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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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普賢奴顯然能聽得懂漢語,嘴里發(fā)出一聲悲鳴。只見他高高地舉起刀,踉蹌著向前撲了數(shù)步。胸口幾乎撞到了對面明晃晃的槍尖,卻又沒有勇氣承受亂槍攢刺之苦。于是又踉蹌著向后退去,退三步,前進兩步,退三步,前進兩步。最后,丟下寶刀,坐在地上,放聲嚎啕。 “嗚——!”親兵們和號手也都丟下各自的兵器,絕望地蹲在了地上,雙手掩面。他們當中,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第一次走上戰(zhàn)場。關(guān)于漢人如何孱弱和蒙古人如何強大的說法,還是來自已經(jīng)死去多年的祖父甚至曾祖父。當發(fā)現(xiàn)一切都跟祖輩們說得截然相反時,心中的恐慌和失落可想而知! 北岸的其他位置,戰(zhàn)況亦完全呈現(xiàn)一邊倒的趨勢。蒙古兵和高麗兵或者被俘,或者被殺,幾乎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甚至有些建制還算齊整的蒙古百人隊,居然不懂得趁亂突圍或者逃走,就那樣呆呆地站在岸邊,眼睜睜地看著身穿鐵甲的紅巾軍向自己推了過來。然后或者在絕望中被砍死,或者跪地投降。 而士氣高昂的紅巾軍戰(zhàn)兵,則在號角和戰(zhàn)鼓聲的指揮下,分成了一個個百人隊。由勇敢百夫長們帶著,四下追殺殘敵。遇到成建制的抵抗,則幾個臨近的百人隊迅速匯集起來,將負隅頑抗的敵軍困住,然后一個接一個殺死。遇到零散的逃命者或者失魂落魄者,則勒令對方丟下武器,雙手抱頭,等待紅巾軍輔兵的收容。 在不知不覺間,東方已經(jīng)開始放亮,戰(zhàn)場上的情景,變得越來越清晰。正在逃命和手足無措擠成一團的蒙元士兵,人數(shù)遠在身披鐵甲的紅巾軍之上。然而,他們卻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被后者像趕羊一樣軀趕著,兩眼里寫滿了恐慌。 當職業(yè)強盜失去了勇氣,表現(xiàn)并不比職業(yè)農(nóng)夫好多少。更何況,這伙職業(yè)強盜早已經(jīng)不聞兵戈聲多年,而職業(yè)農(nóng)夫們,卻已經(jīng)被組織了起來,每個人至少都經(jīng)過了三個半月的專門訓練。 服從、榮譽和紀律,在每天枯燥無味的隊形演練和軍容整訓中,已經(jīng)慢慢滲透進了每個紅巾軍戰(zhàn)兵的骨頭里。即便遇到再兇悍的敵人,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保持隊形,與自己的隊友并肩迎戰(zhàn)。而不是像去年十一月份時那樣,丟下兵器轉(zhuǎn)身逃走。 呆立在河灘上的逯魯曾,幾乎目不轉(zhuǎn)睛地看完了徐州紅巾將蒙元將士分割包抄,一一擊潰,進而追亡逐北的整個過程。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昨夜做的那個噩夢好生荒唐!這樣一支盔明甲亮,號令整齊的隊伍,怎么可能放下武器任由別人來屠殺?!即便沒有那滾入馬腹下中亂炸“掌心雷”和那神秘的龍舟助戰(zhàn),他們照樣能擊敗成倍的敵人。哪怕是戰(zhàn)局急轉(zhuǎn)直下,或者敵軍的規(guī)模變?yōu)樗麄兊氖赌酥涟俦?,他們依舊會頑強的搏斗下去,只到最后一人倒地,最后一滴血流干。而不是乖乖地放下兵器,把自己和父母妻兒的性命都交到敵人的之手! 他們變了,變得那樣的高大,那樣的陌生。 