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片无遮挡高清免费久久,在线亚洲高清揄拍自拍一品区,成熟女人色惰片免费观看,久久噜噜噜久久熟女精品,综合激情平台夜夜做,avt天堂网手机,久草色网视频国产

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男兒行在線閱讀 - 第44節(jié)

第44節(jié)

    只是心里的彎彎繞到了嘴巴上,則變成了另外一種說辭。有情有義,并且還用心良苦。那胡大海明知道他在睜著眼睛說瞎話,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得。半晌,才咬著牙又說了一句,“眼下祿大人的家眷都住在大都城里,他要是留在不歸,朝廷豈不是會拿他全家做法?!”

    耿再成卻又搖了搖頭,非常自信地說道,“他要是留在徐州城內(nèi)做了紅巾軍的官,朝廷自然不會放過他的家人。而他要是被扣下成了一個囚徒,朝廷那邊即便再不講道理,也得想想下次誰還肯帶兵過來吧!”

    說著話,就拿眼神朝吳良謀那邊瞟。哪知道這回吳良謀卻好像突然變警覺了。笑了笑,搖著頭回應:“假如姓祿的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恐怕我們徐州軍還真的不會傷害他。至于留下不留下,得看他老人家自己的意思。畢竟他在二十多年前就于崇天門下唱過名的,如今也算天底下數(shù)得著的大儒了。無緣無故把他扣在軍中,豈不是將天下讀書人都推到了朝廷那邊?!”

    大元朝以弓馬取天下,以屠刀治天下。對科舉原本就視為可有可無。一直到了統(tǒng)治中原四十多年后,才正式開了第一屆科舉。并且在此后時斷時續(xù),全然沒個固定章程。因此想要榜上留名,難度不是一般的大。久而久之,凡是能考中進士的,無不在儒林中留下了赫赫名頭。

    而逯魯曾這廝,天歷二年的進士。并且名字位列在左榜的第七,隨即授翰林國史院編修之職,此后仕途上一直平步青云。如此既會讀書又會做官的全才,當然被儒家子弟們視為爭相效仿的楷模。無數(shù)人愿意拜于門墻之,成為他的徒子徒孫。細算起來,即便是吳良謀的授業(yè)恩師楓林先生,見了此人都得自稱一聲晚輩,并且以師禮侍之。

    就這樣一個燙手山芋,在吳良謀看來,如果紅巾軍一開始就沒想殺他,不如盡快送走了事。勉強將其留在徐州,才是自討苦吃。且不說這老頭兒帶兵打仗的本事跟白癡差不多,留下來對紅巾軍也起不到任何幫助作用。萬一哪天老人家住得不高興了,發(fā)上幾句牢sao。傳揚出去,在天下讀書人那幾張嘴里頭,紅巾軍就真的成妖孽了。以后恐怕幾千年都洗不清楚。

    想到此節(jié),吳良謀又笑了笑,低聲給胡大海和耿再成兩個支招?!耙牢铱?,這位祿老夫子恐怕不是個輕易舉舍得死的人。二位不妨拿德甫兄剛才的話說給他聽。如果他愿意主動留下來輔佐李總管,想必徐州軍也不會硬趕他走!”

    “倒是!”胡大海和耿再成兩個輕輕點頭。跟吳良謀告了個假,轉(zhuǎn)身便回去找逯魯曾。誰料剛剛把利害關系分析完畢,先前還怕死怕得不成模樣的逯魯曾,突然又變得大義凜然了起來,“一派胡言!你們兩個自甘墮落,就盡管去。老夫只當最初看錯了人,不會攔著你們!可是要想拖老夫跟爾等同流合污,卻是門都沒有!老夫受四代陛下知遇之恩,這條命,早就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即便回去后被朝廷按律治罪,也甘之如飴!”(注2)

    “大人——!”一番好心全被當成了驢肝肺,胡大海氣得真想掄起巴掌來把逯魯曾給打醒。耿再成卻笑著拉住的衣袖,搖著頭說道,“正所謂人各有志,不能勉強。這樣的祿大人,才是你我先前所敬服的祿大人。若是像你我一樣見異思遷,反倒是失了本心了?。 ?/br>
    “你也休要拿話來激我!”不著是烤火烤熱乎了的緣故,或者打了敗仗不甘心。逯魯曾煩躁地瞪了胡大海和耿再成兩個一眼,大聲說道:“老夫回去后,朝廷不問則已。若要問起來,就說麾下將領差不多都當場陣亡了。具體名姓則見出征前留在淮南的名冊。只望你們兩個今后在這里好自為之,不要真的做了那害民之賊!否則,老夫即便做了鬼,也要日日纏著你們!”

