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是夜,初雪漸大,預(yù)示著隆冬已臨,屋中燒起了溫暖的地龍,幾乎半個月未曾相見,二十來日未再共床,姜筠想小媳婦想的厲害,一進(jìn)帳子,便化作一頭色中餓狼,幾乎沒將逢春剝皮拆骨吞了,逢春實(shí)在挨不住了,擰著姜筠的腰低罵:“二爺不知道縱欲傷身么,吃酒知道克制,怎么這會兒就不知克制了?” “我這算哪門子的縱欲?”姜筠死死摟著逢春,泡了近一個月的溫泉,逢春的肌膚愈發(fā)柔軟滑膩,惹得姜筠更加愛不釋手,“你也不算算,我有多長時(shí)間沒見你了……” 逢春還要再說,姜筠徑直堵住她的口,待徹底完事時(shí),逢春只覺靈魂都要飄出體外了,神魂歸位后,姜筠正摟著她喘粗氣,逢春這次是真的精疲力竭,咕噥一句‘困死了’,然后眼皮子就塌了下去,半柱香時(shí)間不到,逢春已完全沉入夢鄉(xiāng)。 才回來婆家,做規(guī)矩要緊,雖然腰酸腿軟不想動,逢春還是忍著不適去請安,姜筠舒坦夠了,后悔勁也跟著來了,尤其檢查到逢春一身的痕跡,姜筠立即心疼的好像自己被野狼啃了,到了明萱堂,姜夫人見逢春一臉盈盈的水色,輕輕瞥了一眼神色饜足的兒子,沒說多少話,就放小夫妻倆回去了。 吃過飯,送完姜筠去上學(xué),逢春立即癱到暖炕,一邊恢復(fù)小身板的體力,一邊聽碧巧匯報(bào)工作。 昨日一回來,先是敘話,再是家宴,最后直接滾進(jìn)了床鋪,她都來不及問院子太平否,晴雪十分貼心地給逢春做著按摩,碧巧在一旁細(xì)細(xì)說事:“……咱們家來的小鴿,小蝶、小鶴還算規(guī)矩,見到二爺時(shí),都是行完禮就退下,不和二爺多說一句話的,這府里的和玲還算知趣,也不怎么冒頭,彩霞和綠桑兩個有些不安分,瞅機(jī)摸空進(jìn)屋獻(xiàn)茶端點(diǎn)心,那幾日更是穿紅著綠,打扮得花里胡哨,見二爺在院子里給花澆水,就……” 逢春支著下巴,長睫低垂。 “二奶奶,只怕那倆丫頭已生了歪心……”碧巧蹙眉總結(jié)道,身為逢春的大丫鬟,她除了貼身服侍主子和管制丫頭,還要眼明心亮地盯著誰會撬主子墻角。 沉寂片刻,逢春才慢吞吞道:“知道了?!比兆舆€長的很,誰也保證不了姜筠永遠(yuǎn)不出軌,和古代男人講一心一意一生一世,真的有點(diǎn)困難,他現(xiàn)在對她好,她就當(dāng)在談戀愛處對象,哪一日他若開了第二春,她就當(dāng)失戀了,日子總要過下去,她得放明白些。 短暫的閑聊過后,逢春開始每日的艾灸,點(diǎn)燃的艾條薰得皮膚有些燙,逢春不能躲開,只能忍著,一室寂靜中,陶老夫人曾經(jīng)說過的話,又浮現(xiàn)在逢春的腦海,她說,女人要在夫家安身立命,除了正妻的名分,子嗣也很重要,有了子嗣,名分才能立得牢而穩(wěn),這句話確實(shí)很糙,但的確非?,F(xiàn)實(shí)。 得知姜筠被惦記上了,逢春到底有些郁悶,姜筠中午回來用飯時(shí),見早上還嗔喜不定的逢春,變得有點(diǎn)蔫頭蔫腦后,不由奇怪:“怎么了這是?” “艾灸疼,喝藥煩?!狈甏撼吨磷樱o姜筠訴苦。 他也曾經(jīng)艾灸過,喝藥更是家常便飯,共鳴之下,姜筠抱著逢春柔聲哄道:“逢春,你再忍幾個月,讓你調(diào)理身子,不只是生孩子的問題,也是為了你日后的康健?!蹦呐虏簧⒆樱w寒氣虛也不好。 