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周暄瞧了一眼,搖了搖頭:“不吃了,我吃過飯了。”又補充道:“飯是連翹帶來的。”她并不想讓母親知道是路征授意的。 楊氏點頭,將食盒推開,溫聲說道:“暄兒今日可是心情不好?能告訴娘為什么嗎?” 母親親自來問,周暄頗感難為情,她猶豫了一下,才道:“也沒有心情不好啊,就是心里有點亂?!?/br> “哦?怎么亂?”楊氏像是來了興致,竟追問了一句。 周暄當然不會告訴母親自己心煩意亂的原因,只胡亂答道:“就是悶悶的,也說不上來。不說我了。娘,大哥他們什么時候回來?” 這話題轉(zhuǎn)得生硬,卻是楊氏關(guān)心的。楊氏頓了一頓,道:“說是今年,按說三月就該從杭州出發(fā)的,可能是那邊的事情還沒處理完,應(yīng)該快了?!?/br> 周暄接道:“大哥早點回來,我也能見見瑛兒?!?/br> 周瑛是她侄兒,也有一歲多了,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他, 提到從未謀面的孫兒,楊氏微微紅了眼眶,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他們怎么樣了?!?/br> 母女倆又說了會兒話,楊氏擔心擾了女兒休息,也不好多做停留,很快離開。臨走之際,叮囑女兒放開心胸,有什么事可以跟父母說,不必憋在心里。 周暄點頭應(yīng)下。她知道爹娘待她很好的。 楊氏走后,周暄又略微收拾了一下,然而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路征那句話在她耳邊回響,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左了。 周暄想了又想,翻出前兩日路征送給她的碧玉所雕的“玉兔”,攥在手里,直到?jīng)鲇褡兊脺責?,她才沉沉睡去?/br> 待得次日清晨,周暄醒來瞧見自己握在手里的“玉兔”,愣了一愣,羞不能抑。她下意識將“玉兔”擲到床里,但是,下一刻,她又默默撿了回來,塞進了荷包中。 這是他親手雕的呢,怎么能扔了呢? 周暄眼光掃過,又看到了放在梳妝臺一角的“扳不倒兒”和那個所謂的“八音盒”,心中有些莫名的歡喜,說起來,她的好多東西都是他送的。他在她生活中占的比重可真不小。 這結(jié)論讓她舒展了秀眉的同時,又有點恐慌,她輕輕撫上跳動的胸腔,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偏偏這種心情,只能自己才能體會。她的疑惑,也不能告訴任何人?!m然母親說了,有什么事可以跟父母說,可她心里隱約明白,這些話是對父母也說不得的。 她這些日子迷上了看書,想著或許她可以從萬能的書中找到答案。 然而,游記也好,詩集也罷,都沒能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 數(shù)日后,周暄正在房中看書,丫鬟連翹三步并作兩步進來,臉上帶著喜意,笑道:“姑娘,大喜呢?!?/br> “什么大喜?”周暄奇道,“是大哥大嫂他們回來了?” 連翹搖頭,說道:“不是大少爺,是有人來提親啦,要求娶姑娘呢,可不是喜事一樁?” 第46章 懵懂情緒 “求……親?”周暄愣了愣,胡亂合上了手里的書,一顆心砰砰直跳,眼前立時浮現(xiàn)出路征含笑的眼睛,她忍著羞意,低聲道,“誰陪他來的?” 連翹笑道:“聽說請的是京城中有名的王媒婆,王媒婆那張嘴啊,巧的很,就沒有她說不成的親事。” “媒婆?” “是啊,聽說王媒婆近兩年已經(jīng)不大說親事了,也不知道宋家出了多少銀子才請她出山……”連翹很開心,也有點羨慕自家姑娘,然而卻驚訝地看到周暄臉上的紅潮一點點褪去,轉(zhuǎn)而變得蒼白起來。 周暄站起身來,許是站得急了,身子微微晃了一晃,她才問道:“宋家?哪個宋家?” 