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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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太醫(yī)帶著尸體離開,孟景灝背手在后,思索道:“這般陰毒的藥物,和那什么天仙丸、檀郎如出一轍,定然還是君氏祖孫搞鬼,你順著蔡則這條線索去查,朕思慮著京都之內(nèi)必有他們的內(nèi)應(yīng)?!?/br> “是?!卑卦|領(lǐng)命。 片刻柏元珅也走了,殿內(nèi)只剩孟景灝。 踱步來去,孟景灝想道:孟景湛死查出了檀郎,梅憐奴死又說出了天仙丸,現(xiàn)在蔡則死又冒出了一種能提高人的氣力的藥丸,君氏祖孫手里到底還有多少這種奇詭陰毒的藥物?他們只是像外祖父說的,來復(fù)仇的嗎? 故此挑撥著他們兄弟內(nèi)斗,死一個是一個? 雖是皇祖父有錯在先,但現(xiàn)在已是大胤江山,君氏祖孫他絕不能容。 一縷陽光破開晨霧照到了溪水之畔的青石上,青石上坐著一個光頭和尚,外罩一件血紅袈裟,內(nèi)里是一件白絹衣,紅與白,鮮明妖異。 霧氣漸散,照見和尚的臉,額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雙眉蹙成峰,樂平驀地睜開了眼,汗水從額上滾下,滴滴答答淹沒了他的雙眼。 他望向溪水,溪水里浮印出這般的場景,那是兩尊金佛,女佛一手握佛經(jīng),一手摟男佛頸,坐男佛腹上,雙腿纏繞其腰上,男佛戴法冠,面目猙獰,張臂箕坐。 聽著腳步聲,樂平抬頭,看向溪水對面,對面來了寒山圓悟老和尚,微扭頭,眼角瞥之,來了一位身材頎長的中年男子,男子手里牽著繩子,有些氣急敗壞。 “你竟還能在此靜坐,你可知發(fā)生了何事?長平帝死了,孟景灝登基了,這完全脫出了咱們原本的計(jì)劃?!?/br> 樂平看向溪水畔的寒山圓悟,淡著眉眼道:“當(dāng)年胤圣祖奪了大齊的江山,囚禁了祖母,讓孟景灝登基,從極像胤圣祖的孟景灝手里都拿回來,不更合祖父的心意嗎?” 男子氣急敗壞,“你這混小子,念佛念傻了不成,你懂什么叫做時機(jī)嗎,錯過了此次時機(jī),想拿回屬于咱們君家的江山就更難了?!?/br> 男子一扯繩子,將繩子那頭所捆的男人踹向樂平所坐的青石下,“你私自更改了計(jì)劃,這個人怎么辦?!” 樂平瞥一眼幾乎和長平帝一模一樣的男人,“廢子,殺了就是?!?/br> “你!”男子一氣之下,竟真的掏出匕首,結(jié)果了那人。 寒山圓悟念了聲阿彌陀佛。 男子又冷笑,“你們祖孫兩個別忘了咱們的本意,別沒糊弄到信徒,你們兩個先入了佛障?!?/br> “計(jì)劃已變,接下來要怎么辦?”男子質(zhì)問樂平。 樂平攤開手掌,掌中是一顆紅丸,“開始用吧?!?/br> 男子大喜,將紅丸小心的拿到自己手里,“你這小子,終于舍得把這好東西拿出來用了。我早說,那把椅子本就是坐落在尸山血海中的,你還跟我說什么,此藥陰毒。天仙丸、檀郎、丁香顆就不陰毒嗎?都是一樣的陰毒,咱們?nèi)嗽缇妥锬趵p身,還怕再添上一樁不成。” “阿彌陀佛?!