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丑哥兒種田記、寶妻嫁到、炮灰女配封神了、調(diào)教男高中生(高h(yuǎn))、每天只賺一個億[美食]、極速悖論、全球通緝校霸女友、英年早婚、自古竹馬套路深[娛樂圈]、重生之嬌寵記
“可是——”阿嫣未料謝珽竟會拒絕,還以為他是介意老王爺跟朝廷的恩怨,對楚家人亦存有芥蒂,心頭才浮起忐忑,就聽他續(xù)道:“過幾日我?guī)慊鼐┍闶??!?/br> 暖風(fēng)拂過甬道,搖動細(xì)碎的樹影,他說得云淡風(fēng)輕,仿佛明天要帶她去城外閑游那么簡單隨意。 阿嫣卻猛地頓住了腳步,有點(diǎn)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帶我回京?” 見謝珽頷首,她臉上先是驚詫,旋即睜大了眼睛望著他,“怎么突然想起要去京城了?” “猜猜看。”謝珽道。 他既這樣說,顯然是早就計劃好了這趟京城之行,絕非帶她回家那么簡單。京城與河?xùn)|的關(guān)系素來微妙,哪怕賜婚時,謝珽都只是派了陳越去迎親,連兄弟們都沒勞動。這回突然說要親自進(jìn)京,想必為了十分重要的事。 而河?xùn)|今年的大事,無過于征伐鄭獬。 一個大膽的念頭霎時浮入腦海。 阿嫣心頭猛跳,卻沒敢亂說,只試著道:“是為了鄭獬的事吧?他雖然可恨,畢竟受朝廷之命節(jié)度一方,這回被夫君連根拔起,朝廷哪怕沒有發(fā)兵去救,事后總要說幾句的。何況,隴右的軍政賦稅等事如何處置,還須朝廷點(diǎn)頭,夫君親自上京想必是為這個。” ——或許,還想借機(jī)試探京城虛實(shí)。 但這念頭太大膽,她沒敢亂說。 謝珽卻窺得出她藏起的驚愕。 其實(shí)這已無需隱藏。 先前各處節(jié)度使尾大不掉,朝廷存心提防,還拿婚事來試探,怕的就是河?xùn)|肆意妄為不聽號令。謝家之所以答應(yīng)賜婚,擺出敬伏態(tài)度,無非是不愿太早起兵戈,免得朝廷安坐無事挑唆旁人來圍攻,有不長眼的借機(jī)生事,平白惹麻煩。 彼時天下尚且安穩(wěn),眾人對朝廷終歸心存忌憚,謝家亦韜光養(yǎng)晦,只以私怨為名借高平城的事小試牛刀。 如今的形勢卻已迥然不同。 南邊流民作亂,朝廷原可就近調(diào)兵鎮(zhèn)壓,卻沒人聽從調(diào)令出手,足見眾人之心。且禁軍鎮(zhèn)壓不力反遭重挫,這場敗仗無異于揭去遮羞布,就連瞎子都看得出皇室的衰微敗落。原就如空中樓閣的皇家威儀愈發(fā)搖搖欲墜,再想拿皇權(quán)來驅(qū)使人賣命,可就沒從前那么容易了。 而河?xùn)|公然起兵橫掃隴右,破竹之勢幾乎摧枯拉朽,皇家即便想管也無能為力,只能放任而已。 這回劍南與謝家攜手,河西作壁上觀,就連素來與謝家不睦的梁勛都按兵不動,只在交界處稍加試探,足可窺見態(tài)度。 不臣之心遲早要昭然于天下,區(qū)別只在于時機(jī)。 而如今,剛剛好。 謝珽緩步行走在王府的濃密樹蔭里,這些事不便與阿嫣言說,便只頷首道:“確實(shí)是為隴右的事。這么聰明的小姑娘,果然有前途?!?/br> 他語帶調(diào)侃,忽而傾身靠了過去。 “我記得你嫁來時也是夏末?!?/br> “嗯?!卑㈡讨刂攸c(diǎn)頭。 時序交替,居然轉(zhuǎn)眼就一年了,原以為替嫁之后的路會困難重重,竟然也就這么走了過來。她不自覺勾唇,覷向謝珽,就聽他道:“聽聞京中有新婦三日回門的風(fēng)俗,這趟回京便挑初四啟程,權(quán)當(dāng)是回門,如何?” 