逢春悶聲回答:“我知道,我就是隨口說兩句。” 姜筠揉揉逢春的兩瓣臉蛋,笑道:“別再皺著臉了……前些日子在圍場,我的馬術(shù)大有提升,等什么時(shí)候有機(jī)會了,我?guī)阋粔K去騎馬兜風(fēng)?!?/br> 逢春雖知這機(jī)會其實(shí)挺渺茫,還是滿臉期冀地笑道:“好呀?!?/br> 隨著逢春的外出歸來,彩霞和綠桑也老實(shí)起來,不再很顯眼的到姜筠跟前晃悠,日子平靜的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第一場雪下了兩天兩夜方停,雪勢不算很大,只堆積了兩寸來厚,姜筠讓逢春換上羊皮靴,然后拉著她一道踩雪玩,咯吱咯吱聲不絕于耳。 過足了踩雪玩的癮,姜筠才命丫鬟清掃積雪,今日休假一天,姜筠有的是閑功夫,又命人在偏廂的一間屋內(nèi)架起爐子,取來各種燒烤用具,說是要親自烤鹿rou吃,逢春穿著暖和的厚棉衣,托著兩瓣水靈靈的臉蛋,在一旁頑笑道:“二爺,你若是不會烤,還是換會的人來罷,好端端的新鮮鹿rou,你別給糟蹋了?!?/br> 姜筠不接受逢春的置疑,有模有樣地當(dāng)起烤rou師傅。 屋子里沒留丫鬟,逢春不好意思一直干坐著,也湊上前去,幫忙撒個調(diào)料什么的,姜筠從滋滋冒油飄香的簽子上扭開頭,輕瞪一眼湊過來的逢春:“一邊待著去,別給我搗亂?!?/br> 逢春表示很冤枉:“我哪有搗亂?” “坐遠(yuǎn)些,別讓油點(diǎn)子噴到你?!苯抟荒槨叶际菫槟愫谩谋砬椋拔抑扒浦緍ou怪有趣,特意學(xué)了幾下子,你在旁邊坐著,等著嘗我的手藝?!?/br> 逢春立即很捧場的鼓掌,表示我很愿意品嘗你的手藝,捧完場又笑問:“那不知,二爺對‘君子遠(yuǎn)庖廚’這句話怎么看?” 姜筠口吐兩字:“虛偽。” 逢春又笑瞇瞇地湊到姜筠身邊,笑道:“看來我家二爺是真君子……還要烤多久啊,聞著怪香的,我現(xiàn)在就想吃了?!背蛑甏阂荒樧祓挼谋砬?,姜筠也不攆她走了,任她膩歪在身邊,“再等一小會兒,哎,一會兒少吃些,吃多了難消化?!?/br> “廚房送來這么些呢?!狈甏喊ぴ诮夼赃叄c他圍爐閑聊,“咱們倆哪吃的完,要不叫阿箬、阿籬來,她倆也愛吃烤rou的?!?/br> 姜筠再瞪一眼逢春,低斥道:“你還真拿我當(dāng)廚子了?” 逢春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賠笑道:“不敢,不敢,要不換我來當(dāng)廚娘?” 兩人說笑斗嘴間,姜筠已烤好了幾串子鹿rou,待稍涼一些后,逢春吹了一吹,才試著輕輕咬上一口,然后在姜筠期盼的目光中表示:“挺好吃的,二爺也嘗一串試試?!?/br> 姜筠伸嘴咬了一口,然后呸的一聲吐了出去,“鹽巴放多了。” 見姜筠上了當(dāng),逢春頓時(shí)笑得前俯后仰,姜筠又氣又好笑,佯裝怒道,“你個小丫頭,竟然敢誆我?!?/br> “我沒誆二爺啊,是真的挺好吃。”為了驗(yàn)證自己說話的真實(shí)性,逢春張嘴又去咬rou吃,卻叫姜筠劈手奪了去,“這么咸,還吃什么吃……”兩人正笑著玩鬧,就在這時(shí),外頭急匆匆來了個丫鬟,在門外回稟道,“二爺,二奶奶,清平侯府來人報(bào)喪,說韓家的二奶奶沒了……” 第41章 逢春v 逢珍死了?消息來得太過突然,逢春一時(shí)有些傻眼,還是姜筠比較淡定,出聲回應(yīng)道:“知道了?!