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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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朱大鵬跟朱重八也許根本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即便有,已經(jīng)融合在一起的靈魂,也未必就能因此而崩潰。下一個瞬間,所有困惑和迷茫統(tǒng)統(tǒng)消失,朱八十一心臟,忽然變得無比輕松。粗糙結(jié)實的手掌,不知不覺就朝腰間的刀柄摸過去。感受到刀柄處傳來的冰冷,殺氣從頭到腳彌漫而出。 “祿大人,你掌心上寫的是什么?”就在他即將把殺豬刀抽出來,下令將朱重八就地斬殺的時候,胡大海忽然走上前,一把扯住了逯魯曾的胳膊。 “沒,沒什么!通甫,你輕點。老夫可不是什么赳赳武夫!”老進士迅速翻過手背,掌心處的酒水早已混成了一團,字跡徹底消失不見。 “你不是赳赳武夫,但你心中卻藏著一把刀!”憑著對老進士性子的了解,胡大海雖然看不清其掌心的字,卻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都督,別聽他的。這老東西鼠目寸光!” 鼠目寸光?蘇明哲、黃老歪等人不明就里,立刻全都傻了眼。如果替自家都督定下發(fā)展大計的逯魯曾是鼠目寸光之輩,那大伙豈不全城了傻子?畢竟在逯魯曾獻策之前,大伙誰也沒想到躍過宿遷等地,直接飛奪淮安。然后取淮泗之精兵,江南之糧秣,以圖天下! 正詫異間,卻看到逯魯曾暴怒,一把推開胡大海的胳膊,叫著對方的名字大聲咆哮道,“你,胡大海,你要效當年項伯故伎么?今日不除此人,十年之后,老夫早就化作一捧黃土。而大總管和你等,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不殺此人,日后比大伙必將死無葬身之地!朱八十一被喝得打了個冷戰(zhàn),手掌又緩緩握住了刀柄。鴻門宴這篇,是朱大鵬高中時背誦過的。當日亞父范增建議項羽殺劉邦,項莊舞劍,而項伯卻用身體給劉邦做了掩護。后來項羽兵敗,項莊,項伯這些人什么結(jié)果朱大鵬沒記住,但劉邦麾下,連韓信、英布這樣的功臣都不得好死。那與項羽有血緣關(guān)系的項伯,恐怕也不可能善終。 殺,必須現(xiàn)在就殺掉此人。那歷史上的朱元璋,可是個大殺功臣的主。連追隨他起家的老弟兄都留不得,更何況曾經(jīng)的競爭對手? 朱八十一的心臟猛地一抽,全身的血液都涌到的右臂上。然而還沒等他將殺豬刀拔出來,卻又聽胡大海厲聲斷喝,“胡某將來會死在誰手里,胡某不知道。但是胡某卻知道,此刻韃子還沒被趕走,大都督不能給人看笑話!” “笑話,古來成大事者,豈有拘泥小節(jié)之輩?況且他今天來得原本就很無禮,都督殺他一個牌子頭,天下豪杰有誰會知道真正原因是什么?”逯魯曾被胡大海逼得接連后退,馬上就要頂住了墻壁,嘴里涌出來的話卻依舊寒氣四冒。 這句話,卻是陰到了極處。朱重八有本事,這一點朱八十一知道,胡大海知道,在座眾人知道。但外邊的英雄豪杰們,卻是誰也不知道。包括朱重八的主公郭子興,都只拿此人當個牌子頭用。根本沒意識到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而朱重八和郭子興的養(yǎng)女兩個,此番到淮安卻是興師問罪而來,初衷非常無禮。朱八十一因為惱怒殺一個牌子頭泄憤,也無可指摘。