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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男兒行在線閱讀 - 第158節(jié)

第158節(jié)

    朱重九輕輕喘了幾口氣,旋即再度將目光轉(zhuǎn)向眾參謀,“大伙繼續(xù),半個時辰之內(nèi),我需要一個完整的出兵方案。洪三,你去同知吳指揮使。讓他立刻著手做出發(fā)準備,今日午時全前,殺奔象州…”

    “是…”徐洪三上前接過令箭,快步跑出行轅之外。

    眾參謀則立刻在大堂中央的地面上,用沙子擺出輿圖,開始制定整個作戰(zhàn)方案。,

    自打去年五月自立門戶那一刻起,朱重九一直極力模仿記憶中數(shù)百年后的軍隊情形,建設(shè)和完善淮安軍的參謀制度。如今參謀部經(jīng)歷了一年多的運轉(zhuǎn),早已漸漸走上了正軌。不需要任何人督促,就圍繞著最新戰(zhàn)斗目標,全速開始運轉(zhuǎn)。

    “昨夜敵將不戰(zhàn)而逃,倉促之間,不可能清楚我軍到底來了多少兵馬。主公不妨命斥候向高密、萊陽、濰州等大肆出動,制造我軍即將分頭攻略這幾個地方的假象。令周遭的敵軍,誰也分辨不清楚我軍的真實意圖…”

    “膠州的府庫里,還存著許多元軍旗幟和號衣。主公不妨令大伙穿在身上,裝作奉買奴之命,前往象州加強糧庫防守。如此,沿途即便有心向蒙元的豪強看見,倉促之間,也難辨真?zhèn)?。當其弄清楚我軍真實身份,再給益王去報信時,象州已經(jīng)落入了主公囊中…”

    “濰水雖然行不了巨艦,但我軍途經(jīng)下游時,不妨以益王之名,將沿途看到的小船盡數(shù)征用。一則可更好的封鎖消息,二來可以用小船首尾相連,組成浮橋,將大軍盡數(shù)運到河西。從敵營背后,出其不意發(fā)起進攻…”

    “我軍當中,如今亦有不少蒙古人和色目人。主公可令其自組一隊,以為前鋒。屆時敵營中的駐屯軍分不清哪個是他們的真正主人,必將不戰(zhàn)而亂…”

    。。。。。。

    眾參謀你一言,我一語,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就將一場倉促決定的奇襲戰(zhàn),謀劃成型。把個耶律昭看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只覺得,自己完全是站在一只龐大的怪物面前,眼睜睜地看向他磨亮牙齒,眼睜睜地看他撲向獵物,然后,卻無法保證這頭獵物會不會將牙齒對準自己。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契丹人在淮安軍面前。。。。。。。想到日后群雄逐鹿,耶律昭忽然不寒而栗。沒任何獲勝希望,耶律家上下再努力,都無法追上淮安軍的腳步。那已經(jīng)不再是下手早晚的問題,而是,雙方根本就不屬于同一物種。

    再兇猛的野狼,遇到老虎,也只有成為干糧份。而耶律家,恰恰就是前者。猛然間,耶律昭的心臟就往下沉,往下沉,沒完沒了地往下沉。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為,到底是對了還是錯了。不知道未來的耶律家,出路到底在哪一方?

    第三十六章 族群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里,耶律昭就像活在夢里。渾渾噩噩地在地圖上標出最平坦的一條道路,渾渾噩噩地答應(yīng)帶領(lǐng)淮安軍特別抽出來的一營精銳去與釋嘉納交涉購糧,渾渾噩噩地答應(yīng)帶人去替淮安軍籌集店鋪伙計穿的衣服,渾渾噩噩地從大總管臨時行轅走出來,渾渾噩噩地走在膠州城充滿海腥味兒的街道上,兩眼一片茫然。

