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后位,未必要找個最合適的人。 封煜道,“德妃在宮中這么多年,想必也知道什么是量力而行。后位由誰來做,朕自有定奪?!?/br> 他對德妃的態(tài)度,就是對柳家的態(tài)度,封煜相信,德妃不會聽不出來。 德妃怔住了,皇上這是在警告?她已經(jīng)將話說的這樣明白,皇上為何還要拒絕,她柳家,難道就這么不值錢嗎,她德妃,難道連做皇后的資格都沒有嗎? “皇上,妾身在皇上眼中,就這么可有可無嗎?皇上不讓妾身為后,宮里還有誰能擔(dān)得上這樣的重任?” 她自問,德行手段都不俗,除了她,后宮里還有誰有能力做皇后。她笑了一聲,不禁詰問,“皇上這樣再三推辭,朝中那些老臣也不會答應(yīng)的,難不成,皇上還想著要立貴妃為后?” 她只是無心提了這么一句,誰料話一說完,就感到皇上的眼神冷了幾分,連帶著周身的威壓也更重了。 難怪,難怪!德妃恍然大悟,難以克制地笑道,“皇上,貴妃是庶女啊!” 她是庶女,焉能為后?大魏開國近百年,從來沒有過庶女做皇后的先例,且不說皇后的事一國之母,何等尊貴,就說葉貴妃那等無用之人,也不可能有母儀天下的風(fēng)范。 封煜怒道,“她是庶女,于你有何關(guān)系?” “皇上,大魏從未有過庶女皇后,就連歷代的貴妃之中,也是從未有過庶女的,如今皇上已經(jīng)在葉貴妃身上破例一次,難道還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執(zhí)意立她為后?這不是為了她好,這是害了她!” “該怎么做,朕自有決斷,德妃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如今宮權(quán)在你手中,只是代管,莫要生出什么不該有的心思,否則害的可就不只是你德妃一個人?!?/br> “皇上,你當(dāng)真……” 德妃喃喃地說了句話,只是沒有人回答她。 她知道,今日以后,柳家真的要夾著尾巴做人了。德妃原本以為,這次可以美夢成真。按皇上的性子定是知道其中利弊,定是會答應(yīng)的,但是千算萬算,還是沒有算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輸了,鎮(zhèn)國公輸了,柳家如何能贏得了? 只是她仍舊不愿相信,皇上真的愿意立葉貴妃為后。 明明她才是最合適的,她有手段有謀略,沒有孩子,若是皇上應(yīng)下了她柳家也原因隱退,更是連外戚之患也沒有了?;噬习』噬?,你怎么就這么想不通呢。 外面的陽光刺眼地很,德妃出了景陽宮,卻覺得整顆心都墜進(jìn)了冰窖中,寒徹心脾。 送走了德妃,封煜再沒有心思在這里待著了。德妃是個識相的人,他今日已經(jīng)將話說清楚,日后她也不敢清楚妄動,柳呈司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他能捧著他,就能毀了他。 以柳呈司的性子,知道他的態(tài)度,日后定然會收斂。他和鎮(zhèn)國公最大的不同,便是他懂得知難而退。 處理完這件事,封煜便往關(guān)雎宮趕去了。錦繡懷著身孕,他每日都要抽出許多時間來陪他,有時更是連奏折也帶去關(guān)雎宮,坐在她身邊批閱。 他過來的時候,錦繡正在下棋,比照著棋譜,自己和自己下。 見到封煜,喜不自禁地想要撲過去,只是突然記起自己腹中還有個寶寶,這才小心地起了身,迎上去。 封煜扶著她的腰身,輕聲問道,“今日怎么樣,她有沒有動靜?” 錦繡看她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頗為無奈,“皇上,這才三個月不到,怎么會有動靜呢,怎么說也得等到五個月吧。” 