他們不再是任人踐踏的野草,有一股全新的,書本上從沒記載過的生機,正在他們身體里慢慢孕育出來,慢慢地向四下散發(fā)。他們一個個驕傲地昂著頭,直著腰,將比自己粗壯了將近一倍,規(guī)模更是自己數(shù)倍的俘虜,從四面八方押過來,押向早已空無一人的軍營。他們驕傲地從逯魯曾身前走過,不屑于上前俘虜一個滿頭白發(fā)的糟老頭子,或者壓根兒就沒注意到祿某人的存在。 有一股被侮辱了的感覺,再度涌上了逯魯曾心頭。初升的朝陽將萬道金光灑下,照亮了老進士臉上每一根憤怒的皺紋?!白屭w君用過來見我?!”邁步?jīng)_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紅巾軍百夫長,他大聲叫嚷?!袄戏蛞娳w君用!老夫以一片誠心相待,他居然膽敢利用老夫!讓他出來,老夫今天要問個明白!” 那名百夫長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軍營,示意他自己主動去當俘虜。想見趙長史,哪那么容易?趙長史是咱們紅巾軍的二當家,要是隨便一個人想見就能見到,咱們徐州紅巾軍的帥帳成了什么地方?! “老夫要見趙君用,老夫要見趙君用!”逯魯曾勃然大怒,跳著腳,高聲嚷嚷。身邊四個家仆怎么勸都勸不住。附近的紅巾軍將士紛紛將頭側(cè)過來,好奇地看著這個發(fā)了瘋的老頭子,雙目之中充滿了憐憫。 今天在戰(zhàn)場上發(fā)了瘋的,可不止是大伙眼前這個白頭發(fā)老者一個。許多蒙古和高麗將領(lǐng),在被迫放下武器投降之后,都變得癡癡呆呆的,仿佛魂魄已經(jīng)不在軀殼里頭了一般。他們習慣了征服,習慣了屠殺和勝利,習慣了聽祖輩父輩嘴里關(guān)于蒙古武士蹂躪整個中原的傳說。當發(fā)現(xiàn)那些榮耀和武功都像夢一樣遠去之后,他們不知道自己活著還剩下了什么意義?! 逯魯曾顯然瘋得比任何人都厲害。發(fā)現(xiàn)附近的紅巾軍將士不肯理睬自己,他就邁動雙腿,一邊朝軍營里邊走,一邊繼續(xù)大喊大叫。幾乎讓每一個經(jīng)過營門的紅巾軍將領(lǐng),都看到了他的瘋狂。每一雙悲憫的耳朵,都聽到了他的存在。 終于,有一個熟悉的面孔走了過來,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善公,善公醒醒!我是通甫,我是通甫,你還記得我嗎?善公不要害怕!這個計謀不是針對你的。紅巾軍上下,沒有人想對付你!” “通甫——!”逯魯曾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十指緊緊扣住胡大海的臂甲,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音?!翱欤鞄胰ヒ娳w君用,快帶我去見他。他沒空的話,你家朱都督也行!告訴他們別再追了,一定要放月闊察兒走!放走他,對你們徐州紅巾只有好處,絕對沒任何壞處!” “啊——?”胡大海愣了愣,弄不明白老進士到底發(fā)哪門子瘋,都落到如此地步了,居然還試圖替月闊察兒求情。 誰料逯魯曾卻急得兩眼冒火,以老年人少有的力氣,晃著他的胳膊,繼續(xù)大聲嚷嚷道:“脫脫用的是疲兵之計。他現(xiàn)在忙著去對付潁州紅巾,沒有多余的精力對付你們,所以才想到這種主意!讓你們天天忙著打仗,騰不出任何時間休整!等對付完了潁州紅巾,他就會親自帶著大軍來對付你們!月闊察兒在朝廷上是另外一派,你們必須留著他,留著他在背后給脫脫捅刀子!” “啊?!啊——!??!,我知道了,您老在這里等著,我這就去找我們家都督!”胡大海嚇得目瞪口呆,接連驚呼了幾聲,才回過神來。一邊叫人上前保護逯魯曾,一邊撒腿朝軍營深處跑去。 老進士逯魯曾終于如愿以償,彎下腰,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喘粗氣。