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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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時間,大伙都快被鉆銃管的事情給折磨瘋了。雖然有水鉆和鉆臺幫忙,但十根管子,往往只有兩到三根合用。并且長度只能保證在兩尺半左右,再長,前功盡棄的風險就成倍的增加。 而眼下作坊還承擔了整個徐州軍的兵器打造任務。每個工匠幾乎都忙得都腳不沾地,實在無法忍受大量動輒返工的事情發(fā)生。 劉子云這才發(fā)現,今天朱都督手里拿的銃管,和前一段時間作坊里造出來的樣品不太相同。管徑比原來粗了一倍,上面還帶著一圈圈明顯的焊接痕跡。趕緊跑上前去,大聲喊道:“都督且慢!這種管子用不得!” “怎么?大劉,你也懂得造銃管?”朱八十一被嚇了一跳,看了他一眼,詫異地詢問。 “末將,末將以前替人調停過,調停過官司!以前在蘇先生手下的時候,替人調停過一件壓水井的官司!”劉子云擺了擺手,快速地解釋。“原本壓水井的管子,就是一截截鑄出來,然后再鍛接成形的。偏偏有人偷懶,要用這種卷管法。結果新井裝好之后沒用幾天,管子就自己裂開了。官司打到蘇先生那里,是末將,末將親自替他們調停的。那管子雖然遠比這根粗,但是,但是道理是一樣的!” “壓水井?!你居然見過壓水井?!你在哪里見到的?!”朱八十一大吃一驚,皺著眉頭重復。壓水井那東西,他可是一點兒都不陌生。朱大鵬小時候去農村走親戚,就經常見到此物。利用了簡單的抽真空原理,將井水通過特制的管道抽到地面,使用起來極為方便。老百姓家通常稱其為洋井,意思為此物乃西方泊來品。誰料想,早在元朝末年,居然中國就有了同樣的東西! “當然是在徐州城里啊!好多大戶人家原來都有!使用方便,還能避免小貓小狗掉進井里弄臟了水!”劉子云想都不想,干脆地答應。 周圍的工匠們則紛紛點頭,主動替劉子云作證。壓水井不是什么新鮮玩意,在場很多人都會打造。除了用料比較貴,鍛接管子比較麻煩之外,沒任何cao作難度。 ‘弄不好就跟水車一樣,是個沒推廣開的區(qū)域性發(fā)明!’自打兩個靈魂融合以來,朱八十一已經不止一次被古人的智慧給震驚到了,因此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笑了笑,繼續(xù)說道:“那種管子,可能需要十幾尺長吧。和咱們用的銃管,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地方。這樣吧,焦玉師父,你先在管子上開孔,連著把你前幾天弄的那個藥鍋也焊上去,咱們先裝點兒火藥試試再說!” “其實,其實還可以把兩根管子套在一起,然后燒紅了,套在鐵棍上,再慢慢敲打,把彼此之間的縫隙都敲沒了。”跟鹽丁們一道被俘虜來的工匠焦玉又搓了幾下手,紅著臉地提議,“劉將軍說的那種壓水井,我們老家那邊也有。管子也是套在鐵棍上敲出來的,不過是內兩層疊套在一起。焊縫。。。。?!?/br> 用剛剛從朱八十一嘴里學到的詞匯,他繼續(xù)小心翼翼地補充,“里外兩根鐵管的焊縫盡量不要對齊。只要兩根鐵管用的鐵皮寬度不一樣就行了,寬度不一樣,就無法讓焊縫對齊。然后一根正著放,一根反著套。內外兩條焊縫就成了相對交叉型,永遠不可能重疊起來!” 唯恐朱八十一聽不懂,他說著說著,就蹲下去,用手指在沙地上畫了起來。對于朱八十一體內那個工科宅男的靈魂來說,理解正反旋線相對交叉的道理,極為常容易。幾乎一閉眼睛,就能推測出其具體模樣。因此非常高興地將焦玉從地上扯起來,大聲說道:“不用畫了,你說的辦法肯定能行。