封煜卻不這樣想,對自己的想法格外執(zhí)著,“這說明我的小公主乖巧?!?/br> 他溫柔地看著錦繡的肚子,似乎能預(yù)見到這里面會出來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嬰兒了。周身氣息是從未有過的平和,絲毫看不出方才是動過怒的。 “你快坐下來,我給她念一會兒書。” 封煜將錦繡安置好,拿起擱置在錦榻上的《詩經(jīng)》便開始誦起來。自從見到錦繡偶爾對著肚子念書后,封煜也對這件事十分熱情,每日回來都要給肚子里的寶寶念一首詩。 隨著封煜的期望越來越高,錦繡心中隱隱有些擔(dān)憂。他喜歡孩子,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更喜歡小公主,從他這些天的表現(xiàn),錦繡明顯看地出,他是真的很期盼。他想要一個香香軟軟的小公主,一個他可以怎么寵都寵不夠的小公主,這樣的執(zhí)念,錦繡也不是很懂。 她湊上去看著他的眼睛,大眼睛忽閃忽閃,欲言又止。 “怎么了?”封煜擔(dān)憂地問道。 “沒什么?!卞\繡將話壓下去了。 封煜見她神態(tài)不似作假,繼續(xù)念給小寶寶聽。 錦繡看他的樣子,實在不好和他說,昨兒她做了個夢,夢里的寶寶很可愛,白白胖胖的,穿著一身紅肚兜,身子像藕節(jié)一樣,一邊啃著手指,一邊笑著往她那邊爬,看的錦繡心有化了。 ☆、116.第 116 章 四月二十,皇上生辰。魏國歷來沒有什么萬壽節(jié)的,歷代皇上也從不會將自己的生辰舉辦的有多宏大,是以每逢皇上壽辰,只在宮中擺宴,宴請群臣,昭示于民同樂而已。 這樣類似的儀式,大多是個形式,一年之中還有許多,所以并沒有什么稀奇的。 封煜對這些也完全都不在意,從前,他從來不會在意自己的生辰怎么過,和誰過。而現(xiàn)在,封煜轉(zhuǎn)過身,看見錦繡一臉笑意地向他走來,心中溫柔地想,他身邊只要有她就行了。 封煜坐在錦繡的銅鏡面前,身上穿著寢衣,頭發(fā)還沒有來得及梳。 錦繡捧著一個盒子,盈盈地走過來。她瞧了一眼封煜,將手中的盒子遞過去,梨渦淺淺,眸子里盡是喜悅與期待?!斑@是我給皇上做的生辰禮物,皇上看看喜不喜歡?” 她將盒子打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個玉冠。 封煜瞧得出,這和他平日常戴的那個有些相似,但是好看一些。他看了看錦繡,眼中有些不敢相信?!斑@是?” “這是我做的,怎么樣,皇上覺得好看嗎?”錦繡沒有等他說完就邀功來了,她倒沒有覺得自己做的一定是最好的,但是這玉冠她是真的用了心再做,自然希望皇上能喜歡。 封煜拉過她的手,細(xì)心地翻轉(zhuǎn)了幾次,直到確定上面沒有傷痕才放下心,卻仍是黑著臉,忍不住道,“你如今懷了身孕,怎么好做這種事,若是真的傷了那該怎么辦?” “不會的,我的手藝很好,否則也做不出這樣的。”她將玉冠拿在手里,朝封煜比了比。封煜沒有反駁,這東西做的確實挺好看的,難為她了。 錦繡還在自我褒獎中,“我素來手巧,又怎么會傷到自己呢?皇上你可記得你頭一次來杜蘅殿的情景?” 封煜笑了笑,如何能不記得。那次見面,是去年五月份的時候吧,如今差不多都有一年了,日子過得真快。他揉了揉錦繡伸過來的腦袋,沉溺道,“我第一次去杜蘅殿的時候,剛好看到你在刻桃子。” “是呀,桃子我都能雕出一朵花來,這玉也是一樣的。這可是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做好的,就是為了今日送給皇上?;噬弦灰囈辉嚕俊?/br> 她話里的期盼誰都能聽得出來,封煜斷不會拒絕了她。 “那便有勞貴妃娘娘了?!?