一隊隊押著俘虜?shù)募t巾軍將士從他身邊快步走過,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驕傲和喜悅。這份驕傲和喜悅暫時不屬于他逯魯曾,但是老人家卻不介意。他年紀活得長了,性子早已不像年青人一樣急。今后還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再與大伙慢慢分享。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br> 有勝利歸來的將士大聲唱起了民謠,調(diào)子很怪異,歌詞也與高雅搭不上半點兒邊兒。但是逯魯曾卻聽在耳朵里,卻覺得韻味十足。并且聽著聽著,就跟大伙一道哼了起來。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 頂天立地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 壯士飲盡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頭。 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黃龍誓不休。 手持鋼刀九十九,蕩盡腥膻才罷手。 男兒不死雄魂在,滔滔長河萬古流。 男兒不死雄魂在,滔滔長河萬古流。 。。。。。。 這首歌,順著黃河兩岸四下傳去。飛躍一座座城市,飛躍森林、高山、農(nóng)田,曠野,轉(zhuǎn)眼間傳遍了整個中原,傳遍了整個天空和大地。 那條沉睡了近百年的巨龍真的醒來了,在歌聲中躍上天空,瑞彩萬道,麟爪飛揚! 第一卷燒餅歌卷終 注1:燒餅歌,據(jù)傳是劉伯溫所做。事實上,乃為元末紅巾軍的戰(zhàn)歌。最初作詞作曲已經(jīng)不可考,除了第一句之外,網(wǎng)上版本皆為杜撰。 注2:關(guān)于此時元軍的戰(zhàn)斗力,可參考元史。五月,也先帖木兒屯沙河,數(shù)旬不敢進。軍中夜驚,也先帖木兒先遁,左右控其馬留之。也先帖木兒引佩刀斫之曰:“我非性命耶!”遂逸去。諸軍皆潰散,軍資山積,悉為福通所獲。而這一仗,葬送的元軍數(shù)量是三十萬之多! 第一百零九章 改名 “甲子隊,前方十五步,擲!”隨著百夫長李子魚一聲令下,一百名擲彈兵伸腰展臂,將裝滿了沙子的訓練手雷擲向了十五步到十八步的目標區(qū)域,動作整齊得就像一排人形投石車。 “甲丑隊,前方十五步,擲!”百夫長栗重彬緊跟著拆開嗓子,帶領(lǐng)另外一伙擲彈兵,將訓練彈向前投出,砸得目標區(qū)域煙塵滾滾。 “甲寅隊,前方十五步,擲!” “甲辰隊,前方十五步。。。。?!?/br> 呼喝聲此起彼伏,一身短打擲彈兵們在各自百夫長的指揮下,于訓練場上揮汗如雨。 這群擲彈兵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壯漢,個個身高力大。經(jīng)歷了連番幾次戰(zhàn)斗之后,無論是對命令的響應(yīng)速度,還是對投擲的距離和區(qū)域的把握,都得到了極大的提高。然而,擲彈兵千夫長劉子云在旁邊卻看得興趣缺缺,總是不停地走來走去,目光大部分時間都盯著自己的鐵皮戰(zhàn)靴。 “大劉,你是怎么了?誰惹你不痛快了!”校場另一側(cè)正在指點新兵和輔兵訓練的王大胖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劉子云的狀態(tài)有異,抽了個空子跑過來,小聲追問。 “沒事兒!”劉子云笑了笑,臉上的表情好生疲憊?!拔以谙耄蹅冏筌娛裁磿r候出發(fā)?!” “那著什么急啊!你沒聽于參軍說么,都督讓他至少準備三個月的軍糧。