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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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性子實在很吃虧。 阿嫣其實委婉勸過,覺得他可以嘗試跟人接觸,既不辜負(fù)旁人的感激與敬重,也能拓寬前路。 司裕認(rèn)真聽了,回答卻很簡單。 “我不在乎?!?/br> 阿嫣畢竟比他年弱些許,對此無語凝噎,猜得他揣著極高的戒心活了十多年,輕易很難跟人敞開心扉,更不好拿自身的念頭去勉強司裕,便聽之任之。 后來進了京城安頓在隨園,她忙于入宮和回門的事沒空暇,便讓玉泉準(zhǔn)備了衣裳銀兩等物,讓司裕隨意游玩。 那之后就沒見他在隨園露面了。 阿嫣原以為,他是尋到了有趣的去處,心底里還頗為欣慰,誰知他竟不曾離開。非但暗里守著她,趕走心懷不軌之徒,還半點兒消息都沒透露。若非今日謝珽把他教出來,她還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當(dāng)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阿嫣對此很無奈,覺得司裕這樣神隱下去,非但耽誤他的年華,白費了這身受盡苦厄才練出的武功能耐,也會令她覺得歉疚,心生不安。畢竟么,當(dāng)日那點救命之恩,他屈身做車夫時早已償清,后來數(shù)番出手搭救,實則是她牽著他的恩情。 司裕知恩重情,她也不能泰然受之呀! 此刻別苑里夜色初臨,周遭草蟲未息,涼亭里燈籠高懸。 她戳著蜜餞慢咬,苦口婆心的勸他,“我雖幫過你,但你也救了我許多回,我一向拿你當(dāng)朋友待的。這世間有趣的事數(shù)不勝數(shù),你這樣的本事,實在不該困于一隅。既然回到了京城,不如我讓家父帶著你四處走走?別瞧局勢如此,其實市井山野里高人多著呢?!?/br> “若你不喜待在城里,徐家祖父也是個交游很廣、慈愛可親的人,正巧他孫兒跑去從軍了,沒準(zhǔn)能跟你有緣?!?/br> 她不知司裕喜好,只能漫天撒網(wǎng),等他自己尋摸可心的去處。 司裕關(guān)心的卻是旁的—— “你還回京城嗎?” “別管我回不回京城呀!咱們雖是朋友,終歸男女有別,你不能跟我一輩子,總要尋個去處的?!?/br> 司裕垂眸,修長的眼睫遮住情緒。 阿嫣覺得他好像不高興了,忙解釋道:“我不是趕你,只是怕委屈了你。其實我跟徐家祖父提過你,他不日就要辭官,到時候住在這別苑里,有你陪著,我還能放心些。還有徐jiejie,她性子跟我一樣,很好相處……” 她循循善誘,一副要將他留在京城的模樣。 司裕十指漸漸縮起,遲疑了兩次后,終于抬起頭,開口打斷了她。 “你會不會離開王府?” 少年的聲音不高,問得也頗平靜,那雙眼睛里不敢流露半點情緒與貪圖,只靜靜的看著她。 大約是自幼獨來獨往的孤寂、生死存活的爭殺使然,在司裕心中,那些人與人之間彼此牽絆的感情,無論是友情、親情抑或喜歡、感激,都與他隔著一重世界。像冰天雪地里燃在深淵對岸的火堆,遙不可及。 以前他陷于萬丈玄冰中,從未想過靠近。 直到遇見她,說他是朋友。 也是因著這個少女,他有了楚家車夫的身份,哪怕從不與旁人說話,也漸漸與盧嬤嬤、玉露她們相熟。甚至就連謝珽,這種從前他頗不喜歡的人,竟也讓他屢次破例,非但出手相助,還透露了許多原本不欲為人所知的消息。 