焙綀A悟又念了一句。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睒菲诫p手合十,閉目道:“阿彌陀佛,我為佛亦為魔,此生罷了,永墮十八層地獄?!?/br> 男子頓了頓,看向親手將自己的臉燒毀的寒山圓悟,“我走了,你們祖孫也盡快離開京畿,待孟景灝騰出手來,必要抓捕你們?!?/br> “你也要小心?!焙綀A悟交待道。 小斂、報(bào)喪、大斂、停靈、哭喪,還要顧著朝政,接連數(shù)日,孟景灝忙的腳不沾地。 可還是到了要對太后勒死長平帝的事情做出決斷的時候。 不想,慈寧宮掌事兒太監(jiān)哭著來報(bào),太后吞毒死了。 這一下子,那些逼迫孟景灝處置太后的人都啞聲了,孟景灝雖難過,卻也知道太后是必死的。 如今太后為了不給他添麻煩,自己吞毒死了,孟景灝心里愧疚難安,私下里讓張順德去給太后的娘家人送些銀兩過去,并著人看顧著些,他能做的也就是頂住朝臣的壓力,壓下了上書誅殺太后九族的那些折子,并回?fù)舻溃骸半抟苍谔缶抛逯畠?nèi),是不是連朕都要?dú)???/br> 朝臣這才作罷了。 太后是殺死皇帝的罪人,風(fēng)光大葬是不能夠了,孟景灝就將太后秘密葬在了圣祖的平陵。 葬了長平帝,忙忙碌碌了一個月,孟景灝才有了空閑來盛華宮偏殿尋梅憐寶。 彼時,梅憐寶正趴在貴妃榻上,一邊看話本一邊吃杏脯,已至夏季,將殿門一關(guān),梅憐寶身上就只穿了一件緋色蝴蝶繡紋裹胸長裙,她因是趴著的,一雙小腿翹起,薄紗裙擺就滑到了膝蓋處。 孟景灝臂膀上還帶著一圈白孝,見了她那白生生的兩條小腿也不敢生任何遐思,就道:“父皇才駕崩一個月,你身為朕的嬪妃,也該做出個哀戚的樣子來?!?/br> 梅憐寶見他來了就坐直身子,有些埋怨的道:“還當(dāng)章哥哥把人家忘了呢。” 孟景灝離著梅憐寶遠(yuǎn)遠(yuǎn)的坐下,彼時藍(lán)玉便奉上茶來,孟景灝端起淺啜了一口,肅著臉道:“別胡思亂想,朕一有空來的就是你這里,太子妃那里都還沒去。朕是要告訴你,蔡則被朕在謀逆那夜就設(shè)圈套殺了?!?/br> “死了……”梅憐寶楞了一下。 “朕答應(yīng)了你的,你倒忘了不成?” 心中的戾氣又散去一縷,梅憐寶有些茫然的看著孟景灝,忽然道:“章哥哥你什么時候能抓到樂平郡王和他祖父呢?” 沒等孟景灝答話,梅憐寶就從貴榻上下來,赤腳走向孟景灝,不管不顧的擠到他懷里坐著,摟著他的脖頸蜷成一團(tuán),“章哥哥,我現(xiàn)在又想你快點(diǎn)把他們抓捕回來斬殺又不想你那么快?!?/br> 梅憐寶把臉埋在他懷里,悶悶的道。 “為何?” 梅憐寶不言,忽的從他的脖子開始往上親。 “朕要為父皇守孝一年,阿寶你別這樣。”孟景灝拉下梅憐寶的雙手,將她禁錮在懷,阻止她的撩撥。 “章哥哥,我想你好好愛我一回,我也好好愛你一回,放肆的,無所顧忌的,忠誠的,全心全意的,只有彼此的愛一回,好不好?”梅憐寶眼里噙著淚看著孟景灝。 “……她們也都是朕的責(zé)任?!泵暇盀囊粰M,嚴(yán)肅的看著梅憐寶。 兩行淚從她情媚的桃花眸里流出來,梅憐寶又道:“章哥哥,你說樂平那假和尚說我是禍國妖姬是何意?我蠱惑的了你嗎?你想做明君,我能讓你變昏君變暴君嗎?