    事實上,他比這輩子任何時候,都要清醒。然而,越是清醒,他越恨不得自己立刻昏迷過去,徹底變成一個白癡。蒙元朝廷是一頭已經(jīng)年老的狗熊,淮安軍是一頭剛剛長出牙齒的乳虎。老熊和乳虎爭鋒,作為孤狼的契丹人無論站在哪一方,最后恐怕結(jié)局都不會太好。

    但是,他卻又鼓不起勇氣,推翻先前跟朱屠戶的約定。正所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經(jīng)歷了大金、大元連續(xù)兩個朝代數(shù)百年的刻意消弱,如今的契丹人,早已不是祖輩那種縱馬高歌的熱血男兒。

    他們當中的絕大部分,早已變得如北方的漢人一模一樣。刀子砍到脖子上時也不知道反抗,只懂得跪在地上,哭泣求饒。他們當中絕大多數(shù)人,早已不懂得如何用刀,不懂得如何開弓放箭,耍弄起陰謀詭計來卻個個精熟無比。如果得不到淮安軍的火器和教官,耶律昭相信,即便自己的家族和魯王聯(lián)合起兵時,能打朝廷個措手不及。妥歡帖木兒隨便派一名悍將前來征討,就能將大伙打得落荒而逃。

    那種孱弱,早已不僅僅表現(xiàn)在體質(zhì)上,而是經(jīng)過兩百余年的日積月磨,深深地刻進了契丹人的脊髓深處。畢竟,在過去那兩百多年中,有血性的契丹人被統(tǒng)治者殺了一批又一批,很難留下自己的后代。而越是奴顏婢膝者,在女真人和蒙古人的統(tǒng)治下活得越滋潤,越能保留自己的傳承。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币换镅步值幕窗彩孔溥~著整齊的步伐,在伙長的指揮下,與他擦肩而過。耶律昭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目光迅速落在隊伍中最后一名士卒的后背上。然后,又迅速將目光收了回去,垂著頭,繼續(xù)邁動沉重的雙腿,朝商號的庫房蹣跚。

    走在隊伍末尾那名士兵看上去很年青,動作也遠不如其他同伴那樣整齊協(xié)調(diào)。很顯然,此人入伍的時間不是很長,也許只有短短一兩個月。還沒來得及完全適應(yīng)淮安軍整體的節(jié)奏。但是,耶律昭卻從此人身上,看到了同樣的自信與驕傲。

    他在努力適應(yīng)作為一個人,而不是一頭牲畜活著。他在努力跟緊自家隊伍,努力抬頭挺胸。也許是有人教他這樣做,也許是潛移默化。但無論如何,他都已經(jīng)將頭抬了起來,都開始學著以平視的角度,看待自己和周圍的人。一旦他們直著腰桿走路成了習慣,外力就再難讓他們的腰桿重新彎下去。哪怕是死…

    同樣的精氣神,在眼下遼東那些契丹人身上,耶律昭卻很少看到。包括自己家族中,那些始終未曾忘記祖先榮耀的同伴們,在狂熱的同時,眼睛里頭也經(jīng)常充滿了謙卑。對族長,對上司,對前輩。。。。。,林林總總,無論走到哪里,都會遇到需要他們屈膝彎腰的地方,不是對著蒙古人,就是對著同面孔的契丹人。

    “耶律掌柜,小心些,前面有個水坑…”不忍看著耶律昭繼續(xù)在街道上夢游,奉命前來協(xié)助他一道取衣服的斥候團長俞廷玉伸手在其腋下攙扶了一把,低聲提醒。

    “啊,噢,噢,草民看,看到了。多,多謝俞大人…”耶律昭又是一個踉蹌,伸手扶住路邊的柳樹。

    “要不要給你叫一副滑竿來?看耶律掌柜這模樣,估計是昨天一整夜都沒睡好…”俞廷玉用力幫他撐穩(wěn)身體,將頭湊過來,關(guān)切地詢問。

    “不,不用。就到了,前面轉(zhuǎn)過彎去就到了…”耶律昭哪敢在后者面前裝什么大爺?抬手抹掉額頭上的汗珠,訕訕地回應(yīng)。

    “那咱們就抓緊一點兒,別耽誤了隊伍出發(fā)?!庇嵬⒂竦氖直墼俣壬陨杂昧?,將耶律昭“托”離路邊的柳樹。臨行前雖然朱重九沒有明著交代,他卻知道,自己必須負責“照看”好耶律昭。不但要從此人手中借到足夠的衣物,而且要努力避免此人臨時反悔。