包括郭子興,知道后都只能自認倒霉,絕不敢為此說出任何話來! “天下人不知道,但都督自己心里知道!”胡大海向前緊逼一步,繼續(xù)高聲說道,“況且都督今天殺了朱重八,誰能保證日后不會出現(xiàn)一個李重八,張重八。如果只要對方稍有些本事,就必須殺掉。天下那么多豪杰,都督殺得過來么?” ‘是啊,殺得過來么?’朱八十一又愣了愣,掌心處的刀柄熱如火炭,‘今天殺完了朱重八,明天就得去殺張士誠,然后再去殺陳友諒。還有劉福通、芝麻李、布王三,這些人也都是潛在的威脅,也不能全都留著。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去當二韃子?反正蒙元朝廷的目標,也是殺光這些華夏豪杰,自己跟他們的目標完全一致!’ “朱重八虎視鷹盼,日后必將龍游九天!屆時,爾等必將追悔莫及!”老進士被胡大海問得氣奪,后退了半步,將身體依在墻上,喃喃地補充。 “你又怎么知道咱家都督,必不如他?”胡大海卻迅速向前頂了一步,瞪著老進士的眼睛追問。“那朱重八再有本事,可曾練出了新軍?可曾鑄出了火炮?可曾獨創(chuàng)以燒酒洗傷之法,令麾下弟兄不再因為傷口潰爛而死?可曾以風車推磨,以水輪鍛鐵?可曾精兵簡政,讓百姓得意休養(yǎng)生息?可曾興辦學校,讓讀書聲郎朗于耳?既然這些他都沒做過,你又怎能認定咱們家都督,一定就比他差?” “這,這,老夫,老夫。。。。?!卞拄斣闷ü身斨鴫Ρ?,喃喃不知所云。說朱八十一不如朱重八,恐怕淮安軍上下都不會答應。而說朱八十一一定強于朱重八,今日所獻殺計,就徹底成了笑話,自己的老臉實在有點兒沒地方擱。 “都督!”胡大海猛地轉(zhuǎn)過身,沖著朱八十一長揖及地,“今日不妨且放他一條生路,讓他去對付韃子。待日后驅(qū)逐了蒙元,胡某愿陪著都督和此人一較短長!” ‘是啊,即便他真的像歷史上那樣雄才大略。安知我朱八十一就又注定比他差?’朱八十一伸手托住胡大海的胳膊,心潮澎湃,‘他再強,也不過是一個古代英雄,而我朱八十一,卻融合一個來自六百多年后的靈魂,接受了六百多年的人類知識積累。如果平白多了六百年的知識,還要輸給他,我朱八十一本事也太爛了些,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況且我麾下,還有徐達,還有胡大海,還有陳德、逯魯曾和蘇明哲。有這么多齊心協(xié)力幫襯著,又何懼一個還沒有長滿羽翼的朱重八?’ 想到這兒,朱八十一的眼睛瞬間恢復了清明。將殺豬刀拔出來,狠狠朝桌子上一扎,大聲喝到:“胡通甫,點五十名弟兄,暗中保護朱重八,在他離開淮東路之前,若有閃失,唯你是問!” “是!”胡大海先是一愣,然后滿臉欽佩地拱手。 “都督!”逯魯曾大驚,看著朱八十一,滿臉豎子不相于謀。 朱八十一深吸了口氣,沖著老進士輕輕拱手,“善公見諒,朱某沒想過做楚霸王。但朱某卻不敢信,我這個重九,比那個重八差。江南之鹿,還請善公教我如何逐之!”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昏事 不想做楚霸王,卻有著和楚霸王一樣的驕傲。鴻門宴上項羽堅持不殺劉邦,不就是因為心里有著強大的自信么?!結(jié)果呢,最后兵敗亥下,自刎烏江,連個女人都沒能保住。 幾乎是剎那間,逯魯曾就像甩袖子請辭,然而想到當日跟朱八十一論及楚漢舊事時,對方有關(guān)亞父范曾的那幾句歪評,已經(jīng)到了嘴邊上的話又給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頭。