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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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嗚嗚——!”號角聲響起,低沉得如同深谷里的寒風?;艁y中的蒙古騎兵們聞聽,立刻就像被灌了十幾碗曼陀鈴汁一樣,扯開嗓子大聲附和,“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千夫長伴格一邊大叫著,一邊從背上取下角弓,同時雙腳狠狠踹動馬鐙。 胯下的遼河馬立刻開始加速,帶著他,像出籠的猛獸一般,朝對面的紅巾軍撲去。四百八十多名蒙古騎兵在各自百夫長的帶領下,也嚎叫著策馬跟上。整個隊伍高速向前推進,就像一群餓瘋了的野狼。 “日——!”第四枚實彈凌空而至,打翻了一名蒙古騎兵,卻沒有像前三枚實彈那樣,造成巨大的恐慌。蒙古武士們體內(nèi)的勇氣和血性,全都被號角聲和吶喊聲給激發(fā)了出來,朝著城墻下的紅巾軍將士,加速,加速,繼續(xù)加速。 “刀盾手蹲下!長矛兵,正前方,豎矛!”眼看著對面的騎兵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朱八十一果斷地發(fā)出變陣命令。 “甲隊,乙隊,蹲下!” “丙隊、丁隊、戊隊、半蹲、矛尾支地、斜向上,豎——矛!” “己隊、庚隊、辛隊,上前三步,將長矛架在前排弟兄的肩膀上,斜向上、豎——矛!” “各隊輔兵,站到戰(zhàn)兵側后,把手中長矛也都豎起來!” 一連串的呼喝聲從隊伍中響起,各級軍官根據(jù)平素訓練時養(yǎng)成的默契,將朱八十一的命令化作具體指令,傳入麾下士卒們的耳朵。 即便從去年十一月底徐州保衛(wèi)戰(zhàn)時算起,隊伍中的戰(zhàn)兵們基本上也都被訓練了小半年了,幾個戰(zhàn)術動作,已經(jīng)刻在了骨頭上。聞聽指令,立刻將長矛豎了起來,或蹲或戰(zhàn),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鋼鐵刺猬。 緊跟著戰(zhàn)兵兩翼拖后位置,呈品字型列陣的輔兵們,也在耿再成、伊萬諾夫兩人的努力約束下,將手中長矛豎了起來,組成了另外兩個鐵刺猬。如果有戰(zhàn)馬敢直接撞上來,肯定會當場被戳成篩子。 “火槍手,準備作戰(zhàn)!”朱八十一滿意地點點頭,咬緊牙關,發(fā)出下一道命令。 近了,敵軍已經(jīng)非常近了,從二百步到一百步,他們只用了四個呼吸,也就是后世十五秒左右的距離。平均每秒十米,并且是大負重奔行,每一名騎兵身上都穿著厚厚的扎甲。 “火槍手,在長矛兵身后拉一字橫隊。端槍,等待我的命令!”劉子云咬了咬牙,將主帥的命令轉換成自己熟悉的方式。 “弓箭兵和擲彈兵準備!” “弓箭兵,站在火槍兵身后,一字橫隊!” “擲彈兵,點燃艾絨。把手雷用拋索系好,檢查引火的捻子!” 搶在敵軍騎兵進入有效射程之前,朱晨澤、李子魚二人,也將各自麾下的弟兄排列到位,與前面的弟兄們一起,組成了一道堅固堤壩。任迎面?zhèn)鱽淼鸟R蹄聲再急,都巍然不動。 只有剛剛倒戈加入紅巾軍的那些弟兄,被眼前的情況驚了個目瞪口呆。三千多人,在幾個呼吸時間就完成的戰(zhàn)術隊形轉換。如此強軍,怎可能不打勝仗?!輸在他們手里不冤,真的是一點兒都不冤! 注1:南宋中興名將劉琦,在順昌大戰(zhàn)中,讓麾下士兵背靠城墻列陣。