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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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昭音正低著頭,走在辦公樓外,一邊思考著問題,一邊快速走過一個轉(zhuǎn)角。 一個不留神,腳踝便重重磕上了墻角。 她痛得呲著牙,彎下身來,揉著磕紅的腳踝。 總是這么莽莽撞撞。真是活得太粗糙了。 “你就別看路?!庇榆師o奈的聲音從面前傳來。 昭音一邊彎身揉著腳踝,一邊抬起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了聲招呼:“前輩。” “昭音,你好啊。”這時,佑軒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開口。 昭音順著聲音看了過去。 何醫(yī)生。 “你好?!闭岩粽局鄙眢w,也向何醫(yī)生打了個招呼。 “你們認識?”佑軒驚訝地問。 “之前是我的病人?!焙吾t(yī)生搶先開口,看著昭音說,“發(fā)高燒。因為生活習慣不好。” 被揭穿的昭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啊,”佑軒恍然大悟,“說得通。” 何醫(yī)生也笑了笑,繼而對佑軒說:“那我先走了。下次見?!?/br> “回見?!庇榆廃c點頭。 “再見,昭音。”經(jīng)過昭音身邊時,何醫(yī)生友好地道別。 “再見?!闭岩舳Y貌地回應(yīng)。 等何醫(yī)生走出幾步,佑軒上前問昭音:“上樓嗎?” “嗯?!闭岩酎c點頭。 “走吧。”佑軒說著,邁開了腳步。 昭音也跟了上去,開口問道:“前輩,你也認識何醫(yī)生?” “他是我父親的學生,”佑軒告訴昭音,“這段時間在團里的醫(yī)院實習。之后就走了?!?/br> “你父親也是醫(yī)生?” “對。” “哦,”昭音應(yīng)道,“世界還挺小。” “他剛剛還跟我說,團里有一個很漂亮的年輕姑娘?!庇榆幐嬖V昭音,“我當時就感覺他說的是你,但我以為你們不認識來著?!?/br> 昭音看看佑軒,抿了抿嘴,交待道:“他之前在門口送了我一盒巧克力,說是買錯了?!?/br> 只是夸她漂亮,倒是無所謂。 但是之前還無緣無故送了她巧克力。 而且在輸液室里,還趁著威遠不在的時候,向她提起了巧克力的事。 昭音想著,還是盡早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別等到以后,越來越說不清。 “那天送你巧克力的,原來就是他啊!”佑軒的眼中燃燒起了八卦的火。 昭音開口道:“但他知道我和老大在一起?!?/br> 佑軒輕輕一笑,“誰知道那家伙想干什么。” 昭音尷尬地笑了笑,“可能真是巧克力買錯了?!?/br> “昭音啊,”佑軒開口,“我和他認識了很多年,他心思很重。說話做事,從來都讓人看不透?!?/br> 昭音點了點頭。 她從第一眼看到何醫(yī)生,就感覺得出,這是個城府很深的人。 昭音覺得,何醫(yī)生很可怕。這種可怕,來源于眼神里沉淀著精明,戒備,卻依然笑眼彎彎。 昭音同樣覺得威遠很可怕。但威遠的可怕,來源與他的實力,他的威望。他深邃的目光里,沉淀的是過往和思想。他站上的,是很多人無法觸及的高度。 相比之下,昭音更愿意和威遠這樣的人打交道。 佑軒走到辦公室門口,和昭音道別:“之后見了。” “前輩再見。”昭音與他揮揮手,轉(zhuǎn)身進了會議室。她和憶香前輩約好了,今天在這里見面,一起工作。 憶香一看到昭音進來,冷不丁地開口:“你和威遠前輩吵架了嗎?” “沒有啊,”昭音心里一沉,“怎么了?” “沒事?!睉浵銓嵳\地開口,“我就是在等你們吵架?!?/br> 昭音聽了這話,簡直是無奈極了。 憶香前輩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從第一面時的“希望不是個花瓶”,到后來的“你們在一起也不代表什么”,再到今天的“我在等你們吵架”。 “昭音,你們總會有爭吵?!睉浵阋娬岩舨恢v話,繼續(xù)開口道,“你要小心些才是?!?/br> “前輩,說真的,”昭音真誠地關(guān)心道,“你累不累?” 憶香笑了笑,沒說話。 昭音坐到憶香旁邊,不再與她扯閑天。 趕緊完成任務(wù)才是最重要的。之后,昭音不想和憶香多呆一分一秒。 然而到了傍晚,昭音才發(fā)現(xiàn),等著她和威遠吵架的,似乎不只是憶香一個人。 她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務(wù),逃離了憶香,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卻聽到志岐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昭音?!?/br> 昭音轉(zhuǎn)過頭,眨眨眼睛,對自己的老朋友笑了笑。 志岐走到與昭音并肩的位置,開口道:“最近怎么樣?” “挺好?!