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一點點?!彼t著眼睛說。 第58章 拒絕 春波苑有楚氏就夠了,不必再添什…… 燈架上燭火高照, 往她臉上鍍了柔和光芒。 那雙漂亮的眸子蒙了層水霧,泛了微紅泫然欲泣,瞧著讓人心疼。 謝珽的指尖微微一頓。 狂喜自心底涌起, 連帶著酒意和血氣都往腦門沖了上去。他的目光挪向阿嫣細白的指尖, 看著她劃出那點不及蠶豆大小的丁點地方,到底有點哭笑不得, “就這么點?” 阿嫣眼底霧氣未褪,卻勾了勾唇。 有就不錯了。 當初剛嫁過來碰見他的冷硬姿態(tài), 聽謝珽說將要她送走時, 阿嫣都沒想過會對這謝珽動心。甚至春月里還曾苦心孤詣, 想法子給他潑冷水, 就怕被謝珽拽著淪陷進去。此刻被他逼出心里話,加之潑冷水的舉動過去沒多久, 阿嫣多少有點羞赧—— “嫌少就算了!” 她說著,就想收回手指。 謝珽眼疾手快地將她手指拽住,借著酒意遮臉, 放在唇上親了親,“一點點就一點點吧, 這指頭歸我了, 別想拿回去?!?/br> 許是醉酒之故, 他的唇有點兒燙, 柔軟蹭過指腹時, 暖而微癢。 阿嫣笑著垂眸, “那你呢?” 很低的聲音, 卻帶著大膽而羞怯的試探。 謝珽仍握著她的手,指尖順著她的指節(jié)慢慢往下滑,在指根處頓了頓, 又慢慢挪到皓白的手腕那里。 而后低聲道:“這么多?!?/br> “這么多什么?”她故意刨根問底。 “喜歡你啊?!敝x珽松開她的手,眉眼冷峻深邃如舊,唇邊卻勾起了笑,修長的手指扯了扯酒后燥悶的領口,傾身湊到她耳邊時,若有所指地道:“你不是早看出來了么?!?/br> 微燙的鼻息落在耳畔,他克制不住的碰了碰她已然泛紅的耳垂。 意料之中的柔軟,亦有淡香自發(fā)髻間送到鼻端。 不知怎的,謝珽忽然想起來,那回阿嫣在西禺山遇襲時磕壞了后腦勺,抹藥時耐不住疼,張嘴就咬在他脖頸上,留了兩排壓印。脖頸處的印記早就消失,印刻在心尖的感覺卻歷久彌新,因那方逼仄車廂,回味無窮。 他勾著她腰肢,忽然咬在她的耳尖,力道不輕不重,卻好似小懲。 一股酥麻自耳梢直達心底。 阿嫣才剛笑生雙靨,被他忽然咬了,下意識縮著脖子往旁邊躲了躲,又怕謝珽醉酒后胡來,忙往旁邊挪了兩步,欲離他遠一點。誰知被謝珽熏了半天后酒意漸濃,加之羞窘之下滿腹心思都系在他身上,邁出去后頭重腳輕,瞅著旁邊有個物件,慌忙伸手去扶。 謝珽看她犯暈,趕緊撈住。 阿嫣手上卻失了力道,旁邊擺著一盆海棠的收腰高幾被她一推,晃了晃后轟然跌倒,在地上砸出聲悶響。 外頭盧嬤嬤聽見,立時進來瞧。 因怕打擾小夫妻倆親熱,她甚至沒敢貿(mào)然進來,只在珠簾外探頭往里瞧。 阿嫣卻像是做壞事被抓包,臉上愈發(fā)紅了,吩咐道:“殿下喝醉了,熬兩碗醒酒湯來。里頭沐浴的水都備好了么?” “都已齊備了?!北R嬤嬤隔簾回答。 “那就伺候沐浴吧?!卑㈡躺钗丝跉?,竭力平復凌亂的心跳,又催謝珽,“已經(jīng)很晚了,明日還有宴席要支應呢。夫君早點沐浴歇著吧,我還有幾句話,得早點叮囑玉露。”說著,就想繞開他往外走。 謝珽撈住她手腕,酒意上涌時,眼底猩紅未褪,“不是該伺候夫君沐浴么?” “你自己說過的,有手有腳不用伺候。” 阿嫣說得冠冕堂皇,見謝珽巋然站著不動,便笑著在他腰上輕推了推,“快去吧。都亥時末了。