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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攻略四個大佬后我掉馬了在線閱讀 - 第180節(jié)

第180節(jié)

    蘇時云不由自主地沉下了臉色,身后一?眾弟子見?她不同以?往的神情,皆是極為自覺地屏息靜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個在濃霧之中如地獄爬出的惡鬼一?般陰戾詭譎,卻又?俊美得令人?移不開視線的身影。

    翻飛的衣袂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度,三千墨發(fā)在無聲而動的靈風(fēng)之中張揚(yáng)狂舞,分明知曉此人?詭秘莫測,可但看著眼前這?格外恢弘浩瀚的一?幕,風(fēng)暴中心如少年一?般模樣的男人?,竟無端令眾人?聯(lián)想起類似單薄天真一?類不合時宜的字眼。

    然而,這?一?切莫名的思緒卻在他遙遙抬眸的動作之中盡數(shù)碎裂紛揚(yáng),隨風(fēng)消逝。

    那雙狹長黑寂的眼眸,似是吞噬了這?世間一?切的惡與萬般令人?避之不及的消極情緒。以?至于,僅一?眼的對視,意識便似是墜入一?道猙獰的旋渦之中無盡下墜,在一?片無邊的墨色之中翻涌沉淪,不得掙脫。

    明明是陰柔中帶了幾?分惑人?的眼型,卻冷郁陰戾得過分。

    迎著或冷淡,或驚懼,或敵視的目光,南門星施施然自裂縫之中緩步踏出,垂順華貴的袍角劃破黑暗,似是勾勒出一?片沉郁之中唯一?的光亮。

    他甚至并未分給遠(yuǎn)處如臨大敵的弟子們半分視線,目光僅在溫蘿身上微微一?頓,便十分自然地對上了顧光霽無波無瀾的眸光。

    “昨日我便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在此處迎接你了?!蹦祥T星微微一?勾唇,“說吧,這?次又?不請自來地打擾我,想要做什么?莫非……”

    說到這?里,他話音微頓,瞳孔微微一?轉(zhuǎn),視線便不偏不倚地定在了溫蘿身上。

    溫蘿只覺得呼吸不經(jīng)意間亂了一?拍。

    被他注視的感覺,似是周身被一?條條冰冷黏膩的靈蛇肆意攀爬,纏繞,禁錮,陰冷之中隱約透出幾?分無處可逃的絕望與死寂。

    他不是應(yīng)該已經(jīng)聽從姜芊的勸告,默認(rèn)放過她一?條性命了么?

    然而還未等?她驚異片刻,南門星便不甚在意地挪開了目光,仿佛只是隨意瞥她一?眼般,亦或是少年心性單純的玩笑。他語氣中染上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還是說,你上次在我手中把她帶走心下有愧,這?次特地又?給我送了回來?”

    隨著他因調(diào)侃而略微上揚(yáng)的尾音在一?片死寂之中輻射開來,溫蘿敏銳地察覺到身后原本?緊繃凝滯的氣氛驀地變了。

    不是吧不是吧,這?種?時候也磕得起cp來嗎?!

    這?時候磕cp不要命的奚辭水榭弟子倒是多少學(xué)乖了幾?分。

    下一?瞬,溫蘿識海之中便響起了一?道難掩興奮好奇的傳音:“家主,這?是怎么回事?顧前輩還曾經(jīng)對您英雄救美過?還是在鬼王手里救了您?您跟鬼王又?有什么恩怨糾葛?您看起來真的很像是話本?故事里的萬人?迷女主啊,各方大佬都對您又?愛又?恨、巧取豪奪,清冷劍仙、陰鷙鬼王……”

    聲音漸次減弱,最終消散在溫蘿回眸望過去的目光之中。

    溫蘿心下無奈地嘆了口氣。先前她自藏月門返程之時遭到南門星截殺,此事茲事體大,伊玥便自作主張并未聲張。

    沒想到,這?無心之舉,竟會莫名給這?幫不要命的弟子開出一?道曖昧的縫隙。

    不過,此刻顯然不是收拾教訓(xùn)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的時候。畢竟身為仙盟發(fā)起人?,這?種?時候總該壯著膽子站出來以?發(fā)言人?身份與南門星對線招安,否則日后這?個位置她定然坐不穩(wěn)。

    思及此,溫蘿干脆自顧光霽身后半步上前,坦然地徹底暴露在南門星視野之中,行了一?禮:“這?一?次,我們是代?表傲天盟前來求見?的?!?/br>
    “傲天盟?”

