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韓氏和逢春雙雙回道:“我們聽母親的安排?!痹捳f,正月下旬時,慧柔郡主分娩生下一女,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快到滿月了。 從府外回來見過姜夫人之后,韓氏和逢春再各回各院,逢春回到如意苑時,嫤姐兒和晏哥兒還在午睡,尚沒有開學(xué)的姜筠,躺在搖椅里悠哉的晃著,午后的陽光極是明媚,透過嵌在窗格子里的玻璃,熱意略減地灑在他的臉上,逢春坐到一旁,笑道:“我回來半天了,怎么連眼睛都不舍得睜一下?” “我在生氣?!苯揲]著眼假寐,從嘴里蹦出來簡短的四個字。 逢春也不問緣由,徑直微傾身子,在姜筠的嘴唇上輕啄一下,柔聲問道:“二爺還生氣么?”姜筠嘴角微翹,卻依舊不睜眼,這回只吐兩個字,“生氣?!狈甏阂膊豢蜌?,再啵啵兩口,又笑著問,“那現(xiàn)在呢?!苯扌θ萦螅又?,“再親五下,我就勉強(qiáng)不生氣?!?/br> 五口過去后,姜筠睜開眼睛,把逢春拉進(jìn)搖椅中一起躺著,勉強(qiáng)不生氣離非常高興的心情,尚有一大段差距,姜筠反親回去良久之后,才心滿意足地笑道:“好了,我現(xiàn)在高興了?!?/br> 姜筠高興了,逢春卻還在納悶中:“你剛才到底在生什么氣?”把莫名鬧脾氣的姜筠先生哄好后,逢春這才問他為啥子生氣,別問她為啥不問原因卻先哄人,經(jīng)過漫長的磨合期后,逢春發(fā)覺姜筠比較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 “你比我預(yù)算回來的時間,晚了半個時辰,所以,我很生氣?!苯蘩硭?dāng)然地說道。 逢春嘴角一抽,這男人幼稚起來,比小孩子還搞笑。 “好啦好啦,我來給二爺說說,我今晨自出門起,都干了些什么……”逢春從乘車離府后說起,一直說到她拜見完姜夫人回到如意苑,最后輕輕唏噓道,“回來如意苑時,小鴿跟我說,我嫡母以前也故意罰我站來著。”只不過,高氏是罰她在屋里站,并沒有鬧得人盡皆知。 姜筠眉頭輕蹙,低低哼道:“你這個meimei,簡直不可理喻?!彼侨⒘诉@樣的媳婦,哪怕不休棄她,估計以后也只會拿她當(dāng)擺設(shè),一個合格的賢惠妻子,要能相夫教子,會管家理事,對內(nèi)要維護(hù)后宅清靜,對外要和女眷友好和睦,她倒是……哪一條都夠不上邊。 逢春也是無語之極:“過往的事情,我根本不想再與她理論,我只盼著,能和她井水不犯河水的處著,她過她的,我過我的,哪知她老是這幅模樣,真是煩人?!彪y道真要她也干點落井下石的事情么。 姜筠捏捏逢春的臉頰,輕慰道:“別氣了,你瞧著吧,韓二太太可不是吃齋念佛的尼姑,一幅慈悲的菩薩心腸,你那個meimei再這么作死要活的鬧下去,沒她什么好果子吃。” 逢春深以為然,被婆婆無比嫌棄,已是在婆家生存的一大忌諱,而逢瑤現(xiàn)在的夫婿韓越,也明顯對逢瑤不耐之極,要不然也不會任由逢瑤在日頭底下罰站,卻一句話都不肯替她開口,腦中正自沉吟時,忽又聽姜筠在耳邊陰森森的開口:“敢背著我狠吃辣的?嗯?” “哪有背著你?”逢春一臉狡黠的無辜,“我這不一回來,就和你老實交代了么?”