    “多謝大人成全!”胡大海和耿再成兩個聞聽,趕緊躬身施禮。逯魯曾卻懶得再看二人,從火堆里抽了根一端燒焦了的樹枝,直接在地上寫起狂草來。端的是筆走龍蛇,翩若驚鴻。

    不多時,徐洪三把千夫長徐達也給找了過來,安安靜靜地站在火堆旁,陪著胡大海、耿再成兩個一道看逯魯曾展示書法。只見逯魯曾越寫越流暢,越寫越自信,與先前那幅貪生怕死的猥瑣模樣偌判兩人。寫著寫著,竟旁若無人的大聲朗讀起來,用得是汴梁一帶的方言,徐達等人雖然一個字都沒聽懂,卻知道老夫子在吟詩言志,因此愈發(fā)不敢打擾他,滿臉都是佩服。

    一首言志詩吟唱已罷,老夫丟下木棍,倒背著手圍著自己的墨寶觀賞了一圈,有幾分得意地說道:“呵呵,老夫平生臨張長史的帖,總是得其形而不得其神,今日受此大挫,卻終于窺得了其中門徑!”(注1)

    說罷,又可惜手頭沒有紙張供自己繼續(xù)發(fā)揮。側(cè)轉(zhuǎn)頭,沖著滿臉佩服的徐達問道,“我記得你。你是徐州紅巾的頭目,箭射得頗準。你可識得老夫所寫的字?!”

    徐達做了軍官之后,一直以曾經(jīng)目不識丁為恥,所以最不喜歡聽別人問自己到底識不識字。但面對逯魯曾這個成名二十余年的老進士,卻一點脾氣都發(fā)作不起來。拱了下手,認真認真地回應道:“讓夫子見笑了!徐某幼時家貧,無錢讀書。最近這半年才請人開了蒙。所以您老寫的字,徐某只能認出其中三兩個!”

    “家貧沒錢讀書?”逯魯曾愣了愣,仿佛第一次聽到居然有人窮到如此地步一般,“倒是可惜了。不過既然你已經(jīng)做了武夫了,怎么又想起請人開蒙來?”

    “回老先生的話!”徐達又施了個禮,把自己的想法坦誠相告,“徐某之所以造反,是因為餓得活不下去了。但老天爺不可能一直眼睜睜地看著人都餓死,這天下早晚得有重新安寧之日。到那時,卻不能用刀子來治國,也不能用刀子來教導自家的兒孫!”

    “這。。。。。。。?”這回,輪到逯魯曾欽佩了。瞪圓了眼睛,對著徐達看了又看。最后嘆了口氣,低聲道,“可惜,老夫遇見你遇到得晚了。否則,倒是也可以將你收入門下。唉,現(xiàn)在,說這些反倒是顯得祿某勢利,想借你之手活命了!罷了,罷了,紅巾軍中有你這等人物,老夫今天早晨輸?shù)靡膊凰阍┩?!?/br>
    隨即,又搖了幾下頭,伸出腳,將地面上的狂草擦了個干干凈凈。

    胡大海和耿再成見此,便知道祿老夫子是真的拿定了主意,寧愿去給大元朝廷做一個忠鬼,也不會投靠徐州紅巾。因此,勸告的話,便不想再多啰嗦。徐達敬重老夫子的名聲和學問,也不想勉強此人。于是四下看了看,又叫過幾個熟悉的面孔,命令他們專門負責伺候祿老夫子,別讓老人家受到半點兒委屈。

    此時此刻,逯魯曾的心境與先前已經(jīng)截然不同。向徐達道過謝之后,便安安心心做起孤忠楚囚來,從此再也不給任何人添任何麻煩。

    又過了大約兩個多時辰,紅巾軍全體將士連同輜重都過了河。芝麻李派出一支精銳去接應毛貴、彭大和魏子喜。其他人,則匆匆用了一些戰(zhàn)飯。然后再度邁動腳步,踏上了返回徐州城的歸途。