    “就到了,就到了。俞將軍請跟在下來…”感覺到腋下那雙大手上傳來的力量,耶律昭又擦了一把汗,努力讓自己走得更快。

    后悔藥肯定沒有地方買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歹朱屠戶素有“佛子”之名,從不喜歡誅殺放下武器的對手。萬一將來耶律家成不了事,憑著此番幫忙帶路建立起來的交情,倒也不用擔心被他趕盡殺絕。

    把事情往好的方面一想,他的雙腿上多少又恢復了些力氣。回過頭,看著攙扶著自己的俞廷玉,帶著幾分試探意味詢問,“俞將軍好像是北方人吧,聽你說話的口音,跟草民家鄉(xiāng)那邊很相似?!?/br>
    “我武安城長大的,距離遼東的確不遠。另外,不要叫我將軍,我只是個光牌校尉,照著將軍,可是差了不少級呢…”俞廷玉憨憨地笑了笑,在回答對方的問題之余,大聲糾正。

    不像蒙元和其他紅巾軍那邊,將軍的頭銜滿天飛。淮安軍這邊,能稱為將軍的,只有幾個指揮使。像俞廷玉這種剛剛晉升的團長,勛官只為翊麾校尉。標志極為明顯,紅銅護肩上光溜溜一片,不帶任何裝飾物。

    “草民,草民是個外行,看不懂,看不太懂貴部的軍職?!币烧涯抗庋杆購挠嵬⒂窦绨蛏蠏哌^,揣著明白裝糊涂。

    “說實話,最開始我自己都沒弄懂。但慢慢習慣了,才明白這種標志的好處在哪兒…”俞廷玉繼續(xù)憨憨地笑著,目光里充滿了友善?!霸蹅兇罂偣茏龅暮芏嗍虑椋际沁@樣子。一開始大伙都不懂,但只要跟著去做,保證慢慢就能看出好處來…”

    “噢…大總管當然是遠見卓識…”沒想到在俞廷玉眼里,朱重九的地位如此高。耶律昭又愣了愣,口不對心地敷衍。

    俞廷玉笑了笑,也不跟他計較。做過一呼百諾的少郡王,又做過很長時間沒有任何人身自由的奴隸編戶,他早已被命運磨礪成了一塊礁石。根本不會在意,那些水面上的浮華和喧囂。

    “那,那俞校尉,怎么又到了淮揚?”但是,耶律昭卻不想放過這個機會,繼續(xù)低聲試探,“您老別怪,草民,草民只是好奇。草民,草民昨天聽多圖少爺喊,喊貴公子叫什么帖木兒…”

    “還能有什么原因,得罪了大元皇家,被貶到了洪澤湖上扛石頭唄…”俞廷玉早就猜到對方話里有話,抽回手,笑著聳肩?!澳懵牭脹]錯,我們父子是蒙古人。不但是蒙古人,還是正經(jīng)八本的老汗嫡系,玉里伯牙吾氏?!?/br>
    “你,你是,你是武平,武平郡王的后人…”他回答得平平淡淡,耶律昭卻被嚇得兩眼發(fā)直,轉(zhuǎn)過身,手指哆哆嗦嗦,“東路蒙古軍萬戶府元帥,不花鐵木爾的后人…你,你居然還好好的活著?”