咬牙切齒了半晌,最終發(fā)出一聲喟然長嘆,“也罷,祿某已經(jīng)是七十多歲的人了,哪還管得了十年之后的事情?咱們先顧眼皮底下這些吧,但愿你將來不要后悔!” “朱某不會后悔,也不會讓善公做另外一個范曾!”朱八十一文縐縐地接了一句,哈哈大笑。 當日他罵范曾那句‘驕傲自大,目光短淺,把自家臉面放于楚國整體利益之上的家伙,怎么好意思做人家的謀士?’,不料歪打正著,剛好應了今天的景兒。老進士如果辭職,就是另外一個老范曾。非但起不到任何刺激效果,反而會被大伙所不恥。所以此刻肚子里頭的火氣再大,他老人家也只能強忍著,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出撂挑子的事情來。 “嗯!”逯魯曾悶哼一聲,氣得胡子上下亂跳?!靶∽?,先別得意。祿某將來如果見你不爭氣,少不得也要學那伍子胥,死后將眼睛挖出來,掛在這淮安城門上!” “放心!”朱八十一繼續(xù)哈哈大笑,“您老一看就是個高壽模樣,活一百歲都不成問題。到時候,陪著朱某和另外一個姓朱的疆場爭雄,不亦快哉?!” “哼!”逯魯曾又悶哼了一聲,滿腔怒氣無處發(fā)泄,走回桌案邊,端起一盞殘酒來朝自己嘴里猛倒。 “來人,喊店小二。再溫一壇子花雕,撿大師傅拿手的菜隨便端上幾樣,咱們今天喝個痛快!”朱八十一卻不敢讓老進士一個人喝悶酒,上前一把搶下杯子,沖著門口的親兵大喊。 “喝酒,喝酒!”蘇明哲和黃老歪雖然從頭到尾都沒弄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卻從自家都督身上,感覺到了一股久違的朝氣。也跟著坐回了桌子邊,露胳膊挽袖子大聲嚷嚷。 “小二,上酒!菜也撿拿手的上!”站在門口的親兵們更不清楚里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見自家都督興致正濃,扯開嗓子跟著湊趣。 很快,酒水和菜肴就重新擺到了桌案上。先前的殘羹冷炙也都被撤了下去。受北方游牧民族習俗的影響,此刻兩淮的酒樓里,吃飯已經(jīng)不再是分席食之,而是所有人圍著一張大八仙桌。所以眾人推杯換盞,喝得好生痛快。不知不覺間,就都喝了個酩酊大醉。完全靠親兵們攙扶著,才歪歪斜斜地爬上坐騎,再一路由人牽著馬回到住處休息。 花雕酒喝起來雖然綿軟,卻頗有后勁兒。第二天早晨起來,朱八十一還覺得自己頭暈暈的,看著身邊的桌子腿兒也覺得歪歪斜斜。仔細回想昨天下午的事情,卻發(fā)現(xiàn)記憶里大部分都是空白。隱約只記得自己喝了酒之后,好像一直在叫囂著將來要和天下英雄問鼎逐鹿之類。而蘇先生和黃老歪等人也跟著起哄,說要做什么開國元勛。至于除了朱重八之外自己都點了哪些英雄的名字,透漏沒透漏真實的歷史走向,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好在當時沒外人!否則,傳揚出去,才得了一個淮安就想染指天下,那可就樂子大了!”接過親兵遞過來的濕毛巾,用力在臉上抹了幾把,朱八十一于心中默默地自我安慰。 這年頭,距離拿破侖說出那句‘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兵’還有好幾百年,東方傳統(tǒng)講究得還是謙虛謹慎。紅巾群雄中,除了徐壽輝那個粗胚,剛打下幾個縣城就忙著選妃子當皇帝之外,其他豪杰都相當?shù)驼{(diào)。包括威望最高,實力最強,地盤兒也最大的劉福通,都只是自己封了一個丞相兼天下兵馬大元帥而已。如果昨天大伙的酒后胡言亂語被傳播開,不被外邊的人笑做一群沒見識的鄉(xiāng)巴佬,才怪! 