她要是不說,你上哪兒知道去。 姜筠呵呵冷笑道:“晚上等著受罰吧?!钡卜甏河惺虏缓辖薜男囊猓宦稍谕砩纤阗~處理,于是,當(dāng)天夜晚,又是半宿的*帳暖,話說,不用上班上課的日子,就是可以這么任性。 而身在清平侯府的逢瑤,在夫婿兩天連幸兩個通房后,終于耐不住心頭的醋意,去書房找韓越哭訴,當(dāng)然,逢瑤哪怕再驕橫跋扈,也問不出你為啥去睡通房卻不來睡我的直白話,便又千篇一律的哭著說‘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棟哥兒想爹了,求你回來正屋住吧’。 韓越有意晾置妻子,遂不予任何理會,當(dāng)晚,再換了一個通房寵幸,逢瑤幾乎被氣死。 又過了三日,晚上韓越去正屋看兒子,因棟哥兒正好醒著,韓越便抱著逗玩一會兒,逗完兒子,韓越依舊甩袖要走,逢瑤攔住丈夫,這回倒沒哭著哀求,而是提出要將折杏開臉,給韓越收為房里人,韓越微愣之后,撂出一句:“不需要?!比缓?,頭也不回的離開正院。 韓越離開之后,逢瑤又沖折杏大發(fā)雷霆:“本想抬舉抬舉你,誰知你竟如此不爭氣!”自己好容易賢惠一回,夫婿竟然完全不接受她的好意,逢瑤越想心里越慪,抄起手邊的茶盞,兜頭摔向折杏,喝罵道,“沒用的廢物!白給你折騰這一身穿戴了!” 逢瑤近幾月的日子,過得不順心之極,是以大丫鬟折杏就成了專職出氣筒。 正房主動給夫婿添屋里人時,素來都會將人選打扮得鮮艷些,好引起夫婿的注意,折杏今日穿了桃紅色的薄襖兒,配著挑金線的細(xì)褶裙,頗顯身材裊娜,頭上還戴著一枚赤金的杏花簪子,平添幾許鮮亮和明媚,被飆飛過來的茶碗砸中腦袋后,折杏險些摔倒在地,伴隨著茶碗落地的清脆響音,折杏額角有鮮血緩緩流下。 見折杏被自己砸破了腦袋,逢瑤更是心煩意亂:“行了,出去,出去。”她怎么就沒一件順心順意的事情。 折杏捂著額頭,忍著哭聲行禮告退。 一出門,折杏就哭著跑回自己屋里,七姑娘提議薦她為二爺?shù)姆坷锶藭r,她才說一句不肯,就被大罵了一通忘恩負(fù)義,不報答主子的恩德,折杏心底敞亮,主子心里的打算無非是,她要是做了二爺?shù)耐ǚ浚攧荼鼐蜁粼谡?,大概是想借此緩和與二爺?shù)年P(guān)系吧。 然而,就憑自己這位主子拈酸吃醋的火爆性子,她要是真做了二爺?shù)奈堇锶耍€不被七姑娘視為眼中釘rou中刺,更別想再有一天清靜日子。 可主子這般刁蠻任性的態(tài)度,她也實在沒有辦法,只得如她所愿的應(yīng)了,誰知,二爺不愿意收她,說實在的,她也想穿金戴銀著綢披緞,不挨打受罵的過富貴日子,可那是建立在大婦為人寬厚的前提下,倘若正房夫人厚慈心善,她又循規(guī)蹈矩,未必不能榮恩養(yǎng)老,而如主子這般小心眼的人,她給爺們做小,不是自找死路么。 有小丫頭在給自己包扎傷口,折杏只覺心底一片凄涼,她娘原是三太太的陪嫁小丫頭,后配了陶家的家生男仆,只生了她一個丫頭,她沒進(jìn)府里當(dāng)差之前,也是被爹娘寶貝大的,這兩年,疼愛她的爹娘又陸陸續(xù)續(xù)病世了,她本想著靠主子恩典,以后能放出去配人過日子,誰知又是這么個境況…… 逢瑤又氣悶了半晌,才由別的丫鬟服侍就寢,次一日大清早,逢瑤險些被屋里的情景嚇個半死,折杏在她的寢房里懸梁自盡了——她還穿著昨日的桃紅襖和細(xì)褶裙,整齊的發(fā)髻里插著赤金杏花簪,因為額頭受傷,頭上裹著一圈包扎傷口的白紗布。 