趕緊去再打一根管子,套起來看。把你前幾天發(fā)明的那個藥鍋也焊上,以后用的時候,直接用艾絨點藥鍋里的火藥就行了,根本不用再塞捻子!火繩槍,這種東西才他奶奶的能叫做火繩槍。你要是今天就能把它給我造出來,老子就讓你也做大匠師。跟黃老歪拿一樣的工錢!” “嘶——!”眾工匠們齊齊吸氣,看向焦玉的目光充滿了羨慕。 按照朱八十一給作坊制定的薪俸標準,一個大匠師的工錢,是匠師的三倍,普通工匠的九倍。學徒工的二十七倍!比劉子云這個領兵的千戶還要高出一大截!而這個焦玉焦師父,從跟著鹽丁們一道被紅巾軍俘虜到現在,也不過是二十幾天光景!前后的待遇,簡直是天翻地覆! 誰料那焦玉卻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根本不清楚大匠的待遇如何。居然又蹲了下去,用手指繼續(xù)在沙灘上畫起了草圖,“那個,那個,都督您看,還可以在銃管后邊做個夾子頭,用銅簧拉起來,把點燃了的艾絨夾在上面。需要用時,只要手指一撥機關,夾子就能放倒,剛剛讓艾絨點著藥鍋里頭火藥!” 注1:焦玉,明初巧匠。第一個像朱元璋獻上火銃的就為此人。因此被朱元璋封為大將。是歷史上唯一有明確記載的,做了將軍的工匠。朱元璋和陳友諒鄱陽湖大戰(zhàn)時,他監(jiān)制的火器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明代中晚期,有人假托他和劉伯溫兩人的名字,著述了火龍經。里邊詳細描述了火繩槍、水雷、地雷等物。 注2:套管法,是戚家軍的造火繩槍的方式。原文說單管卷成的極易炸裂,三段接合的工藝太復雜,只有兩管卷成之后用長鉆把中間的小孔鉆成槍膛的最耐用精度也最高,號稱“銃腹光棱可玩”,“彈出有力且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迷團 “好,好!趕緊去做,需要什么盡管說,今天這里所有人員和物資,今天都歸你調遣!”朱八十一連連點頭,鼻子間因為過于興奮而隱隱有點發(fā)酸。 有銅簧做的機關,有艾絨做的火繩。雖然扳機和勾連部件暫時都是掛在側面,沒有像后世步槍一樣置于槍身內部和槍身底側。但整體上,一把真正可以被稱作火槍的東西,終于在自己眼前定型了。而這一天,距離最初兩個靈魂融合那一刻,已經足足過了九個多月,并且中間經歷了無數波折。 然而焦玉接下來的動作,卻看得他的雙目間隱隱有些發(fā)麻。只見此人熟練地用鐵鉗夾起一片大約三、四毫米厚度的熟鐵皮,先放在炭爐上燒紅了,然后卷在一根事先打好的鐵棍子上。緊跟著,用小錘指揮著兩名拎大錘的學徒,像奏樂一般“叮叮當當”在鐵皮上敲了起來,只用了半柱香功夫,便敲出了另外一根鐵管的雛形。 隨即就是用青銅條進行熱融釬焊的過程,也像行云流水般嫻熟無比。再接著,內外兩根槍管正反相套的過程稍微費了些力氣,中間不斷要拿銼刀調整內管粗細。待兩個管子嵌套完畢,再重新加熱之后,剩下的鍛合工作就可以交給一臺百十斤力氣的小型水錘來進行,也差不多是一炷香左右時間,就走完了整個過程。 再接下來,就是重新打磨槍膛了。以前工匠們用鉆管法做火銃時,對此事最為頭疼。即便有了水力鉆臺幫忙,廢品率也一直居高不下。而新來的焦玉師父,顯然并不看好水鉆的用途。只見他先找了個長長的木頭凳子,把半成品槍管架在了凳子左側半段。然后再將一根冷鍛出來的精鋼鉆頭,架在了凳子右半段。拿著木塊和竹條,反復調整。通過rou眼觀察令槍管和鉆頭基本上保持了同軸。隨即,在鉆頭后半段用皮索連上了一個帶著搖柄的鐵輪,拿手用力一搖,鉆頭就“嗡嗡嗡嗡”地向槍管內部推了進去。 “你,你以前做過火銃?!”朱八十一兩只眼睛瞪得比牛鈴鐺還大,倒退了幾步,啞著嗓子問道。 “沒有??!”