正暗自慶幸間,卻看到親兵統(tǒng)領徐洪三滿臉堆笑地走了進來,沖著自己輕輕拱手,“報,主公,第一軍劉副指揮使;第二軍伊副指揮使,余長史;第四軍吳指揮使,陳副指揮使;第五軍吳指揮使,耿副指揮使,還有將作坊黃少丞,焦大匠,總管府蘇長史,聯(lián)袂求見!” “等等,都誰?你剛才叫我什么?”朱八十一聽得眼前直冒金星,扶著自己的腦門兒追問。 “除了第二軍的胡指揮使,和第三軍的兩個指揮使,一個長史之外,其他文武,差不多都來了!”徐洪三想了想,笑呵呵地回應,“末將剛才稱您為主公,蘇長史昨晚特意吩咐大伙改的口。他說是您昨天下午答應改的。都督,難道您一點都不記得了么?” “主,主,主你個。。。。。。”朱八十一費了好大力氣,才壓制住了罵人的沖動。完蛋了,這幫馬屁精連主公都叫出來了,估計昨天的酒后之言,已經(jīng)在軍中傳了個遍。奶奶的,關(guān)上大門屋里頭做皇帝,才多打了兩斗谷子就想納個妾,說得就是我這樣的,當笑話講都一點不走樣! “都督,他們,您有功夫見他們么?”徐洪三被弄得一愣,連忙躲開了幾步,試探著詢問。 “見,老子今天看看到底是誰帶的頭!千萬別讓老子抓到他,否則。。。。。?!敝彀耸挥中哂旨?,喘著粗氣回應。猛然間,又發(fā)現(xiàn)前來求見自己的名單中好像少了幾個人,停住腳步,繼續(xù)大聲詢問,“胡通甫呢,這么熱鬧的事情,他居然沒跟著一起攙和?” “不關(guān)末將的事情,真的不關(guān)末將的事情!”徐洪三嚇得又跳開幾步,擺著手解釋,“末將只是負責替大伙傳話,不知道他們究竟為什么而來。至于胡大海,您昨個不是派他去護送朱重八去了么?這會兒不可能趕回來!” “哦!”朱八十一又晃了晃腦袋,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朱重八前來告辭,自己好像安排過胡大海去一路護送。“老進士呢,還有老進士呢,你們怎么把他老人家也給落下了?” “他,估計是昨天喝高了吧!”徐洪三大聲回應著,目光不停地四下游蕩。 ‘這幫家伙肯定沒憋著好主意!’一看他賊眉鼠眼的模樣,朱八十一就猜到其中必有貓膩。然而既然昨天的話已經(jīng)被傳開了,再躲也沒任何意義。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大步流星朝門外走,“讓大伙去議事廳等我,難得人這么齊,剛好把如何攻打高郵的事情,大伙仔細謀劃一番。還有,給李總管和趙長史的信抓緊時間派人送過去,別耽誤了戰(zhàn)機?!?/br> “是,末將遵命!”徐洪三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慌慌張張地跑去傳令了。望著他的背影,朱八十一忍不住輕輕搖頭,“這幫兔崽子,想當開國元勛都想瘋了。也不仔細想想,這中間還有多遠的路要走!唉,也罷!有這份心思,總比整天窩里互相算計強。反正那一天還遠著呢,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本著躲不過去,索性就不躲的原則,他繼續(xù)大步流星朝前院議事廳方向走。轉(zhuǎn)眼間來到屋子內(nèi),只見帥案前人頭攢動,淮安軍中只要有資格出席的文武官員,除了實在趕不回來的之外,幾乎全都到了。大伙一個個滿臉喜色,交頭接耳,熱鬧得好像要過年一般。 “嗯哼!”朱八十一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笑呵呵地走到帥案之后,一邊慢慢往下坐,一邊順口問道,“不是每三天才議一次事么?