事發(fā)后,據(jù)值夜的丫頭說,折杏腦袋受傷,原可以休息一晚,不用再守夜服侍的,不過,在逢瑤睡下之后,包扎過傷口的折杏,忽又一臉平靜的過來,因為男主子未留宿在正房,折杏就進(jìn)了屋里守夜,那晚夜里風(fēng)大,深夜時又都睡得迷糊,便沒人注意到屋里的動靜。 丫鬟不僅吊死在兒子院里,還吊死在兒子屋里,問明原因后,韓二太太勃然大怒,忍無可忍。 在兒子韓越的默許之下,韓二太太徑直去了定國公府找陶老夫人,把逢瑤過門后的樁樁件件事說了一通,尤其闡述了近段日子之事,不懂半點長幼和待客規(guī)矩,丟死她韓家二房的臉了,另外也沒有一點大家閨秀氣度,整日的打雞罵狗,鬧得兒子院里怨聲載道雞飛狗跳,沒有一刻安寧,兒子昨日沒接她的丫頭成為房里人,就把那個丫頭打罵一頓,逼的那丫頭直接抹脖子上吊,最后鄭重表示‘你家的姑娘,我兒子實在消受不起了,我家要休妻’,陶老夫人好說歹說,才讓韓二太太答應(yīng)再給逢瑤一次機(jī)會。 逢瑤晨起剛被嚇了個半死,才微微緩過神來,就收到陶家和韓家聯(lián)合出具的處罰聲明——去京郊的清一庵體驗生活三個月,并附有陶老夫人的后話,受過此回處罰之后,你日后若還在婆家不安分,你就準(zhǔn)備在清一庵過完下半輩子吧,陶家不會收留被休棄回娘家的敗德姑娘。 清一庵乃是專門收容犯錯女眷的地方,在里面不僅沒有丫鬟服侍,還要整日辛苦勞作,有時候還會挨打受罵,餓腹短衣,這個處罰宛若晴天霹靂,逢瑤哭著鬧著不肯去,韓二太太哪還會和她再廢話,叫婆子們堵上嘴巴,塞進(jìn)早備好的馬車?yán)铮苯永デ逡烩至恕?/br> 同一日,永寧伯府辦滿月酒宴。 但凡外出赴宴,逢春勢必要精心打扮一番,慧柔郡主乃是皇帝的孫女,嘉寧長公主算是她的姑祖母,姜家受邀去參加慧柔郡主女兒的滿月酒,亦是在情理之中,逢春一手拿著嵌南珠的花形大釵,另一手舉著丹鳳朝陽紅寶簪,問姜筠:“二爺,你說,我今日戴哪個好?” 對老婆沒興趣的老公,大概會回一句‘你愛戴哪個戴哪個’,和老婆相敬如賓的老公,或許會說一句‘你戴哪個都好’,與老婆舉案齊眉的老公,可能會答一句‘嵌紅寶的那只好’,姜筠則不然,他會走到梳妝臺旁邊,去翻逢春的首飾匣子,然后拿出一對嵌金縷絲的翡翠步搖,一臉認(rèn)真的建議道:“呶,戴這個吧?!?/br> 蝙蝠紋的樣式,寓意很吉祥,逢春欣然同意:“好,就戴這個。” 到了永寧伯府,逢春和姜大夫人姚氏、姜二夫人孟氏、長嫂韓氏、小姑子姜籬一路行往內(nèi)院,永寧伯夫人在迎賓廳親自相迎,然后說笑著引一行女眷進(jìn)到里屋,作為今日的主角,慧柔郡主穿戴的十分喜慶,大紅色遍撒金玉蓮花的上衣,配著同色的挑金線留仙裙,滿頭珠翠,貴氣十足。 逢春意思著恭喜兩句,又夸了幾下小女嬰,便退離道賀的人流。 話說,慧柔郡主自被皇貴妃說教一通后,勉強(qiáng)給丈夫置了一個通房,此通房手腳粗笨,又生得其貌不揚(yáng),哪能得到顧二公子半點青眼,存粹就是一個不能發(fā)揮作用的擺設(shè)品。 于是,按耐不住寂寞的顧二公子,又在外頭偷腥了。 