焦玉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控制鉆頭進程上,用力轉著手輪,頭也不抬地回應。 “那,怎么會用這個東西?!”朱八十一卻不敢相信,強壓住心頭的百般滋味,用顫抖的聲音追問。 臥式鉆床,皮帶傳動。雖然兩樣都只是個小小改進,但整個徐州城內,卻無一人能想得出。包括他這個融合了后世靈魂的朱八十一,還有那個足跡貫穿東西的伊萬諾夫,也沒想到這兩項簡單的技術。 這已經不是突破,而是飛躍了。飛躍的跨度,絲毫不亞于原始黑火藥到朱八十一帶來的標準配方火藥!而眼前的這位焦玉,看起來卻是個如假包換的元末“土著”。從言談舉止到打扮神情,都與他這個融合了兩個靈魂的朱八十一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正驚愕間,卻聽見焦玉漫不經心地回應道,“當然是師父教的了。小人不是世襲的匠戶,小時候家里吃不起飯,就送小人去當道士。結果在道觀里頭,除了掃地打水做飯擦桌子,就是給小人的那個道士師父打下手!” “你師父,他,他教你用這個,這個鉆床的?!”朱八十一聽了,心中越發(fā)覺得驚詫,不知不覺間,就有兩行冷汗順著鬢角淌了下來。 大伙都盯著看焦玉打磨槍管,因此誰也沒注意到他的失態(tài)。醉心于手頭工作中的焦玉也沒聽出自家都督聲音的變化,兀自低著頭,順嘴回應道:“他沒教,小人自己在旁邊看會的。他整天擺弄這些東西,根本沒功夫教我!” “你師父的道號是什么?他的道觀在什么地方?” “歸來子吧,好像就是這個。他的道觀就在小人老家那邊的山上。非常小的一座,后來被雷劈壞了,就廢棄了!” “你老家哪的?你師父呢?他現在在什么地方?!”朱八十一狠狠咬了自己舌尖一下,好讓自己能始終保持清醒。 穿越者,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穿越者。比自己早來了很多年,并且熟練地掌握了一些基礎的機械制造工藝。除了這個答案之外,他找不出任何理由,解釋眼前兩項工藝的來源。 而焦玉顯然是個一心沉迷于機械制造的匠人,根本不清楚他的師父到底從何而來。聽到朱八十一問,想都不想,就繼續(xù)順口回應,“沒了!道觀被雷劈那天,他打發(fā)小人下山去買東西。才走到山腳下,忽然聽見“轟隆”一聲。再回頭,整個道觀都被劈塌了,火苗子竄起了三丈多高。等小的喊了大人一起回去救,師父他老人家早就飛升了。最后只在廢墟里扒出一大堆廢銅爛鐵,抬到集市上賣了。然后村子中每家分了一點兒錢,倒也吃上了兩三個月飽飯!” 說著話,焦玉開始倒著搖動手輪。將鉆頭一分分從槍管里退出來,然后將槍管舉到眼睛上,對著亮處仔細檢查,“再磨一遍就差不多了。主要的是焊縫上起了棱,都是銅和錫鉛,軟,比鐵好磨?!?/br> “我來,我來,焦師父,你先歇歇!”黃老歪見獵心喜,一把推開焦玉,將半成品槍管夾在原始臥式鉆床上,搖動手柄繼續(xù)進行內部磨光。 其他工匠也紛紛蹲下身,這摸摸,那摸摸,對著鉆床和皮帶傳動手鉆嘖嘖贊嘆。反倒把焦玉給擋在了人群外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伸出黑黝黝地大手在自家頭皮上猛撓。 此時此刻,朱八十一哪里還有興趣繼續(xù)觀察工匠們如何學習使用鉆床?幾乎全部心思都在焦玉的那個死去的師父身上,虛弱地笑了笑,繼續(xù)追問道:“那你從你師父哪里,還學了些什么東西?他留過圖樣給你么?造東西的圖樣?!” “沒了!”焦玉想了想,憨憨地搖頭,“基本上沒有了。師父也做過一個類似的水車,就像咱們這里的差不多。不過不是自己用,是給村子里磨面,里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飛輪兒。