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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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婁朗能救那些人。 婁朗的視線有淺淺的血色,賀嫣看到的景致都是染了血色的,賀嫣的心沉到了最底,他一直念著杭澈的名字,克制著那股想要摧毀什么的暴戾。 婁朗偏頭看清了是自家?guī)煹?,道:“無晴,我該救他們么?” “師兄……”何無晴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們抹了一身妖粉,還算人么?他們不想讓別人發(fā)現(xiàn)他們是活人,我為何要把當他當活人看?”婁朗冷笑一聲,“我有能耐卻不救他們,便是喪盡天良,我若沒能耐呢?便是理所當然,量力而為么?!?/br> 何無晴眼眶一下紅了,他看著神色暴戾的師兄,一把抓住婁朗的手臂,道:“師兄,不救了,我們也不清城了,我們回連墓島!” 婁朗卻不肯動,他的視線越過何無晴落在下方已經(jīng)開始廝殺的戰(zhàn)局:“能者多勞?我做的還不夠多么?每天都有人被妖獸吃掉,連神仙都不管,我為什么要管?!?/br> 婁朗擰起眉,接著道:“那五個人,他們五個中的任何一個,包括他們的師門,以及那些仙家,我沒拿過他們一分好處,我為什么要花力氣救他們?我不喜歡他們,我不出手懲治他們就不錯了,為何要救?” “師兄……”何無晴靠近了一步,要去握婁朗的肩膀,婁朗一偏身錯開了身,擰著眉,眼里的血色更重了。 何無晴與婁朗一同長大,應當也是熟知招魂術的禁忌的,他一看婁朗的這種情況,立刻凝了靈力,就要去抓婁朗的脈門。 “師弟,我沒事的。”婁朗背了手,往前走出一步:“因為我是披香使啊。” 在戾氣涌遍內府的情況下,婁朗居然能拉回一線清明,然后對著下方揚了一下手。 圍攻中,最前面的幾只噬魂妖頓了頓,不明所以地四處張望,那五位修士得了一夕喘息。 “除非我把他們帶出去,否則我也救不了他們。他們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這座城里還有其他混進來的修士,被刺激的妖獸邪祟會群起而上。他們偽裝的手段已經(jīng)暴露了,食魂妖吃了那么多人魂都很聰明,不會再被騙了,師弟你猜那些仙家派了多少子弟進來?” 婁朗話才落音,城中多處爆出信號彈,那是仙家們常用的求救信號,其他偽裝的修士也被發(fā)現(xiàn)了。 “呵……”婁朗搖了搖頭,冷笑一聲,“他們自己找死啊?!?/br> 被求救信號刺激,所有邪祟全部被驚動了,爆發(fā)出此起彼伏的嘶鳴,城里霎時妖氣滾滾,怨氣滔天。被侵犯了領地的邪祟,被活人氣息刺激的噬魂妖,全部發(fā)狂地攻擊。 婁朗只有一雙手,魂刃的范圍再大也是有限的,難度高的鎮(zhèn)壓以婁朗的修為也要點上血,而婁朗的血也是有限的。更難辦的是,城里面既有活人又有死人,不能簡單粗暴的全部滅魂或是收魂。更不要說被激怒的妖獸遠比安靜時的妖獸難對付數(shù)倍。 而且,多點齊發(fā),先救哪個,再救哪個? 原本簡簡單單的清城,被一群人不人妖不妖的修士全攪渾了,棘手了好幾倍。 “自求多命吧?!眾淅始莱隽嘶耆小?/br> 魂刃在那五位修士的戰(zhàn)局之上,罩出一片血影。 血影之中,噬魂類妖獸漸漸平息,原地跪下,再匍匐倒地。 婁朗只能用對噬魂妖有效的靈力,否則會誤傷修士,投鼠忌器的結果就是其他非噬魂類邪祟對婁朗的精純靈力和魂刃并沒有天然的臣服,它們仍然在發(fā)狂的進攻。 婁朗要收拾它們,也得扎扎實實出手打。 加一個何無晴,人手仍是太少。 魂刃懸在半空,靠婁朗的靈力加持,緩緩移動。它迸出血紅的靈光,全城的各處都能看見,就看其他修士有沒有能耐逃到血影罩下。 