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節(jié)
那邊,太后剝完了蓮子,交給女官。 女官道:“這蓮子心還沒剝呢!” 太后笑道:“蓮子就重在這根芯,別嫌它苦,就這樣吧。” 譚語冰看了一眼。蓮子心苦,憐子心苦,這一片愛子之心,不知道謝星沉能否體會到。 這時,有宮女從殿外急奔而來,一邊跑一邊叫:“太后,太后!” 女官喝止:“好好說話,這個樣子成何體統(tǒng)?” 那小宮女跑得滿頭大汗,來不及請罪,雙手奉上一物:“姑姑對不起,小婢太急了。外頭送來此物,請速呈太后?!?/br> 女官看到那物,面色一變,急急接過來:“太后。” 譚語冰掃過,亦是一驚。 這是一塊七星玉墜,樣式繁復(fù),隱隱透著一股清氣。 她雖未見過,卻聽過。這是七真觀的宗主信物! 第516章 “快、快!”太后站起來,激動得直抖,“去問,是誰送來的!” 這塊七星墜,就是七真觀的宗主印信,總共七塊,取自同一顆上古玄玉,七位宗主一人一塊。 印信之物,自然從不離身,其他六位星君,都在七真觀內(nèi),這塊七星墜是誰的,還用說嗎? 這幾個月來,太后雖然一直堅信,謝星沉不會有事,但直到現(xiàn)在,拿著這塊七星墜,一直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過了會兒,女官匆匆而回:“太后,查不到?!?/br> 譚語冰還以為太后會發(fā)怒,沒想到,她卻擦著眼淚笑了:“好,好。不用查了,就這樣吧。” 隨即對她道:“譚姑娘,你回去后,煩請告訴劉掌院,陸姑娘應(yīng)當一切安好?!?/br> 能把尾巴擦得這么干凈,這兩人定然什么事也沒有,她總算可以放心了。 太后端詳著手中這塊七星墜:“他定是知道,廉貞星君要換人了,才會送還這塊七星墜,叫長暉做個名正言順的廉貞星君?!?/br> 出了這樣的事,廉貞星君必然要換人。在太后的爭取下,已定下謝長暉繼任。這些年來,一直由他處理第五宗的雜務(wù),本來就是駕輕就熟,且他已經(jīng)突破出神,又修習(xí)了秘法,不存在不夠資格的問題。 譚語冰默默點頭。這下子,總算有了確切消息。 …… 時光繼續(xù)向前。 新任中州王繼位的這一年,古夏玄門聯(lián)盟終于成立了。不管是遠在東越的天海閣,還是北溟的玉鼎峰,都派了化物境常駐天運城。資源開始集中分配,功法進行交流——他們見識過秘法的強大,敝帚自珍已經(jīng)毫無用處。 陰山之變,幾乎沒人提起,這件事,好像就這么被遺忘了。 各大玄門埋頭發(fā)展,用新的秘法改造自家功法,各家武修的實力,正在進行質(zhì)的提升。 這其中,伴隨著無數(shù)中小門派和世家的解體與崛起,跟不上時代的,逐漸被淘汰,而抓住機會的,一舉成為新貴。 陰山的北端,也就是北溟、中州、大荒三地交界處,有一個叫紅葉嶺的小鎮(zhèn)。此鎮(zhèn)歸屬中州,人口不多,本地居民多數(shù)打漁為生。然而,北去就是北溟的青鱗洲,東南連著中州大城,往西翻過山就是廣袤的大荒,如此通衢之地,來往的江湖人時常在此落腳,便形成了一個繁榮的集市。 北溟與中州之物,在此交匯,偶爾還會有蠻族的東西,通過陰山余脈,流落到這邊來。因此,時有商隊來往此間收貨。 這日中午,瑯軒閣的伙計,一如既往迎來送往。 “客官走好,下回再來?!眲偹妥咭晃豢腿?,就見一個黑衣男子踏進門來。 一見此人,伙計立刻露出笑來:“先生,您可好久沒來了。來來來,您請坐,品品我們剛收的銀針茶?!?/br> 男子頭上帶著斗笠,看不清相貌,面對伙計的熱情招呼,態(tài)度淡然。 伙計送上茶來:“這是東越產(chǎn)的銀針茶,咱們這邊可不多見,好容易收些來,您嘗嘗?!?/br> 男子端起茶來。他的手光潔修長,品茶的姿勢透著閑雅適意,哪怕穿得簡單,也比這小鎮(zhèn)上地位最高的老爺少爺們貴氣優(yōu)雅。 他只啜了一口,便放下了:“雨后的,品相差了一籌?!甭曇舨患辈恍?,微帶磁性。 伙計一聽就笑了,豎起拇指:“您這眼光,不服不行?!庇謫枺澳@段時間有事?好幾個月沒來了?!?/br> “嗯。”他淡淡應(yīng)道,“去了趟京城?!?/br> 伙計驚訝:“喲,難怪了……” 男子解下腰間芥子囊:“最近的收獲。” 伙計還以為這趟沒貨好收了,看到他拿出芥子囊,喜笑顏開。 這位先生來歷神秘,大概兩年前開始,時常到瑯軒閣的鋪子里賣貨。他賣的貨,都是北溟難得一見的兇獸,而且從不講價。 伙計最喜歡招待這樣的客人了,收獲多,利潤高,又不難纏。 有時候也很好奇,這位到底是什么來歷。