像是一張蛛網(wǎng),將他與旁人漸漸牽連。 以至于那日周希逸在徐府門前突兀質(zhì)問后,他獨自琢磨了許久。 司裕不知道是不是喜歡阿嫣。 他也不敢貪求。 但他記得阿嫣當(dāng)時在小院里的每句話,翻來覆去的琢磨,令他無端生出許多的猜想。他甚至有點盼著她能離開,那樣,他便可光明正大的跟在她身后,無論是做車夫,抑或侍衛(wèi)。但倘若不愿離開,他也不會胡亂插手。 只要謝珽能照顧好她,怎么樣他都無悔。 此刻夜淺人靜,向來寡言的少年破天荒的拋出了問題,心里漸生局促,那雙清秀的眼睛卻仍深如暗夜,像是原野里沉默的小狼。 十余步外,謝珽猛的卻步,神色微頓。 第78章 贈別 到時為彼岸,過處即前生。…… 夜風(fēng)拂過涼亭, 清寒微冷。 臨近中秋,天氣一日涼似一日。阿嫣將衣裳緊了緊,絲毫不知隔墻有耳, 只捧著熱乎乎的茶杯, 微微擰眉。 司裕這個問題有點刁鉆。 當(dāng)日在魏州,阿嫣確實存有和離之志。彼時王府內(nèi)外危機四伏, 謝珽又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冷清樣子,換了是誰都不敢托付前程。那個時候若司裕這樣問, 她必定會給出肯定的答案。 而如今呢? 阿嫣想象過若執(zhí)意和離, 就此與謝珽天各一方相忘江湖, 會是怎樣的場景。 心里會隱隱作痛, 難受之極,像是融入骨血的某些東西被剜去, 哪怕只是想想,都覺得不舍。當(dāng)日在春波苑里謝珽醉中逼問時,她尚且難以接受夫妻間的情分挪到鄭吟秋身上, 如今感情漸深,有些東西亦附于骨髓, 若要生生割舍, 談何容易? 但感情之外, 是王府的龍?zhí)痘ue, 尤其曾姑姑診出有人串通郎中暗里謀算她的身體時, 著實令阿嫣受驚匪小。 汾陽王妃之位就是個活靶子。 不是輕易能坐穩(wěn)的。 阿嫣沒法拍著胸脯為往后的事作保, 這會兒亦無法回答司裕, 只坦誠道:“我不知道?!?/br> 司裕微微一怔,看著夜色下阿嫣的神色,心里漸漸猜到了答案。 她到底是改主意了。 司裕與她相識雖不算太久, 但阿嫣原就是個清澈見底的人,只消稍稍留心,便知她的脾氣與心志。像淮陽王府那種龍?zhí)痘ue般的地方,在她而言或許更像是個牢籠,若她真的想離開,定不會是此刻惘然不舍的神情。 少年默然低下頭,抿了抿唇。 “我明白了?!?/br> 摻雜了稍許失落的語氣,令阿嫣微訝。沒等她再多說,司裕已然站起了身,灰色的衣裳上沒半點繡紋裝飾,因那張臉生得極好,朦朧的燈籠光芒鍍在身上時,卻讓人覺得少年如玉,神采內(nèi)蘊。 眼底的情緒稍縱即逝,他垂眸看向阿嫣,已是慣常的清冷利落,夾雜在她面前的溫馴。 “那我到處走走,累了去找你?!?/br> “好。”阿嫣莞爾,“到時候定要招呼一聲,可別再默不作聲的。” 司裕點點頭,對她向來百依百順。 阿嫣知道他身手出眾,走南闖北不太可能出岔子,只是擔(dān)心他被過去的經(jīng)歷所困,始終拋不開曾為殺手的身份,令明珠蒙塵。在少年走出涼亭之前,又叫住了他,“司?!?/br> 少年應(yīng)聲回首。 阿嫣站起身,笑生雙靨時,眼底亦漾出明媚而溫暖的關(guān)懷鼓勵,“人生百年,我們都才過了十幾年而已,往后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我幼時讀過一首送別詩,有幾句很適合送給你。念出來怕你忘了,寫成個紙條送給你吧?!闭f著話,讓玉露拿筆墨過來。 別苑里這些都是現(xiàn)成的,玉露很快拿到跟前。 