/br> 錦繡聽到這話,立馬就放下玉冠,將桌子上的木梳拿起來。錦繡拾起他的一束頭發(fā),用木梳慢慢地梳著。 封煜很喜歡把玩她的頭發(fā),實際上,就連她自己也喜歡擺弄自己的頭發(fā)。她的頭發(fā)很細(xì)很軟,捉在手上完全沒有感覺,稍不留意便會滑出去。但是封煜的頭發(fā)卻不是這樣,他的發(fā)很黑,很硬,滿滿地一把,錦繡一只手掌控不過來。梳的時候也是費了好一番力氣。 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不愿意這么快給他梳好頭。背對著她的皇上,比任何時候都溫順,是溫順而不是溫柔。他溫柔的時候,錦繡也能感受到他的強大,唯獨這個時候,錦繡能體會到他全心全意地信任,還有他獨一無二的包容。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他生辰,還是因為錦繡早晨太美好。 不知道過了多加,錦繡手也酸了,才終于束好了發(fā)。她看著自己精心準(zhǔn)備的禮物被他戴在頭上,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她從背后摟著封煜的脖頸,竟不自禁地親了兩下。 “皇上,以后我經(jīng)常給你梳頭好不好?” “好。” “我給你梳頭的時候你就一定要戴這個玉冠?!彼f的一本正經(jīng),生怕封煜不同意。 他抬頭,再次肯定道,“好。” 錦繡臉上的笑容頓時綻開,燦爛的不像話。 皇上壽辰,大臣肯定是不敢怠慢的,早已經(jīng)在宴席中候著了。只是左等右等,還是不見皇上人影?;噬鲜鞘裁葱宰?,他們這些做臣下的最清楚不過了,這么多年,上朝從來就沒有遲過一次,如今卻晾著眾人,久未現(xiàn)身,實在是奇怪。 又過了幾刻鐘,眾人才聽見太監(jiān)的高唱聲。眾人抬頭,方見得皇上慢慢朝這邊走來,再看到皇上身邊的娘娘,才算是想明白了。怪不得這樣慢了,原來是陪著貴妃娘娘。 有眼尖的,還看到皇上自始至終都是扶著貴妃娘娘。哦,早就聽說了貴妃娘娘懷有身孕,這是這樣護(hù)著,未免太過小心了吧,眾人一時間難以反映過來,在朝中翻云覆雨的皇上,當(dāng)真有這樣柔情的一面?就算貴妃再美貌也不至于吧,宮中美貌的女子又不是貴妃一個。 再說皇上又不是個明君,怎么會被美貌給迷倒。男子多少要避諱些,早聽聞貴妃美貌卻不敢直視,而場中的女子卻沒有那么多忌諱了,直接將目光放在那個被仔細(xì)護(hù)著的娘娘身上,確實是美的,只怕整個大魏都找不出一個更美的人來。她們也不是頭一次見到貴妃了,狩獵那日,皇后生辰,都有幸看了兩眼,只是如今看著,似乎比那時更明艷了幾分,眉梢早已經(jīng)長開,不似當(dāng)時的稚嫩。 即便是再怎么不解,再怎么心有不甘,她們也還是不得不承認(rèn),生了這樣的相貌,貴妃娘娘確實幸運。 他們?nèi)绾蜗耄忪习朦c不在意,直接牽著錦繡走上了臺階,將她放在自己身邊的位子上。 待坐定,眾人才起身行禮。 底下坐著的,大都是皇上處理完朝中反黨后陸續(xù)安插的官吏,余下有一部分是前朝舊臣,一部分是皇親國戚。經(jīng)成王鎮(zhèn)國公一事,朝中再無人敢反抗皇上,這也使得這次壽宴順?biāo)炝瞬簧佟?/br> 說完祝辭之后,眾人自照不宣地閉了嘴。 幾年前尚有幾個老臣能仗著身份倚老賣老,如今早已經(jīng)沒有這個膽子了。唯有和皇上關(guān)系不錯的傅將軍,大理寺卿秦銘等人,不時地說上幾句話,所以氣氛也不見尷尬。場上有絲竹聲,幾名舞姬裊裊娜娜地擺動著水袖。 錦繡自有身孕一來,雖不至于吃不下飯,但是嘴巴越來越刁,若不是杜嬤嬤想著辦法讓小廚房迎合她的胃口,這孕期還真是難過。現(xiàn)下錦繡見到矮桌上的點心,也是一點想法也沒有,一門心思放在歌舞上。 