    “長生天保佑,僥幸沒死…”俞廷玉又聳聳肩,好像已經(jīng)很習慣了別人的驚詫。“沒錯,在下就是玉里伯牙吾氏的秀一,故元東路蒙古軍萬戶府元帥,知樞密院事,敕封武平郡王,不花鐵木耳家的少王爺。耶律掌柜,細算起來,咱們稱得上是半個老鄉(xiāng)…”

    “你,你。。。。。。”雖然早就知道俞廷玉父子是蒙古人,耶律昭心中依舊天雷滾滾。武平郡隸屬于遼陽行省,東路蒙古軍萬戶府駐扎在武安,乃蒙元朝廷用以彈壓草原各族的重要力量。將士們都是一人三騎,萬一接到朝廷命令,五天之內(nèi),就可殺至遼陽城下。

    一個手握重兵的親信大將之后,如今竟“淪落”到在朱屠戶麾下當一個小小的翊麾校尉,并且心甘情愿的地步?這大元朝,如果再不亡,還有天理么?這朱屠戶,到底有什么本事,連不花鐵木耳的后人都甘心受其驅(qū)策,甘心調(diào)過頭來,反噬自己的同族?

    “別那么一驚一乍的,都是老輩子的事情了。你不問,俞某自己都快想不起來了…父輩祖輩們的榮耀,關(guān)我等什么事情…人啊,總不能活在過去里…”俞廷玉又笑了笑,帶著幾分奉勸的意味補充。

    “可,可你畢竟,畢竟是玉里伯牙吾氏…畢竟,畢竟是欽察國。。。。。”耶律昭無論如何也不敢認同對方的說辭。指著俞廷玉的鼻子,身體顫抖得如同風中荷葉。

    將心比心,俞廷玉可以不以玉里伯牙吾氏的昔日輝煌為榮。如今的契丹族中,肯定也有許多人早已忘記了赫赫大遼。那樣的話,他這半輩子苦苦追尋的耶律家復國,還有什么意義?即便勉強把反旗豎起來,究竟還能夠有幾人肯誓死相隨?

    “那都是過去了…”俞廷玉這輩子經(jīng)歷坎坷,看問題,遠比耶律昭這個生意人清楚?!耙驗槲沂怯窭锊牢崾系暮笠?,所以我全家就不能繼續(xù)留在草原上,生生給調(diào)到膠州來掌管根本不熟悉的水軍。然后,因為皇上沒忘了我玉里伯牙吾氏,有司就可以硬安個罪名,把我一家老少貶成賤籍,去洪澤湖畔搬石頭修大堤。呵呵,我玉里伯牙吾氏當他孛兒只斤為同族,他孛兒只斤氏拿我玉里伯牙吾氏當過同族么?如今,他孛兒只斤氏要亡國,跟我玉里伯牙吾氏有什么關(guān)系?”

    一番話,說得聲音雖然低,卻字字宛若驚雷,炸得耶律昭不停地東搖西晃?!翱赡?,你畢竟是蒙古人啊…朱,朱總管雖然待你有知遇之恩,卻,卻終究是個,是個漢人…”

    “俞某愿意追隨朱總管,卻不只是因為知遇之恩…”聽著對方有氣無力地質(zhì)問,俞廷玉笑了笑,雙目明澈如水。類似的問題,他早就想清楚了,心中已經(jīng)沒有半點困惑。“他從不不曾因為俞某是蒙古人,就把俞某高看一眼。也從不曾因為俞某是蒙古人,就把俞某視為異己來多加提防。他甚至連俞某長相和口音都沒在乎過,喝罪了酒之后,一樣抱著俞某叫兄弟。”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個嘗盡人間冷暖的蒙古漢子,眼睛里隱隱已經(jīng)有了淚光。他知道耶律昭心里,肯定有著和自己以前一樣的困惑。他早就想清楚了,也愿意與對方分享?!坝幸淮沃炜偣芎茸砹?,曾經(jīng)親口對俞某,對當場所有弟兄說,無論蒙古人,色目人還是漢人,所有人其實都是長生天的孩子,生而平等?!?/br>
    猛地仰起頭,他的聲音聽在耶律昭耳朵里頭,瞬間大若洪鐘,“大總管,大總管親口說過,我們每個人生來都是平等的,不該有高低貴賤。區(qū)別他們的只應(yīng)該是本事、學問和品行,而不是流著誰的血脈,長著什么樣的頭發(fā),什么樣的眼睛。如果這就是他將來要建立的國家,俞某是蒙古人和是漢人,屆時還有什么區(qū)別?如果這就是他所說的革命,俞某即便把這條命賣給他,也百死無悔…”

