過去,讓她肆意玩上兩日。 屆時他親自陪著護(hù)送。 謝珽擱下書卷,撲滅了燈燭,打算睡覺。 臨近月底,前半夜不見月亮夜色深濃,待微弱的燭光消弭,帳中迅速陷入一片漆黑。 阿嫣睡得迷迷糊糊,察覺這變化,不由得往他身邊挪了挪。 謝珽躺靠過去,低聲道:“怎么了?” “做噩夢驚醒了,害怕?!毙」媚锫暼缥迷G,“留盞燈吧?!?/br> 許是醒著,神智比睡夢里清明得多,她半點(diǎn)都沒往這邊挪,更不像平常似的,直接往他懷里鉆。 謝珽只好伸手,在錦被下握住她。 “別怕,我在這里。” 說著話往里側(cè)挪了挪,隔著彼此的寢衣,男人溫?zé)岬臍庀⒔阱氤?。明明是個殺敵無數(shù),鐵石心腸的人,也曾令阿嫣心生敬懼不敢親近,此刻雙手交握,他掌心的溫度徐徐渡來,竟無端讓阿嫣覺得安心了起來。 好像沒那么怕了。 她含糊應(yīng)了聲,驚醒后微繃著的精神松懈,在安神湯的藥效下很快又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阿嫣喝了安神湯后睡得沉,加之謝珽在側(cè)心里踏實(shí),這一覺睡得格外舒服。醒來后覺得帳中不似平?;璋担[著眼縫瞧了瞧天光,這一瞧,險些將她嚇得跳起來—— 謝珽居然還在! 且兩人不知是何時貼到一處的,她不止將腦袋幾乎埋在謝珽的頸窩里,還把他的手臂當(dāng)枕頭睡得昏天黑地。此刻簾帳長垂,甜香熏暖,她稍抬起點(diǎn)眼皮,便可看到男人脖頸修長,干凈的喉結(jié)近在咫尺。錦被推到了胸口,寢衣半敞,露出上半邊光潔的胸膛,肩膀處更是被她蹭得快脫下來了。 那個瞬間,阿嫣差點(diǎn)僵住。 跟謝珽同床共枕這么久,她每回醒來時,謝珽都已不見蹤影,阿嫣一直都以為兩人睡覺時井水不犯河水,涇渭分明。 然而此刻,這情形實(shí)在過于親昵。 阿嫣下意識往后挪,察覺男人的手臂搭在她腰間,趕緊偷偷挪走,翻了個身滾到里面。 心頭咚咚亂跳,腦海里揣測橫生。 莫非是昨晚抓著他手,覺得心里踏實(shí),不自覺就摸了過去? 一定是的! 不然她絕不會往他跟前湊! 一念未已,背后忽然傳來謝珽的聲音,“醒了?” 剛睡醒的聲音有點(diǎn)啞,聽著懶懶的。 阿嫣幾乎屏住呼吸,“嗯。” “怎么不往我懷里鉆了?”謝珽醒得很早,閉目養(yǎng)神到這會兒,就等著看她醒來后的反應(yīng)。不過這漫長的等待,于他而言也有點(diǎn)難熬——整夜歇息后精神煥發(fā),大清早的懷里抱著軟玉溫香,又是個只穿了寢衣的討喜美人,漸漸妖嬈的身段貼在懷里,實(shí)在考驗(yàn)他自持克制的功夫。 他可是調(diào)息了好半天,才壓住不該有的旖念。 這會兒晨光初照,少女背身側(cè)臥,聽到這話之后,羞窘之下耳根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迅速蔓延到耳尖脖頸,好似抹了nongnong胭脂。 謝珽心緒大好,忍著笑半撐起身子,湊過去在她耳邊問。 “睡成小啞巴啦?” “我又不是故意的!”阿嫣臉上燒紅,嫩得幾乎能掐出水來。她甚至不敢睜開眼,察覺謝珽的鼻息落在耳畔,撐起錦被就將半個腦袋遮住,倉皇開脫道:“想必是昨晚太害怕了?!?/br> 是么?從前也沒少往懷里鉆呢。 