他們師兄弟對視一眼,何無晴先苦笑了一下,叫了一聲“師兄”。 婁朗眼里仍是一片血色,內府卻是一片寂靜,那些翻涌的戾氣被他強悍地鎮(zhèn)得凝固,那一線清明還在,他視線落在遙遠的天際,道:“披香令啊?!?/br> 卻沒說再多。 賀嫣鎮(zhèn)壓自己被勾起的戾氣不如婁朗輕松,所以他的情緒比此時的婁朗要暴躁,若能cao縱婁朗的身體,他可能已經(jīng)一爪抓向自己后頸,撕掉婁朗那塊帶有神秘令紋的血rou。賀嫣艱難地調息著,急切地默念杭澈的名字,努力平復。 又生異變。 城外突然有人喊道:“請披香使手下留情?!?/br> 是外面有人看到的魂刃的血光,以為婁朗不分青紅皂白出手清城??磥砬缶刃盘栃Ч芎?,各仙家早有所備,片刻已至。 離城門近的妖獸聞聲全往城門涌去,城里深處更多的妖獸發(fā)現(xiàn)有人要攻城,也往城門處沖。 那些被圍困的修士一時壓力陡減,敢進城的都是修為較高的修士,他們不約而同往魂刃的血影下聚去。婁朗和何無晴對視一眼,往城門處掠去。 他們方落在城門上,就有人喊道:“披香使,請手下留情,里面有我等仙家的子弟,魂刃莫傷著無辜。” 說話還算客氣。 婁朗“哦”了一聲,面無表情。 這些人與其在外面叫喚,為何不直接沖開城門進去? 婁朗懶得點破,他目光輕飄飄地掃過眾人。 場面一時詭異地安靜。 賀嫣凝神掃視一圈,果真杭家沒來,杭家向來不熱衷這種同盟活動,賀嫣心底一松,那股戾氣又稍減了一些。 有一人輕聲道:“他的修為那么高,又從里面出來,想要打開城門易如反掌,為何不干脆開了城門讓我等進去?!?/br> 婁朗的視線懶洋洋地掃了一下。 那位眼比天高,曾經(jīng)指著少年婁朗無禮陷詬的冀家銅雀君,被如今的婁朗這一眼掃得立刻噤了聲,他甚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確認自己的喉嚨是否還在,驚恐地望向自己的兄長。 “婁道友,”冀家的金鐘尊竟也來了,他對婁朗一拱手,“本尊門下有多位子弟在里面,人命關天,還望婁道友網(wǎng)開一面,打開城門,助我等進去。““你叫我什么?”婁朗輕笑著問,不明喜怒。 “婁道——”金鐘尊不明所以地重復道,卻未及說完。 婁朗沒耐心聽他再喊一遍,糾正他道:“你該尊稱本座披香使。” 這句話戳到冀家家主的痛點了,修真界很多仙家已經(jīng)開始稱婁朗為披香使,唯有冀家,始終不肯松口。 “你——”金鐘尊面色漲得紫紅,十分難看,他想罵又忍住了,話卡在喉嚨,難受至極的樣子,面色漲得猶如豬肝,實在難看。 其他各家面面相覷,幾位家主明哲保身地紛紛低下頭。 坐壁旁觀。 “最讓你們冀家難堪的事,大概就是披香令另傳他家了是吧?”婁朗放聲大笑,“多風光的披香使世家啊,一千多年呼風喚雨唯你家是尊,披香使只能你家有,別人誰也不能稱。一朝被人拉下神壇,成明日黃花,十分難堪是么?” 婁朗目光掠過眾人,落在遙遠在天際,輕描淡寫的語氣里有顯而易見的嘲笑意味:“難堪就對了,本座就是要你冀家難堪。想讓本座開門,就得先叫本座一聲披香使?!?/br> “婁朗,你不要得寸進尺!” “錯,這是本座應享的尊稱,并不過分。你若不叫,便自己打開這座城吧?!?/br> 婁朗一揚手,已換到更高的位置。 何無晴寸步不離地跟在師兄旁邊,抱著劍,無聲地冷視著眾人。 婁朗讓開了,卻沒有人敢去開那座城門。 里面,妖氣滔天升騰,嘶叫震耳欲聾,妖獸怨魂的貪婪憤怒幾乎要破門而出。 那里面是一城的妖邪,那一扇城門像一張一捅就破的血盆大口,城門狹窄,外面的人進去擺不開陣型,最快只能魚貫而入,這種進法,就跟送菜一樣。然而,只此一法,別無他法。 各仙家雖然摸爬滾打出了一套制服噬魂妖的方法,但方法還沒厲害到可以幾個人沖進門里挑一群妖的境界,里面數(shù)不清的饑餓的獸口已經(jīng)張開,露出獠牙與毒刺,只等送死的人排著隊進去。 羊入虎口,必定有去無回。 