他飛升那會兒,我年齡還小,不太會修。結果沒多長時間,水車也壞了。被村里人劈開當柴燒掉了!” “暴殄天物,絕對是暴殄天物!”朱八十一心里不停地狂叫,恨不能將焦玉的腦袋劈開,看看里邊到底還藏著什么有用的記憶。 有很多飛輪兒的水車,就是利用了多個齒輪傳動的水力機械。眼下將作坊里的水車內部只有三到四個齒輪,效率和可cao控性就已經把外邊常見的水車遠遠甩出了一大截。而焦玉師父的水車,居然有十幾個,甚至幾十個齒輪。那怎么可能僅僅是個水力磨坊?!那分明是一臺工業(yè)母機! “都督,都督?您老這是怎么了?需要,需要小的把黃師父叫起來么?”見朱大都督一幅馬上就要發(fā)瘋的模樣,焦玉愣了愣,低聲呼喚。此時此刻,他所想的卻和朱八十一完全不一樣。 師父死的時候他還小,這么多年過去了,原本就很淡的師徒之情,早就被歲月磨得絲毫不剩。記憶里唯一覺得彌足珍貴的,就是那兩年在道觀里,自己每天都能吃上飽飯,并且偶爾還能喝上幾口師父剩下的rou湯。 “哦?!”畢竟已經在生死之間走過好幾遭了,眼下的朱八十一,自我控制能力已經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微微愣了愣,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趕緊笑著沖焦玉搖頭,“不用,讓他折騰去吧。他和你一樣,擺弄起活計來就什么都顧不得了!” “嗯,是!”焦玉又笑著撓了自己腦袋幾下,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只要你留下跟著我干,什么條件都可以提!”盡管沒能從對方手里得到更多的東西。朱八十一還是將焦玉當成了寶貝,笑了笑,大聲鼓勵! 這番惜才之心,明顯超出了整個時代。把焦玉嚇得一哆嗦,趕緊拼命擺手,“不,不敢,小的真心不敢!都督肯賞小的一口飯吃。小的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還敢跟您老人家提條件。就是,就是。。。。?!?/br> “就是什么?說!別吞吞吐吐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朱八十一經常跟工匠們打交道,知道最直接有效的溝通辦法。 果然,焦玉的口齒瞬間就流利了起來,以連珠箭般的速度說道,“那,那都督您剛才說的,說封小人做大,大匠師的事情。。。。。?!?/br> “該記的你記不住,就記住這個了!”朱八十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手在對方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的,大聲承諾,“成!大匠師,兼將作坊副管事。黃老歪不在的時候,這里就由你說的算!” 說罷,看看呆若木雞的焦玉,又狠狠在此人肩膀上拍了一下,大聲補充:“以后火槍和火炮的事情,也都歸你統(tǒng)一負責。我這就去跟黃老歪交代。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讓他全力支持你!” 注1:元末明初,中國的火器制造,明顯有一個驚人的飛躍期。筆者考證不出到底是什么引發(fā)了這種飛躍,就簡單歸咎于穿越者帶來的余波。當然,這是小說家言,博大伙一笑爾!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火繩槍 此時的朱八十一,在工匠們眼里的形象半點兒都不亞于后世的私營企業(yè)老板。因此說出的話從來不會有人敢質疑,哪怕是對新來的工匠焦玉再不服氣,大伙都只能捏著鼻子接受此人一步登天的現實。 