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到李葺這里來,非她所愿,她在路上早就盤算好了,要自己想法子尋jiejie的,馮玄暢給她的香囊她還掖在袖子里,捏了捏香囊的邊角,她輕輕舒口氣,道:“侍郎大人就權(quán)當今日允淑和六爺沒曾來過,李家本就累了許多人,允淑不想再累及旁人,眼下我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那馮伴伴大抵就是同我二jiejie有了姻親的馮玄暢吧?他心里定然是系著我jiejie的,知道我jiejie尚在人世,想尋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父親自己不爭氣違反了律法,馮伴伴如今又是宦官,和李家的姻親就做不得數(shù)了。以馮伴伴現(xiàn)在的身份,根本不用為我jiejie費心,回宮去我自然會找他說個明白,李大人不必憂心此事?!?/br> 李葺低頭審視著允淑,這女娃嘴甜,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什么同李家的姻親就做不得數(shù)了?馮玄暢若是真的相看上了她那個如花似玉的二jiejie倒是好了,反正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任他如何思念也是枉然,可惜了,那個傻子沒瞧上到了年紀的李允善喲。 他不大痛快,遺憾的喃喃,“馮兄這個人慣是個外冷內(nèi)熱的,不幫你尋人我倒是怕他會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br> 孫六聽著李葺的抱怨,嘴角攢了笑,“既如此,侍郎大人你就多費心,宮外你認識的人多,總能探出些線索來?!?/br> 李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我是真真怕了這個人,自己有多艱難尚不自知,還要cao心旁人的事,唉,我也只好節(jié)哀順變了?!彼D(zhuǎn)而看了允淑一眼,“你這個女娃娃,回了宮好生照顧我馮兄,再長開些,以身相許也不是不行,反正你也無以為報?!?/br> 允淑聞言,勉強一笑,“馮伴伴是官家跟前當紅的人,就是嫁娶也是官家賜婚的?!彼皖^絞著手里的帕子,“女工針線上,我倒是還能拿得出手……” 第11章 阿耶,打得好,使勁打…… 從皇莊出來,孫六趕著車,把允淑送到了十里開外一家農(nóng)戶,到了地方將車上內(nèi)官老爺給備的禮品搬下來,哈腰道:“丫丫,你跟我來吧?!?/br> 允淑跟著進了院子,屋里有人迎出來,是個穿著汗衫的老農(nóng),手里握著笤帚,似是在打掃房間,瞧見孫六,小跑兩步過來,一呵腰,“六爺,您叫咱收拾的都拾掇完了,又修繕了漏雨的地方,眼下已經(jīng)能住人?!?/br> 孫六點點頭,“把你閨女兒子和婆娘明天都帶過來,以后若是碰上誰來打聽的,就照我給你說的回?!?/br> 老農(nóng)黝黑的臉上堆起樸實的笑,“俺婆娘要是知道這輩子還能有個家窩窩,指不定要多開心咯?!?/br> 允淑拉拉孫六的手,低聲問,“六爺,這里是什么地方?” “你娘家允家,這都是大人安排的周密,能掩人耳目?!