章哥哥,如果不是你先下手謀逆成功,等到你父皇把你的勢力分解的差不多的時候,你走投無路才謀逆,你會利用我嗎?假設(shè),那時你不愛我,反而很厭惡我,你會利用我嗎?” “問的都是什么傻問題,現(xiàn)在,是朕贏了,沒有如果?!泵暇盀[忍怒氣道,“你為何總覺得朕會利用你呢,朕承認(rèn),一開始以為你害死你親meimei的時候,朕是厭惡你,朕是有利用你的想法,但那也只是一個想法而已,朕命令你,忘掉那些。” “忘不掉的……”梅憐寶捂住臉,眼淚透過她的指縫流出,打在孟景灝的手背上,忽的梅憐寶瘋了似的對孟景灝又抓又撓,“你要逼死我了?!?/br> 孟景灝反應(yīng)不及被在脖子上撓了一爪子,氣急敗壞,一邊重新將梅憐寶禁錮住一般怒斥,“朕待會兒還要和大臣們議事,你讓朕怎么去見人,放肆!梅憐寶,你不要恃寵而驕?!?/br> “是你要逼死我!”釵環(huán)摔碎了一地,青絲散亂披散在背,梅憐寶臉上淚痕斑駁,眼睛通紅,“要你要我你也不要,要你好好只愛我一個你也做不到,我為何要愛你呢,我恨你!我忘不掉,忘不掉啊……” 孟景灝恍然,“你忘不掉你預(yù)知的那些,朕送你去伺候人的事情?可那只是你的臆想不是嗎?” 梅憐寶自己哭了一會兒,虛弱的靠著孟景灝,“章哥哥,你還是快點(diǎn)把樂平他們抓住,砍殺了吧?!?/br> 剛才還發(fā)瘋對他又抓又撓,現(xiàn)在又突然催他抓捕君氏祖孫…… 孟景灝搖搖頭,和緩著教導(dǎo)梅憐寶,“你要控制著些自己的脾氣,不能說發(fā)瘋就發(fā)瘋,說發(fā)脾氣就發(fā)脾氣,今時不同往日了,你乖一點(diǎn),朕也好封你位分。” “我就不,我就發(fā)脾氣。”梅憐寶又作勢要撓他。 孟景灝死死扣住她的雙臂,才要張嘴說話,梅憐寶又道:“你若不要我,就別來看我了,要不然看著你就要發(fā)瘋的。原太子府的梨園姬交給我管,你守孝期間,不想見你,我自己找樂子玩?!?/br> 孟景灝被氣樂了,一時倒忘了上面關(guān)于發(fā)脾氣的事情,“你是朕的女人,朕想見你便見你,可輪不到你見不見朕。” “那我不管?!泵窇z寶往他唇上吐氣,“你要來我就勾搭你做壞事,違了孝道可別怨我?!?/br> “朕是那輕易就被你勾壞的人?” “那你敢不敢賭一把?我贏了,在我活著的日子里,你就獨(dú)寵我一人。” 孟景灝心里一顫,“什么叫在你活著的日子里,這話朕不愛聽,再胡言亂語,朕就、朕就沒收你全部的畫冊?!?/br> “對了,還有一事,蔡則死了,你打算怎么處置他的家族?” “朕給他定的是叛亂的罪名,少不得要誅他全族?!?/br> “其他人的死活我不管,你給我二jiejie梅憐芷留一條命吧。” “依法蔡氏全族男丁都要?dú)⒌?,女眷則會被充做官奴或充入教坊司為妓,你私下里讓人去給你二jiejie改一下名籍,再買回來就是了。你二jiejie不過是一個小侍妾,無關(guān)緊要,換個戶籍重新嫁人都可。” “我手里又沒有可用的人,我就只有你,你給我辦?!泵窇z寶耍賴。 孟景灝聽著她的話,心里又歡喜又酸澀,禁不住道:“朕給你兄弟賜官……” 梅憐寶抱著他的臉就用嘴巴堵住了他的破嘴。 真是她最不愛聽什么他就說什么。 