阿嫣眼底欣喜愈濃,“那很快就能動身了?” “到了京城讓你多住段日子?!?/br> “好??!”這話直戳阿嫣心坎兒,她甚至忘了后面還有人跟著,只將握扇的那只手抱住謝珽胳膊,歡喜雀躍,“多謝夫君!” 清澈眼底盡是笑意,她都快蹦起來了。 謝珽勾唇,將臉湊得更近。 阿嫣沒太明白,“怎么了?” “謝我啊。” 他的身姿仍舊巋然端肅,臉頰輪廓亦是冷硬的,那聲音卻夾雜了溫柔的笑,低低落在耳畔時意有所指。 阿嫣臉上一紅,將他輕輕推開,“別鬧了!” …… 尋香榭里,人已聚齊。 除了二叔謝礪仍在巡邊外,上自老太妃,下至謝奕等孩子,全都到了廳里,連甚少出十州春的越氏都來了。屋中多是女眷,加之謝瑾性子頗溫和、謝巍又颯爽灑脫,這會兒已經(jīng)言笑晏晏,很是熱鬧。 待阿嫣與謝珽落座,立時捧酒開宴。 這算府中小聚,又不是中秋除夕那樣的日子,眾人隨意用著果酒佳肴,或是拉家常,或是逗弄孩子,或是聽謝琤講述初次上戰(zhàn)場的見聞,就著夏夜里溫柔的涼風(fēng),直坐到亥時中才散。而后,各自帶了隨身仆從,回住處歇息。 臨近月底,蒼穹如墨。 這場大捷令魏州內(nèi)外士氣大振,亦讓滿府歡喜,席間謝巍和謝琤、謝瑾輪番出手,灌了謝珽不少的酒。 阿嫣也被勸了幾杯,酒意微醺。 好在沒多喝,不至于醉了。 夫妻倆踏著夜色醉扶而歸,阿嫣想著不日即將回京見到親友,臉上的笑始終未褪。直到進(jìn)了春波苑,看到夫妻同宿的屋舍時,才想起件頗為要緊的事—— 盯著孺人之位的鄭吟秋。 上回老太妃在照月堂里探她口風(fēng)未果,雖沒再當(dāng)眾提起,卻還是不時請鄭吟秋過來陪伴,三天兩頭的馬車往來,幾乎成了常客。方才宴散時,高氏陪著老太妃回照月堂,不知說了句什么,哄得老太妃眉開眼笑,只說快去請來,想必就是為著鄭吟秋。 積壓了許久的事,終將擺上臺面。 或許就在明日。 阿嫣當(dāng)時雖擺了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卻難保老太妃不會仗著身份睜眼說瞎話,讓謝珽以為她為順從長輩的心意答應(yīng)了什么。且她既是春波苑的主母,合該讓謝珽心里有個準(zhǔn)備,免得老太妃忽然提起,讓謝珽猝不及防。 這種事,總得早點(diǎn)跟謝珽交個底才好。 只是不知謝珽會如何看待。 原本歡喜踴躍的笑意,在想起鄭吟秋時忽而淡了下來,甚至連她自己都沒發(fā)覺。 阿嫣暗自掂量,終于在寬衣時開口—— “有件事,忘了跟夫君說?!?/br> “什么?”謝珽端然站在燭光下,享受久違的寬衣解帶的待遇。 阿嫣幫他解開錦帶,緩聲道:“夫君出征后表妹出閣,照月堂里冷清了些,祖母就時常請鄭家的吟秋姑娘來陪伴。有一回,祖母說想將鄭姑娘娶進(jìn)王府,給夫君當(dāng)個孺人,好開枝散葉綿延子嗣。這事祖母挺上心的,或許這幾日還會請鄭姑娘過來……” 她說著,覷向謝珽的神色。 他今晚被灌得不少,英挺的臉上籠了一層醉紅,這會兒瞇著眼,似沒太將此事放在心上,隨口道:“祖母怎么說的?” “她問我,鄭姑娘是否擔(dān)得起孺人之位。我想著嫁來未久,跟鄭姑娘并無交往,亦不知她性情行事,沒敢擅自評點(diǎn)?!?/br> 謝珽頷首,“還有嗎?” “還問我,若她做主將鄭姑娘娶為孺人,我會否介意。” 聲音悄然壓低,她無端有點(diǎn)心虛。 謝珽終于睜開了眼睛。 方才籠起的醉意,似乎在這一瞬間被壓了回去,他瞧著阿嫣已解了錦帶搭在臂彎,才將錦衣脫到一半,忽而輕輕按住了她指尖,問道:“你怎么答的?” “我……”阿嫣咬了咬唇,既是跟謝珽交底,便不好隱瞞,只老實(shí)道:“夫君的事,我不敢擅自做主,更談不上介意與否。