狈暾涫欠甏旱挠Hjiejie,作為meimei應(yīng)立即過去,兩人及韓氏換過素服,趕去清平侯府時(shí),韓家已掛上了白幔子,進(jìn)府之后,逢春和韓氏直接去了停靈的房室,里頭哭聲正悲號。 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rou,高氏哭得尤其悲切,一口一句‘我的兒啊,你怎么就這么去了’,逢春不大懂古代的喪儀,見韓氏湊上前哀哭,也忙跟著低哭一陣,逢環(huán)親事已訂,逢夏懷著身孕,未免與白事相沖,均未親自前來,其余五個同輩姐妹皆已到了。 逢瑤與逢珍一母同胞,自然哭得最為真切,逢春心中悲傷不足,靠著緬懷回不去的過往,也擠出來了眼淚,但和其余三位堂姐妹沒法比,人家三個哭的全是淚流滿面,再配著哀哀戚戚的‘jiejiemeimei’語泣聲,好一幅姐妹情深的感人畫面,逢春心中羞愧,幾乎不敢抬起頭來,生怕別人瞧出她并不傷心。 堪堪挨過上午,待中午用飯時(shí),逢蘭偷偷和逢春咬耳朵:“五jiejie,還要哭好幾天呢,今天……你先用我這條帕子吧?!?/br> 逢春不解其意,逢蘭將攏成一團(tuán)的帕子攤開,往眼上摁了一摁,眼淚登時(shí)就跟泉水似的往外冒,逢春一呆,感情你們都有催淚手帕啊,逢蘭將帕子再攏回一團(tuán),塞到逢春手里,又低聲道:“五jiejie,回去叫丫頭給你備幾塊?!?/br> 有了秘密武器,下午再哭的時(shí)候,逢春的眼淚就跟自來水似說來就來了。 天色快擦黑之際,姜筠使人來叫逢春回家,逢春挪步到高氏身旁,紅著眼眶提告辭之語,又安慰道:“母親也別太過傷心了,身子要緊?!备呤媳驹诖箿I傷心,見逢春過來說話,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頓時(shí)直勾勾地望向逢春,自己親女兒死的時(shí)候,瘦骨嶙峋面頰枯萎,而這些賤胚子卻一個個面色紅潤過的自在,為什么病死的倒霉的不是她們。 逢春依著禮數(shù)與高氏說一聲,卻見她目光幽怨地盯著自己,心頭不由一毛,辭別了高氏,逢春又與韓家諸女眷道別,回家的馬車上,里頭置有琉璃燈照明,姜筠瞧著眼睛紅成兔子的逢春,眉頭一皺:“怎么哭成這樣?”她和逢珍有這么姐妹情深? “沒事?!蹦锛业挠Hjiejie死了,逢春不好再和姜筠說笑玩鬧,努力裝出一幅郁郁寡歡之狀,逢珍過世,她倒沒有多大感觸,但是逢珍留下來的兒子,“逸哥兒還沒滿兩歲,這么小就沒了娘,真是可憐,以后,也不知會碰到什么樣的后母……”韓越還年輕的很,等過個一兩年,肯定要再另娶妻室。 說起來,這輩子與上一世大有區(qū)別,韓胤提前病死,借著姜筠的殼子復(fù)生,逢春也提早一年出嫁,不再是給韓越做繼室,而是給姜筠做了元妻,韓胤鬧不清為何會如此,他只知道,逢春現(xiàn)在是他的妻子,與韓越再無任何瓜葛。 姜筠捉起逢春的雙手,擱在手里揉著捂著,想了一想,說道:“我瞧韓……四姐夫挺喜歡逸哥兒,縱算以后再娶填房,也不會疏忽他的,你別杞人憂天……哦,對了,欽天監(jiān)已擇了日子,停靈七日后出殯,時(shí)間不算很長,我可隨你每天過來,我還遇到了大姐夫,他說你大姐目前安好,還謝你請來喬太醫(yī)之事。” “謝我做什么,喬太醫(yī)肯賞臉去,瞧的是母親和二爺?shù)拿孀?。”逢春?yīng)了一聲,又問,“那二爺見到我四哥了么?” 