謝珽眼底笑意更濃,瞧她恨不得整個人鉆到被窩里藏起來,總算沒逗得太狠,自管下榻穿衣去盥洗。 臨走前,還不忘提醒她別賴太晚。 阿嫣直接蜷身鉆進(jìn)了被窩。 那動作利落得,跟院里那只兔子差不多,倒是她害羞的模樣比兔子可愛有趣多了,也比昨晚憂愁寡言的模樣活潑了點(diǎn)。 …… 不知是昨晚一夢深沉,睡得太好,還是今早謝珽那兩句話太過于提神醒腦,阿嫣起床后精神極佳,早飯都比平常多吃了半碗。 飯后盧嬤嬤稟報,說徐秉均想來探望。 阿嫣知他月底就要分派到折沖府,當(dāng)新兵訓(xùn)練起來,屆時未必有空暇多見面,立時允了,安排在內(nèi)外院交界的菡香閣。 晌午過后,阿嫣擺了果子糕點(diǎn),盧嬤嬤親自去接人帶路。 徐秉均欣然過來。 他原先并不知道阿嫣在赴宴途中遇襲的事,是昨晚盧嬤嬤去給司裕送藥膳,親自盯著他吃,回來時碰上的。得知阿嫣遇襲,徐秉均驚得不輕,聽盧嬤嬤說阿嫣無妨才稍稍放了心,因近來給阿嫣攢了不少物件,遂起了親眼探視之意。 此刻庭院清寂,風(fēng)吹得清寒。 盧嬤嬤帶著他走到中途,迎面瞧見休沐回府的謝琤大步過來,便恭敬施禮,“三公子?!?/br> “嬤嬤好?!敝x琤知她是二嫂的人,頗為客氣。 招呼過后,目光便落向陌生的少年。 他雖不常在府里住,對家中的事卻多少知道些。王府的客院里常有人往來安置,眼前這人年歲與他相仿,又是盧嬤嬤帶著,行走間偶爾交談似十分熟稔,身份并不難猜。 “這位想必是徐公子?” 謝琤駐足,將徐秉均好奇打量。 ——他身份特殊,平素不止在書院讀書,也常往來校場,打十歲起就在掛在離魏州最近的折沖府歷練,在軍中也小有建樹。這回征兵分派,他閑著無事瞧了新分來的名單,得知京城里太傅的孫兒竟投筆從戎來魏州從軍,恰好就分在他那兒,覺得有點(diǎn)稀奇。 此刻撞見本尊,難免多瞧兩眼。 徐秉均看了眼盧嬤嬤,知悉對方身份后,當(dāng)即拱手道:“謝公子?!?/br> “客氣。聽說你書畫絕佳,來魏州沒兩天就聲名鵲起,有幾幅都快被捧到百金之價了,怎么會想起投筆從戎?” “那都是雕蟲小技,糊口罷了?!?/br> 徐秉均在畫鋪時并未透露身份,如今謝琤一語道破,看來魏州征兵時,對新兵的底細(xì)打探得倒很清楚,他這太傅孫兒的身份,恐怕更是引人留意。不過事已至此,也無需隱瞞,便只道:“沙場征戰(zhàn),保家衛(wèi)國,原就是男兒之事,我怎就不能從軍了?” “說得對,男兒就該硬氣些!” 徐秉均聞言一笑,瞧見他腰間懸著把短劍,劍鞘花紋細(xì)密別致,與他從前見過的大不相同,不由道:“你這劍倒是好看?!?/br> “巡查的時候從北梁斥候手里繳的,據(jù)說那是個貴公子,兵刃做得倒很精致?!?/br> 徐秉均聞言,暗自有點(diǎn)羨慕。 ——他這才摸到門檻,連折沖府都還沒進(jìn)去過呢,謝家這位跟他年紀(jì)相若,卻都跟敵兵交鋒過了,當(dāng)真羨煞旁人。 兩人正聊著,那邊謝珽走了過來。 瞧見徐秉均左右手各拎著個大箱子,就知道這小子定又上街采買小玩意兒,去哄阿嫣高興了。雖說他也希望阿嫣能過得歡喜自在些,但當(dāng)這份喜悅來自旁的男子,謝珽心里總覺得不是滋味兒。 尤其這男的還是阿嫣的青梅竹馬。 謝珽不動聲色的瞟向那箱子,暗自揣測里頭裝的是什么,見謝琤也在那里,隨口道:“先生說你的書法仍無長進(jìn)?!?