若祖母做主,且夫君點(diǎn)頭,我自是要照辦的。若不然,也不會亂插手開口?!?/br> 說完,仍窺他神情。 男人的臉上仍辨不出喜怒,只是原本微勾的唇似乎沒了弧度,恢復(fù)成慣常的冷清姿態(tài),按著她指尖的那只手似乎更用力了些。 燭火微跳,屋中陷入片刻寂靜。 阿嫣想起臨別時的親吻,和今日謝珽一本正經(jīng)挾恩索吻的姿態(tài),摸不清這男人究竟作何打算,又有點(diǎn)怕他生氣,忙道:“我也沒旁的意思,就是想讓夫君心里有個數(shù),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話音未落,忽然就被他打斷了—— “你當(dāng)真不介意?” 阿嫣聲音一頓,十指悄然蜷縮。 謝珽微微俯身覷著她,酒后的眼睛里浮起些淡淡的紅色,那只手也猛的拽住了她手腕,好似不愿再被她寬衣。 他的臉上不見怒色,甚至神情都是沉靜的,就那么靜靜地盯著她,直到阿嫣心跳愈來愈亂時,才開口道:“我若娶了她做孺人,往后就是由她給我寬衣、陪我吃飯、碰我的泥塑和起居私物。” “是她叫我夫君,牽手親吻?!?/br> “是她與我同榻而眠,在夜里害怕或者畏寒的時候,滾進(jìn)我懷里?!?/br> 握在她腕間的手越捏越緊,掌心guntang起來時,眼底的猩紅似乎也濃了些,連同聲音都被酒意熏得微啞,“阿嫣,這些事你真的不介意?半點(diǎn)都不介意?”他的聲音愈來愈重,到末尾時幾乎一字一句,鉗著她的手愈發(fā)用力,那張臉幾乎貼在她的鼻尖。 混著酒氣的呼吸交織,唯有咫尺之遙。 若他稍稍湊近,便可吻上她的唇瓣,像那個春日清晨一樣,印上干燥卻柔軟的暖意。 阿嫣至今都記得那個親吻的滋味。 心里忽然亂跳起來,又浮起些無從言說的酸楚。 她真的不介意嗎? 這個男人雖冷硬倨傲,卻也曾予她溫柔,在元夕花燈里牽手同行,在生死關(guān)頭將她護(hù)在身后,在她想家時冒著寒冷夜風(fēng)聽她傾訴,在她難受、畏冷時將溫暖懷抱給她,許她肆意來去。連同他彈奏的箜篌、捏的仕女,和那些看似尋常,回想起來卻又溫馨踏實(shí)的朝夕相處,都被歲月添了風(fēng)情。 若這些都給了鄭吟秋,她會不介意嗎? 其實(shí)是介意的。 只是從前的謝珽令她敬懼,加之謝家危機(jī)四伏、前路叵測,所以不敢貪戀、不敢讓自己輕易陷進(jìn)去,才會在瞧出謝珽的心思,甚至心頭泛起波瀾時克制著不為所動,任憑理智做主,打定夫妻倆分道揚(yáng)鑣的主意,以為自己能不動心、不去介意而已。 心里忽然就難過了起來。 阿嫣咬了咬唇,垂眸避過他的目光,呼吸輕顫時,眼底似有點(diǎn)濕潤的熱意涌起。 她沒說話,謝珽卻從她細(xì)微的神情里,窺出了內(nèi)心的天人交戰(zhàn)。 “楚嫣,你喜歡我?!?/br> 他毫不猶豫的戳破她的自我欺瞞,唇瓣稍稍湊近,又一次壓在她唇上,帶著酒后微燙的燥熱,溫柔而克制。 阿嫣沒動,闔目遮住眼底微紅。 謝珽伸手將她抱在懷里,左手?jǐn)堅谘?,右手松開可憐的細(xì)腕,拿指腹擦去她眼角的些許淚意。 “你喜歡我。”他又重復(fù)了一遍,低聲道:“老實(shí)告訴我,是不是。” 很溫柔的聲音,仿佛誘哄。 阿嫣終于睜開了眼睛,明澈眸底蒙了層霧氣。 片刻遲疑,她決定坦誠一回。 遂抬起了一只手,拿指甲在小指的指腹上輕輕劃出一個指節(jié)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