一戰(zhàn)擊潰完顏宗弼(金兀術)的十萬大軍。 注2:黑火藥發(fā)射實彈,三磅炮射程為360米,四磅炮的射程為600米。書中青銅炮的重量和口徑類似于四磅炮,扣除一定科技進步參數(shù),具體射程按三磅半計算。大約為450米。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宿將 vs 乳虎 下 他們只是震驚眼前這伙紅巾軍反應之快,動作之齊整。 他們卻不知道,眼前這伙紅巾軍,除了出征的那幾天之外,戰(zhàn)兵始終是每天一cao。即便是其中受訓最短的人,也超過了三個月。而隊伍中那些牌子頭、百夫長和千夫長們,平均受訓時間則超過了半年!并且其中絕大部分都跟著朱八十一去炸過兀剌不花的帥臺。無論勇氣還是作戰(zhàn)經(jīng)驗,都是百里挑一。 他們卻不知道,即便眼前這伙紅巾軍中的輔兵,也是從三萬多流民里頭精挑細選出來的,十里挑一。平素還要五天一cao,訓練強度和頻率已經(jīng)和朝廷這邊的戰(zhàn)兵不相上下。 他們更不會知道,為了保證眼前這三千五六百人的戰(zhàn)斗力,紅巾左軍,曾經(jīng)多次窘迫到砸鍋賣鐵的地步。非但賣光了朱八十一在歷次戰(zhàn)斗之后所分得的金銀細軟,甚至連繳獲的戰(zhàn)馬都忍痛賣掉了一大半兒給其他友軍。導致左軍在整個徐州紅軍體系中,成了唯一的沒有騎兵建制的隊伍。只有一支斥候隊,規(guī)模還控制在百人上下,在戰(zhàn)斗中根本發(fā)揮不出多大作用。 他們更不會知道,從去年十一月底到今年五月,這支隊伍已經(jīng)不同的敵人交過四次手,每次都大勝而歸。幾乎每一名將士,都已經(jīng)將驕傲刻在了骨子里。戰(zhàn)場上,不會再畏懼任何敵人! 正所謂行家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同樣的一支隊伍的表現(xiàn),落在八十步外的騎兵千夫長伴格眼里,卻與李奇的感覺截然不同。 ‘正對面這個方陣,是朱八十一帳下的精銳!’瞇縫起眼睛,他迅速做出判斷?!T兵撞不過去,弓箭也很難打垮他們!倒是左右兩側的兩位兩個方陣,無論是裝備還是士氣,與正中央這個不可同日耳語。。。。。’ “嗖嗖嗖——!”半空中落下一陣箭雨,砸在他身前身后,濺起數(shù)點血花。然而中了箭的蒙古武士都努力控制著身體,不肯輕易落馬。八十步的距離,羽箭力道只能勉強穿破單層皮甲,即便中箭,也只是輕傷。而萬一掉下馬背,他們就會被跟上來的自家隊伍,活生生踩成一團rou泥。 “嗖嗖嗖——!”第二排羽箭轉瞬又至,飛躍六十步的距離,砸在伴格身后的隊伍中。五六匹戰(zhàn)馬吃痛不過,前蹄高高揚起。隨即被后邊沖上來的馬群連同背上的主人一道撞翻,立刻就失去了蹤影。其他蒙古武士對來自腳下的哀嚎充耳不聞,陸續(xù)從背上解下騎弓,將羽箭搭在弓臂上,將身體俯在馬脖頸處,向前,向前,繼續(xù)向前。 “呯!!呯呯呯!”正前方五十步位置忽然響起一連串雷鳴,千夫長伴格的左右兩側,各有五、六人被打飛起來,慘叫著落到馬蹄之下?!坝摇?!”他本人也被嚇了一跳,猛地一抖韁繩,聲嘶力竭地大喊了起來,“右——旋!跟上我,打擊敵軍左翼!” “右——旋!跟著認旗,打擊敵軍左翼!”緊緊護衛(wèi)在千夫長伴格身側親兵隊長阿魯帶領眾親兵,將主將的命令大聲重復。同時,將背后的認旗高高地舉在手中,反復搖動。 已經(jīng)沖到距離朱八十一不到三十步遠的蒙古騎兵猛地調(diào)了個頭,就像一只笨拙的大象一般,由縱轉斜,高速朝紅巾軍左翼的輔兵方陣撲了過去。