姜筠見逢春和他說起閑話,便回道:“見到了,他今年中了舉人,明年就可參加春闈,我替你問過好了,也問過他考試準(zhǔn)備的如何了,他說一切都好,叫你別掛念?!?/br> 逢春輕輕‘哦’了一聲,然后又不吭聲了,馬蹄聲噠噠噠地走在青石大街上,姜筠就著燈光,望著垂眉斂目的逢春,逢珍死了,作為生身父親,陶家三老爺自也來了,逢春卻連問都不問一句,也不知是難過的忘了,還是心中留著怨懟。 “岳父今天也在韓家?!边^了片刻,姜筠又靜靜地開口,“言談中提起了你。” 逢春抬起長長的眼睫,輕聲道:“咱們到的晚,我去靈房的時(shí)候,我爹已不在那里……他說什么了?” “還能說什么,叫我好好待你?!苯藓喡哉f道,實(shí)則陶景嗚嗚啦啦了一大堆,先說逢珍這個女兒多么多么可憐,留下的稚子多么多么可憐,自己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又是多么多么可憐,最后說逢春也是他的親骨rou,也是疼大寵大的寶貝女兒,萬望他好生善待,姜筠聽了這位岳父的話,只覺又好笑又諷刺。 逢春忍住惡心的嘲諷之意,只淡淡道:“我爹他太多心了。”要說逢春心里的第一惡心之人,非陶景莫屬,她永遠(yuǎn)不會忘記,她剛清醒沒多久,正值滿心惶恐不安時(shí),陶景指著她破口大罵的樣子,罵她孽障,罵她不孝,罵她上不了臺面,更別提他還將陶逢春許給一個傻子,稍微有點(diǎn)良心疼愛女兒的父親,只怕都做不出這事來,要是現(xiàn)在的姜筠依舊是個傻子,陶景對姜筠說你對我女兒好點(diǎn),他能聽得懂什么意思么。 姜筠伸臂攬住逢春,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低聲道:“別難過,你已經(jīng)嫁了我,以后咱們才是一家人,你敬我,我敬你,我們和和美美過日子,我絕不會叫你再受委屈。” 逢春低低嗯了一聲,她相信,姜筠現(xiàn)在所說的話,的確出于真心實(shí)意。 三日后,逢珍入殮,七日后,逢珍出殯,借著動過手腳的帕子,逢春也演繹了一把姐妹情深,把嗓子都給哭啞了,時(shí)日雖短卻風(fēng)光體面的喪事結(jié)束后,逢春終于不用再去韓家,按照商朝的制度,逢春無需給逢珍服孝,不過,為著敬重嫡姐,逢春決定多意思幾天,選的穿戴多為清新淡雅之色。 天愈來愈冷,除了必要的事情,逢春恨不得待在屋子里冬眠,偏姜筠是個多事性子,今日興致勃勃的拉逢春釣魚,隔幾日又頗詩情畫意的拉逢春賞梅,再過幾日又孩童附體似拖逢春玩投壺,如此把逢春當(dāng)寶貝寵著就算了,還寵得滿府皆知,如此一來,不免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飄散開來。 幸好,姜筠每日按時(shí)進(jìn)書房,每日都老實(shí)完成功課,學(xué)業(yè)大有長進(jìn)不說,連寫的字也漂亮不少,姜大老爺只管兒子能不能成材,至于他納不納小妾,他很無所謂,而姜夫人那里,兒子的態(tài)度就是她的態(tài)度,只要逢春不引著兒子學(xué)壞變孬,她不會出手干預(yù)小夫妻倆的房中事,更何況逢春常督促兒子讀書寫字,某次姜筠忍不住給姜夫人吐槽,說逢春都快成他第二個先生了,準(zhǔn)時(shí)準(zhǔn)點(diǎn)地?cái)f他進(jìn)小書房。 