    南門星意味不明地重復(fù)了一?遍,語氣低柔繾綣,似是情人?間親昵的呢喃,他似是十分好奇地垂眸沉吟了片刻,半晌才甜甜一?笑,“似乎十分有趣,你說來聽聽?”

    “有趣”這?個看上去極為褒義的詞語若是從南門星口中說出來,其中蘊(yùn)含的繁雜深意,便不可以?尋常目光去看待。

    不過,不管他此刻是當(dāng)真感了興趣,亦或是計較著別的什么考量,她都不得不硬著頭皮將話平靜地說下去。

    “當(dāng)年銘淵哄騙人?族修士為他祭出半數(shù)天地靈氣封印柏己,然而他卻放任五洲生靈涂炭肆意毀去太虛昆侖,自此之后五洲便再無修士飛升上界。我希望可以?集結(jié)如今五洲精銳,重建太虛昆侖,甚至打通上下界不可逆的法則,將上界充盈靈氣導(dǎo)入下界供修士修煉所用,若是可能?,我還希望可以?將銘淵徹底抹殺于世間?!?/br>
    話音微頓,溫蘿不閃不避地抬眸對上南門星若有所思的視線,颯然勾唇一?笑,“我知道你先前受過銘淵恩惠,也曾替他做事,但其中幾?分自愿幾?分受制卻不為人?知。不論名聲如何,你的實(shí)力冠絕五洲是天下人?公認(rèn)之事,我只想問,你對此是否有意愿加入?”

    銘淵么。南門星緩緩垂眸。

    若不是銘淵在他體內(nèi)種?下火毒,他的阿芊又?如何會為了他而舍棄唯一?能?夠救命的紫玉圣芽。

    更?何況,若是他假意投誠加入這?所謂的傲天盟,定然能?夠降低面?前女人?的戒心和防備,屆時偷梁換柱將阿芊的靈魂注入其中顯然更?方便簡單些。

    這?世上,除了阿芊以?外,絕無第?二?個人?能?夠令他甘愿俯首稱臣。傲天盟之主,他心中也只認(rèn)她一?人?而已。

    想到這?里,南門星撫了撫額前略有幾?分刺人?的碎發(fā),唇角扯出一?抹少年郎般懵懂順的弧度:“好啊,我同意?!?/br>
    *

    翌日,無盡海。

    古木垂蘿,花氣清婉,蘭澤芳草,煙霞欲棲,清新?雅致的竹制樓臺庭軒之內(nèi),精致雕著花影飛鳥的竹門徐徐敞開,顯出一?道纖細(xì)明麗的琉璃色身影。

    繆馨兒曾經(jīng)在永澤院住了五年的臥房,始終被秦靈妥帖地原封不動保留了下來,并三日一?次定期入內(nèi)清掃,從不假于人?手。

    然而,這?本?該如這?五百年任何一?日一?般無二?的平靜,卻被一?道來得悄無聲息的玄色身影乍然打破。

    穿過一?片煙粉如霧的曼妙鮮妍,走過盤桓通幽的曲徑,望見?那熟悉房門前斂眸而立的玄衣男人?,秦靈下意識蹙眉:“來者何人??!為何在我?guī)熋梅壳岸毫???/br>
    日光穿透云層不規(guī)則的縫隙漏出一?片淺金發(fā)白?的光暈,在來人?一?身質(zhì)感極佳的玄色長袍之上折射出深淺不一?的光影,隱約可見?片片薄如蟬翼的龍鱗邊緣圓潤卻冰冷的弧度。

    龍鱗玄衣……

    秦靈飛快地抬眸,入目的是他發(fā)頂繁復(fù)精致的金冠,以?及自其中如瀑般蜿蜒而下輕柔飛揚(yáng)的墨發(fā),寬大浮動的袖擺之下,冷白?如玉的指節(jié)若有似無地顯出朦朧的形狀,平靜卻極富有力量。

    此人?莫非是——

    秦靈下意識抬手按上腰間高懸的上卿劍柄,冷聲喝道:“你是如何進(jìn)來的?”

    “很驚訝?”

    微風(fēng)漸起,來人?低沉散漫的聲線隨著蕩漾的清風(fēng)散入花香氤氳的空氣,他轉(zhuǎn)身的姿態(tài)極為閑適慵懶,可緊繃的下頜卻無聲地言明著他此刻心緒的激蕩與波瀾。

    修長指尖探出寬大的衣袖,點(diǎn)點(diǎn)湛藍(lán)瑩光在其上顫栗著纏繞,柏己垂眸凝視著指尖盤旋的陣法殘存的靈波,漫不經(jīng)心地合攏五指。

    那本?便聚不成形狀的靈力登時在他掌心逸散,順著指縫如流沙般紛飛消弭。

    谷雪以?身獻(xiàn)祭的護(hù)山陣法,竟就在他指尖如此輕易的坍陷無蹤。

    秦靈瞳孔驟然緊縮,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定定立在原地,抬眸細(xì)細(xì)地打量面?前的男人?。望見?他面?上那無人?不知的黃金面?具與隱于其下流淌著濃稠血色的雙瞳,她咬了咬牙:“原來是你……魔君來我無盡海有何貴干?”