朱辰澤指揮的弓箭手向他們射出一排破甲錐,卻因為目標移動速度太快,大部分破甲錐都落在了滾滾煙塵中。只有極少的一部分射中了人和馬的身體,將他們放倒在地上,被后續(xù)沖過來的戰(zhàn)馬踏成一團團rou醬。 “五號炮,發(fā)射!”站在左翼輔兵陣前的伊萬諾夫毫不猶豫揮動短刀,下令身邊的炮隊開火。 “轟——!”青銅火炮趕在蒙古人沖到身邊之前,噴出數(shù)十顆炙熱的鐵彈丸。三匹戰(zhàn)馬連同他們背上的蒙古武士直接被噴成了篩子,摔在地上,血流如注。其他蒙古武士則在伴格的帶領下,相繼從馬背上直起身體,將騎弓拉到半滿。 “嗖,嗖,嗖,嗖——!”天空中忽然一暗,緊跟著,就是數(shù)以百計的羽箭撲了下來。伊萬諾夫舉起大盾護住自己的頭顱和上半身,卻被羽箭推得搖搖晃晃。 騎弓的有效射程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十幾步。但在戰(zhàn)馬沖刺的慣性加持下,力道卻大得驚人。還沒等伊萬諾夫做出更多的反應,他身邊的十名炮手,已經(jīng)倒下了四個。另外六個雙手抱住腦袋,撒腿就朝后跑去。 “廢物,你能跑哪去?!”伊萬諾夫大怒,轉過身,用盾牌將一名炮手直接拍飛。“叮、叮、當、當!”他的后背上頓時長出二十幾根短羽,推得他一個踉蹌,直接趴在了血泊當中。 “不要亂,不要慌,別給都督丟人!”輔兵的千夫長和百夫長們冒著箭雨,來回跑動,拼命約束隊伍,避免有人臨陣脫逃。 “別亂,站穩(wěn)了,占到盾牌后面!”胡大海帶著二十名朱八十一的親兵趕來,幫助輔兵的各級將領們一道約束隊伍。“有盾牌和鎧甲的往前面站,沒有盾牌的靠后。弓箭手,你手里的步弓是燒火棍啊!反擊,趕緊給我反擊!” “別亂,別亂,身后是城墻。你退能退到哪去!”吳良謀帶著另外二十名親兵跑過來,協(xié)助胡大海穩(wěn)定軍心。四十幾個個身穿板甲的漢子,邁著笨拙的步伐,在箭雨下往來穿梭。每個人都被射得像刺猬一般,每個人都堅持著不肯后退半步。 冷鍛的全身板甲,替他們擋住了大部分攻擊。但是,仍然有零星一兩支力道十足的,穿透了板甲,像錐子一樣折磨著他們的身體。吳良謀感覺到自己在流血,全身上下,不知道多少處傷口在同時流血。濕黏黏的,又疼又癢。腳下的戰(zhàn)靴忽然變得像炮彈一樣沉重,頭上的鐵盔也像磨盤一樣壓了下來,壓得他兩眼發(fā)黑?!拔乙懒耍 彼е?,搖搖晃晃,將一名驚慌失措的盾牌手從地上拉起來,強迫他站在自己身邊。然后又拉起另外兩名,用鋼刀逼迫這他們站成橫排,“老子家資萬貫,老子都不怕死!你們怕個球??!老子。。。。?!蹦_絆在一具插滿了羽箭尸體上,他趔趄著栽倒,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鼻尖朝一根斷了的箭桿上砸去——! “啊——!”驚恐的尖叫聲終于從他的嘴里發(fā)了出來,里邊充滿了屈辱和不甘。就在這時,地面上的尸體突然翻了個身坐起,將他牢牢地托在了懷里,“啊——!” 兩人同時大叫,被壓在下面的伊萬諾夫無法承受鎧甲的重量,緩緩栽倒。鐵甲將地面上的半截羽箭直接壓入了泥土深處。然后,他和吳良謀兩個又互相拉扯著站了起來,舉著鋼刀大喊,“別亂,站穩(wěn)了,站穩(wěn)了,像個男人!” “別亂,站穩(wěn)了,站穩(wěn)了,像個男人!”胡大海帶著親兵,再次穿梭而至,與伊萬諾夫、吳良謀、眾鐵甲親兵以及三十幾名手舉盾牌的輔兵站成了彎彎曲曲的一排。像一堵堤壩般,替身后的其他弟兄們擋住了所有驚濤駭浪。 “轟!”“轟!”“轟!”“轟!”城頭上的四門火炮依次發(fā)射,將四斤重的彈丸砸進奔馳的馬群中,砸出一條條血rou胡同。 