風(fēng)言風(fēng)語當(dāng)然不會對如意苑過門而不入,對此,姜筠表示道:“這是吃不到葡萄才說葡萄酸,不用理會?!?/br> 逢春支著下巴笑道:“對呀,對呀,吃過的人才知道葡萄有多甜?!狈甏含F(xiàn)在倒真有點(diǎn)好奇,附身姜筠的異魂,以前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居然會這么護(hù)著老婆。 隨著功課學(xué)業(yè)的長進(jìn),姜筠的*功夫也進(jìn)步飛速,聽到逢春喜氣洋洋的頑話,當(dāng)即擱下茶杯,摟了喜笑的逢春在懷,笑瞇瞇道:“來,叫我嘗嘗葡萄有多甜。”說著,就捉著逢春狠親一通。 讓逢春沒想到的是,她娘家也有‘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人。 十一月下旬時(shí),陶家來報(bào),說老夫人病了,消息特意報(bào)來了姜家,逢春少不得要回去探望,逢珍過世堪堪一個月,逢春回陶家的時(shí)候,一身的穿戴都不張揚(yáng),姜筠原想隨逢春一道去,卻叫逢春攔了下來。 兒子太在意兒媳婦,想來親娘也會吃味,姜夫人現(xiàn)在待逢春很是不錯,逢春不想惹姜夫人不快或不滿,所以常鼓動姜筠去孝順父母,有空的時(shí)候多去陪著說話,時(shí)不時(shí)蹭頓飯?jiān)谧郎媳硎拘⑿模劣诜甏罕救?,更是對姜夫人上心無比,每隔一陣便要繡香囊、縫荷包、做鞋襪,嘴里的孝敬說的再悅耳動聽,到底不比用了心思的實(shí)際物件,擺在眼前時(shí)更令人滿意,雖然姜夫人一直說不用做了,逢春依舊照做不誤,陶逢春這口鍋背的的確憋屈,但她優(yōu)秀的女紅技巧,卻也著實(shí)幫了逢春不少忙。 能討到自己男人的歡心,在自己院里會過得舒心,而若能討到自己婆婆的歡心,舒心的范圍便會擴(kuò)大,就像姜夫人身邊的管事mama,鮮少有人會給逢春使絆子,便是主管如意苑的陳平媳婦,也從不仗著自己是姜夫人的陪嫁,敢對逢春頤指氣使或敷衍了事。 姜筠被逢春攔下不許去,姜夫人卻特意點(diǎn)了陳mama隨行,并且很隨意的說道:“春丫頭,你以后回娘家,都叫陳平媳婦跟著你去?!?/br> 第42章 逢春v 福安堂中,不僅地龍燒的暖和,屋中還擺著一個鎏金大暖爐,里頭燃的是細(xì)絲銀炭,氣味小,不嗆人,也不會搞得滿屋子煙熏火燎,只有家底富裕的門戶才用的起,陶老夫人披著一件姜黃色的外袍,上頭刻著富貴祥和的團(tuán)花紋案,歪在床里的迎枕上,掩唇低咳一聲后,方對逢春姐妹幾人道:“年紀(jì)大了,難免有個頭疼腦熱,又不是什么大病,將養(yǎng)幾日也就好了,我不是說了,別給她們姐妹亂報(bào)信,一個個都往娘家跑,成什么話?” 曹氏坐在陶老夫人床邊,輕輕拍著婆婆的后背,笑道:“雖說是已出嫁的姑娘,但到底還是您老的孫女,祖母身子欠安,她們可不得回來瞧瞧?咱們家的姑娘,都是有孝心的好孩子,只是一個個大了,都出了門子,要是擱在以前,您老咳一聲,這些小丫頭擠得我們都沒地站呢。” 陶老夫人輕輕一笑,目光溫和道:“好了,我先前用的藥,現(xiàn)下困勁來了,要歇會兒,你們都出去吧?!?/br> 曹氏等三個兒媳婦服侍婆母安置后,方和幾個回娘家的姑娘離了福安堂。 