闭岩暨~開腳步,邊走邊回答。 “你之前生病了?”志岐也與昭音一起走著,問候她道。 “發(fā)燒了?!闭岩酎c了點頭。 志岐輕輕笑了一下,“改改你的生活習慣吧。” “好,好?!闭岩魺o奈地應(yīng)和著。 “你和威遠前輩怎么樣?”志岐又問。 “挺好的?!闭岩舨幌滩坏鼗卮稹?/br> “熱戀歸熱戀。”志岐提醒昭音,“實際問題總要解決?!?/br> “實際問題?”昭音淡淡反問。 “習慣和感恩,都不是喜歡。你自己清楚得很?!?/br> “志岐,”昭音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著老朋友,“你什么時候成戀愛專家了?” 志岐穩(wěn)穩(wěn)地回應(yīng)昭音,“昭音,這只是人人都懂的道理?!?/br> 昭音總感覺,志岐在給她洗腦。 但是志岐說的道理,確實是人人都懂,又是實實在在的。 能出生入死,不代表能同床共枕。 實際問題總是要解決的。不可能一輩子迷迷糊糊過下去。 “你太謙虛了。”昭音重新轉(zhuǎn)身邁開腳步,岔開了話題,“叔叔阿姨都還好嗎?” 志岐接著昭音的話聊了下去:“挺好的。不過我也很久沒回家了?!?/br> 志岐自然知道,每次見面,點到為止,靜觀其變才好。太心急,反而容易生變。 昭音笑了笑,“我要是有個家,恨不得天天往家跑?!?/br> “你找找身世,也許就會找到個家。” “不了,”昭音尷尬地笑了笑,“還有很大概率,只是徒增煩惱罷了。” 志岐沒再說什么。他知道昭音的性格。 寧可不喜,但求不悲。 昭音需要的,只是在這世間沉浮中,一份內(nèi)心的穩(wěn)定。 “我會幫你留意,”志岐說,“如果我查到你身世很慘,就不告訴你了。” “那你估計沒機會告訴我。”昭音對志岐說。 “我覺得你啊,”志岐上下打量著昭音,“鬧不好是個沒落的貴族千金。” 昭音笑笑,“那可真是太不幸了?!?/br> 與志岐分別后,昭音上到公寓頂層,用鑰匙擰開自家單元大門。 威遠的房間里有水流聲。大概是他在洗澡。 昭音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坐在桌前,拉開抽屜,再一次拿出那枚戒指。 她的病早就好了。威遠依然沒來找她問戒指的事情。 威遠大概率是聽見了,但是大概率不打算問她了。 也許威遠就像沁寧和宇柯那樣,以為她只是忘了扔。 也許威遠想到了她是刻意留下的,卻默許了。 一想到這里,昭音不禁覺得愧疚。威遠本來可以找到更簡單的姑娘,過更簡單的生活,卻心甘情愿與她糾纏在一起,全心全意對待她。 但手上的這枚戒指,她真的扔不掉。 戒指承載了太多回憶,如果她把那些通通放下,和威遠走進未來,走進幸福,便會感覺是拋棄了天祈,忘恩負義,獨自存活。 她回憶起天祈在她身邊的時候,他們面對面吃晚飯,她總是一個人滔滔不絕,卻是確信對面一言不發(fā)的天祈在聽。 閑暇的時候,他們會肩并肩坐在昭音家的沙發(fā)上,一人抱著一個靠墊,安靜地依偎在一起。 那時候,昭音對那份感情無比確信。 那是她人生中最不獨立的一段時光。她無所顧慮地依賴著天祈,想時時刻刻與他黏在一起,想一直與他十指相扣。 而現(xiàn)在的她,完全不會再這樣了。 她和威遠在一起后,也并沒有時常黏著他,平時依舊喜歡獨處。她不知道,這是因為她成熟了,還是因為她對威遠的感情里,感恩多出愛情太多。 她嘆了口氣,把戒指舉到眼前,心酸而無奈地勾了勾嘴角。 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到底有沒有從過去走出來? 她的感情里,究竟幾分感恩,幾分愛意? 威遠的聲音卻突然從門邊傳來:“昭音,我給……” 昭音一愣,猛地轉(zhuǎn)頭。剛走進她房間的威遠,正好捕捉到了她寫滿思念的表情,以及聽到聲音后眼中一閃而過的慌亂。 繼而,威遠便看到了她手中舉著的那枚戒指。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幾秒鐘。 “我給牛奶買了魚干,”威遠率先開口,語氣很平靜,“在冰箱上面。” “好?!闭岩魴C械地點點頭。 威遠也對她點了點頭,然后回房間去洗澡了。 此刻,昭音心情復雜得,像剛剛偷了腥被主人發(fā)現(xiàn)的貓。 這次,她直接給了威遠一記正面暴擊,威遠卻依舊一個字沒有提及。 昭音覺得,這層窗戶紙捅破后,突然好多東西都變了。 從前,她和威遠之間沒有秘密。那些不曾給別人講過的東西,不曾對別人展露的情緒,昭音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威遠。 然而如今,她卻開始對自己的小心思有所保留。有些想法,也不再講給威遠聽。 她又何嘗感覺不出,威遠也是一樣的。 他們寧可把想說的話藏在交纏的身體中,也不愿意擺到明面上交談。 他們都在害怕,雖然害怕的東西,有所不同。 如今身體近了,感情卻好像遠了。 也許志岐說的沒錯,有些感情,注定難以長久。 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昭音突然有些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