京城綺麗繁華,青樓行業(yè)自也發(fā)達(dá)的如火如荼,郡主老婆在懷孕、通房又太丑陋的顧二公子,自然成了秦樓楚館里的常客,顧二公子近來也學(xué)聰明了,但凡要去逛青樓時,就假托要和同僚聚會宴飲,在青樓玩完就回,根本不在外頭過夜,慧柔郡主就算偶獲風(fēng)聲,也沒法親自殺進(jìn)青樓,便是派心腹去堵捉,顧二公子留在府里的眼線,也會趕緊給他通風(fēng)報信,聞訊的顧二公子就會迅速溜之大吉。 也就是說,慧柔郡主和顧二公子玩起了貓捉老鼠的游戲。 逢春偶然聽逢蓉爆料這些事時,忍不住心底唏噓:這古代的男人啊…… 退出恭賀道喜的人流后,逢春自去與逢蓉說話,沒說笑幾句,姜箬也被迎進(jìn)屋子里來,面色紅潤皮rou嬌嫩的姜箬,上前與幼年玩伴慧柔郡主道喜:“恭喜慧柔jiejie了,這孩子生得真俊,jiejie好福氣?!?/br> 明明都是類似的恭賀詞,慧柔郡主卻愣是聽出了一股子嘲諷之意,于是皮笑rou不笑地應(yīng)道:“這里謝過阿箬meimei了,不知我何時才能喝到你家的滿月酒呢?這都快一年了,我一直盼著meimei的好消息呢。”慧柔郡主認(rèn)為姜箬在諷刺她生了個丫頭,于是便譏笑她到現(xiàn)在還是只沒下過蛋的母雞。 姜箬笑意微僵,眼中劃過一抹惱恨之意,不甘示弱道:“聽說慧柔jiejie整日忙的很,便是在月子期里,也不得好生靜養(yǎng),居然還有空閑惦記我,真是榮幸之至啊?!被廴峥ゑR爺又在外頭偷腥的事情,姜箬也有所耳聞,便是慧柔郡主在坐蓐期時,顧二公子也沒消停過。 慧柔郡主臉色一沉,正欲再開口時,其同胞jiejie慧嫻郡主跳出來打圓場,笑道:“阿箬meimei,別光顧著和慧柔說話了,你娘家母親和嫂子都在等你過去呢?!闭f完,又狠狠瞪了親妹子一眼,用目光警告她‘你少惹是生非’。 姜箬朝慧嫻郡主說笑一句,就離了開去,慧柔郡主氣鼓鼓地攥緊拳頭,滿臉都是郁悶之氣,見女眷都在三五成團(tuán)的說話,慧嫻郡主拉著妹子走到一旁,雙眉微蹙道:“今兒是你的大喜日子,哪有你這么擠兌客人的?” 慧柔郡主扯著手里的帕子,一臉不服的辯解道:“姜箬笑話我生了個丫頭,我刺她兩句有什么錯?” “她哪里笑話你了?我怎么沒聽出來?”慧嫻郡主真是拿這親妹子沒轍,她剛剛就在一旁坐著,姜箬一共只說了三小句話。 恭喜慧柔jiejie了——妹子喜得一女,說恭喜她有什么不對,難道要說你怎么這么倒霉么。 這孩子生得真俊——人家不說你女兒俊俏,難道要說這孩子怎么這幅歪瓜裂棗樣,你心里才舒坦么。 jiejie好福氣——人家不夸你好福氣,難道說你肚子怎么這么不爭氣,你才聽得順耳么。 見親jiejie幫著外人數(shù)落自個兒,慧柔郡主愈發(fā)心中委屈,悶悶不樂,語氣執(zhí)拗地犟嘴道:“她嘴里的話雖然沒笑話我,但她就是有這個意思,我能聽得出來?!?/br> 慧嫻郡主一頭黑線地斥道:“行了你,你要是不怕攪了櫻姐兒的滿月酒,你就可勁兒地和姜箬爭執(zhí),姜箬可不是泥捏的菩薩,憑你譏她笑她,她就會默默受著,若是鬧大了,傳到皇祖父耳朵里,你小心沒有好果子吃?!苯栌植皇且话愕母毁F小姐,她雖不是金枝玉葉的公主郡主,但和公主郡主也沒差了,老太后身體還康健時,姑祖母府里的姑娘,三天兩頭逛皇宮,說那是她們的半個家也不為過。 聽到長姐的話,慧柔郡主更覺心里賭氣,低聲輕怨道:“皇祖父都不疼我……”給她賜了這么一個郡馬爺。 