怎么這才隔了一天,大伙就又都跑來了。手頭事情都不忙么?還是北岸剛發(fā)現(xiàn)了大股敵軍?” 話音剛落,蘇先生已經(jīng)越眾而出。走到帥案前,沖著躬身施禮,“都督,有件要緊的事情,需要請都督您盡早定奪!” “?。∈裁词虑??你盡管說!”朱八十一被他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嚇了一跳,趕緊坐正身體,大聲吩咐。 “是!”蘇明哲又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非常嚴肅地說道,“眼下淮安城內(nèi)諸事已定,唯獨都督內(nèi)宅尚空。故而屬下斗膽,請都督早覓佳偶,以安軍心!” “請都督早覓佳偶,以安軍心!”眾文武官吏仿佛事先排練過一般,齊齊躬身下去,大聲附和。每個人臉上,都是無比的莊重。 “等,等等,等等!”朱八十一在帥案底下接連掐了自己大腿好幾次,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太荒唐了,這也太荒唐了,自古以來有下屬逼宮的,有下屬拎著黃袍往主將身上套的,卻從沒聽說過還有聯(lián)合起來逼著主將找老婆的。并且還急成這幅模樣,仿佛不馬上給主將塞個老婆,天就會塌下來一般,“你們居然是為了這事兒來的?我成不成親,跟軍心有什么關(guān)系?莫非你們都閑壞了不成?” 第一百七十章 刑天 “非也,非也!”蘇明哲眼下雖然處理政務越來越力不從心,在保媒拉纖方面,水平卻水漲船高,“都督乃一軍之主,哪里還有什么私事?我等不是閑壞了,而是擔心都督的內(nèi)宅繼續(xù)空下去,難免引得某些居心叵測之人窺探。萬一有妲己、褒姒之流竊據(jù)此位,則我淮安軍危矣!” “等等,等等,再等等!”朱八十一用力晃動腦袋,以保證自己的確睡醒?!叭㈠e個老婆我就變成了商紂王和周幽王了,本都督的人品就那么差么?還有,居心叵測之人窺探,除了你們幾個整天催著我找老婆之外,我怎么就沒見到其他人?” “都督說笑了!”蘇明哲也陪著他搖了幾下頭,滿臉凝重,“昨日那郭子興之女是因何而來?萬一那郭子興真起了心思,托人向都督提出兩家聯(lián)姻之意,都督是拒絕還是不拒絕?” “當然是拒絕了,那馬大腳跟朱重八是命中注定的一對,本都督可沒奪人所愛的癖好!”朱八十一想都不想,大聲回應,“原來你們是擔心這個??!放心,本都督絕不娶她,她也沒看上本都督!” “都督此言大謬,婚姻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她看沒看上誰有何關(guān)系?”蘇先生搖頭晃腦,繼續(xù)憂心忡忡,“那郭子興如果試圖與都督成秦晉之好,當然不會管他家女兒的想法。直接托人去找了李總管,向都督提親就是。屆時,李總管見此事對反元大業(yè)有利,肯定會代都督答應下來。都督如果再想拒絕,恐怕就于禮不合了!” “這。。。。。?!敝彀耸蛔彀蛷埖美洗?,卻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音。受朱大鵬那個靈魂的影響太重,他把這個時代的傳統(tǒng)規(guī)矩給忘了個干凈??偲诖粓鲲L花雪月的愛情。而事實上,這個時代,男女之間,可沒多少機會在婚期談一場山崩地裂的戀愛。媒人拿著雙方的八字和條件找彼此的家長碰一下,基本上就定了。至于當事人自己的意見,絕對是只能作為參考。 而馬大腳的養(yǎng)父郭子興,恐怕巴不得與淮安軍將關(guān)系搞得更親密些。自己的頂頭上司芝麻李,估計也愿意看到自己早點討一個老婆。