睂O六掖著手,“您今晚在這住一晚,明兒一早我就再來接您回府上,今日同內(nèi)官老爺說了您回門和堂姐嘮話,回不去的?!?/br> 她抿唇笑了笑,“那這老農(nóng)便是我阿耶了?明早阿姆和弟妹也會來?” 孫六嘆息,定定的看著她,像她這樣天生愛與人親近的,對身邊人一點堤防都沒有,怪不得大監(jiān)大人這么cao持,準是怕她出什么亂子。不過,好賴還是知道什么都不說,沾著個守口如瓶的好處。 他緩緩點頭,“你阿姆去外邊給人做些縫洗漿補的活賺點銀子,給家里姊妹添置新衣裳的?!?/br> 允淑聽著笑起來,只覺得有趣,為了給她隱瞞身份,花這么大力氣給她重又置辦個家,倒叫她有些不好意思承情。別看她年紀小,回長安的時候,在路上就來來回回想過幾遭了,除了咬緊嘴巴不蹦出李家半個字,還得別人問起來有話頭扯一扯,別人不問便罷了,真若問起來,她除了裝啞巴根本沒有法子。現(xiàn)下好了,這家也有了,阿耶阿姆都有了,就連姊妹兄弟也有了,虛虛實實地,能繞別人一頭霧水,保不齊繞暈了,也就不再深究她到底是誰。 都安置完了,孫六陪著她坐了會兒,老農(nóng)忙前忙后的燒水煮茶,生火做飯,村子里幾聲狗吠,家家戶戶升起炊煙來。 孫六說時候晚了,他家里還有老母親臥病在床等著人伺候,就趕著車回了,也沒留下來吃飯。 老農(nóng)簡單炒兩個菜,盛上兩大碗白米飯,在院子里擺上掉了漆的桌子,飯菜端上桌,遞給允淑雙灰不溜秋的筷子,“丫頭,吃飯。” 允淑接過筷子,捧著大瓷碗發(fā)呆,夏天傍晚的風吹在身上熱乎乎的,夕陽下成群的蜻蜓在半空中飛來飛去,這樣的好光景,比宮里不知道美上多少倍。 入了夜,月亮模糊的掛在中天,允淑借著油燈微弱的光,又拍死了一只蚊子,她嘆氣,干脆披了衣裳準備起來背會兒書,馮玄暢送她的香囊就那樣驀地從衣服里抖出來,掉到地上。 她伸手去撈,拾起來看著香囊出神。 院子里響起敲門的動靜來,調(diào)子不緊不慢的,允淑捏著香囊,從床上跳下來,把衣帶系好,順手端起油燈從臥房出來。 堂屋里黑乎乎的,她摸索著輕聲喚老農(nóng),“阿耶?我聽著有人敲門?!?/br> 莊戶漢白天下地做力氣活,晚上睡得沉,有動靜也聽不著,允淑連連喚了好幾聲,老農(nóng)才從屋里出來,他搓搓眼,嘀咕著,“這么晚了誰呀?該別是強盜打劫?!?/br> “呸,壞的不靈好的靈,阿耶快別說這些喪話?!?/br> 允淑把油燈熄了,怕真是強盜來搶劫,屋里頭有光亮引來危險,老農(nóng)壯著膽子從門后隨手摸起攤糧食的耙子,躡手躡腳開門朝院子里走。允淑也抄了笤帚跟出去,她力氣大著哩,萬一真的碰上了殺千刀的強盜,她能幫襯著打幾下子。 夜里不敞亮,院子里也烏漆墨黑,她握緊了笤帚貓腰跟著老農(nóng),到了大門,老農(nóng)湊著門縫往外看,細細的門縫外邊有個人影,再瞧,是兩個人影,黑乎乎的也瞧不清是什么裝扮,老農(nóng)蹲下來,給允淑打個手勢,叫她去墻根拿搗米用得杵。 笤帚打人有什么用?還是那又圓又粗的木杵管使,那一杵子下去,能把人打暈了。 允淑換了木杵過來,倚著門框子站著,卯足了架勢。 老農(nóng)就去開門,門閂子剛撤下,外邊兩個人一前一后的擠進來,允淑握握木杵子,狠狠招呼上去。 先進來的那人后腦勺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杵子,登時趴在地上暈了過去。