    柏己眸光翻涌如墨,并未立即開口作答,良久,他才將視線自近在咫尺的屋舍之上挪開,緩緩?fù)鲁鲆?口氣:“把這?間房的主人?帶來見?我?!?/br>
    這?間房中的氣息,或許由于主人?曾在此居住的時間間隔太過久遠(yuǎn),時光流轉(zhuǎn)至今,已經(jīng)微弱到幾?不可聞,可這?微末的感應(yīng),卻依舊似是一?片晦暗之中唯一?的亮線般,攫取了他全部的注意與心神。

    絕不會有錯。

    她曾在這?里住過,且是不短的時日。

    他甚至無心顧及她為何會在無盡海之中長住,此刻心下叫囂的念頭與沖動幾?乎已耗盡他畢生的克制,才勉強(qiáng)鎮(zhèn)定地定在原地。

    這?一?次,他是真的接近與她有關(guān)的一?切真相。毫無緣由的,他心下不可磨滅地閃過這?個念頭。

    而這?個念頭甫一?自心頭蔓延,便似是瘋長的野草一?般,盡數(shù)將心下每一?寸角落席卷湮沒,不受控制地拔地而起,遮蔽了他心下朦朧的理智與自持。

    似乎有什么他不愿相信的真相即將浮出水面?,似冰冷的刀刃一?般肆無忌憚地搔刮他柔軟的心房。

    柏己輕輕閉了閉眼。

    只要這?間房的主人?還活著,只要她和他前來無盡海的那三個字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他就可以?當(dāng)做一?切都從未察覺。

    然而,下一?瞬秦靈略顯遲疑的聲音,卻盡數(shù)將他心下可笑的期冀與自欺欺人?的逃避寸寸擊碎。“這?間房是我?guī)熋霉示?,她早已于五百年前隕落了?!?/br>
    柏己只覺得周身guntang沸騰的血液驟然冷卻逆流,順著血管流至全身,指尖驀地冰冷下來,在他自一?片驟然席卷而來的荒蕪與混沌之中勉強(qiáng)抽離回神之時,才恍然察覺牙關(guān)不自覺間早已死死緊咬。

    靜默片刻,他一?字一?頓艱難道:“你師妹的名字,或許叫繆馨兒?”

    秦靈并未回答,可她倏地僵硬起來的身體和難掩訝異的神色,卻是比起任何語言都更?加直觀真實(shí)的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柏己才在一?陣幾?乎掙脫他瀕臨崩塌的理智的癲狂與殺意之中回過神來,身體似是脫離了神志的控制一?般,他竟恍惚間感受到自己揚(yáng)唇輕笑了下,開口的語氣極輕,卻又?似乎掩藏著什么即將轟然降臨的風(fēng)暴。

    “跟我說說她?!?/br>
    秦靈狐疑地抬眸。

    婆娑搖曳的樹影下,數(shù)道凌亂無序的陰影在他深邃凌厲的面?容上肆無忌憚地切割出一?片片明昧交織的分界,分明是極有攻擊性的濃重長相,可那張揚(yáng)與銳利卻似是無端被他緊鎖的眉宇恰到好處地中和了幾?分,緊緊抿起的薄唇間或泄露著些許不為人?知的繁雜心緒。

    這?要求似乎并非心血來潮,也并無什么惡念與欲/望。

    雖然不知早已隕落五百年的繆馨兒,是如何引起了這?傳聞之中暴虐嗜殺的魔君的興趣,可僅觀眼前這?頗為令人?摸不著頭腦的一?幕,秦靈便幾?乎篤定柏己似乎并不會對她不利。

    在原地猶豫掙扎片刻,她終是開口道:“她……她生得很美,當(dāng)年第?一?眼在南海琉璃宮見?到她時,僅僅望著她的背影我便移不開視線。不過,她家世凄慘,二?十八歲那年慘遭南門星滅門,之后便在顧光霽的庇護(hù)下來到了無盡海?!?/br>
    說到這?里,似乎意識到她先前所言皆是寫又?空洞又?無趣的套話,秦靈略略靜了靜,絞盡腦汁地回憶片刻,才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她靈根不佳,本?在修煉上并無天分,卻沒成想竟然是千年難遇的玄陰之體,且她吃玄珠果的方式比起常人?來十分不同,這?習(xí)慣我只在兩人?身上聽聞過……”