    留守徐州的潘癩子早已得知大軍得勝的消息,親自帶領城中的將士們接出了五里之外。待把繳獲的輜重糧草入了庫,傷員都安頓好了,天色也就徹底發(fā)了黑。

    在行軍長史趙君用的特別關照下,逯魯曾被非常禮貌地安排進了一處色目人遺留的院落。除了不能隨意出入之外,其他一切由他自己說了算。吃穿用度,筆墨紙硯,徐州軍也一概供應無缺。

    如此又過了兩日,毛貴和彭大、魏子喜三人取了淮南軍老營里頭的糧草輜重返回。對俘虜?shù)奶幚硪蔡嵘狭巳粘獭?/br>
    正如當初續(xù)繼祖等人所說,芝麻李同樣對屠殺俘虜不感興趣。隨便訓了幾句后,就吩咐將被俘的鹽丁們?nèi)酷尫?。愿意留在徐州這邊的,可以選擇從軍當輔兵或者領一把鋤頭自行去開荒。不愿意留在徐州的,則每人發(fā)了兩百個銅錢做路費,讓他們自行回家。

    俘虜們聽了,立刻歡聲雷動。五千余人里邊,居然有四千多人選擇了留下。只有不到一千人家里還有牽掛,才從司倉參軍李慕白手里拿了銅錢,然后千恩萬謝的走了。

    逯魯曾見此,心神愈發(fā)安寧。每日在軟禁自己的宅院里吟詩作畫,日子過得竟是當官以來最為悠閑的一段。這天正在窗下繼續(xù)揣摩草圣張旭的神韻,伺候他的四個家仆之一突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俯身下去,雙手捧起一個名帖,“老爺,紅,紅巾軍二當家,趙,趙君用來訪。此刻就在門房里喝茶,請問老爺您,您有沒有空見他一見?”

    注1:張長史,草圣張旭,做過金吾長史,所以后世尊稱其為張長史。

    注2:因為權臣和外戚把持朝堂,元代后期的皇帝都非常短命。逯魯曾1329年中的進士,到了文中所述的1352年,已經(jīng)換了四個皇帝。

    注3:今天就一更了。明天繼續(xù),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第一百零二章 殺人放火受招安

    “趙君用?他來干什么?”逯魯曾愣了愣,詫異的追問。

    紅巾軍雖然把他軟禁在了這所宅院當中,對他麾下的四個抬滑竿的家仆,卻沒有做任何行動范圍上的限制。所以通過仆人的代勞,他已經(jīng)將徐州紅巾軍的內(nèi)部結(jié)構和造反以來的所作所為都打聽了個清清楚楚。早就知道趙君用乃為徐州紅巾的行軍長史,是徐州紅巾軍內(nèi)除了芝麻李之外的第一號實權人物。

    這樣一個手握重兵的二當家,不去cao演兵馬繼續(xù)攻城掠地,跑到老夫這里來做什么?!演一出禮賢下士,騙老夫投降么?好,老夫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當面斥賊,以衛(wèi)臣節(jié)?!

    想到這兒,逯魯曾也沒心思繼續(xù)練他的狂草了。把毛筆朝硯臺上一撂,大聲吩咐,“你去跟他說,且到正堂看茶。老夫腿腳不便,無法親自出門迎接,請他見諒!”

    “老爺。。。。。。,他,他可是。。。。是!”家仆的嘴角動了動,卻不敢再勸。只好小心翼翼地去門房傳話。誰料那趙君用對祿老夫子的無禮舉動,一點都不生氣。聽了家仆故意婉轉(zhuǎn)了無數(shù)倍的傳話之后,笑著站起來,低聲吩咐,“那就有勞小兄弟你頭前領個路。祿夫子是儒林長者,趙某可不敢讓他久等?!?/br>
    “是,是!唉——唉!”原本已經(jīng)替自家主人準備承接怒火的家仆再一次驚得兩眼溜圓,答應了一聲,趕緊小跑著頭前帶路。趙君用則仔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儒衫,邁開四方步跟在了他身后。

    不多時,來到了正堂門外,沒等家仆進去匯報,趙君用就清清嗓子,朗聲說道:“末學后輩蕭縣趙生,拜見善公。久聞善公大名,今日得以當面聆聽教誨,實乃晚輩的三生之幸!”