又是七八名武士連同戰(zhàn)馬一道被殺死,其他蒙古武士扭過頭,沖著吳良謀和胡大海等人放出最后一波羽箭。然后磕打著馬鐙,潮水般向自家軍陣的右翼一般退去。來和去,都是一樣的迅捷。 頭頂上的陽光猛然又開始發(fā)亮,照在胡大海、伊萬諾夫和吳良謀等人身上,將他們身上的鎧甲照得流光溢彩,宛若一個個下凡的天神。三十幾名流光溢彩的金甲天神身后,則是一千五百多名驕傲的漢子,臉上恐慌之色未退,卻驕傲地站著。站在血泊中,站在袍澤的尸體前,不動如山。 “嘶——!”被押在紅巾軍隊伍最后方的蒙古萬戶寶音,偷偷地倒吸了口涼氣。因為關心的緣故,他幾乎一眼不眨地看完了整個戰(zhàn)斗過程。不愧是褚布哈親手**出來的精銳,五百蒙古騎兵的攻擊力,還像祖先們一樣強大。只是,背靠城墻列陣的這群漢人,卻也今非昔比。 他們相對薄弱的左翼,居然撐住了五百騎兵的一輪弛射,并且還能穩(wěn)穩(wěn)地保持隊形不亂。而他們的中軍,居然層次分明地向騎兵進行了反擊,雖然效果不是很明顯,卻也絕非毫無還手之力。 “嘶——!”同時倒吸冷氣的,還有三百步外給自家兒子掠陣的褚布哈。五十人,這一輪攻擊下來,自己這邊至少損失五十名騎兵。而紅巾軍的左翼,卻沒有出現(xiàn)任何崩潰跡象。雖然在狂風暴雨般的打擊面前,他們表現(xiàn)得十分慌亂。但是他們扛到了最后,扛到了騎兵們的速度優(yōu)勢用盡,不得不再次拉開距離。 “大帥,少將軍那邊舉旗,要求再沖一次!”副萬戶鐵金湊上來,大聲提醒。 “傳令,準許他再沖一次。同樣位置!”褚布哈的臉部抽搐了一下,咬著牙回應。第一輪攻擊沒收到預想的效果,但過錯不在伴格!相反,無論從指揮能力還是應變速度來看,伴格的表現(xiàn)都可圈可點。但對面的那支紅巾軍最后的反應,卻讓這一切顯得黯然失色。 褚布哈不甘心,他的兒子伴格更不甘心。接到中軍傳來的命令之后,立刻吸了口氣,將手指向渾身上下灑滿金光的胡大海等人,“再給我沖,二十步內(nèi)側身弛射,我看他們能撐幾輪!” “是!”同樣滿臉不甘的百夫長盧不花、伯根、胡璐、虎林嗤四人齊齊回應,抖動韁繩,引領各自麾下的騎兵開始了第二輪進攻。戰(zhàn)馬的速度由小跑轉向慢跑,再由慢跑漸漸轉為飛奔,風馳電掣般,再度撲向二百步外的對手。 “擂鼓,催促各部加速前進。待本輪騎兵攻擊一結束,必須移動到位!隨時能夠向敵軍發(fā)起進攻!”褚布哈的臉又抽搐了一下,咬著牙發(fā)出另外一道將令。 步卒的體力肯定還沒恢復過來,但是他不能再等了。騎兵的攻擊持續(xù)不了幾輪,他必須在騎兵體力耗盡之前,用步卒接替他們,給敵軍的左翼制造持續(xù)的壓力,直到他們自行崩潰。 到那時,即便朱屠戶的中軍再精銳,也將無力回天。整個戰(zhàn)場將是官兵的天下,紅巾賊只能任人宰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鼓聲響了起來,敲得人心臟狂跳,額頭發(fā)麻,呼吸分外艱難。 “火槍兵,全體加強到右翼!”朱八十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瞪圓了眼睛,面部沒有任何表情。 戰(zhàn)場上生生死死走了這么多回,剛才那輪弛射,已經(jīng)無法令他感覺到太多的驚恐。相反,在他的心中,此刻隱隱還涌起了幾分驕傲的快意:阿速騎兵上次敢直接攻擊老子的戰(zhàn)兵,這次,蒙古人卻只敢去對付老子的輔兵。上次老子需要借助雞公車,這次,卻只需要弟兄們把長矛的末端頂在地上。上次。。。。。。 “都督,左翼人手還是略顯單薄。右翼。。。。。?!壁s在敵軍騎兵沒沖過來之前,徐達低聲提醒。 “來不及了,傳令給伊萬諾夫!讓他必須撐住這一輪!”朱八十一想都不想,又快速下達了第二道將令。 “右翼還可以向前推進二十步。然后原地左轉!”徐達猶豫了一下,繼續(xù)低聲力爭。 朱八十一迅速抬頭,他看見敵軍的騎兵已經(jīng)又沖到了百步之內(nèi),馬蹄踏起的煙塵遮天蔽日。他看見敵軍的步卒在加速向前推進,正在努力縮短雙方之間的距離,試圖接替騎兵發(fā)起新一輪進攻。他看到褚布哈的羊毛大纛,呼呼啦啦地飄在風中,驕傲得像一只吃飽了的公雞。 現(xiàn)在變陣,無疑會讓敵人看到可乘之機。然而不變陣的話,左翼就得像上一輪那樣,完全憑著勇氣和毅力死扛,很難給敵軍造成太大殺傷?!澳闳ビ乙?,接替耿再成。具體需要不需要前推,自行選擇?!币Я艘а?,他做出了一個非常冒險的決定。然后將手臂高高地舉了起來,“通知黃老二,開炮!!” “轟!”“轟!”“轟!”“轟!”擺在城墻上的四門火炮依次射擊,揭開了第二輪戰(zhàn)斗的序幕。依舊是紅巾軍左翼單獨對抗蒙古騎兵,一個骨子里燃燒著驕傲,另一個挾祖先遺留下來的勇武。轉眼間,羽箭破空聲就成了戰(zhàn)場上的主旋律。天空又迅速開始發(fā)暗,一團團紅色的霧氣從雙方的隊伍里緩緩升了起來,在昏暗的天空中飄飄蕩蕩,孤獨而又凄涼。 “嗖——嗖——嗖——嗖——嗖!”無邊無際的羽箭從騎兵隊伍中飛起,穿過馬蹄帶起的煙塵,砸在紅巾軍左翼隊伍,將弟兄們砸得東倒西歪。 吳良謀舉著一面從血泊中撿來的大盾,與胡大海、伊萬諾夫,還有七八十個他叫不上名字來的弟兄們站成一排,肩膀挨著肩膀,手臂貼著手臂。任對面射來的箭雨如何狂暴,都巍然不動。 數(shù)百名手勇氣過人的輔兵,緊緊分成四排,跟在他們身后。手中長矛貼著自己前面的那個人的肩膀,斜斜指向正前方。與袍澤們齊心協(xié)力,組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線。一個中箭倒下,立刻有人默不作聲地撿起長矛,接替他的位置。 更多的輔兵或者持著盾牌,或者斜舉長槍,跟在第一道防線之后。隨時,準備上前補充犧牲者空出來的位置,手臂一直在顫抖,雙腳,卻始終沒有再向后挪動分毫。 李子魚帶領一百名擲彈兵,跑過來接應。冒著被羽箭射中的風險,將點燃引線的手雷朝騎兵腳下投去。 “轟隆!”“轟隆!”“轟隆!”“轟??!”手雷相繼炸開,依舊受引線燃燒速度和破片率的不良影響,沒能給騎兵造成太大的殺傷。卻令戰(zhàn)馬不安地揚起脖子,搖頭擺尾,拼命想遠離爆炸點。 “火槍兵,全體準備,正前方戰(zhàn)馬的肚子,開——火!”劉子云一直堅持到大部分敵軍的騎兵開始轉頭,才終于下達了開火命令。 九十多桿還能發(fā)射的火槍,同時噴出了一團白煙?!皡?!”天空中的彤云忽然裂開了一條口子,陽光如閃電一樣,將整個戰(zhàn)場照得通亮。隨即,又快速暗了下去,無邊無際的煙塵和紅霧,將蒙古騎兵們遮掩起來,一邊發(fā)射著羽箭,一邊潮水般向紅巾軍的右前方退去! “轟!”因為炮手減少,裝填緩慢的緣故。左翼的火炮終于噴出了彈丸,追在騎兵們的身后,將走得最慢的兩個人轟得百孔千瘡。 紅巾軍右翼,徐達和耿再成兩,指揮著一千七百多名輔兵,緩緩地向前推進。誰也不知道他們?yōu)楹我@樣做,也看不出這樣做有任何意義。 三百步外,褚布哈的瞳孔猛然縮成了一條直線,“傳令,讓伴格迅速退后,退后。別兜圈子,直接把騎兵帶出來!” “吹角,吹角,讓騎兵立刻退后。立即退后!”