城外一時鴉雀無聲,更襯得城里此起彼伏的嚎叫震天響。 各家潛入其中的子弟還能活命嗎? 那些仙家子弟心中肯定想,說不定呢,畢竟進去的子弟有一層偽裝,那些噬魂妖的粉他們當中很多人都試過,屢試不爽,只要藏得好,一定可以逃出生天的。 而那些家主們心中也在計較,進去的都是精銳的子弟,不能折在里面,對一個仙家,尤其是小仙家而言,少一個金丹前期的子弟都是重大損失。 于是有家主低了頭,顫抖地躬了身子,對婁朗拜道:“懇請披香使高風亮節(jié),救我門人?!?/br> 有一個就有兩個,那些家主審時度勢,不約而同地都向婁朗行拜禮呼尊稱,只剩下冀家金鐘尊和銅雀尊尷尬地站在最前面。 婁朗冷漠地望著眾人,不發(fā)一言。 局勢至此,不必他說話了,有很多人會替他說話。 那些家主見婁朗不肯松口,紛紛轉向冀家一尊一君,一開始低聲地叫他們尊號希望他們能明白,見他們無動于衷,便有人開始勸說,什么“識時務者為俊杰”“時間不等人”“人命關天”七嘴八舌地一通說,階梯遞夠了,而那冀家一尊一君始終不肯走下梯子,他們冀家對新的披香使,拜不下去。 有些家主越說越急,聲音都大了,言之切切,百般勸說;另外一些家主見勸不動冀家,轉而又求婁朗先救他們家的子弟。 婁朗面無表情。 大家心知肚明了,在場所有仙家,必須一個不落地都拜下。 連座。 曾經(jīng)看似堅不可摧的同盟,在現(xiàn)實的利益面前可以瞬間分崩離析。 真是一場好戲。 各色角色都審時度勢自動到位,只等那曾經(jīng)的披香使世家拉自己下神壇。 上千年根深蒂固的倨傲不是只言片語一朝一夕可以瓦解的,冀家一尊一君拜不下去,他們不能拜也不肯拜,他們這一代不想成為終結者。 僵局。 所謂的尊榮比子弟的性命值錢,呵——婁朗再沒耐心看下去,他的靈力正在支持魂刃,他揮手指尖凝血送入魂刃,冷淡地道:“你們的人,你們自己救,本座的魂刃只能管一個時辰?!?/br> 何無晴一劍劈開城門,載著婁朗轉身便走。 仙史有專章記載殺降城大戰(zhàn),那戰(zhàn)里各仙家都折了不少弟子,有的小仙家甚至元氣大傷。披香使婁朗留一把魂刃,揚長而去。 那一次婁朗內府的戾氣盤旋了許久,婁朗連著很長一段時間遠走邊關,修真界傳聞婁朗欲棄披香令,暗地里有些能耐之人皆有些蠢蠢欲動。披香令上千年不知所蹤一朝出世,若婁朗不想要,大把人愿意接。 連墓島一時炙手可熱,其實早在方清臣登島后,眾人看方清臣進境飛速,便有不少修士爭先恐后上連墓島聽一年一次的講道,原先都是些散修去,后來連已有仙門的子弟都躍躍欲試。婁朗沒有門戶之見又不建師徒契約,他講道后甩手離去,聞道者來去自由,倒是方便那些已有仙門的子弟渾水摸魚。 而婁朗卻不再開壇講道了,還封了連墓島。 賀嫣心中嘆息:“婁朗若像曾經(jīng)的冀鋮那樣趁熱立起門戶,連墓島大有可能成為冀家那樣可以余澤千年的門派;或者至少對那些聞道者稍加拉攏,也絕不至于最后婁朗孑然一身獨對天下?!鞭D念又長長喟嘆,“所以這才是婁朗啊,婁朗就是要打破門戶才開壇講道,這種離經(jīng)叛道的做法動搖了別的仙家的治家基礎……” 在關外的那段日子,婁朗的戾氣發(fā)作的漸漸少了。 他們師兄弟在雪山霧林中瀟灑行走,何無晴臉上的笑容漸漸也多了。有好幾次何無晴欲言又止,都被婁朗打斷:“我不會回山的。” 何無晴笑著望著師兄遞:“我也不想回?!?/br> 賀嫣總覺得師父說這話不止字面上的意思。 是什么意思?賀嫣嘆息,這么多年,無良谷沒有一個弟子知道師父在想什么。 婁朗見到空山君的那天沒有任何預兆。 在關外的記憶,婁朗一直走的很慢,懶洋洋悠悠閑閑的,賀嫣跟著也很放松,甚至有時都忘記自己正在婁朗的記憶里,睜眼天亮閉眼天黑,除了思念杭澈,其他的都很舒適。 那是一個雪天的黃昏。 婁朗興起去看長白山天池。 飛雪飄渺,徘徊繞空,婁朗就是在雪舞似亂花中,看到那抹青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