    “你,你是讀書人?”逯魯曾聞聽,當即又是一愣??觳嚼_了屋門,大聲問道。

    “曾經(jīng)在縣學里讀過三個月書,后來縣學裁撤,就自謀生路了!”趙君用嘆了口氣,帶著幾分遺憾回應。

    當隔著窗子看到趙君用一身儒衫的剎那,逯魯曾心里其實已經(jīng)猜測他曾經(jīng)是一個讀書人。此刻再聽趙君用親口證實,便嘆了口氣,苦笑著回應,“祿某現(xiàn)在是階下之囚,教誨一詞,就不要再提了。當年朝廷下令裁撤各地縣學,祿某也曾據(jù)理力爭過。但國庫空虛,四處需要用錢的事情又耽擱不得。所以,所以。。。。?!?/br>
    說后半段,他自己都覺得臉上發(fā)燙。于是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到最后,已經(jīng)微不可聞。

    為了讓治下百姓更好地明白“君臣之義”,大元朝廷,曾經(jīng)有那么一段時間把學校開到了縣一級。甚至在個別地區(qū),還開辦了社學這一基層“教化”機構。然而像大元朝其他政令一樣,很快,這項善政就無疾而終了。大多數(shù)縣學都關了門,甚至府、路兩級的學校規(guī)模,也因為財政和出路等問題,一撤再撤。

    作為儒林的頭面人物之一,逯魯曾當然對朝廷裁撤學校的舉動,表示了強烈的反對。不過蒙元朝廷要他們這些人存在的意義,就是做樣子給天下讀書人看,免得后者因為絕望而造反。所以反對意見每次都無任何效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元朝治下的學校越來越少,官辦的寺廟卻越來越多。

    科舉時開時廢,學校也越辦越少。這全天下的讀書人,找不到出路的情況下,自然對朝廷的怨氣越來越深。想到此節(jié),逯魯曾原本準備在肚子里的斥罵話,便有些說不出口了。又長長地嘆了口氣,低聲補充道:“前些年朝庭待讀書人的確輕慢了些,一些舉措也有失長遠。然而自打脫脫右相復位以來,這種情況已經(jīng)漸有改觀。只是,有些改變,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老夫亦不可能逼得太急!”

    “晚輩在民間,也曾聽聞善公多次為我儒家子弟仗義執(zhí)言的壯舉。心中欽佩有加,因此一抽出空閑,立刻趕過來登門拜訪。不知道善公可愿準許晚輩入內(nèi)一敘,以成全了晚輩多年傾慕之心?!”趙君用立刻又笑了笑,一邊恭維著對方,一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逯魯曾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堵在門口,尷尬地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快進,快進。這原本就是你們徐州紅巾的地方,祿某鵲巢鳩占,怎有將原主人擋在門外的道理?!”

    “如此,晚輩就多謝了!”趙君用又做了個揖,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拎起長袍,抬腿邁過了門坎。

    逯魯曾見他言談舉止雖然生硬了些,卻處處透著一股子nongnong的儒林味道。一些傷和氣的話就愈發(fā)不好意思當面說出口了。先分賓主跟對方落座上茶,又隨便客套了幾句,接著就主動問道:“趙生既然入過縣學,想必也有表字吧?!祿某是朝廷的淮南宣慰使,而你是徐州紅巾的長史,彼此招呼起來都別扭。不如以表字相稱如何?!”

    “不敢,不敢,善公乃儒林前輩,后學無論如何不敢僭越!”趙君用聞聽,立刻又站了起來。一邊重新向?qū)Ψ绞┒Y,一邊大聲補充,“晚輩的表字就是君用。原本有個名字叫士良。但已經(jīng)很久沒人叫了,晚輩自己差一點兒都忘了?!?/br>
    “士良?君用?”逯魯曾嘴里重復了一遍對方的名和字,眼睛頓時就開始發(fā)亮。這一名一字,可是從里到外透著對大元朝的忠心??!非是被逼不得已,怎么會走到邪路上去?!

    正滿懷激動地想著,卻又聽見趙君用笑著說道:“當年晚輩也曾經(jīng)想過,學得一身本事,有朝一日像善公那樣唱名崇天門下。。怎奈造化弄人,稀里糊涂間,便成了這徐州軍的二當家!”

    聞聽此言,逯魯曾的眼神愈發(fā)顯得明亮,趕緊站起來,雙手將趙君用的胳膊托住,客客氣氣地扶回座位。然后以儒林長者的姿態(tài)教訓道:“崇天門下唱名,不過是我輩儒者展示心中所學的一種手段。實際上沒什么好羨慕的。倒是君用在這徐州紅巾當中,能約束得了麾下眾人,讓他們少做殺孽,多行善舉,暗合我儒林所奉行的仁恕之道。令老夫聞聽之后,都甚感佩服!”