    注1:幾句題外話,酒徒一直認為,民族團結(jié)的最佳途徑,是各民族平等相待。而不是人為地制造差別,搞什么狗屁兩少一寬。當然,酒徒看問題向來是草民視角。比不上某些大人物高瞻遠矚。所以只能在故事里提一提,以佐酒耳…

    第三十七章 平等之惑

    “平等?”耶律昭可以保證,自己這輩子絕對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字。但是,從沒有一次,如今天這般響在他耳畔宛若驚雷。

    這不是佛家說的眾生平等,也不是十字教中的造物等價,而是現(xiàn)實世界中,人和人之間的彼此認同。每個人生來都是平等的,無論流著誰的血脈,長著什么樣的頭發(fā),什么樣的眼睛…

    “這怎么可能?”幾乎出于本能,耶律昭就想反駁這種歪理邪說。沒有高低貴賤,天下肯定一片大亂。提出這種觀點的,如果不是白癡,肯定就是一個瘋子。從上古至今,任何一個朝代,任何一個族群,都不可能做得到…

    但是,心中卻同時有個聲音在倔強地告訴他,這沒有什么不對。沒有愿意生下來就低人一頭,也沒有誰愿意子子孫孫永遠為奴為婢。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決定人的能否受尊重的,只是他們的學問、能力和品行,而不是他們是誰的種,屬于哪一族。契丹人立不立國,還有什么分別?

    退一萬步講,哪怕這種“歪理邪說”能兌現(xiàn)一半兒,腳下這片土地也會變得和原來完全不同。

    那時候,蒙古人、契丹人、漢人和苗人的孩子,可以一起騎馬,一起放歌,一起讀書識字,彼此之間親若兄弟。而不是互相仇恨,互相奴役,互相殘殺。無謂地一批接一批死在戰(zhàn)場上,成為無定河中一具尸骨。

    那時候,無論他乘船到哪里做生意,都可以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的姓氏,大大方方地抬起頭來看著別人的眼睛。無論對方的瞳孔顏色是漆黑、黃褐還是與自己一樣的深灰。

    那時候,每個契丹人都不必被強迫征召入伍,去幾萬里外為宗主作戰(zhàn)。致死,都無法理解這種戰(zhàn)斗對自己的家鄉(xiāng)父老有什么意義。

    那時候。。。。。。

    “啊……”猛然,耶律昭仰起頭來,嘴里發(fā)出狼一樣的嚎叫。隨即用力晃了幾下腦袋,撒腿向前跑去。

    “這是歪理邪說…歪理邪說,朱佛子故意讓他手下人說給老子聽的,老子不能上當…”一邊跑,他一邊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要相信這種花言巧語。朱佛子出身于紅巾賊,而紅巾賊最擅長的就是蠱惑人心…俞廷玉雖然是個蒙古人,但早就成了朱佛子的虔誠信徒。所以,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一個字都不能相信…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身后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如同陰魂一般對耶律昭糾纏不放。俞廷玉跟上來了,還帶著十幾名淮安軍精銳。他們都不再多說半個字,然而,他們卻用實際行動,清晰地告訴了他,現(xiàn)在想要反悔已經(jīng)來不及。