看到meimei露出委屈心酸的模樣,慧嫻郡主心頭一軟,握著meimei的手輕輕拍著:“聽jiejie的話,你別再胡鬧了,你是皇家郡主,只要你行事占理,誰也不敢欺辱你,你要是自己不夠尊重不顧體面,宮里怎么會替你撐腰做主。” 慧柔郡主眼眶微熱道:“要是父王母妃還在就好了……”她父親曾是太子爺,她母妃曾是太子妃,要是父親母親都在,她哪里會在夫家受這種窩囊氣。 “就是因為父王母妃不在了,我們才更要與人以和為貴?!被蹕箍ぶ鞯偷蛣裎康?,皇祖父的子女孫輩一大堆,她和meimei只是其中一小份,若是素日行事再沒有章法丟了皇家顏面,只怕還要惹皇祖父生氣不喜,“以后別和姜箬對著干了,她又沒有故意氣你,你何必那般戳她的短處……” 勸說完妹子,慧嫻郡主放目去瞧姜箬,只見她此時正與娘家二嫂陶氏坐在一處說笑,慧嫻郡主瞧了那陶氏幾眼,當(dāng)真是顏若桃花,美玉無瑕,怪道被姑祖母家的二表弟寵得如珠似寶,這才是沒有公主的名頭,卻有公主的待遇吶…… 一張雕如意海棠圖案的紅木條桌旁,逢春與姜箬坐在一起,逢春旁邊挨著逢蓉,姜箬旁邊坐著姜籬,幾人說笑片刻后,逢蓉要去如廁,恰好姜籬也有些內(nèi)急,兩人便結(jié)伴離去了,周遭暫時沒了人,逢春見姜箬眉間隱帶小憂愁,便低聲問她:“阿箬,怎么了?怎么有點不太高興的樣子?”頓了一頓,逢春猜道,“是不是董姑爺對你不好啦?要是他不好,我告訴你二哥去?!?/br> 姜箬忍不住撲哧一笑,嬌嗔道:“哎吆,嫂子,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你和二哥怎么都這么問?”自己去年去參加銘表哥兒子的滿月酒時,傻二哥也是這幅口氣和調(diào)調(diào),不再強(qiáng)顏歡笑,姜箬蹭挨著自己二嫂,輕道心事,“剛剛給慧柔道喜,她笑話我還沒孩子?!?/br> “你成婚還沒一年,急什么呀你?!狈甏旱吐曢_解道,“老天爺最是愛開玩笑,你越是心急火燎的事,它越是不想叫你心想事成,你且放寬心,不要著急,不要發(fā)愁,兒女姻緣自有天定,老天爺現(xiàn)在捉弄你,說不準(zhǔn)是要給你送個大驚喜呢?!?/br> 姜箬輕輕點頭,自被二哥密談之后,夫婿也很注意她這方面的情緒,常寬慰她別著急,兩人都身體健康,遲早會有兒女的,早幾年晚幾年都不打緊,姜箬輕嘟嘴唇,猶似未出閣的天真少女,與自家嫂嫂嗔笑無疏離:“我本來不煩的,叫慧柔那么一說,我心里就有些煩了?!彪m然大家都安慰她別急,可她還是想早些當(dāng)母親嘛。 逢春再次低聲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笑話你,你也可以笑話她么,咳咳,今天畢竟是她的好日子,也不可鬧得太過分,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在心里笑話她嘛,董姑爺待你千依百順,郡馬爺就有些……” 姜箬微揚(yáng)眉梢,輕哼一聲:“她敢明言笑話我,我干嘛只在心里笑話她呀,要不是慧嫻jiejie攔著,我一定多嗆她幾句……”言外之意即為,我已經(jīng)直語嗆過她了,可惜被人半道截了胡。 逢春張了張嘴,為自己默哀三秒鐘——她就沒姜箬這幅膽氣。 