    “不敢當善公盛贊!”趙君用連忙又站了起來,訕訕地擺手?!安粴o辜,善待百姓,乃是我徐州紅巾上下起兵之初就奉行的圭臬。晚輩以為只有如此,我徐州義軍才當?shù)闷鹨粋€“義”字。日后史家提起我等所為,才不會將我等歸入盜拓,黃巢之流?!?/br>
    “君用亦畏史家之言乎?!”逯魯曾眉頭微微上跳,眼睛里瞬間迸發(fā)出兩道炙烈的光芒。

    “史筆如刀,豈能不畏?!晚輩此生已成蹉跎,怎敢身后再留下千秋罵名?!”趙君用慢慢退后半步,嘆息著回應。

    這兩軍話說得雖然都極為短暫,卻將彼此的心態(tài),透露了個清清楚楚。逯魯曾立刻覺得心臟一陣狂跳,努力壓制了幾次,才哆嗦著退回自己的座位,緩緩說道:“如此,君用今天,肯定不是為了侮辱老夫而來!”

    “善公身負盛名,君用豈敢做那無聊之事,與天下儒者為敵?!”趙君用笑了笑,輕輕搖頭。“況且善公又豈是那肯為威逼利誘所動之人?!晚輩之所以拖到現(xiàn)在才來見善公,就是因為心中一直沒權衡清楚,不想早早地過來自討欺辱而已。”

    “如今,君用可權衡清楚了?!”逯魯曾慢慢地端起茶碗,試圖往嘴里倒,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抖得厲害,根本無法將茶水端平。

    “善公何必明知故問!”趙君用的回答聲,卻非常地平靜。好像為這一刻,已經(jīng)準備了很長時間一般?!巴磔叿堑约簷嗪馇宄?。并且已經(jīng)說動了趙總管,愿意放下兵器,聽候朝廷處置!”

    “嘩——啦!”逯魯曾手里的茶杯終是沒有端住,大半杯水,一下子全倒到了自己懷里。他卻絲毫不覺得燙,從椅子上跳下來,盯著趙君用的眼睛追問,“此話當真?”

    “大人想必也知曉,我等原本就是因為不愿成為餓殍,才做出此忤逆之事!”趙君用又后退半步,恭恭敬敬地施禮,“如果朝廷肯給與寬大處置。我等愿意交出兵器,回家務農(nóng)!此愿,望前輩能如實上達天聽。趙某和徐州紅巾上下八萬子弟,必將視前輩為再生父母,永不辜負活命大恩!”

    “這,且容老夫想想。且容老夫仔細想個章程出來!”逯魯曾再也顧不上裝大義凜然狀,圍著桌案不停地轉(zhuǎn)圈兒。

    被俘之后,念及自己的家人都住在大都,族中長輩也都生活在朝廷的統(tǒng)治范圍之內(nèi)。他想得最多的,就是寧愿拼上一死,也不接受紅巾軍的招攬,禍及家人。但是在內(nèi)心深處,求生的愿望卻和當初從水里爬出來時一樣的強烈!無論默念多少儒家典籍,寫多長的詩詞來表明必死之志,都無法將這個愿望壓制得下!

    如今,一個兩全其美的選擇終于送上門了!自己活著回去,并非是貪生怕死,而是欲替朝廷早日平定徐州紅巾。不但再也不會拖累家人,功過相抵,先前打了敗仗的事情,應該也不會受到任何懲處!

    而打不贏就招安的事情,朝廷不是沒有先例在。方谷子屢降屢叛,為禍東南多少年了?眼下,朝廷不照樣要封他做領軍萬戶?!芝麻李占的地盤比方谷子大,麾下部眾比方谷子多,授他一個漢軍指揮使做,又有何不可?!倘若將這八萬雄兵抓在手中,什么潁州劉福通,什么蘄州徐壽輝,平定下去的最后時間指日可待!而自己因為替朝廷招安了一支勁旅的大功。。。。。。

    想到這兒,逯魯曾心里一片火熱??熳邘撞剑俣入p手拉住趙某人的胳膊,“君用!若此事得成,日后這歸德路中,必然有你一個位置。事不宜遲,你盡快將徐州紅巾的要求寫下來,老夫,老夫定然全力替爾等玉成此事!”

