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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替嫁寵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在線閱讀 - 第45節(jié)

第45節(jié)

    武氏親自相迎,含笑引入廳中。

    鄭老夫人帶了兒媳和鄭吟秋,滿面堆笑的走來,見禮過后含笑道:“太妃的生辰是大事,我可是年年都不能落的。聽說明日只是擺個(gè)家宴,我就不討嫌來湊熱鬧,今兒先過來道個(gè)喜。愿太妃歲歲安康,如南山青松不老,福壽綿延,日月昌明。我那兒備著成堆的壽禮,就等著一年年搬來呢?!?/br>
    老太妃聽了,笑得合不攏嘴。

    “咱們兩個(gè)老妖精,送來送去的也嫌煩,不如一道搬來還省事些。連同吟秋也送過來,我瞧著她性子這樣好,實(shí)在是喜歡。索性今晚就住在這兒陪著我說說話,明日過了家宴再回?!彼σ饕鳡苛肃嵰髑锏氖郑谏磉叀?/br>
    鄭吟秋遂含笑道:“能沾沾太妃的福氣,我求之不得呢。只怕祖母和母親要怪我放肆?!?/br>
    “既是太妃垂愛,你就留著吧。”

    鄭老夫人巴不得能讓孫女出席王府的家宴,自然順?biāo)浦邸?/br>
    事情就此定下,嬤嬤自去安排屋舍。

    鄭吟秋盛裝麗飾,華服彩繡,端莊明艷的坐在老太妃身邊,不時(shí)湊趣兒說笑,哄得老太妃甚是開懷。

    滿屋言笑晏晏,秦念月目露黯然。

    自打搬去紅蘆館之后,她就甚少在照月堂露面了。哪怕偶爾來外祖母跟前作伴侍疾,也是三五日就回,免得武氏心生不悅,各自不快。比起照月堂的花團(tuán)錦簇,紅蘆館地處偏僻,平素除了外祖母和二舅母的人偶爾來瞧,幾乎門可羅雀。

    她身在其中,凄苦孤獨(dú)可想而知。

    這回來照月堂,一則是因老太妃壽辰,她過來陪伴湊趣兒,再則是婚事已有眉目,老太妃做主給她挑了人家,怕是年后大約就要擇定婚期。老太妃終究舍不得骨rou,想趁著明日家宴,拿外孫女即將出閣為由頭讓她搬回來,今日算是打個(gè)鋪墊。

    秦念月卻仍高興不起來。

    當(dāng)日謝珽含怒放話要將她外嫁時(shí),她就知道,表哥對她恐怕已無半點(diǎn)愛憐。之后獨(dú)居荒僻,無人問津,數(shù)九寒冬的天氣里,她心里殘存的希冀亦漸漸灰敗了下去。表哥無意,外祖母不容她做側(cè)室,楚氏的根基愈來愈穩(wěn),婚事倉促尋定,這座王府她注定是不能久留的。

    既沒法留在謝珽身邊,近水樓臺又有何用?

    秦念月灰心喪氣,瞧著老對頭鄭吟秋被家人捧在掌心,做任何事都有人幫襯謀劃,羨慕之余,不免暗中泛酸。

    都在內(nèi)宅,誰還瞧不出鄭家的打算?

    無非是沒撈著王妃的好處,想蹭個(gè)孺人的名分罷了。老太妃又上了年紀(jì),喜歡留個(gè)親近的晚輩在跟前盡孝,定是樂意笑納的。

    秦念月越瞧,心里越氣。

    以至鄭吟秋在老太妃跟前湊趣罷,做到她身邊打招呼時(shí),秦念月都懶得擺出慣常的乖軟含笑姿態(tài),只冷淡應(yīng)了聲。

    鄭吟秋笑容依舊。

    她沒能耐刺探王府內(nèi)宅的事,但照月堂里哪些個(gè)動(dòng)靜,憑著老太妃娘家的關(guān)系,探起來幾乎易如反掌。眼瞧著秦念月是失了疼寵,心存積怨,這會兒屋里在說明日家宴的事,她趁常人不備,微微傾身靠過去道:“聽說親姑娘婚事已定了,可喜可賀?!?/br>
    “多謝?!?/br>
    “客氣什么,咱們總在這兒碰面,也算老相識了。如今娶的王妃也是同齡的人,你瞧人家謝淑,多熱絡(luò)親近吶。”

    秦念月冷嗤道:“你怎不去親近?!?/br>
    “我自然是要恭敬客氣的。秦姑娘住在府里,想必比我清楚得多,聽說王爺待她極好。演武會上為她親下馬球場不說,上次在西禺山里還親自教射箭呢,琴瑟和諧,令人稱羨?!编嵰髑镄θ荻饲f,神情皆是夸贊,便是旁人聽了也挑不出錯(cuò)兒來。