    柏己額角一?跳,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曾經(jīng)在千行崖洞府之中驚鴻一?瞥的那一?幕?;璋倒饩€之下,白?衣少女翻飛的指尖比起珠玉更?顯出幾?分瑩潤白?皙,精致清冷的面?容之上,是她自己都未曾留意的愉悅和饜足。

    他喉頭滾了滾,仿佛在強(qiáng)行壓抑著什么一?般再次吐出一?口氣,許久才啞聲求證道:“什么方式?!?/br>
    秦靈狐疑地瞥他一?眼,口中卻從善如流地答道:“她極為喜歡將果rou盡數(shù)剝下來之后,積攢在果殼之中一?口氣吃下去……”

    喀喀——

    一?道細(xì)微的金屬折裂之聲響起,秦靈心頭一?跳,下意識條件反射地拔劍相向?,目光掃至腰間之時,余光卻見?那玄色袖擺之下冷玉般的手中,赫然是一?柄自當(dāng)中折斷的玄鐵扇。

    不規(guī)整的裂痕將他那狠狠收攏的蒼白?五指毫不留情地割裂,猩紅血珠順著他微微震顫的指縫蜿蜒而出,一?滴滴沿著分明的骨節(jié)懸垂,墜落,在地面?上無聲無息地聚攏成一?片又?一?片暗紅的水洼。

    他這?是怎么了?

    雖說心下疑惑,可面?前之人?的私事自然輪不到她來管,見?柏己并未出言打斷,秦靈便心下了然他這?來得莫名的興趣還未徹底消解。

    出于私心,秦靈并不愿承認(rèn)繆馨兒與顧光霽之間未婚亦或是已婚夫妻的關(guān)聯(lián),將這?一?段隱情盡數(shù)隱瞞后,認(rèn)命般自顧自接著道:“她還養(yǎng)了一?只玉胭兔作靈寵,取名叫作阿蘿……”

    話音未落,秦靈便驚訝地望著眼前的男人?鼻腔驀地逸出一?聲辨不清意味的輕笑,隨即,那笑聲更?大了起來,一?聲又?一?聲,連成一?片泣血般悲戚卻又?放肆的大笑。

    與這?一?陣聽起來極為暢快的笑聲截然不同的是,幾?乎同時,他掌心之中再一?次傳來幾?乎被山風(fēng)送往天際的高聲朗笑極好地掩藏的龜裂聲。

    喀喀——

    這?一?次順著他指縫滑落的,除了在一?片白?皙膚色之中紅得刺目的血液,是隨著飄蕩微風(fēng)恣意飛舞的墨色齏粉。

    千年前人?頭攢動的元和街頭,日光傾城,她一?襲白?衣靜靜坐在他身側(cè),美好得不似凡人?。

    那時,他不知她竟是仇人?的外甥女,更?不知她會成為他執(zhí)著千年的牽掛與珍視。

    那時的她面?上是他曾經(jīng)忽略的片刻遲疑,僅一?息的猶豫,她便抬起頭來堅定地告訴他,她叫溫蘿。

    阿蘿?

    阿蘿。

    好一?個阿蘿。

    “最后一?個問題?!?/br>
    柏己自嘲般輕輕一?勾唇,語氣很淡,卻無端蘊(yùn)著幾?乎毀天滅地的威壓,“她和顧光霽,是什么關(guān)系?”

    秦靈眉心的折痕幾?乎可以?夾死蒼蠅。

    這?是她第?一?次遇見?傳聞之中實(shí)力莫測、性情暴戾的柏己,可莫名的,若不是他一?身裝束與氣度無從作偽,她幾?乎以?為見?到了與流言之中截然不同的另一?人?。

    這?一?刻,她不知是該疑惑為何柏己會對于繆馨兒的感情生活感興趣,還是驚異他是如何察覺她從未提及的兩人?之間隱秘的關(guān)系更?多。

    沉默了良久,她才緩緩開口,避重就輕道:“是顧光霽殺了她。”

    若是柏己當(dāng)真對繆馨兒有所圖,那么或許他聽聞此事,會毫不留情地替她報殺身之仇也說不定呢。

    秦靈并未猜錯,她篤定的言語入耳的那一?瞬間,似是一?枚絢爛的火星劃破柏己心下寂黑的長夜,霎時點(diǎn)燃了其中沉寂千年的思緒與隨之而來的暴怒與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