咱們這次打出去,估計不到秋收時不可能收回來了?!蓖醮笈窒肓讼?,大咧咧地安慰。 也難怪劉子云提不起精神!殲滅月闊察兒那場戰(zhàn)役,已經(jīng)過去小半個月了。隨著芝麻李南征的部隊,也在五天前就誓師出發(fā)了。如今整個徐州城內(nèi),除了長史趙君用麾下的幾個嫡系營頭,就剩下朱八十一的左軍。眼看著前方捷報頻傳,自己這邊卻憋著一身勁兒沒地方使,當然讓人心里頭不會太痛快! 然而,王大胖的安慰,卻沒起到多少作用。擲彈兵千夫長劉子云依舊耷拉著腦袋,用靴子將地面上的石頭子四下亂踢。 “唉!我說大劉,你那個,你那個不是也舍不得家里的老婆孩子熱炕頭了吧!”王大胖擔心好朋友的狀態(tài),想了想,半開玩笑半當真的追問?!澳悄憧傻米屑毾胂肓耍蹅冏筌妼淼某删涂隙ú恢宫F(xiàn)在這樣。你要是現(xiàn)在就滿足了,將來肯定得把腸子都悔出來!” “滾!你才舍不得老婆孩子了呢!”劉子云抬起腿,作勢欲踢?!皼]事兒干就煉你的兵去,老子這邊萬一受了損失,還得找你要補充呢!” “你那兒?”王大胖向后跳了幾步,不屑地撇嘴?!暗戎グ?!老子這里出去的人,吳二十二和徐達兩個還搶不過來呢,哪里輪得上你?!” “不給就不給,誰稀罕!老子自己去輔兵里頭招。就按照都督說的那個,以老帶新,也照樣能把隊伍補起來!”劉子云很受打擊,立刻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大聲嚷嚷。 “喂,你今天吃火藥了?!還是昨天晚上讓娘們從炕上給踹下來了?!”沒想到劉子云說翻臉就翻臉,王大胖愣了愣,豎起眉頭來追問。 回答他的只是一聲嘆氣。擲彈兵劉子云不肯將目光與他的目光相接,扭過頭,訕訕地走遠。從背后望去,這一刻的身影顯得格外蕭索。 “唉,大劉。到底怎么了,我不是跟你開個玩笑么?你這人怎么一點兒也不經(jīng)逗?。 笨吹剿Щ曷淦堑哪?,王大胖仿佛明白了一些,趕緊從背后追上去,輕輕按住此人的肩膀?!拔艺媸歉汩_玩笑的。我這邊剛出鍋的戰(zhàn)兵,哪回不是先送到都督那邊分配?什么時候輪到我自己做主兒了!你別著急,擲彈兵早晚有大放異彩的那一天!” “唉!”劉子云繼續(xù)低聲長嘆,精神頭卻無論如何都提不起來。連續(xù)三場大戰(zhàn),擲彈兵發(fā)揮的作用都遠不如大伙對他們的期望,并且還呈現(xiàn)明顯降低的趨勢。居高不下的啞火率,無法預料的爆炸時間,還有低得可以忽略的自衛(wèi)能力,讓這個剛剛建立沒多久的兵種,越來越呈現(xiàn)雞肋的嫌疑。而為了保證每個人隨身攜帶的手雷數(shù)量和身體的靈活性,擲彈兵配備鐵甲的時間,還被無限期的后延。在戰(zhàn)場上,萬一單獨面對敵軍,基本上就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了,根本無法獨自生存。 “唉!我覺得啊,有些事情不能怪你們!”王大胖也陪著他嘆了口氣,晃著腦袋低聲開解,“那手雷全靠藥捻子來引發(fā),捻子的長短粗細又全靠工匠的手指頭。能保證一半兒當場爆炸,已經(jīng)很是難得了!要是純靠投石車來發(fā)射,摔啞火的還得更多。更對敵軍構(gòu)不成威脅!” 不得不說,他安慰人的水平實在爛到了極點。劉子云聽了,非但無法恢復起精神,腦袋反而耷拉得更低。 同是最早追隨都督去炸韃子的老兄弟,別人的前途看起來一天比一天光明,包括眼前這個喝涼水都長rou的胖子,因為輔兵和新兵訓練任務(wù)干得出色,都總是被都督掛在嘴邊上。而自己這個擲彈兵千夫長,無論平時還是戰(zhàn)后,幾乎都是被遺忘的角色。指揮能力比不上徐達,上前rou搏的機會也根本等同于無。每次都站在后排眼巴巴地看著別人立功受賞,這心里頭,甭提有多不是滋味了! “我說你啊,有功夫在這兒瞎琢磨,不如把訓練交給手下,自己多往黃老歪的作坊里邊跑跑呢!”