    秦念月這兩月原就難熬,聽了愈發(fā)憋悶。

    鄭吟秋刺激完,還不忘再補(bǔ)一刀,“對了,難得太妃有興致到西禺山泡溫泉,謝淑和謝琤都去了,怎么沒見你?別是病了吧?”臉上含笑關(guān)懷,就連聲音都是親近溫和的,眼底卻藏了唯有秦念月能瞧見的明嘲暗諷。

    秦念月大怒,屢屢吃虧后又不敢當(dāng)眾發(fā)作,只沉著臉去里頭更衣,臨行前,頗為怨憤地瞥了阿嫣一眼。

    鄭吟秋笑容依舊,取了塊糕點(diǎn)慢嘗。

    對面阿嫣卻心頭微動(dòng)。

    ……

    雖說往來的次數(shù)不多,但鄭家對謝珽的覬覦之心她其實(shí)能感覺得到。今日鄭吟秋盛裝而來,經(jīng)過身邊時(shí)香風(fēng)徐徐,分明是有備而來,安心要在老太妃的壽宴上露個(gè)頭角,博幾分青睞。

    畢竟年歲不小,總拖著不是個(gè)事兒。

    這件事她無從置喙。

    若謝珽真的要納這位名冠魏州的女子做孺人,她這擺設(shè)般的王妃自然無從阻攔,只能往后多留心些,別陷入泥潭就是了。

    方才看鄭吟秋討老太妃歡心時(shí),她也只抱臂看戲。

    直到秦念月對她流露怨憤。

    她跟這表妹兩度交鋒,均以秦念月偃旗息鼓告終,昔日人人疼寵、眾星捧月的表姑娘被遷到紅蘆館驟遭冷落,秦念月對她心存怨念也是常事。但今日眾目睽睽,秦念月就算是個(gè)傻子都該知道收斂,鄭家人到來之前,也是極安分的。

    怎么鄭吟秋過去后,忽然就變了臉?

    阿嫣摸不準(zhǔn),遂輕輕碰了碰謝淑的胳膊,“這兩位合不來么,怎么沒說幾句就翻臉了?”

    “一個(gè)外孫女,一個(gè)娘家孫女,都有意去爭祖母的寵愛,能合得來么?!敝x淑對這些早就看透了,只低聲提醒道:“表姐就算了,沒多久就要外嫁。這鄭姑娘可是家里精心教著的,生著七竅玲瓏心,計(jì)謀多著呢,我都不敢招惹。”

    阿嫣聞言暗吸了口涼氣。

    正說著,外面厚簾掀起來,屏風(fēng)后人影一晃,謝珽身披大氅走了進(jìn)來。

    眾人不免詫然,多半起身見禮。

    謝珽問候了長輩,而后朝老太妃恭敬拱手,“孫兒今日過來,是為賀祖母壽辰之喜。”

    “怎么,明日有事?”

    “收了封急報(bào),須離開魏州一陣??靹t月底,慢則元夕,趕不上祖母明日的壽宴了。”謝珽說罷,畢恭畢敬的朝老太妃行了禮,說罷祝壽的言辭,又呈上早就備好的賀禮,只說事務(wù)催逼,實(shí)屬無奈,還望祖母見諒。

    老太妃聽了,神情分明遺憾。

    素來喜怒不形于色的鄭吟秋也微微變色,詫然看著謝珽的背影。

    先前老太妃提了孺人的事,武氏拖著遲遲不給準(zhǔn)信,鄭家便知道當(dāng)家太妃不愿玉成此事。鄭家有老太妃做靠山,哪會輕易打退堂鼓?瞧著年節(jié)將近,謝珽又甚少外出,這回特地趕著闔府家宴的時(shí)機(jī)將鄭吟秋送來,就是想借機(jī)推一把,將謝珽的心思撬得活絡(luò)些。

    男人么,只要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總有縫隙可鉆。

    鄭吟秋做得又不刻意,更不會招致抵觸。

    屆時(shí)小火慢燉,擺出恰當(dāng)?shù)淖藨B(tài)博了稍許好感,只要謝珽不堅(jiān)決推辭,武氏那兒自可輕易踢開。

    誰知臺子都已搭好,他卻不來了?

    鄭吟秋暗攥十指,嘴唇微動(dòng)。

    阿嫣覺得她失望之下會做些什么,就等著瞧呢,果然見鄭吟秋不負(fù)所望,往前盈盈走了兩步,好奇地打量了眼錦盒中的壽禮,開口夸贊起來。她自幼讀書,慣于高門往來,說話也滴水不漏、言辭悅耳,末了,還不忘恭維謝珽,“殿下當(dāng)真好眼光,這樣的珍寶稀世難求,給老太妃是最相宜的?!?/br>
    鄭老夫人就勢道:“難得的是這片孝心?!?/br>
    兩人笑吟吟望向謝珽,搭話也不多露痕跡。

    謝珽不便晾著祖母的客人,隨口道:“祖母壽辰,自須盡心。”