而那大匠焦玉,也天生就是一塊做技術主管的料子。在朱八十一和黃老歪兩個的全力支持下,拎著一根火筷子,將周圍的工匠們指揮得團團轉。很快,就將一把配備了藥鍋、繩夾和扳機的火槍給造了出來。雖然模樣與朱八十一期待中的火繩槍還有一定的距離,但跟最初連老黑所造的那支大抬槍比起來,已經完全可以用“脫胎換骨”四個字來形容了。至少,在朱八十一眼里,此物已經完全可以被稱作火槍! 按照規(guī)矩,第一次試射肯定要焦玉親自動手。但是朱八十一卻舍不得讓自己剛撿到的寶貝死于一場武器實驗事故,因此不顧焦玉的滿臉激憤,強行命令眾人將火槍綁在了一個木頭架子上。然后又在扳機處系了一根繩子,剩下工作則交給徐洪三這個有過大抬槍cao作經驗的人來完成。 徐洪三巴不得多在自家都督面前有所表現,當即爽利地答應一聲,快步上前。先取了一根長長的艾絨,湊到火爐上點燃了,夾在火繩夾上面。然后按照最近幾天的觀摩,用木頭勺子從火藥袋里舀出一小勺,大約三錢左右火藥倒進搶口。再將一粒事先準備好的鉛彈用銼刀磨圓,從槍口塞了進去,接著再用一根通條推著鉛彈入內,連同里邊的火藥一并壓實。然后再次用勺子舀了一點點火藥,輕手輕腳倒進與槍管經小孔相連的藥鍋里。。。。。。 一系列動作忙活下來,他手腳雖然麻利,所花費的時間也足夠普通人拉五次角弓了。而他此刻卻依舊不能立刻開火,把火槍重新擺平了,槍口對準靶子。然后才快速向后退了五六步,拉著繩子,回頭向朱八十一請示。 “開火!”朱八十一揮了一下胳膊,隨即將眼睛死死地盯在了槍管后半段。 那里是火藥被壓實后集中存放的地方,如果發(fā)生炸膛,也是同樣的位置,所以最吸引大伙的目光。不但朱八十一在眼皮都不眨地盯著,黃老歪,連老黑和其他工匠們,也都屏住了呼吸,一起把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處。 “嗤!”徐洪三輕輕一拉繩子,末端點燃了的艾絨被火繩夾夾著,快速下壓。藥鍋里火藥立刻被點燃了,白煙跳起了足足有三寸高。緊跟著,綁在木頭架子上的火槍猛地抖了一下,“呯”地一聲,將彈丸噴在了五十步外的靶子上。 “呼啦啦!”也不管朱八十一會不會生氣,黃老歪帶著一干工匠們,全都沖了上去。將火繩槍從木頭架子上接下來,反復查驗。 “沒炸膛,沒炸膛。連變形的跡象都沒有!” “銃口也沒任何變化,就是里邊好像有一點兒臟。用通條裹了布擦擦就好!” “扳機放在側面,容易把火銃扳歪,不如挪到下面去。然后在木頭槍托上掏個洞,把機關都從洞里穿過來,跟夾火繩的夾子連上。這樣,點火時肯定更穩(wěn)當!” “胡扯,機關全都挪進去,那得掏多大的窟窿。槍身立刻就不結實了。不如只挪扳機,把其他零碎東西還留在側面。” “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看,扳機這樣伸進去,再這樣橫著拉出個軸來,然后再這樣再連一個小齒輪,這樣橫著拉一個銅簧,上端。。。。。。。!” “夾子,這個夾子的形狀還可以改一改。不能完全是直上直下的,前頭拐個彎,再橫過來。這樣下壓時,更容易找正藥鍋!” “藥鍋上面弄個蓋子,大風天,省得吹散了引火藥!” 。。。。。。 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師傅了,一扇窗戶被推開之后,剩下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再cao心。很快,大伙就群策群力,拿出了一整套的改進方案。 “焦玉,火槍是你造出來的,你自己看著弄!等一會弄完了,咱們繼續(xù)試!”朱八十一心里也非常興奮,丟下一句話,快步走向遠處靶子。 “都督,入木半寸。