后邊跟著的人反應(yīng)夠快,迅速躲了到外邊,允淑第二杵子打個空,力氣用得大差點把自己給帶趴下。 “別打,是自己人?!?/br> 門外的黑影開口解釋。 老農(nóng)扛著耙子就撲出去,邊打邊罵,“誰跟你是自己人呢?個癟三玩意大半夜的來偷東西?!?/br> 允淑給老農(nóng)打氣,“阿耶,打得好,使勁打?!?/br> 她一叫,嚷嚷出動靜,驚得雞犬亂吠。 叫老農(nóng)打的東躲西竄的人著急了,一把扯過老農(nóng)手里的耙子,捏斷了往地上一扔,伸手指允淑,“你等著。” 月亮從云層里露出半個頭,灑下些清輝,允淑看清了人是誰,捂著嘴:“親娘哩,大水沖了龍王廟了?!?/br> 馮玄暢氣急敗壞的看著她,鐵青著臉,“進屋里去?!?/br> 他是個練家子,挨這幾下也不痛不癢的,只是挨了這頓打,臉上掛不太住,背著手往院里走,跨門檻的時候眉梢一揚,“人是你打暈的,你自己往屋里拖。” 允淑抱著木杵慢慢往這邊走,尷尬的笑笑,下腰去撈人,硬是拖著人進了堂屋。 老農(nóng)不明所以的跟在后邊,悄悄的問允淑,“丫頭,這人你認識?” 她說認識,叫老農(nóng)去點燈燒茶,別回頭把人得罪了,以后沒好日子過哩。 進了屋,把被打暈的小七往凳子上一放,她擦擦汗,討好的挨過來問,“大監(jiān)大人今日不當值?您是官家身邊伺候的,怎么落了宵禁還出宮?” 馮玄暢抿著唇,皺了皺眉,“你也曉得我是官家身邊伺候的,出趟宮多不容易,怎地就下得去那么重的手?”他瞥眼看小七,“虧我沒打頭里先進門,不然躺著的就是我,得耽誤多少事?!?/br> 白日在皇莊聽李葺說的那番話,馮玄暢為什么幫她,她心里都已然曉得了。 她示好的過來給馮玄暢捶捶腿,仰臉望他,“馮伴伴,您和二jiejie是有婚約的,就算現(xiàn)在咱們兩家都遭了難,這親事做不得數(shù)了,您還是記掛著我二jiejie,這情分允淑都記著,往后您若是有事吩咐,允淑在所不辭的?!?/br> 原來她覺得他幫她都是為了那同他有一紙婚書的李允善,他沒見過李允善,就是有婚約,也不過是見了畫像,哪有人真的情圣到對著幅畫生出男女之情的? 他有些心煩意亂,蹙眉看著她,說她聰明么?倒是會討好人,立時就知道給他捶腿了,說她傻么?傻得叫人生氣,看著拎得門清,日子到底過的糊里糊涂,不知道細細分辨誰是可信的,幸好買她回長安的是孫六,是他能拿捏住的人,換做旁人真的隨手一塞賣給富戶做個妾,這輩子就算是毀足了。 他嘆口氣,看看半蹲著給他小心翼翼捶腿的人兒,心道也罷,日子還長久著呢,她才多大,若不是遭了李府抄家這樁事,還是個養(yǎng)在深閨不諳世事的孩童。 老農(nóng)哆哆嗦嗦的上盞子茶,聽音是宮里來的,他大氣兒也不敢出,把茶盅子放下,又哆嗦著退到院子里。 莊戶人家這輩子也沒見過什么大官,孫六那種給宮里辦差的,于他就是頭頂天的大人物了,他蹲在灶棚里,攆著煙絲抽兩口旱煙,警醒著怕允淑萬一喊他,也不敢再睡。 允淑討好的給馮玄暢錘了半天腿,見人還是沉著臉也不搭腔,有些急了,輕聲問他,“若是光做事不能成,那……”她銀牙一咬,“赴湯蹈火也是做得的,只是我人小,怕成不了什么大事……”越說聲兒越小,到最后沒了底氣。 她琢磨著,就算大監(jiān)大人心里還記掛著她二jiejie,可人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太監(jiān)的身子,嫁娶都不合宜,再說為了二jiejie半輩子的幸福,也不能再讓二jiejie嫁了,生生守一輩子活寡。 