    第一百零三章 趙君用拜師

    “好教善公得知,我徐州紅巾的要求其實很簡單!”趙君用再次退后,脫離逯魯曾的掌握。然后半躬著身體,像晚輩回答長輩問話般恭敬地匯報,“目前只有招安、授官、過往之事一筆勾銷三條。因為目前只是大總管和晚輩等幾個人的決定,不敢讓更多弟兄知曉。所以,也不敢落于紙面上。此節(jié),還請善公見諒!”

    “理當如此,理當如此!”逯魯曾尷尬地笑了笑,連連點頭。

    如果趙君用想都不想就開始提筆拉清單兒,逯魯曾絕對會認為其中必定隱藏著什么陰謀。而趙君用嘴上說得痛快,卻死活不肯將要求落在紙面上,暫時也沒有任何細節(jié)方面的東西。在逯魯曾看來,則恰恰說明他和芝麻李二人真的想如同方國珍那樣,用手中的紅巾將士換一場個人富貴。招安之心,反而確鑿無疑!

    而趙君用顯然怕他自己的推脫舉動惹得逯魯曾起疑,不肯替他將招安請求轉(zhuǎn)達給朝廷。又拱了拱手,信誓旦旦地說道:“老大人有所不知,學生在起兵之初,就一直跟芝麻李說,一定不能把事情做絕,斷了自家后路。所以我徐州紅巾,至今也沒切斷運河水道。并且活動范圍僅僅限于黃河以南,上次為了救人,才提大軍到北岸走了一趟。也是去去就回,沒試圖攻打任何州縣!”

    “嗯,這點,老夫自然會向萬歲當面說明!”逯魯曾向北拱了拱手,大聲保證。

    的確與其他紅巾勢力急著四下攻城掠地不同,徐州紅巾造反到現(xiàn)在也有八個月了,勢力卻沒有迅速向周邊地區(qū)擴張。對于近在咫尺的運河,也只是接管了原本就存在的關卡,照常收稅而已,根本沒試圖切斷南北航運。以前朝廷上下沒有人曾經(jīng)考慮過這兩件事情背后的深層含義,如今看來,卻是芝麻李和趙君用兩個早就在向朝廷示好了,奈何明月照溝渠,滿朝文武,除了天天叫嚷著要將徐州紅巾上下殺光之外,誰也沒意識到芝麻李和趙君用兩個的良苦用心。

    正感慨間,又聽趙君用急切地補充,“還有,半月前在黃河以北,我徐州紅巾悍將朱八十一,以少擊多,大敗途中偶遇的阿速左軍。最后卻把俘虜全都讓當?shù)厥考澔ㄥX贖了回去,不曾亂殺一個。此番與大人會獵于南岸,所俘鹽丁只要愿意離開的,徐州紅巾也將他們都盡數(shù)遣返,并且各自發(fā)給了川資,以免他們sao擾沿途百姓!大人,我等為何這樣做,難道您老還看不明白么?!”

    “明白,明白!君用,你盡管放心,一切都包在老夫身上!”逯魯曾聞聽此言,眼前頓時就出現(xiàn)了一伙被逼上梁山,卻天天盼著替天子效力的義士形象。想都不想,大聲承諾。

    此時民間雜劇中,出現(xiàn)得最多的人物,就是根據(jù)《大宋宣和遺事》所演繹出來的梁山一百零八條好漢。并且每一位好漢都懷著忠義之心,只是為jian臣所迫才落草為寇。最后則一道選擇受了招安,為朝廷四處征戰(zhàn),百死不悔。

    逯魯曾博聞強記,對民間這些喜聞樂見的折子戲,自然是了熟于心。平素跟那些蒙古、色目官員應酬,有限的幾項共同愛好里邊,坐在一起聽戲便是其中之一。因此根本不用細想,便給芝麻李和趙君用等人紛紛定了位。那英勇善戰(zhàn)的芝麻李,瞬間就化作了托塔天王晁蓋。而眼前苦苦哀求要自己向朝廷轉(zhuǎn)達善意的趙君用,不是及時雨宋江,又是哪個?!