阿嫣提筆,蠅頭小楷落在筆端。 水止無恒地,云行不計程。 到時為彼岸,過處即前生。 她的筆法行云流水,寫完之后捧著紙箋吹干殘墨,雙手送予司裕,“到時為彼岸,過處即前生。我興許是你交的第一個朋友,從今往后天高海闊,你還會認(rèn)識第二個、第三個。等另一段十幾年過去,你必會過得比如今的我還好,有親密師友,心中歸宿。” 婉麗溫和的笑容,不無勉勵勸說。 司裕接過紙箋,折好后精心藏起來,向來沒什么情緒的臉上難得露出笑容,“我記住了?!?/br> 而后,踏著夜風(fēng)抬步離開。 走出幾步,忽而往暗處瞟了一眼,隨手折了段樹枝朝著那邊擲過去。 ——司裕向來極為警覺,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能落入耳中,不過方才在亭中時,他的心思都系在阿嫣身上,加之謝珽神出鬼沒,竟未曾留意。直到此刻出了涼亭,他才覺出不對勁,猜出來人身份后并未聲張,只拿樹枝戳破。 暗影里,謝珽抬手接住。 極尋常的一段樹枝,到了司裕手里,卻也有短劍般迅疾的力道。 謝珽瞧了眼踽踽而去的少年,目光落回阿嫣身上,就見她收拾好筆墨,正與玉露往屋里走。比起去歲初見時的稚弱,她如今身段漸而纖裊,云鬢花釵,玉色嬌顏,步履盈盈走遠(yuǎn)時,夜風(fēng)里搖曳生姿。 他站在那里,目光靜靜落在她的背影。 謝珽幼時頑劣張揚,襲爵后鐵腕縱橫,從未如此刻般,躲在暗處默然瞧著誰的背影,不欲為人察知。 甚至暗生失落。 聽到司裕的問題時,其實他也心存好奇。 王府小院里的事早已遠(yuǎn)去,經(jīng)了小半年的小火慢燉,小姑娘親口承認(rèn)喜歡他,亦不再如從前般刻意躲避他的親近。 夫妻相擁而眠時,她會不自覺的貼在他懷里,睡得安靜又乖巧;攜手游玩時,她會如尋常少女般雀躍歡喜,望向他的眼睛里滿藏歡喜;床榻纏綿親吻時,她會試著回應(yīng),笨拙卻溫柔;宮宴上他被污蔑,她還會忍不住開口維護,咄咄逼人…… 謝珽十分確信,她是喜歡他的。 那種夫妻間的溫柔親近和心有靈犀,身在其中的兩人都心知肚明,絕非旁人能比。 以至于方才駐足時,他以為會聽到肯定的答案。 結(jié)果她說不知道會不會離開。 雖是情理之中,卻仍如半瓢涼水兜頭澆下,一把將謝珽從美夢里拽回。 她究竟在顧慮什么? 為何仍舊不敢全心的信任他? 謝珽一時之間猜不出來,但此刻夜深風(fēng)涼,情勢卻不容他為此事糾結(jié),亦不容費時深問。他靜靜站了片刻,只能寬慰自己,阿嫣忽視了周希逸,對司裕并無半分私心,亦為他動搖了和離之心,終歸是可喜之事,不可貪圖太多。 如是片刻,諸般情緒皆被克制住,他才抬步入屋,姿態(tài)端穩(wěn)巋然如舊。 …… 屋里,阿嫣正準(zhǔn)備寬衣沐浴。 瞧見謝珽,忙迎了過去。 男人臉上有點疲憊,絲毫沒有要盥洗就寢的意思,只將她攬進懷里,躬身親了親眉心,低聲道:“今晚有點變故,須先送你離開?!币姲㈡蹄读艘凰埠竺媛稇n色,他又勾了勾唇,“放心,都是周密安排過的。陳越先護著你北上,我辦完這邊的事,就去與你會和?!?/br> “會很兇險嗎?” “不至于太兇險,但要釣大魚,難免要翻起點波浪。”謝珽說著,示意玉露將披風(fēng)拿過來,給她披在肩上,溫聲道:“太傅那邊陸恪已經(jīng)去打招呼了,我送你盡早離開,免得連累徐家?!?/br> 他既這樣說,顯然所謀之事關(guān)乎重大。 阿嫣哪敢將徐家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