第91章 逢春v 眾女眷說了好一會兒話后,然后在永安伯夫人的邀請下,前往宴客的大廳吃席,皇家郡主生的女兒做滿月,只要收到請?zhí)娜思?,基本上都很給面子的來了,這一日,永安伯府里里外外都熱鬧萬分,宮中也賜下不少賀禮添彩,宴畢,在慧柔郡主羨慕嫉妒的眼神中,姜箬叫滿目柔情的董臨瑞拎走了,與岳家道別時,董臨瑞十分謙和客氣道:“岳母和嫂子們得閑了,可來家里做客散心?!?/br> 此回外出赴宴,逢春依舊免不了飲酒應(yīng)景,幾盞清香甘冽的果子酒下肚后,又是兩團(tuán)粉霞撲面,端的是顏似桃花,看到老婆這幅引人采擷的嬌美模樣,姜筠一臉郁卒的表示:“喝酒傷身,你以后干脆別喝酒了?!憋嬀坪蟮南眿D更添顏值,被別的男人偷偷瞧望時,他還怪不爽的。 逢春極小聲的回道:“我今日就喝了五盞,不妨事的?!?/br> 姜筠開啟霸道模式,低聲斥道:“我嫌妨事!”逢春乖乖應(yīng)道,“那好吧?!币慌缘幕蹕箍ぶ?,被猝不及防的塞了一嘴狗糧,再后來,慧嫻郡主再與陶氏在宴飲場合碰面時,陶氏就得上了一種‘喝酒偶爾會過敏’的毛病,為了不犯病,只能盡量不喝酒。 回到府里后,兩人依次洗漱換衣,嫤姐兒帶著晏哥兒出去玩了,夫妻倆也不去找兒子女兒,徑直躺到床上歇會兒午覺,然而,兩人躺到床上時,又沒有很濃的睡意,水紅色繡金絲合歡花紋的細(xì)紗帳已放下,光影綽約的帳子里,姜筠將漂亮媳婦扣在懷中,捏她的鼻子逗著玩兒。 “哎呀,你能別老捏我的鼻子么?”對于自個兒被玩逗的可憐鼻子,逢春不滿的抗議哼哼。 逢春抗議過后,姜筠果然不再捏她的鼻子,然而,手指一挪,又去捻逢春的耳垂玩了,逢春再一次抗議,姜筠的手指往脖子下一移,新?lián)Q一個地方再摸,逢春怒了,一骨碌從姜筠懷里鉆出來,板起俏臉道:“到底還叫不叫人歇午覺了?” 姜筠哈哈一笑,然后長臂一撈,將老婆扣在自己臉上,放肆的親她愛她。 時光轉(zhuǎn)瞬即逝,倏然便入了陽春三月,三月初八是嫤姐兒和晏哥兒三周歲的生辰,然而,三月初五,卻是嘉寧長公主府三公子姜筑的大喜之日。 . 逢春的新妯娌,閨名喚作牛翩然,漸漸臨近婚期,牛氏的部分家具嫁妝,流水般抬進(jìn)嘉寧長公主府. 話說,長公主府的二房那里,除了三歲的庶女小姜筌外,另有兩女一子皆為孟氏所出,長女姜籮許嫁承恩侯府的嫡長孫,小女兒姜籬已基本敲定和皇長孫商文煜的親事,至于唯一的兒子姜筑,他的妻子乃是牛大將軍的閨女。 孟氏這一兒兩女,一聯(lián)有爵之家,一聯(lián)皇家子孫,一聯(lián)掌兵武官,這三樁親事當(dāng)真是門門顯貴。 與孟氏的二房相比,大房這邊聯(lián)姻的檔次就略顯不夠格了,長媳韓氏雖是清平侯府的長房嫡長女,然而其嫡親兄弟驟然猝死,她那一房的爵位還不知能不能保得住,長房的唯一姑娘姜箬,聯(lián)姻世代簪纓的清貴之家,門第比上略不足,比下大有余,基本說的過去,唯有次媳陶氏只是定國公府的一個庶女,身份最是拖后腿。 這一日,身份最拖后腿的逢春,又坐在廊下給姜筠洗頭發(fā),一邊揉發(fā)一邊嘮叨:“筑兄弟就要成親了,母親差我?guī)椭苫?,二爺?shù)购?,趁我有點空閑的功夫,就捉我來給你洗頭發(fā),也不讓我歇一會兒……”不遠(yuǎn)之處,嫤姐兒正被奶媽抱著,伸手摘如意苑后|庭的花兒玩,晏哥兒安靜的坐在廊椅上,rou呼呼的小手托著臉腮,欣賞娘親是怎么給爹爹洗頭的。 “你這婆娘,自己男人的頭發(fā),你不來洗誰來洗?!苯拮炖锖吆咝Φ溃扒衣戎T,待我的寶貝姑娘長大了,你想給我洗頭發(fā),我也不給你機(jī)會洗了……” 逢春嘴角一歪,也笑:“這敢情好呀?!?/br> 過了一會兒,摘了兩手桃花的嫤姐兒,興沖沖地跑回廊下,嗓音嫩甜道:“咋還沒完呀?!弊谛〉首由系姆甏?,抬頭朝穿紅衣裳的女兒一笑,“因為你爹爹的頭發(fā)太長了,所以洗的慢呀?!眿銉禾鹦∈?,去摸自個兒的頭發(fā),輕歪腦袋道,“我的頭發(fā)……”逢春接口道,“嫤姐兒的頭發(fā)短,娘洗的快……把你摘的花,分給弟弟玩兒,等你爹爹洗好頭發(fā)了,就帶你們?nèi)ネ媸幥锴А!?/br> 嫤姐兒歡呼一聲,三步挪到廊椅邊,大聲道:“晏哥兒,伸手,給你花玩兒?!标谈鐑弘p手捧腮,安靜的拒絕道,“不玩花兒?!眿銉和χ⌒馗?,大聲教育道,“娘讓玩,你不玩,就不聽話,不聽話,打屁股,打屁股……”晏哥兒繃著漂亮的小臉道,“打屁股,也不玩……”嫤姐兒跺腳,“要玩,要玩,你要玩!”晏哥兒不動如鐘,“不玩,不玩,就不玩?!?/br> 呃……逢春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三月初五,風(fēng)和日麗,宜婚嫁娶,這日姜筑大婚,嘉寧長公主府里里外外均扎紅點彩,裝扮得一派喜氣洋洋,三間獸頭大門如數(shù)敞開,兩側(cè)張貼著灑金紅對聯(lián),高墻之上吊著密密麻麻的串串紅鞭炮,待新郎官一行人吹吹打打去接親時,逢春才得空喝口茶。 “哎,五姐,最近有件事,你知道么?!币睬皝砀把绲姆晏m,蹭到逢春身邊,一臉古怪兼神秘兮兮地說道。 逢春灌了幾口潤嗓茶,對逢蘭云山霧里的話感到無語:“好妹子,你說的有件事,未免也太籠統(tǒng)了點吧,我一時半會,怕也猜不著……直說,可以?” 逢蘭輕輕咬唇,然后低低說道:“是關(guān)于七jiejie的?!?/br> 逢瑤?她的最新動態(tài),只刷新到上個月十五,被韓二太太罰站在院子里,之后的事情,逢春也沒心情去打聽,擱下手里的煙花三月粉彩茶盞,逢春拿手絹兒輕輕拭著嘴角,隨口問道:“她又怎么了?”該不會是韓越老不與她和好,她束手無策之下,就回娘家搬救兵了吧。 逢蘭輕輕低語道:“上個月底休沐那日,我和相公帶穎哥兒回娘家,聽母親說起,七jiejie在婆家還是不安分,韓二太太親自上門見祖母,列舉七jiejie的諸多罪狀,要將她休了……” 休妻?這事情可有些大條了,逢春拿開拭嘴的帕子,不掩驚訝道:“她……又干什么事了?”逢瑤到底給韓越生了兒子,若是不到十分嚴(yán)重的地步,休妻這種事情,應(yīng)該不會搬到明面上來,一旦休妻,不管是韓家還是陶家,都會磨損點名聲。 “韓二太太本就不滿七jiejie為兒媳婦,自打逸哥兒病夭之后,韓二太太更是看七jiejie哪都不順眼?!狈晏m悄聲感慨道,“偏七jiejie還不低調(diào)恭謹(jǐn)些,韓姐夫都幾個月不留宿正院了,她不想著怎么挽救自己的處境,卻整日打罵院里的丫鬟,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