更關(guān)鍵是,雙方看起來還他奶奶的門當戶對?;礀|大總管朱八十一娶濠州大總管郭子興的女兒,無論怎么看,都比牌子頭朱重八娶自己負責保護的郭家大小姐,般配得多。 正呆呆發(fā)愣間,卻又聽見蘇明哲繼續(xù)沒完沒了的啰嗦道,“有女兒的可不止是郭子興,定遠孫德崖、洛陽布王三、襄陽孟海馬,看年齡,應該膝下都有差不多及笄的女兒。即便沒有,也可以臨時認領一個。一旦人家主動提出來聯(lián)姻,都督拒絕的話,必然會傷了盟友之誼。接納的話,可就是引狼入室,不,引個陌生人進家了。” “這,這么復雜?拿我現(xiàn)在就當眾宣布,誰都不想娶行不行?”朱八十一被說得心煩意亂,借著幾分未散的酒氣大聲嚷嚷。 “不可!” “都督何出此言!您如果真的看上那長腿女人,直接派人搶了就是,何必如此自暴自棄!” “主公萬萬不可!” “主公若是沒有子嗣,百年之后,將置我等的子孫于何地?”私下里,立刻響起了一陣嘈雜的勸阻聲,一聲比一聲惶急。 “我百年之后?”朱八十一循著聲音望去,正好看見試圖朝人群后頭躲閃的第五軍一團長劉魁,“那個誰,劉煥吾是不是,你往藏什么藏?剛才就數(shù)你嚷嚷的聲音最大!我百年之后事情都想到了,你想得可真夠長遠的!敢情本都督娶不娶老婆,不光影響到你們,連你們兒孫的利益都得受影響!” 不是正式議事,他又宿醉未醒,說出的話來難免隨便了些。那劉魁聽得先是臉色一紅,隨后就大起了膽子,低聲回應道:“都督,末將也是實話實說。末將追隨都督,一方面是感于大義,愿意陪著都督一道驅(qū)逐韃虜。這另外一方面么,也有那么一點點個人的私心。那就是豁出性命去搏一個封妻蔭子。都督昨天既然已經(jīng)起了問鼎逐鹿之心,那日后打下來江山來,自然要當皇帝的。若是都督百年之后,沒有太子即位,我等,我等子孫,該去輔佐誰?” “這,這。。。。。。。”朱八十一完全語塞,宿醉初醒的腦袋,像刀扎一樣疼得厲害。 他昨天不過是被朱重八給刺激到了,酒后說了幾句豪言壯語。對于一個十**歲的年青人來說,這種情況再尋常不過。誰料想,居然被整個淮安軍上下都當了真,一個個全都跟剛剛注射了半斤雞血一般興奮。 帶著大伙打江山,然后自己當皇帝。然后太子和***們,仗著父輩的余蔭,巧取豪奪,把整個國家搞得烏煙瘴氣。然后就是官三代,官四代,官五代,數(shù)代之后,底層百姓再承受不住,揭竿而起,然后異族大舉入侵。 然后就是留發(fā)不留頭,吃糠喝稀的盛世。然后滿屏幕的辮子子戲,人人想著當奴才時代的輝煌。官二代、官三代繼續(xù)輝煌。。。。。 想到朱大鵬記憶里的這個無法擺脫的宿命輪回,朱八十一就覺得自己眼前一陣陣發(fā)黑。然而看到滿臉殷切的劉魁和他身邊同樣滿臉殷切的蘇先生,黃老歪,吳良謀等人,他又忍不住想要搖頭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誰說古代就一定比現(xiàn)代差。古代也有古代的好處。比如說官二代這種鳥事,放在現(xiàn)代令人人側(cè)目,在古代就是天經(jīng)地義!什么逐鹿中原,什么封妻蔭子,不就是打下江山然后分紅利的文雅些說法么?要是誰敢不分,就是獨夫民賊。死后至少還會被口誅筆伐五十年,甚至被踏上一只腳,永遠不能翻身。 “都督,都督,末將說得都是肺腑之言,絕不是,絕不是有意干涉都督的家事!”見朱八十一突然笑得好生癲狂,劉魁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補充。 “不是!不是,我知道你出于一番公心,我也沒打算怪你!”朱八十一收起笑聲,無奈地搖頭。