見自己的安慰發(fā)揮不了作用,王大胖轉(zhuǎn)了幾下眼睛,又低聲給劉子云支招?!皼]瞧見連老黑那廝么,頭天把賞額定出來,說誰幫他解決了火槍的藥捻子問題,就送一兩黃金。結(jié)果第二天就有了辦法,讓他手里那把大抬槍的點火時間,一下子就縮短了大半兒。你現(xiàn)在手里又不缺錢,扔給作坊里的工匠們幾個,就算替你當年做小牢子時欺負他的事情賠罪了。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他們能不好好替你想主意?!” “嘶!這倒也是!”劉子云的眼神立刻亮了起來,狠狠給了王大胖一巴掌,大聲抱怨,“你怎么不早說?!我這幾天頭發(fā)都快愁白了!” “嗨,嗨嗨!好心替你出主意,你居然還敢拍我?!”王大胖豎起眼睛,做抗議狀,“那個,啥!以后甭指望哥哥我再幫你!” “哥,你是我親哥,你是我親哥還不行么?!”劉子云理虧,沖著王胖子又是作揖,又是打躬。“今晚記得別吃飯,申時去臨風樓,想吃什么隨便你點!” “算了吧,有好菜不讓喝酒,還不如拿去喂狗??!”王大胖看了他一眼,不屑地撇嘴?!巴抵葞妆?,你有沒有那個膽兒。。。。?!?/br> “頂風作案,你嫌我最近還不夠背么?”劉子云又拍了他一下,低聲打斷,“除了陪你偷偷地喝酒之外,其他事情,你要王胖子開口,我劉某人絕對不含糊!” “老子現(xiàn)在活得有滋有味,哪里需要你來幫忙?!”王胖子將胸口向上一挺,志得意滿?!安贿^,,,,,,,”輕輕扶了一下自己頭上的皮盔,他又訕笑著補充,“有空幫我起個名唄!你看你們哥幾個,這個子,那個輔的。有名有姓還有字,一聽就是個富貴人。就我跟老吳兩個,還靠當年的編號混呢!” “取名的事情,你不去找祿老頭,找我哪成?!”劉子云愣了愣,有些自卑地搖頭。 自打逯魯曾加入徐州軍,并主動承擔起替左軍教導軍官們念書識字的任務(wù)之后,周圍的一干老兄弟立刻就都變得文雅了起來。李子魚變成了李知宇,徐洪三變成了徐萬象。就連匠作營的千戶黃老歪,都有了個響亮的名字,叫做黃直黃行儉。 只有千夫長吳二十二和王胖子兩個,因為看不慣老祿頭那一幅施恩于人的做派,至今還頂著一串兒數(shù)字廝混??雌饋碛谥車沫h(huán)境格格不入。 “我跟他沒交情!”王胖子撇撇嘴,滿臉不屑?!白屗o取了名字,老子就成了他的弟子們生!這天下,除了咱們都督之外,誰配做我?guī)煾??!?/br> 這就是王胖子的雞賊之處了。逯魯曾才名遠播,又是如假包換的進士出身,眼下不光在左軍當中,放眼整個徐州城內(nèi),都甚受推崇。為了表示歉意,趙君用不但補辦了拜師禮,還特別花錢買通了黃河上的水寇太叔堂,搶在朝廷將祿家滿門捉拿的圣旨到達前,到北岸的修武城中,把老夫子的嫡系親屬全給偷運了出來。結(jié)果老夫子現(xiàn)在于徐州紅巾中地位超然,隱隱已經(jīng)成了所有讀書識字人的天生首領(lǐng)。 王胖子雖然不懂什么官場手段,權(quán)力傾軋,但是敏銳地感覺到祿老頭有些太不知道進退了。所以寧愿繼續(xù)做他的王十三,也不肯像別人那樣,以被祿老夫子賜名為榮! 作為當年蘇先生麾下僅有的幾個識字幫閑之一,劉子云心思轉(zhuǎn)得也不慢。稍一愣神兒,就理解了王胖子到底在回避些什么事情。于是伸出根手指在對方的頭盔上點了點,笑著說道:“行啊你,胖子,這身肥rou沒白長。行,念在你足夠聰明的份上,哥哥就幫你一把。王十三,王十三。十三,十三,上下都不沾!干脆你就叫王別,不,王弼算了。姓王名弼,字輔臣。比哥哥我的劉雄好聽一百倍?。 ?/br> 第一百一十章 焦玉 “你可真是我親兄弟!”王大胖高興拍打著巴掌,一蹦三尺高?!?**,這個名字好。比老祿的那個通什么,德什么強太多了。要我說,兄弟你才是當狀元的料子,那老祿頭只配給你提鞋。” “胡說!人家是進士,我連個秀才都沒撈到!”劉子云被夸得非常不好意思,甩甩胳膊,轉(zhuǎn)身準備離開。