今日去城門口迎接,午覺也沒歇,怪累的。夫君也累了一天,該困了?!?/br> 這般推辭,果然只是喜歡一點點。 謝珽頗為無奈,任由她推著后退幾步,直到出了珠簾,阿嫣去找盧嬤嬤吩咐事情,才轉身去沐浴。 阿嫣則叫來了盧嬤嬤和玉露她們。 ——白日里謝珽說要帶她回京城,著實令人驚喜。若他所說的回門不是隨口玩笑,啟程之日大抵就會定在初六前后。倉促之間孤身遠嫁,已經(jīng)有一年沒回家了,動身之前自然要早些做準備。 明日還有宴席,未必顧得上,阿嫣急于分享歡喜,便先將這好消息說給盧嬤嬤她們聽。 果然眾人都喜出望外。 “原本還以為,魏州離京城那么老遠,如今外頭又不怎么安生,這一兩年里王妃都沒法回娘家,誰知道好消息來得這樣快?!北R嬤嬤想起方才隔著珠簾,瞧見阿嫣通紅了臉被謝珽摟著的樣子,笑意愈發(fā)濃了,“王爺挑這個日子回京,也是有心了。” “日子過得可真快?!?/br> “是啊,去年剛來的時候咱們都愁云慘淡的,如今可算熬出來了?!庇衤秾牙锏耐米咏o阿嫣玩,回想新婚夜謝珽露了個面就離開,只留洞房冷清的情形,感嘆之余,忽然又道:“我記得,去年大婚是在初二那日吧?” “沒錯?!北R嬤嬤記得清楚。 旁邊玉鏡聞言,霎時領會了她的意思,“那也就是后日了,王爺掐著點兒回來,難道也是為了……” 話沒說透,只擠了擠眼睛。 盧嬤嬤她們心領神會,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阿嫣也后知后覺的明白了過來。 先前攻克隴州時,武氏曾隨口提過,說隴州到魏州千里之遙,等謝珽大致安排了留守的事后帶人趕回來,最早也得七月初。結果謝珽辦事神速,趕著六月底就回來了,今日家宴時,謝琤還不無抱怨地調(diào)侃,說謝珽在路上趕得太疾,像是百八十年沒回過家了一樣。 莫非他快馬加鞭是趕著這日子? 阿嫣瞥向浴房的方向,揣度他冷硬姿容下的小心思,不由浮起了淺笑。 …… 翌日便是犒軍之宴。 夫妻倆昨晚各自沐浴罷,已是子時過半,梆子都敲過了三聲。因阿嫣大清早起來后片刻都沒歇息,那會兒已很累了,謝珽倒是很安生,也沒仗著醉酒欺負她,安安穩(wěn)穩(wěn)相擁而眠,直到天光大亮。 而后梳洗用飯,共赴宴席。 宴席擺在王府的后院,昨日武氏就已命人安頓了桌椅菜色,巳時初派了人到府門迎候,便有受邀之人陸續(xù)過來。武氏定了巳時末開席,這會兒廳中擺了瓜果糕點蜜餞等物,將官們由賈恂和謝珽親自招呼,女眷由武氏和阿嫣招待,就著香茶談天閑游,十分熱鬧。 鄭家人自然也在其中。 畢竟,將士們出征在外,后方也須照看。鄭吟秋的祖父鄭恪身居魏州刺史之位,不止顧好了魏州的安穩(wěn),在兵馬糧草上也出力頗多,事事親力親為,自然須慰其勞苦。何況鄭家門下亦有兒郎從軍出征,這回也有建了軍功的,自然要厚待。 美酒佳肴擺滿,滿府熱鬧喧囂。 直到日色將傾時分,賓客才漸漸辭別散了,府中眾人也得空閑了下來。 湖中水波蕩漾,菡萏盛放。 老太妃不出所料地留了鄭吟秋在身旁陪伴,又覺得夏日天晚,暖熱未散,湖邊被鋪上余暉后景致甚好,想多坐會兒。高氏婆媳頗為奉承,將謝巍和謝瑾他們也一道請過來,只說是一家子賞荷,湊個熱鬧。 少頃,謝珽兄弟倆也被請來了。 謝琤年少頑劣,先前被困在書院和軍營之間不得自由,后來隨軍征戰(zhàn),可算是透足了氣。