寒意凜冽,曹氏捂著一只小暖手爐,說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和你們姐妹閑聊了,你們自去聚話吧,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只管和你們大嫂子說?!?/br> 二太太施氏囑咐嫡女逢萍道:“你大伯母說的是,你們姐妹難得聚一次,多說會兒話,娘先回去了?!?/br> 高氏眸光一轉(zhuǎn),溫和的笑道:“春丫頭,你爹今兒在家,好歹先去問個好,再回來同姊妹們說話?!?/br> 陶景若在府中,晚上或許會在別的屋子,但白天肯定待在高氏的慶馨堂,逢春心頭一動,應(yīng)道:“好。”她要敢說不好,只怕立即就有一頓不孝的數(shù)落。 去慶馨堂的路上,逢春只安靜的跟著走,幾乎不怎么主動開口,想是瞧陳mama隨侍在側(cè),高氏只東拉西扯著一些沒營養(yǎng)的閑話,到了慶馨堂,因是自家女兒拜訪,并非什么外客,陶景沒有坐在正廳,只在次間喝茶等著。 逢春依禮問了安,又主動說些很萬金油的話題,比如‘你身體好不,吃的好不,睡的好不’,末了,逢春十分委婉的說道:“父親身體康泰,女兒心中甚慰,這兩日服侍祖母,父親也受累了,不若多歇歇,家里的姐妹還在等我說話,若父親沒什么吩咐,女兒就先告退了?!?/br> 高氏目光一閃,一臉慈愛的頑笑道:“你這丫頭,你爹多日不曾見你,心中一直惦念著,你倒好,椅子剛坐熱就想溜……”神色忽然轉(zhuǎn)為哀愁,高氏聲情并茂道,“咱們房里出閣了三個丫頭,你珍jiejie命微福薄,年紀(jì)輕輕就沒了,你夏jiejie自從懷了孕,就再沒回過家里,你好容易回來一趟,還不與你父親多敘敘話,唉。”后邊拉出一長串疑似‘你怎么這么不懂事’的悵然尾音。 陶景果然面色不悅了,將手里的茶盅往桌上一摁,冷哼道:“怎么越大越不懂事,白養(yǎng)你這么大了?!?/br> 又是這樣…… 逢春之前在陶家雖沒待多久,但每逢高氏想拿捏誰時(shí),她總能用合理的三言兩語,將陶景的喜和怒調(diào)動起來,不待逢春發(fā)表言論,高氏又跟著說道:“她們姐妹自幼一起長大,因一同回來探望母親,今天來的倒也齊整,想聚著熱鬧一下,也情有可原,春丫頭雖成了家,到底才十幾歲大,頑心只怕還沒收干凈呢,老爺就別生春丫頭的氣了,孩子還小,若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老爺好生教導(dǎo)她就是?!?/br> 陶景面色微緩之時(shí),高氏出聲屏退服侍在屋里的仆婦:“你們都下去?!贝伺e無疑是在表示,老爺要單獨(dú)教導(dǎo)五姑娘,你們下人不宜聽和看。 陶家的仆婦以及陪嫁的碧巧忙應(yīng)聲而退,而唯一沒動靜的陳mama,卻望向了逢春,似乎在等她的示下,看到這一幕,陶景倏然再度火起,喝道:“沒聽到太太講的話么!有沒有規(guī)矩!”在陶景心中,這中年婦人又不是親家母,只不過是一個有點(diǎn)體面的管事媳婦,他還沒必要放低身段給她臉面。 高氏這是存心要找她晦氣呢,逢春對陳mama說道:“mama先出去吧?!?/br> 陳mama福身告退之時(shí),心中冷笑連連。 暖和的次間里,只剩下陶景、高氏和逢春,早在陶景罵白養(yǎng)她之時(shí),逢春就從椅子里站了起來,在古代,父母長輩生氣的時(shí)候,晚輩是不能坐著的,屋內(nèi)靜可聞針,逢春垂著腦袋不吭聲,一副我在等著挨訓(xùn)的模樣。 