王大胖卻又從身后一把拉住了他,用極低的聲音說道:“要去就趕緊去,別磨磨蹭蹭的。我聽人說,咱們都督這幾天一直扎在將作坊里弄那個什么槍管兒。他不是個聽不進去弟兄們話的人,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跟他說,比自己悶在肚子里強!” “謝謝輔臣兄!”劉子云想了想,鄭重地向王大胖作揖。今年開春以來,徐州紅巾的勢力在不斷膨脹,左軍的勢力也跟著水漲船高。但無論怎么漲,他、王大胖、吳二十二、蘇先生、于司倉這些人都是一體的。大伙只要繼續(xù)抱成團,在左軍中的地位就無人能夠撼動。 “快去,快去,快去!自己人,別婆婆mama的!”王大胖揮揮布滿老繭的手掌,笑呵呵地催促。 危機感不僅僅劉子云有,他這個以心寬而著稱的胖子,平素里付出辛苦,其實一點兒都不比別人少。非但下了極大力氣在新兵和輔兵的訓練上,自己對自己的要求,也日漸嚴格。每天兩臂各劈五百次刀,是基本任務(wù)。以至于原本又厚又軟的rou掌,現(xiàn)在硬得像鐵板一樣。稍微一用力,就能把鐵教鞭握成鉤子狀。 劉子云又向王大胖道了個謝,跑回自己的隊伍前,把訓練事項跟幾個百夫長粗略交代了一番。然后邁動雙腿,大步流星朝將作坊趕去。 最先豎起水車和水錘那一帶,已經(jīng)被蘇先生用土墻完全圍了起來,包括進出的河道,都打上了兩重木頭柵欄,嚴防有人偷偷潛入。因為質(zhì)量遠超過其他各營的同類產(chǎn)品,眼下紅巾軍的大部分鎧甲、兵器和手雷,都被左軍的將作坊接了下來。每天院子門口都擠滿了來提貨的各營司倉們,唯恐稍慢了一步,原本該給自己的貨物被友鄰搶先提走。 知道劉子云是最早跟了朱八十一那批衙門幫閑之一,所以沒等他走到門口,已經(jīng)有七八張堆滿了笑容的面孔迎了上來,每張面孔都像跟他無比熟絡(luò)一般,客套地打著招呼,“哎呀!劉千戶,今天您怎么有空過來了?!” “大劉哥,今天你是來提手雷么?能不能跟黃老說說,讓把我們右軍的貨抓緊一些。弟兄們在前頭等著用呢!” “劉哥,劉哥。您千萬幫我問問鐵甲的事情。別人那邊鐵板甲都裝備到百夫長一級了。我們后軍千夫長還沒份呢!” “是你們潘都督鐵料運來得晚成不?怪不得別人!” “我們潘都督前一段時間不是病著么?你們右軍的鐵料,還不是從大總管那賴到的!” “。。。。。。” 沒等劉子云接茬,幾個年青的司倉就互相拆起了臺。誰也不肯放過這個交好左軍核心人物的機會,誰都想為自己所在營頭爭取更多的便利。 聽到眾人的吵吵鬧鬧,劉子云心中好生得意。這就是左軍,整個徐州紅巾里獨一無二的左軍。打仗的時候,戰(zhàn)斗力首推第一。不打仗的時候,依舊誰也離不開咱們。 “一定,一定!”一邊順口胡亂答應(yīng)著,劉子云一邊掏出腰牌,交給門口當值的士兵檢驗。然后逃一般進了院子,把所有可憐巴巴的目光拋在了大門外。 才走到小河邊上,耳邊就聽到一陣興奮的歡呼聲。抬起頭,他恰恰看到朱八十一舉著一根長長的鐵管,舉在左眼前反復檢測。 “還行,還行!焦師父這個法子,比原來要好得多!”此刻的朱八十一,身上哪有半分大都督的模樣?!光著膀子,滿臉油汗,不仔細看的話,跟周圍的工匠們沒有任何差別。 被他口頭夸贊了那個鐵匠師父,則局促地搓著手,低聲回應(yīng),“成不成,要裝了火藥試過才能定!這管子上面焊得縫隙太長了,怕是容易炸膛!” “管它焊縫結(jié)不結(jié)實,先試試再說!”朱八十一擺了黑油乎乎的大手,笑著鼓勵?!般@管子很難做得這么長,鉆頭稍微歪一些,就徹底廢了。不像你這根,完全是套著根棍子敲出來的,又長又直!” “都督說得對,成不成,咱們先試試再說!”作坊里的其他工匠,也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大聲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