昨晚家宴上將途中見聞說了個夠,這會兒也不遠在老太妃跟前拘束,只讓謝淑把他的心肝寶貝小黑狗抱過來,兄妹倆一起在水邊逗著玩。 就連小謝奕都被吸引了過去,邁著小短腿跟卷毛小黑狗玩成一團。 謝珽可沒那興致。 他是軍中之主,今日將官齊至,著實被灌了不少酒。 好在阿嫣命人提早熬了醒酒湯備著,陸續(xù)幾碗喝下去,已將酒意解了大半。只是將士們愛喝烈酒,今日王府依其所好備了烈些的,喝起來固然爽快,過后難免有點腦袋疼。原想早點回春波苑睡會兒的,因祖母說要賞荷花,加之阿嫣也被困在此處,便過來了。 此刻滿廳笑語,夕陽斜照。 金燦燦的余暉鋪在水面,浮光躍金中荷葉清圓,確實是不錯的景色。 他挑著阿嫣旁邊的圈椅坐了,雙腿隨意伸開,右手撐著腦袋,錦衣玉冠之下,倒難得有清貴閑散的姿態(tài)。 鄭吟秋拿余光偷瞥,卻沒敢多瞧。 直到女眷的說笑聲漸漸安靜,她才盈盈起身,朝老太妃道:“方才吊著的湯或許要好了,我先去瞧瞧。若火候夠了,便盛過來請大家嘗嘗。喝了酒容易傷脾胃,這湯對身子極有好處的?!?/br> “好好好,你先去?!?/br> 老太妃最喜歡她這種懂事會討好的性子,在鄭吟秋手上拍了拍,瞧著她出廳走遠了些,才向高氏道:“吟秋這性子隨了她祖父,事事妥帖細致,想得周全。今日熱鬧喝了些酒,積著確實傷身,合該拿湯養(yǎng)養(yǎng)。還有那蜜餞也是她在家做的,郎中也說滋養(yǎng)脾胃,味道又好,大家都嘗嘗?!?/br> 她說著,命嬤嬤將小碟中分好的蜜餞端給眾人,聲音亦比平時拔得高些,似有意讓謝珽聽到。 謝珽卻沒太留意。 他的目光還在湖面打轉,覺得荷葉亭亭的姿態(tài)頗像阿嫣垂首靜立的模樣,絲毫未察覺這邊的動靜。 直到仆婦端來蜜餞,含笑將蜜餞放在旁邊。 他被擾了視線,回過神時,正好聽到老太妃叫他—— “珽兒你也嘗嘗,這是吟秋做的蜜餞。” 謝珽拿了一粒丟進嘴里。 “味道如何?” “還行?!敝x珽還算給祖母面子。 老太妃便笑了,道:“吟秋這孩子向來心靈手巧,詩書禮儀沒得挑,這些小事上也做得十分妥帖。像是今晚燉湯養(yǎng)胃,便可見照顧人很細心?,E兒,楚氏進門也一年了,如今也該漸漸把中饋接過去,做好這個王妃。王府里事雜,她肩上多挑副擔子,心思放在府里的事情上,難免疏忽身邊。” “春波苑里寬敞,不如挑個人過去,幫她照料你的起居,也算是給楚氏分擔些勞苦,免得她小小年紀累著?!?/br> “你瞧著如何?” 她說話時滿面慈愛,循循善誘。 謝珽淡聲道:“春波苑仆婦丫鬟不少,夠用了?!?/br> “她們能做什么!我說的是身邊人?!崩咸浦y得的閑散樣子,便知謝珽今日心緒絕佳,愈發(fā)覺得天時人和,含笑道:“楚氏要照看王府,你身邊的事卻疏忽不得。添個合適的孺人在旁照料,祖母也能放心些?!?/br> “比如?”謝珽挑眉道。 “比如吟秋啊!她與你自幼相識,知根知底的,性格溫柔端方,做事細心周全,待人又謙卑有禮,是魏州城最出挑的姑娘了。留在春波苑做個孺人,其實綽綽有余。”她瞧著謝珽開口接了話茬,以為有戲,又補充道:“這事我跟楚氏提過,她也不介意?!?/br> 阿嫣正戳瓜吃,聞言差點嗆到。 果然,這位祖母上了年紀又自恃身份,睜眼說瞎話的功夫還挺厲害。 虧得她昨晚交過底,不然就被框進去了。 阿嫣心有余悸的將瓜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