    鄭吟秋一喜,借著話茬就問此物何處得來。

    有兩位老人家?guī)颓唬瑲夥疹H為融洽。

    謝珽耐著性子答了幾句,甚至一改往常的清冷姿態(tài),讓鄭家母女也瞧瞧另一份禮物,直令鄭吟秋受寵若驚,面色甚喜。謝珽抽空拿余光瞥過去,就見阿嫣端正坐在鋪了錦罽的椅中,正慢慢磕蜜餞,漂亮的眸子靜靜眨巴,一副坐著安心看戲的樣子。

    與他的期待大相徑庭。

    謝珽忽然就覺得有點(diǎn)泄氣。

    自家夫君對旁的女子和顏悅色,她竟半點(diǎn)都不放在心上?軍中那些前輩不是都說女人心眼如針尖大小,見不得自家男人跟旁的女人過從親密,話都不讓說兩句么,怎么到她身上卻好似不為所動(dòng),甚至有心思吃蜜餞,仿佛事不關(guān)己?

    胸口隱隱氣悶起來。

    謝珽拿過仆婦端來的茶水啜了兩口,見阿嫣迎著他注視的目光溫柔笑了笑,只能暗自嘆氣。

    算了,她嫁來未久,還是個(gè)小傻子。

    還是慢慢來吧。

    畢竟他也是頭回手生,這種事做起來不得要領(lǐng)。

    小心思既已消去,謝珽懶得再搭理鄭家?guī)孜恢巯銡鈸浔堑呐?,只以事?wù)未清為由,同老太妃告辭。經(jīng)過阿嫣身邊時(shí),卻將巋然身姿稍駐,輕勾了勾手,“你跟我來?!?/br>
    阿嫣微訝,起身同他出了照月堂。

    第39章 心跡   這男人還算有點(diǎn)眼光。

    庭院里風(fēng)吹得清寒, 涼颼颼灌入脖頸。

    阿嫣縮縮腦袋,戴上了帽兜。

    夫妻倆出了照月堂一路往東南走,謝珽并沒去春波苑, 而是帶著阿嫣到了揖峰軒。寒冬時(shí)節(jié)萬物枯凋, 矮丘上草色禿黃,唯有墨色的松柏迎風(fēng)高聳, 遮出參差樹影。

    閣樓安靜矗立,門扇虛掩。

    阿嫣在拿到謝珽金口玉言的通行之令后, 曾來過這里兩回, 將里頭藏著的滿架泥塑盡數(shù)看過, 尤其是惠之大師的那些, 無不仔細(xì)觀玩。

    這會兒被謝珽親自帶過來,她稍覺疑惑, 不由側(cè)頭道:“是這里頭新添了泥塑嗎?”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謝珽說著,推開門扇引她入內(nèi), 走到正中擺著的寬敞長案跟前。

    上面零散堆著泥塊、彩漆等物,居中是個(gè)剛捏成的簪花仕女。

    泥像約有一尺之高, 捏得骨rou勻稱, 身量修長, 連同衣衫、發(fā)髻和首飾的紋路皆刻畫得細(xì)膩。她手拈花枝, 側(cè)頭笑瞥遠(yuǎn)處, 眉眼神情無不生動(dòng)逼真。整個(gè)泥胚顯然花過不少心思, 陰干后涂了底粉, 細(xì)致而毫無瑕疵。

    阿嫣捧在手里瞧了片刻,眼底忽而煥出亮色,“這不會是殿下抽空捏的吧?當(dāng)真是活靈活現(xiàn), 形神具備!”

    她夸得真心實(shí)意,語氣中激賞分明。

    謝珽唇角微動(dòng),“隨手而為?!?/br>
    這語氣,嘖。

    阿嫣莞爾失笑,不由揶揄道:“這泥胎做得細(xì)致,身姿神情都恰到好處。殿下隨手一試就能拿出這般佳品,果真天賦異稟,旁人難望項(xiàng)背?!闭f話間眼睫微抬,清澈眸底藏了打趣的笑,在昏暗閣樓里讓人心頭微跳。

    有風(fēng)從門縫里鉆進(jìn)來,穿過沉靜高聳的博古架,拂走上頭細(xì)細(xì)的落灰,也撩動(dòng)少女鬢邊細(xì)碎的頭發(fā)。

    謝珽抬手幫她捋在耳后。

    阿嫣也未閃避,只笑吟吟道:“方才說有事要我做,莫非就是為這個(gè)?”

    謝珽頷首,“泥胎已經(jīng)陰干,也涂了底粉,就差彩繪了。”

    阿嫣立時(shí)會意。

    彩繪這事說難不難,若想繪得好看些,卻也絕非易事。

    揖峰軒里的泥塑九成是謝珽搜羅來的,有奇巧yin技、繪畫繁麗的名家珍品,也有不起眼小作坊里捏的,或奇趣或古樸,各有可看之處。剩下那一成,多半出自謝珽的手筆,有手生時(shí)捏出的奇形怪狀,也有熟練的奇趣泥作,多半都只是并未繪染的泥胎。

    桌上的那些彩漆想必也積年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