人家是念著原先的舊情分來幫她尋人,還貼心的想法子保她性命,只是這舊情少的可憐,稍一用就用沒了,她明白做人不能得寸進尺,剩下的路還得自己走。 她抬頭看了馮玄暢一眼,遲疑道:“奴曉得這事讓大監(jiān)大人為難了,大人做到這步,能保全我性命,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我該感恩的不該再多做要求?!?/br> 他緘默不語,起身彈彈方才蹭的半截土灰,打量著堂屋的擺設(shè),又看看院子,羸弱的油燈撲閃著火苗,光影在他白凈的臉上飄忽,陣紅陣白的。 馮玄暢不說話,允淑才記起來站在她跟前的,是那高高在上人人見著都要叫一聲兒大監(jiān)大人的司禮監(jiān)掌印,她下意識的就起來立直身子,恭敬地站在那里候著。 似乎對這樁簡陋的宅子很滿意,馮玄暢點了點頭,“這里好,叫人挑不出毛病,孫六辦事一貫靠得住,往后就算有人來查,也是查不出什么的?!?/br> 第12章 帶你去月老廟許個愿吧 大暑天的夜里也沒多涼快,好在房子是草堂,堂屋里沒外頭熱,等桌上的茶水涼透了,允淑才端起茶杯捧過來,伺候著馮玄暢喝茶。 馮玄暢掃了她一眼,笑道:“干爹那邊你也不要太掏心掏肺,別有的沒得一股腦都說出去,在這偌大的長安,人人謹言慎行的禁廷,當差不是那么好當?shù)?,得自己有心眼,跟你再親近,都不能把自己的命交出去?!?/br> 允淑長長的唔一聲,轉(zhuǎn)了話頭,“往后一場雨一場熱,到了三伏天我就不出宮了,太后娘娘那邊下了旨,叫我去掌執(zhí)文書殿幫忙打打下手,等后天回了宮,崔姑姑說還有新的活計分派下來,原本內(nèi)官老爺送我進宮是為著學宮廷禮儀的,說是等學的差不多了,再托人送我去云韶府,聽說云韶府是專門教導(dǎo)歌舞樂器的?!彼f了一大串話兒,才想起方才馮玄暢囑咐她,再親近的人都不能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她頓了頓,到底人心隔肚皮,就閉了嘴不再吱聲兒了。 馮玄暢有些無奈又想笑,果然是個實心眼的,看來他的囑咐都是白說了,允淑壓根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他端著茶吃一口,坐下來,“都說了,就說完吧,我聽著,給你琢磨琢磨前路?!?/br> 允淑聽了一喜,又覺著這樣顯得她不夠穩(wěn)重,斂了喜色換上沉穩(wěn)老練的樣子,遲疑著,“當真可說么?” “差不多都說完了,剩下的憋著你不難受么?”馮玄暢笑。 她噘嘴,“也沒有很憋得難受?!闭f著自己倒是先笑了起來,“內(nèi)官老爺說,官家喜歡歌舞,叫我去云韶府好好學,以后在官家跟前當值,能給官家解悶兒。” 馮玄暢點點頭。 他這個干爹原來是做了拿捏官家的打算。 當初收他為義子,提攜到司禮監(jiān)掌印的位置,連東廠的勢力都任他攥在手里,是因著捏住了他就是捏住了宦權(quán)。 至于允淑,恐怕他干爹還是留著兩手準備的,允淑這樣小的年紀,花大力氣培養(yǎng)個三五年,知書達理再有一身的才華,到時候如果他不受擺布了,就把允淑往官家跟前一送,吹吹枕邊風,輕輕松松就能拿下他辛辛苦苦經(jīng)營的權(quán)勢。 