第95章 登基封后 好好親了一會兒,孟景灝就開始說正事,他覷著梅憐寶的神色道:“依著朕的心該封你為德妃,可魏夫人伺候朕日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太子妃的意思是既然同為家世不顯的夫人,能封你為妃,也該封她為妃,可貴淑賢德,只有一個德妃的位分是空著的,朕想著,既如此就都不封了,把這個位分留著,等你為朕生下皇子,朕再把這位分封給你。” 梅憐寶瞥嘴,斜睨他,嘲弄道:“我稀罕啊。你看我像是有德的人嗎?” 孟景灝還當(dāng)她說的反話,再三保證,會把位分給她留著,又道:“按禮,父死,子當(dāng)守三年斬衰孝,但國不可一日無君,尋著前例,朕守百日便可,是朕自己要求守一年的,父皇的死畢竟也是因朕之故,當(dāng)時心里愧疚,就順嘴說了,現(xiàn)在想想倒有些悔意。要不然,百日后,朕在你身上多努力努力,說不得你就有了呢?” 梅憐寶哼哼,翻著白眼想,誰給你生孩子啊。 “那你打算給我封個什么位分,太低了不行,見誰都要行禮,我可不干。” “昭容,九嬪第二,如何?” “幾品?” “正二品。” 梅憐寶掰著指頭算了算,“皇后,貴淑賢德,還有一個昭儀,我排第七?行吧,反正我在家的排行也是七。不用說,昭儀肯定是魏夫人了?” 孟景灝點(diǎn)頭。 怕梅憐寶不高興,趕緊又道:“你和她的品階是一樣的,并不需要給她行禮,敬著昭儀一點(diǎn)也就是了,另外,你為正二品昭容,也能封蔭你生母為從四品郡君,朕的登基大典之后的封后大典上朕就會下圣旨,你可以先給你母親遞個消息?!?/br> 梅憐寶突然意識到一個事情,坐直身子瞪著孟景灝,“這么說,從此后,我娘家也算皇親國戚了?” “自然?!?/br> 梅憐寶皺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果真不錯,可我卻不想給他們沾光。要不你別冊封我了,讓個做個小才人,采女之類就罷了。” 孟景灝哭笑不得,“別人都巴不得往娘家劃拉封號、爵位、賞賜,到你這里你反而變著法兒的給娘家扯后腿?!?/br> 梅憐寶揪扯著胸前的一縷發(fā)絲,嘟囔道:“罷了罷了,我大人有大量,就當(dāng)我上上輩子欠了他們的。” 孟景灝又苦口婆心的道:“你只有朕也不行,還是要娘家有靠,你才立的住,站得穩(wěn),到時候朕給你封妃也少些阻力。你兄弟歷年參考做的那些文章,朕讓人調(diào)出來,大體看了一遍,很平庸,透著迂腐,不是做大官的料子,做小官還使得,今年朕登基,將開恩科,讓你兄弟好好準(zhǔn)備。” 孟景灝的意思,梅憐寶聽出來了,卻煩得很,“他憑自己本事能考上就考上,考不上拉倒,你不許看在我的面子上破格提拔他,我說了,我只有你就夠了,不要娘家。他們父子有多大的造化我不管,反正我不會幫他們,你也不許,你若背著我做了什么,我可不高興?!?/br> 見她鬧了,孟景灝就道:“好好好,你說了算。” 梅憐寶雖沒給他好臉,孟景灝卻是眉眼帶笑。 “小傻子?!泵暇盀Φ?。 “你才傻呢。”梅憐寶哼了一聲。 荒殿。 泥胎佛香,望著跪在蓮花座下的蒼老信徒拈花微笑,檀香裊裊,木魚聲聲,倏忽,蓮花座下傳來了輕微的響動,老宮嬤放下木魚,抬頭看向佛側(cè),就見一個老和尚鉆了出來。 “老爺來了?!崩蠈m嬤起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