封煜見她這樣也不阻止,他知道眼前的東西她定是看不上眼的,回去再讓御廚做吧。 他沒有注意,可是錦繡看著看著就不對勁兒了,這領(lǐng)舞的舞姬,怎的這般眼熟,眉眼之間都像是在哪里見過。 她越想越覺得奇怪,索性就一直盯著她。可是她盯著的那人似乎寫好也沒有將她放在眼里,目光一直黏在封煜身上。這樣的目光,讓錦繡很不舒服。 封煜在上面,什么都看在眼里,見狀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了?” 錦繡小聲說道,“你個舞女有些面熟,好似見過一般?!?/br> 封煜只道,“許是看錯了吧?!?/br> 錦繡開始也覺得這樣,畢竟她可從來就不認(rèn)識什么舞女,也沒有見過她們。但是這人,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很奇怪。 還沒等她想明白呢,就見那舞女連續(xù)旋轉(zhuǎn)了許多次,身上的衣裳如花朵般散開,水袖飛舞,越來越快,越來越來,到最快的時候樂聲戛然而止。那舞姬姿態(tài)優(yōu)美地收完步伐,淺紅色的舞衣攏著腰身,勾勒出曼妙的身材。 她徑自走到前面,摘下面紗,輕聲道,“妾身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但見那人,亦是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 錦繡一驚,她道是誰呢,原來是秦才人。 底下人認(rèn)識秦才人人的,或萬分驚愕,或沉著看戲,反應(yīng)不一。沒見過秦才人的,暗自琢磨著這人是誰,畢竟方才她只是跳了舞,并未當(dāng)眾報出名號。 當(dāng)著文武百官,宮妃女眷的面,穿著這樣的衣裳跳舞,不了否認(rèn),秦才人確實是勇氣可嘉,只是這份勇氣換不換的來結(jié)果就另當(dāng)別論了。 皇上沒說話,秦才人仍舊跪在地上,身影微顫,像是支撐不住地樣子,格外地惹人憐愛。 德妃見眾人都不說話,對著中間的秦才人道,“真沒想到,秦才人竟然如此用心,給皇上準(zhǔn)備了這么別致的賀禮,今年你可算是宮里獨一份呢?!?/br> 她話里帶著一絲笑意,看得出來是在給秦才人找臺階下。見封煜許久沒有給回應(yīng),卻轉(zhuǎn)而問起了錦繡,“貴妃娘娘覺得秦才人方的舞怎么樣?” 錦繡揚起笑臉,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甚好?!?/br> “確實擔(dān)得起一個好字。宮里多才多藝的人比比皆是,王昭儀擅琴,淑妃擅棋,賢妃擅畫,妾身對書法略有研究,這各有各的本事,各有各的才藝,卻比不得秦才人方才的風(fēng)姿?!?/br> 她這樣說,誰都能聽出來個中諷刺。 或許在她們心中,錦繡一直都是個空有長相沒有才德的狐貍精,但是那又能證明什么呢?證明她們這些才貌雙全地人才應(yīng)該受到尊重,她這個無才無德的人注定被人瞧不起?錦繡看著德妃,冷笑道,“不知德妃的才德是如何衡量,難不成一個宮妃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舞,就是有才德?” 德妃叫她發(fā)怒,無所謂道,“妾身著實沒想到,這件事會踩了貴妃娘娘的痛腳,畢竟妾身只是就事論事而已。不過貴妃娘娘也莫要見怪,畢竟秦才人這回,是為了皇上?!?/br> 她將話頭重新拋到封煜手中,一直沒有說話的封煜,終于不負(fù)眾望地開了口。 ☆、117.第 117 章 封煜眼神冷冷地看了德妃一眼,直到看的德妃笑不出來,才將目光轉(zhuǎn)向秦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