    至于毛貴、彭大和朱八十一等,在逯魯曾眼里,也都迅速與傳說中的燕青、李逵、盧俊義對上了號。包括剛剛投降徐州紅巾的胡通甫和耿德甫,也都隱隱與索超、呼延灼等人暗合,只是未曾像后者那樣曾經(jīng)被朝廷重用而已。

    而他自己,則成了如假包換的宿太尉。一百零八名忠義之士的引薦人,大宋徽宗皇帝身邊唯一一個忠直之士,貪官污吏和權臣的死對頭。名字日后必將隨著宋江、李逵等人的事跡一道,傳唱千古。(注1)

    “大人,大人!除此之外,晚輩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趙君用的話清晰地傳來,將逯魯曾迅速從折子戲里,拉回現(xiàn)實。

    “但說無妨,但說無妨!”逯魯曾不知不覺間就用上了戲臺上的動作,左手胸前輕擺,右手捋著濕漉漉的胡須說道。

    “此番招安,只是李總管和晚輩兩個,只是我們兩個人想為徐州紅巾上下八萬子弟尋一條出路。此番苦心,未必能被所有弟兄們知曉。因此,事成之后,晚輩請求拜入老大人門下,以便日日聆聽教誨。如果能得償所愿,晚輩將感激不盡!”

    說罷,又是長揖及地。

    逯魯曾聽了,心中怎能不一片guntang!趕緊伸出手去,將趙君用拉起來,正色說道:“好,好。事了拂衣去,恰是我輩君子所為。老夫,老夫應下了。老夫現(xiàn)在就可以收下你!”

    “善公且慢!此刻招安之事未成,晚輩不敢以戴罪之身侮辱了師門!”趙君用卻又掙扎著拜了下去,哽咽著說道。

    “好,好!”感覺到對方的良苦用心,逯魯曾連連點頭,“就依你,依你。為師這就起身,替你去大都城跑一趟。即便拼著被天下人誤會,也一定要將你徐州上下這八萬子弟,重新引回正途!”

    “白日出行,恐怕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晚輩與李總管已經(jīng)商議過了,今夜亥時,親自送老大人去運河上。晚輩在那里,已經(jīng)悄悄借商賈之手為大人買下了一艘輕舟。船上的水手都是商販代為出面雇的,誰也不知道您老的真實身份。連夜出發(fā)的話,明日上午,您老就能抵達濟州!”趙君用又搖了搖頭,非常謹慎地提議。

    “好,依你,依你!”此刻逯魯曾心里,完全已經(jīng)被自己勾勒出來的形象占據(jù),根本無暇去思考趙君用所言的真?zhèn)?。無論后者說什么,都連連的點頭。

    趙君用則趁熱打鐵,把一些其他將領期望得到的官職,也統(tǒng)統(tǒng)說了出來。并且小心翼翼地提醒逯魯曾,其中哪幾個將領對招安之事抱著厚望,哪幾個其實認為招安可有可無,隨時都可能變卦。總之,事不宜遲,朝廷越早做出決定,越容易令徐州軍上下歸心。千萬別猶豫來猶豫去,導致將士們性子都變得野了,連自己這個長史都無法左右。

    逯魯曾的當然知道打鐵要趁熱的道理,立刻親自動手,將所有要求和提醒,都謄寫在了紙上。并且主動向趙君用表示,自己離開之后,他和芝麻李兩個依舊可以對外界擺出一幅進攻姿態(tài)。只要不攻克宿州、濠州這些大的城市,朝廷就不會追究。以免在朝廷考慮招安與否的這段時間內(nèi),被軍中的狂悖之徒鉆了空子。

    對于老夫子如此體貼的安排,趙君用當然滿懷感激的答應了下來。然后師徒二人又坐在一起說了許多貼心的話,看看天色已晚,才依依不舍拱手告別。

    到了夜晚亥時,趙君用果然帶著一小隊士卒,拿著芝麻李的手令,將逯魯曾和他的家仆送出了徐州城外。碼頭上,也果然有一艘小舟等在那里。船艙之內(nèi),床榻桌椅,筆墨紙硯,臉盆水壺,一應設施都購置齊全。連同蚊帳被褥都是嶄新的,邊角上還縫著揚州某家大商號的標記,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除了生活用品之外,趙君用還趁著家仆和隨從們誰都沒留意,悄悄地塞給了逯魯曾一把鑰匙。告訴后者,床底下的箱子里,另有一些壓艙之物。等到了安全地點之后,老大人就可以取出來,作為在京師里頭為徐州軍上下奔走的開銷。如果不夠用的話,只要派遣一名心腹帶著信來徐州,自己這邊立刻就會再送上一筆過去,絕對不會讓師門為此倒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