難道不是她么?剛剛飛到半空的心在聽到“宋”字后,猛地墜落下來。 “是涇陽侯家的公子啊,就是那個來過咱們府上的宋探花啊。”連翹的聲音有遮掩不住的興奮,在連翹看來,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那位宋探花又是青年才俊,而且聽王媒婆的意思,宋探花傾慕姑娘已久。大概這就是戲文上說的,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吧? “是他?!”周暄呆了片刻,“怎么會是他?你沒聽錯吧?” 哪有求親被拒了之后,還再遣人上門的?她很快想到,話不能這么說,畢竟爹爹推拒了之后,那個宋愈可是去找過祖父的,還拜托過林樾蓉來勸說她,這人說好聽點是鍥而不舍,說難聽的真的近似于無賴了。 她是真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沒聽錯啊。”連翹也察覺到了姑娘似乎不大開心,雖然不知道緣由,卻還是說道,“聽得真真兒的,的確是宋探花。怎么了?姑娘,不高興嗎?” 說到最后,她聲音也壓低了,小心翼翼覷著周暄的神色。一開始,她以為姑娘是開心的。 周暄皺眉,這讓她如何能高興得起來?她嘆了口氣:“我當然不高興?!?/br> “姑娘不喜歡那個宋探花?”連翹試探著問,她尋思著,那人是探花,是頂頂聰明,很會讀書的人,又長的不差,姑娘不應(yīng)該不喜歡啊??墒?,若是歡喜,也不會是這個反應(yīng)。 周暄瞧了連翹一眼,說道:“不喜歡?!彼恼f,鬼才會喜歡那個莫名其妙的人!剛開始,她還以為是…… “那可怎么辦?老爺夫人不會就這么應(yīng)下吧?”連翹急道,她雖然不明白姑娘為什么會不待見宋探花,但是姑娘做事必然是有原因的,只是老爺夫人就未必知曉了啊?;橐龃笫?,歷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老爺夫人允了,那可怎么辦?日后成了怨偶,姑娘豈不是會天天以淚洗面? 周暄搖了搖頭,心中煩躁稍減,爹娘一向疼她,這種事肯定會先跟她通個氣,就像上次那般。他們是不會隨隨便便就將她許配出去的,更何況,爹娘已經(jīng)拒絕過宋愈一次了。饒是這位王媒婆口燦蓮花,也很難改變他們的決定吧。 但她心里仍是堵堵的,莫名的慌亂。她想了想,對連翹道:“你再去幫我看一看,看爹娘那邊怎么說?!?/br> 連翹領(lǐng)命而去,留周暄一人坐立不安。她打開書,又合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梳妝臺邊的“扳不倒兒”吸引,她用手撥了撥“扳不倒兒”,大紅色喜慶的娃娃搖搖晃晃,似乎在對她笑。她又按了按“扳不倒兒”的圓腦袋,輕聲道:“真是個傻瓜!” 也不知是在說她自己,還是在說“扳不倒兒”,或是在說別人。 真奇怪,明明篤定了爹娘不會隨便答應(yīng),她還這么心煩意亂干什么?她回想著自己的心情,剛剛得知有人來提親時,她內(nèi)心未必沒有期待,是不是說,事實上,她是在期盼著別人來提親? 她摸了摸發(fā)燙的臉頰,不敢再想下去。 周恕夫婦果真如周暄所想的那般,并沒有立刻應(yīng)下。 ——事實上,王媒婆的過度夸贊,教楊氏有些許的反感。他們夫婦已經(jīng)拒絕過一次了,再次上門,是想說自己求娶之意甚誠呢?還是想說周恕夫婦眼光不行呢?而且,林大姑娘即將成為涇陽侯繼夫人,楊氏不大愿意看到女兒有個與其年齡相仿的繼婆婆。 楊氏本想直接婉拒,然而她知曉三姑六婆常在內(nèi)宅走動,嘴皮子略微一動,就能毀了人的名聲,要了人的命,也沒必要得罪她們,就耐著性子含笑聽著。待王媒婆歇息喝茶時,她才忖度著說道:“這事兒只怕不大合適,我們姑娘年紀小,想多留她兩年,婚事上并不著急。而且,我上頭還有一層公公婆婆呢,總得和他們商量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