陶景吼陳mama的怒氣尚未消除,高氏又在一旁火上澆油,只聽她溫柔著聲音嘆氣道:“這姜家的仆婦真是忠心,我的話,她不聽,老爺?shù)脑?,她也不動,春丫頭一句話,她倒乖乖的出去了?!?/br> 這是在說給陶景聽,咱倆在那仆婦的心里,連逢春都比不上。 陶景心頭更為大怒,又不能專門追出去,將那姜家仆婦痛罵一頓,只能有氣自己憋著。 “看來,春丫頭在婆家過的很好,如此,老爺也可以放心了。”高氏口吻悠悠的總結(jié)道,再表情慈祥憫愛的望著逢春,柔聲和語道,“春丫頭,得知你替你夏jiejie請?zhí)t(yī)探診后,我和你父親都倍感欣慰,你也知道,你四哥的媳婦,嫁到咱家已好幾年了,一直沒能生下一兒半女,眼瞧著你大伯二伯,抱孫子的抱孫子,逗孫女的逗孫女,我和你爹別提多羨慕了,聽說那位喬太醫(yī)最擅婦科,宮里的貴人也都倚重的很,你看,能不能請那位太醫(yī)來咱家,也給你嫂子瞧瞧,若給你嫂子瞧好了,也是你一份功德?!?/br> 逢春心頭冷笑,面上卻十分驚訝道:“咱家也是權(quán)爵之家,大伯父又是朝中重臣,太醫(yī)會不賣咱們國公府的面子么?” 高氏淡淡接口道:“咱們哪能一直借你大伯父的光,以后總要分開過的,你是咱們這房的女兒,如今既有這個面子,咱們何必還舍近求遠(yuǎn),逢夏是你jiejie,逢則也是你哥哥,他們都是你爹的骨rou,和你是血脈至親,難道不該互相扶持一下?”望向臉色不善的陶景,問道,“老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br> 陶景會答應(yīng)和嘉寧長公主府聯(lián)姻結(jié)親,就是為了自謀出路,不想再被自己大哥掣肘管罵,遂一口應(yīng)道:“你母親所言極是,正是這個理?!?/br> 高氏嘴角微翹,當(dāng)即發(fā)話:“你看,你父親也這么說,你回去之后,便瞧著辦一下罷?!?/br> 依照逢春對高氏的了解,若是她找借口拒絕,高氏只消三言兩語,就又能引陶景對她大發(fā)雷霆,想了一想,逢春便道:“不是我不肯幫忙,我去探望大姐那回,二爺那天也正巧一起出門,得知大姐不太好后,便在婆母跟前提了一嘴,喬太醫(yī)看的全是婆母和二爺?shù)拿孀?,我哪有那么大本事?!?/br> “春丫頭,你也太妄自菲薄了,近些日子,可有不少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姜家姑爺如何如何寵愛于你,連個妾室通房都不肯納,姑爺對你如此看重,你就提這么一個小要求,他難道還會不依你?!闭f完,高氏又悠悠嘆起氣來,再道,“姑爺待你好,雖是好事,可這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的總是難聽,這善妒的名聲可不好,家里還有姑娘未出閣,若是因這些流言蜚語,找不到好的夫家,那……”后邊又省略出一長串‘那都是因?yàn)槟恪呢?zé)怪語意。 若是女方高嫁,母家弱勢,女方只有瞧婆婆和丈夫臉色的份兒,哪個會有善妒的張揚(yáng)資本!逢春心中惡心透了,卻依然強(qiáng)自冷靜,垂著頭道:“之前得母親的教誨,我回去之后,便提議給二爺置辦兩個丫頭,是二爺自己不想要,我……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