/br> 他在外慣常威冷,姿態(tài)持重端然。 謝琤瞧見那角玄色的衣袍,想起最近找同窗替筆敷衍過去的課業(yè),立時心虛地縮了縮腦袋,又扯出點(diǎn)笑意,“二哥?!?/br> 叫得太親近,一聽就有貓膩。 謝珽熟知他的毛病,不由眸色微沉,“又找人糊弄的吧?” “你也知道我那手字,拿出來實(shí)在寒磣。反正別人看得懂就行,我又不用拿筆雕花?!敝x琤見二哥涼颼颼的目光投過來,趕緊往后跳了兩步,免得又挨揍,還不忘描補(bǔ),“前陣子演武么,我那點(diǎn)兒空暇都拿來練騎射了,實(shí)在沒空寫字。況且演武騎射,我可是拔過頭籌的,也算功過相抵吧?” 他說著話,目中流露幾許得意。 旁邊徐秉均瞧著,靈機(jī)一動。 看來這位謝琤懶于書法,時常找人糊弄課業(yè),騎射功夫卻很好。這就巧了,他從前最擅長的就是書法,模仿同窗的筆跡從來都能以假亂真。往后若跟這位謝公子談?wù)剹l件,他幫著對付課業(yè),那位抽空教他騎射等事,講講沙場的見聞,一文一武取長補(bǔ)短,豈不美哉! 這邊小算盤打得噼啪輕響,謝珽渾然不知。 他只是瞥了眼謝琤,道:“賞罰分明,不可混淆。過兩日母親要去西禺山溫泉,到時準(zhǔn)你兩日休沐,過去散心?!?/br> “當(dāng)真?怎么忽然想起這事?” 謝琤大喜過望。 謝珽唇角微動,“母親心血來潮。”說罷,朝徐秉均頷首算是打了招呼,踏著寒風(fēng)健步而去。 自然,這事不是武氏突發(fā)興致,而是他特地去提的。 武氏聽得緣故,立時應(yīng)了。 西禺山的溫泉離賈家的別苑最近,嬤嬤自會去打招呼安排。按著母子倆的打算,謝瑁腿腳不便且與碧風(fēng)堂疏遠(yuǎn),對此必?zé)o興致。屆時便由武氏帶著長嫂越氏和小孫兒、謝珽和阿嫣,外加謝琤、湊巧來送東西碰見的謝淑,過去熱鬧散心便可。 誰知臨行那日,隊伍里還添了個人。 ——徐秉均。 因趕赴溫泉那天恰是阿嫣的生辰,他往年都會和徐元娥一道為阿嫣慶賀,這回送東西時湊巧趕上,便被武氏順道邀了過去。 第32章 偷親 品出了幾分嫵媚妖嬈的滋味?!?/br> 時隔數(shù)日再赴西禺山, 阿嫣回想舊事,仍覺心有余悸。 馬車駛出官道,越過郊野。 推開旁邊的窗槅, 清冷的山風(fēng)撲面而來, 未融的積雪和冬日枯凋的林木間,蜿蜒山道依稀可辨。當(dāng)時的金戈交鳴聲似又重回耳畔, 阿嫣想起驟然失控的瘋馬和鼻端聞到的冷冽血腥味,臉色微微泛白。 謝淑瞧見, 不由握住她手。 “事情既已過去, 嫂嫂就別多想了。司裕的身手那樣厲害, 誰都靠不到跟前。聽伯母說, 堂哥把親事府的陳越將軍調(diào)了過來,又贈派精銳, 專給你當(dāng)護(hù)衛(wèi)。他當(dāng)時從京城將你迎來,千里路途都平安無事,在魏州地界更不會出岔子。” “更何況, 堂哥今日騎馬跟在咱們車旁,分明是親自護(hù)送保駕。”她湊近阿嫣耳畔, 壓低了聲音, “他要是瘋起來, 鬼神見了都怕, 這會兒就算被幾千兵馬圍困, 咱們也能毫發(fā)無損的過去?!?/br> “他瘋起來……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