不如連哥那桿大抬槍威力大,但五十步距離,穿破皮甲應該沒啥問題!”黃家老大機靈,***先一步跑上去,用鐵鉤子挖著陷在靶子上的彈丸說道。 “等會兒加大用藥量,再試。你負責把每次用藥量給我拿小秤稱一下,最低精確到分!”朱八十一有意培養(yǎng)這個機靈的小伙子,笑著吩咐。 “唉,唉!我這就去,小的這就去找藥秤!”黃老大連聲答應著,飛速跑開了。須臾之后取來一桿非常干凈的藥秤,擦拳磨掌,準備大干一場。 眾工匠也在焦玉的統(tǒng)一指揮下,按照大伙都認可的方案,重新去改進火槍。又忙碌了大約一個時辰左右,再度將火繩槍綁在了先前的木頭支架上。 這回,火繩槍就愈發(fā)接近朱八十一期待中的模樣了,雖然傳動裝置仍然留在槍的右側,看起來有點兒扎眼,但扳機卻完全挪到了槍桿下方,并且在外圍打上了防護圈,即便不用眼睛去看,單憑一只右手,也能準確地將食指送到扳機位置。 “還是用繩子,慢慢加大裝藥量,每次增加二分為宜!”見焦玉又親自站到了火繩槍后,朱八十一趕緊出言阻止。 “是!”焦大匠無奈,只好怏怏地后退。但是這次,他卻無論如何不肯再將試射交給徐洪三來完成了,而是把拉動扳機的繩子頭緊緊地攥在了自己手里。 徐洪三也不跟他爭,和善地笑了笑,與黃老大一起開始精確測量用藥量,并負責調整槍口方向。劉子云見狀,也趕緊去找了紙筆,親自負責記錄。四個人齊心協力,很快就開了第二槍,第三槍、第四槍和第五槍。用藥量從三錢一直增加四錢,才戀戀不舍地停止了射擊,開始用濕布纏了通條去清理槍膛。 “槍管太燙了,再打下去,三槍之內,肯定得炸膛!”黃老歪摸了一下槍管的溫度,立刻得出了結論。 “的確太燙了,都發(fā)紅了!”焦玉也飛快地摸了一下,然后看著手指間上被燙黃的皮膚,大聲承認。 “再做個套子,里邊裝滿水,就能讓槍管熱得慢一些!” “那得多沉啊。還不如每人帶一塊棉布呢。用的時候沾滿水,隨時都可以在外邊擦槍管散熱!” “胡扯,戰(zhàn)場之上,倉促間哪里找水去?!” “水袋里的水唄。實在不行,就自己撒尿。味道差一些,總比把槍管打廢了強!” 。。。。 工匠們又湊在一起議論了起來,群策群力,試圖將這第一桿火槍調整到最佳狀態(tài)。被聘請到左軍將作坊之后的這七八個月,是他們這輩子拿錢拿得最多,最開心的日子,也是最受人尊敬的日子。一個工匠頭拿比千夫長還高的薪俸,穿和對方一樣的甲胄。這種日子以前有誰敢想過么?所以,大伙寧愿舍了老命,也得把朱都督親自抓了這么多天的事情給辦瓷實了! 朱八十一卻沒有參與大伙的討論,而是帶著劉子云和黃老大、徐洪三等人,一起走到了靶子旁。楊木做的靶子,此刻已經徹底面目全非了。有兩顆彈丸至少打進去了有一寸半深,差一點,就將靶子打了個對穿。 “已經超過破甲錐了,即便是咱們自己的板甲,也能打過去,直接傷到穿板甲的人。唉,就是這使用起來的麻煩勁兒。。。。。。”憑著以前使用弓箭的經驗,徐洪三準確地判斷出,火繩槍的威力超過了常用的弓箭。只是在cao作復雜程度上,依舊令人不敢恭維。 “拿厚紙糊成筒子,事先將火藥和彈丸都裝在里邊。然后作戰(zhàn)時,將筒子一端拿刀子割開,把火藥和彈丸一起倒進去,然后再拿通條壓!”這種時候,就體現出穿越者的優(yōu)勢了。朱八十一雖然不懂得如何造火繩槍,卻知道火器發(fā)展的大體正確走向?!吧踔敛恍枰蹲?,在槍柄上方專門釘個鐵片兒。中間打出個豁口來,一方面可以用來瞄準目標,另外一方面,就用來割火藥包。反正藥包也是紙糊的,很容易割漏!” “還有這里!”他蹲在地上,畫了個槍管的草圖,然后在頂端狠狠點了一下,“這里給我做個鐵圈當準星。以后開火之前,必須用這個鐵圈和后面的那個缺口鐵片兒將人套在里邊,像木匠畫線一樣,三點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