能獵到那些兇獸,實力定然很強;言談舉止,透著貴氣;用的東西,無不品質(zhì)上佳——就說他身上的衣裳,看似平平無奇,用的卻是極貴重的布料,而稍差一點的茶,他都不會入口。這樣的人,居然會在紅葉嶺一住兩年,還獵獸為生,也是奇怪。 算罷了貨款,又聽他道:“全部換成玄晶,有多少算多少?!?/br> “是,您稍等?!?/br> 這是一筆大生意,紅葉嶺這樣的小地方,一個月都未必能有一筆。掌柜親自算了,送到他手上:“先生,全部換成玄晶,總計一百三十二塊?!?/br> 他也不對對貨款,就這樣拿了玄晶出門了。 掌柜和伙計雙雙過來送客,看著他出了門,在路口那邊,與一位姑娘碰了面,兩人并肩走遠了。 伙計伸長脖子,奇道:“那姑娘是他什么人?好幾次瞧見了,說是女兒吧,年紀大了,說是夫人,又小了……” 話沒說完,腦袋被掌柜敲了一記:“少管閑事,還不快去點貨!” “哦……” 其實掌柜也很好奇,這位先生,聽聲音年紀不大,但能獵到那些兇獸,肯定是出神境,怎么也有三十多了吧? 另一邊,兩人出了紅葉嶺,陸明舒道:“看來真的沒事,以后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謝星沉輕輕一笑,拿下頭上的斗笠。 兩年過去,他的形貌不見改變,仍然白皙俊麗。這般打扮,不如謝廉貞那么奪目,比之燕無歸又顯眼得多。 他摸了個紙包出來,遞過去。 “什么?” “芙蓉糕,你上回說好吃?!?/br> “哦?!鄙匣兀彩撬麖奶爝\城帶回來的。 過了一會兒,她問:“這趟去京城,沒別的事嗎?” 謝星沉有些漫不經(jīng)心:“能有什么事?就買點東西?!?/br> “沒見什么人?” 他轉(zhuǎn)過頭,別有意味:“我應(yīng)該見什么人?” “比如謝長暉?!标懨魇婊匾曀爱斄藢⒔甑牧懶蔷?,不可能一點勢力都沒培植吧?” 謝星沉一笑:“就算有又如何?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沒什么意義。” “……” “走吧?!彼斐鍪?,覆在她的頭頂,“我已經(jīng)不想那些了,你也不用替我想?!?/br> 第517章 他們還住在當年躲避敵蹤的山洞里,只旁邊又擴了兩間石室,生活用具,一應(yīng)俱全。 謝星沉傷好之后,經(jīng)常入溟河修行。 陸明舒沒有問過他的具體情況,只知道,魔皇留給他的魔性里,有一些很特殊的東西。比如,他說他知道回去的路,這個回去,當然指的是回魔皇來的那個世界。除此之外,他好像還知道一些修煉的法門。 清醒之后,他毀去了斬情刀,星命術(shù)也不再用了,將原來幾種功法合一,再以魔功統(tǒng)御。 現(xiàn)在的他,在某些世界,定會被稱為魔修。 不過,陸明舒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好。功法沒有高下之分,只有合適不合適。他是魔皇之子,洗不掉這血脈,就必須正視。而他原來修的星命術(shù),是玄門正宗,有這個基礎(chǔ),就不怕魔功有什么缺失。 單說練功,走的跟燕無歸相似的路子。 溟河之中,有各種匪夷所思的兇獸,正好拿來磨練。 他似乎有一種緊迫感,極其勤奮,幾乎沒什么時間留在岸上。也因此,兩人相處的時間并不多。 陸明舒也沒浪費,她有時間就進玄女幻景,借幻景里的劍氣修煉。隔一段時日,則會借著天輪穿梭到異界去。 她也曾想過,是不是回九瑤宮去。 這事已經(jīng)不了了之,回去也沒什么大不了,但斟酌之后,還是放棄了。 陰山之事,非同小可,她若現(xiàn)世,必會引來諸多目光。這很沒有必要,說不定還會帶來麻煩,是以,她只悄悄傳了個平安的消息回去,讓師父他們放心。 …… 半夜,陸明舒突然驚醒過來。 隔間石室里好像沒人,她坐了一會兒,起身出了門。 黑暗中,那塊長巖上,一點火光閃閃搖搖。 她走過去,看到謝星沉坐在那里,執(zhí)竿夜釣,身邊放著個小爐,正溫著酒。 “大半夜的,怎么跑出來了?” 謝星沉端著酒抿了一口,說:“想出來就出來了。” 給她也倒了一碗:“風(fēng)大,喝點暖暖身子。” 溫酒入喉,熱辣辣地燙著肺腑,一下子驅(qū)散了溟河霧帶來的寒氣。 這兩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總在溟河上呆著,他的酒量越來越大,身上總有一股隱約的酒氣。 他自然是愛干凈的,喝的酒也都是佳釀,并不熏人,可他喝得這樣多,難免讓人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