就算過幾年官家年紀大了,身子不行了,還能把費心培養(yǎng)的這枚棋子送進太子府,若太子繼位,照樣沒他馮玄暢什么好果子吃。 他在心里笑笑,嘆一聲干爹呀干爹,年紀一大把了籌劃這么多做什么?指不準哪天駕鶴西去,籌劃的一樣都實現(xiàn)不了。 現(xiàn)如今明面上同他父子情深,暗地里卻根本就不信任,他早就看的清楚,不然也不會先在允淑身上下手。 再說,他望著允淑,既然知道她是自己曾經(jīng)心里有過的可人兒,又怎么會拱手相讓? 若不是身殘,堪堪十六的年紀,他也正值血氣方剛。 允淑有些悵然,“大監(jiān)大人,您說,我學了技藝真的能給官家解悶兒么?”她找個馬扎坐下,托腮盯著油燈的火苗出神,“雖然是官家抄了李府,害的我家破人亡,我卻也不恨官家,爹爹身為臣子知法犯法,不是官家的錯。只是,我覺得以我的心境是不能好好討官家開心的?!?/br> 她說的是,就算是官家,也是殺父仇人,但凡是個正常人怎么會心如止水的近侍身旁呢?總會有些情緒波動,如他,剛進宮那會兒,也一樣是帶著恨帶著委屈,見到官家的時候,止不住的手抖,后來守在官家身邊時間久了,倒是能體會官家身處那個位置的身不由己,恨意便沒那么強烈了。 官家是個好官家,自繼位以來,攤丁入畝,勤政愛民,選人唯用不計男女,大家各司其職,天下太平,這樣的官家,又要拿捏他什么呢? 他早就不想報私仇了,一門心思想好好做官家的左膀右臂。 “也是,既然心里存著不痛快,你又何必勉強自己呢?”馮玄暢忖了忖,問她,“我聽孫六說,你在寧苦吃了不少罪,那個什長常常打你,還不給你飯吃?” 月光透過屋門灑在進來,在她眼前落下層浮光,她耙耙頭皮,只要提起寧苦她就很是悲傷。 雨點一樣密集的鞭子落在身上有多疼?皮rou都撕裂了,那鞭子都是沾著鹽水往身上抽,疼的蜷縮著,蟄的心肝都抽,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挨下來的。 她咬咬牙,罵著:“那幫畜生,等我以后有了好日子,還要回去的,到時候要把孃孃接出來,把打我們糟踐我們的那些惡鬼都砍了才解氣。” 他說,“好姑娘,有志氣。” 允淑突然覺得話題跑的有點遠,趕忙把話題再拉回來,“那都不知道要過多久的事了,眼下要緊的是要先找到二jiejie?!?/br> 李允善是被誰擄走的,馮玄暢也打聽過,只是后來進宮事情多起來分身乏術(shù),就沒有再繼續(xù)查這件事。 他初進宮的時候,夾著尾巴像個哈巴狗一樣在宮里討日子,底層的奴才是奴才中的奴才,稍有差池就被拳腳相向,他只能忍辱咬牙撐著,上下討好,每天存著一百二十個小心,攀高枝往上走,才有機會到高金剛手底下做事,高金剛看他是個能栽培的,收他做了義子留在身邊調(diào)|教。 他聽話,做事也利落,替高金剛做了不少喪天良的事情,才得了眼被舉薦到官家跟前做個掌印。 等手里漸漸拉攏了自己的勢力,想著不能總被高金剛拿捏在手上,這才謀劃著匡了高金剛一把,讓高金剛說了不合宜的話挨頓板子回家省罪。這事兒他還撇的干凈,高金剛受了委屈,非但不知道是他一手攛掇,還要擔心他在宮里別受了牽累。 他也挺佩服自己,曾經(jīng)戰(zhàn)場上殺敵光明磊落,最瞧不上的就是朝堂里那些不擇手段的陰謀詭計,現(xiàn)如今呢?做著自己曾經(jīng)最唾棄最不屑的事,茍活著。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