    耶律昭沒勇氣反悔,哪怕此刻心神再混亂,也不敢推翻答應(yīng)過的事情。對于淮安軍來說,他的幫助不是唯一選擇。而對于耶律家,能不能搭上朱佛子這條線,結(jié)局卻完全不一樣。

    “掌柜…”“行首…”幾個商行伙計沖出來,伸手扶住耶律昭,驚慌失措。從早晨到現(xiàn)在,他們一直在苦苦等待自家掌柜與朱屠戶的交涉結(jié)果。沒想到,最后卻看到前者如此失魂落魄地逃了回來。

    “趙四,準備,準備衣服,一百六十套伙計穿的衣服。先從咱們自己人身上扒,不夠,就到外邊去買???,一刻鐘之內(nèi),必須準備停當…”站在自己人當中,耶律昭總算又恢復了幾分精神。一邊彎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氣,一邊急切地吩咐。

    “掌柜,他們。。。。。?”大伙計趙四遲疑著答應(yīng),目光看向在不遠處主動停住腳步的俞廷玉等人,滿臉戒備。

    “要你去就快去。不該問的別問…”耶律昭粗魯?shù)匕l(fā)出一聲怒叱,然后又長長的吐氣。平等?狗屁…如果老子沒這個掌柜身份,手下伙計憑什么聽老子的?姓朱的一定是喝多了,才說出如此不著邊際的話。對,剛才俞廷玉也說過,這些話是朱屠戶喝醉之后跟他說的…

    想到這兒,耶律昭終于將自己的心神從混亂中擺脫了出來,開始著手給伙計們分派任務(wù),“王三、徐六,你們兩個去通知胡帳房,今天下午把貨物清點一遍。每天開始裝船,出發(fā)前,把賬本和貨單交到市易署查驗,按十抽一交稅金?!?/br>
    “劉一手,蘇老七,你們兩個負責通知其他幾個商號,愿意跟咱們一道走的,七天后揚帆出港。走之前自己去淮安軍那邊把稅金問題解決清楚,別拖拖拉拉。到時候走不了,老子絕對不會等任何人…”

    “小李子、張狗剩,你們倆跟著大劉,下午去碼頭,把咱們家的船都認領(lǐng)回來?;窗曹姷睦蠣攤冋f了,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他們不會拿任何人的東西。要是看到無主的船,你們也主動跟淮安軍的老爺們提醒一聲。別讓船只和貨物都在水里頭泡著,白白糟蹋了東西…”

    “許虞、鄭二寶。。。。。。”

    他是個浸yin于海上貿(mào)易多年的老手,一旦將心思全都轉(zhuǎn)回本行上,就變得越來越鎮(zhèn)定。不多時,就又變回了原來那個心懷溝壑的張大掌柜,將商號里的一切事務(wù)安排的井井有條。

    周圍還有其他幾家做海貿(mào)的同行,一直在探頭探腦地四下打探風向。當發(fā)現(xiàn)膠州城里根子最深的張氏貨棧,竟然準備帶頭向淮安軍交抽水。也迅速收起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把自家的帳房和伙計組織起來,準備亦步亦趨。

    當然,這其中肯定會有人會在賬本和貨物清單上做手腳,以期蒙混過關(guān)。也肯定有人還會試圖去賄賂淮安軍派出來的收稅小吏,盼望后者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且這些傳統(tǒng)花招,在今后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還有可能大行其道。但對于膠州城所有海商來說,以往那種連報備都不用,裝好了貨物直接揚帆就走的好日子,肯定是一去不復返了。這個天然的深水良港,從今天開始,與淮揚三地一道,徹底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時代。哪怕城內(nèi)的很多人,心里還充滿了抵觸、懷疑和迷茫。