副萬戶鐵金大叫著,一把從親兵手中搶過號角,奮力吹響,“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br>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薄皢鑶鑶?,嗚嗚嗚,嗚嗚嗚。。。。。?!笔畮字柦峭瑫r吹響,聲音里充滿了惶急。正在帶領騎兵準備從戰(zhàn)場左側繞回的伴格愣了愣,本能地舉頭四望。 他看到,一堵移動的長矛之墻緩緩地擋向了他撤退的必經(jīng)之路上。沒有將去路完全封死,但是如果繼續(xù)按照目前的角度跑動的話,身后至少三分之一的戰(zhàn)馬恰好會掛在長矛的尖兒上。紅巾軍變陣了,紅巾軍的右翼方陣,居然在向前推進的同時,悄悄地來了個大轉身,就像一只初次狩獵的乳虎,藏在樹林中,無聲無息地朝他露出了牙齒! 第一百三十章 左軍 “左旋,左旋!”千夫長伴格愣了愣,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 先前的兩次短促的接觸中,他麾下的騎兵至少已經(jīng)損失八、九十人。如果被再紅巾軍右翼留下三分之一的話,整個騎兵隊就要面臨崩潰的危險。而朱八十一身邊,此刻卻還有將近一千名最精銳的紅巾軍未動。 以己之上駟,拼敵之下駟,這種愚蠢的事情任何知兵的人都不會去做。況且萬一被右翼這支紅巾軍黏住,朱八十一就可能從身后撲過來,徹底掌握戰(zhàn)場主動。 盧不花、伯根、胡璐、虎林嗤四個騎兵百夫長也本能地意識到了危險,大聲招呼各自麾下的騎兵調(diào)整戰(zhàn)馬回撤角度。 不能按原來習慣角度高速回撤,必須將馬頭向左再多拉一點。否則,就要正撞在緩緩移動過來的長矛陣上。即便能成功地將長矛陣鑿穿,自身也必將損失慘重。 只可惜,能想到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則是另外一回事。任何在地面上做高速運動的物體,轉彎時都需要一定的弧長。速度越高,所需要的弧長越大。而四百多名騎兵的反應速度不同,麾下戰(zhàn)馬的素質(zhì)參差不齊,導致了看似簡單的調(diào)整動作,難比登天。 于是就在剎那間,原本看上去次序分明的騎兵隊伍,突然變得凌亂了起來。有的人已經(jīng)迅速跟上千夫長伴格的認旗,有的人卻仍在沿原來的路線飛奔,還有人,因為動作過大,大半邊身體都被甩在了馬鞍一側,全憑著過硬的騎術在苦苦支撐。 “呯!”“呯!”“呯!”幾名因為轉向角度不同而造成行進路線彼此交叉的騎兵,毫無防備地撞在了一起,人仰馬翻。后續(xù)的騎兵立刻從他們的身體上踩了過去,馬蹄帶起一串串猩紅色的血rou。更多的人則拼命拉動戰(zhàn)馬的韁繩,努力控制坐騎,以免與臨近的同伴發(fā)生碰撞,奔行的速度瞬間呈直線下降。 “輔字甲、乙、丙、丁四隊,蹲下,豎矛!”已經(jīng)帶領右翼方陣完成了隊列轉換的徐達,豈肯放棄送上門的機會?立刻毫不猶豫地做出了調(diào)整,“記住平素訓練時的動作。矛尾戳地,矛桿搭在你前面那個人的肩膀上。豎矛!豎矛!” “豎矛。矛尾戳地,矛桿搭在你前面那個人的肩膀上!”四個輔兵百夫長扯開嗓子,帶領麾下弟兄,按照平素訓練的時做了不下千次的動作,把長矛豎了起來。矛尾牢牢地戳進地面,矛桿借著前方弟兄的肩膀做支撐,向斜上方遞出一丈多長。冷鍛的矛鋒,在半空中凜凜生寒。 還沒等他們松開一口氣,蒙古騎兵隊最外側的幾十匹戰(zhàn)馬,已經(jīng)悲鳴著撞過來。大半數(shù)在身體與矛鋒接觸之前的一瞬間,高高地揚起了前蹄,努力停住腳步。但是,還有一小半兒,大約二十余騎斜著砸進了矛叢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