領先半步是圣賢,領先一步是火刑柱上的死尸。特別是人類思想發(fā)展史上,悲劇的例子比比皆是。朱大鵬乃為一個適應不了社會就躲在家中逃避現(xiàn)實的宅男,而他的前身朱老蔫,也同樣不是個敢于特立獨行的真英雄。想改變歷史上的無奈輪回,首先他得保證自己能活下去,活得足夠精彩。否則,哪怕知道得再多,也無法對眼前世界產(chǎn)生任何影響。 “我只是覺得此事頗為有趣!”看看忐忑不安地眾人,朱八十一繼續(xù)笑著搖頭,“反正今天這里也沒外人,咱們就關(guān)起門來自己臆想一下。假設將來取得天下的是咱們,我當了皇帝,你們都是文武百官。咱們的治理下的國家,老百姓的日子就更好過么?” “那當然!”眾人想都不想,七嘴八舌地回應?!岸级叫拇嫒屎?,老百姓的日子肯定比現(xiàn)在好過十倍?!?/br> “淮東路的變化可以證明,這才三個多月,老百姓的日子就好了許多。眼下只有從黃河北面朝南逃難的,從沒聽說過咱們淮東路的老百姓往蒙元那邊跑的!” “可不是么?咱們這邊,商稅只交一次,就不用再交了。蒙元那邊,你要是沒個后臺,來來回回不知道要交多少次呢。要是販運的貨物利薄,到頭來把貨物全賠光了,都不夠繳稅的!” “是啊,我們老家那邊,有人去城里賣燈芯草,結(jié)果走到城門口看了看,自己將車子推到路邊,將燈心草卸下來,一把火全給燒掉了。” 你一句,我一句,話里話外透著股子難以掩飾的自豪與自信。朱八十一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好咳嗽了幾聲,繼續(xù)問道,“好吧,咱們再假設我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你們怎么就能保證我兒子一定合格?” “那還不簡單么?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鉆洞。都督英明神武,養(yǎng)下的兒子怎么可能是個昏君?”眾人又是想都不想,答應得信心十足。 “那可不一定吧,照你們這么說,商紂和夏桀是誰的兒子?富不過三代,又是怎么一種說法?”朱八十一搖頭而笑,看著眾人的眼睛追問。 “這。。。。。。”大伙被他問得全愣住了,半晌都給不出一個確定答案。有亡國之君,自然就有開國之君。開國之君想必也是個英雄豪杰,怎么幾代之后,怎么就會養(yǎng)出一個亡國繆種來?而富不過三代,也是民間常見之事。第一代創(chuàng)業(yè),第二代守成,第三代敗家,興衰更替不過是百年內(nèi)的事情。按照他們先前龍生龍的說法,第三代豈不全是抱養(yǎng)來的,沒有一個是骨rou親生? “大總管,大總管這里,跟別處不一樣!”好一陣之后,還是記室參軍陳基最為淵博,看了看大伙的臉色,猶豫著回應,“大總管是個天縱之才,所選給太子輔政的臣子,想必也都是老成可靠之人。太子即便真的有所,一時有所不察,他們,他們也會直言而諫,避免,避免有損國運之事發(fā)生。如此,子傳孫,孫傳子,一代代傳下去,必將達到萬世之治!” “是啊,只要大總管能夠選賢臣,遠小人。自然可以避免苛政出臺。必然會國運永昌!”眾人眼睛頓時一亮,亂紛紛地補充。 “可歷史上,幾曾有過不敗的帝國?”朱八十一輕輕用手指扣打桌案,努力斟酌著措辭。他現(xiàn)在腦子里頭非常亂,根本不知道哪些是對的,那些一定錯誤。只覺得腦子里好像有人持著根長戈,跟外邊的整個世界打了起來。頭斷,則以手代眼。繼續(xù)持戈而舞,直到粉身碎骨。 第一百七十一章 包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