    作為海商們的名義行首,耶律昭沒時間,也沒能力,控制麾下其他各家商號內(nèi)部具體的運作。在以最快速度安頓好自家內(nèi)部事務(wù)之后,他帶著幾個心腹伙計,以勞軍為名,抬起臨時收集起來的衣物,快速返回了大總管行轅。

    憑借在家族內(nèi)部和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三十余年的豐富人生閱歷,經(jīng)歷了最初的混亂和迷茫之后,他已經(jīng)將闖進自己心頭那些有關(guān)“人人生而平等”的異端邪說,徹底驅(qū)逐了出去。但是,他卻代表著自己的家族,更堅定的與淮安軍站在了一處。如果朱重九的那些無稽之談注定要落空的話,耶律家正好趁機取而代之。而萬一,當然,這種可能性根本不存在。萬萬一,姓朱的把事情做成了呢?這對耶律家又有什么害處?與其擋了他的航路,被他撞得粉身碎骨,不若站在岸邊,看他風頭浪尖,且沉且浮。

    抱著姑且觀之潮的心思,耶律昭不折不扣地兌現(xiàn)了自己的承諾。朱重九見他動作利索,也投桃報李,直接命人從戰(zhàn)艦上卸下兩門正在服役的六斤炮來,裝入木箱,送上了耶律家的貨船。雙方間的關(guān)系,在彼此刻意的經(jīng)營下,迅速升溫。待到大軍出發(fā)時,已經(jīng)隱隱有了一些“如膠似漆”的味道。

    得益于耶律昭這匹識途老馬,在預先制定行軍方案時,參謀盡可能地避開了靠近州縣和巡檢司的地方。并且對可能遇到的各種突發(fā)情況,都給出了應(yīng)急措施。所以,一路上,眾人走得極其順利?;旧蠜]遇到任何sao擾,偶爾有一兩個不開眼的“短命鬼”,也被老練的淮安軍斥候迅速干掉了,誰也沒機會將警訊傳遞出去。

    第一天下午走了四十里,第二天上午則是五十里,到了第三天下午申時,大軍已經(jīng)渡過了濰水,神不知鬼不覺來到了目的地的上游二十五里處,一個叫做郭家屯的地方。

    朱重九立刻命麾下將士原地休整,食用隨身攜帶的干糧和淡水,做偷襲前的最后準備。俞廷玉則帶著一群精挑細選出來的勇士,開始更換借來的衣服,準備提前混入敵營當中。

    看著大伙一個個神采奕奕的模樣,耶律昭忍不住心中困惑,悄悄拉了距離子最近的俞通海一把,低聲問道,“非得今天就去么?一天半走了一百二十多里地,古語云,五十里而爭利,,必蹶上將軍…”(注1)

    “廢話,多耽擱一天,敵軍就多一份提防…”俞通海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繼續(xù)朝自己身上套借來的伙計衣服,“古人那話,不可全信。他說日行五十里,弟兄會丟掉一半。你回頭數(shù)數(shù),咱們淮安軍,一共才掉隊了幾個?”

    “哦,的確,草民糊涂了…”耶律昭扭頭看了看淮安軍整整齊齊的隊伍,做恍然大悟狀?!澳銈兓窗曹?,經(jīng)常走這么遠的路么?我是說,我是說在平時訓練當中,也這么走么?”

    “這是短的…一天一百里的急行軍都練過不知道多少回了…”俞通海又看了他一眼,滿臉驕傲。

    “果然是精銳之師…”耶律昭聞聽,立刻撫掌而嘆。

    誰料俞通海卻根本不吃他這一套,翻了翻眼皮,不屑地說道:“這算什么啊。你真是少見多怪。我家大總管說過,有一支鐵軍曾經(jīng)冒著大雨,晝夜行軍二百余里,然后把攔路的敵人打了落花流水。人家那才是真正的精銳,咱們現(xiàn)在,還差得遠著呢…”

    注1:此語出自孫子,原文是:五十里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其法半至。

    第三十八章 奪營 上

    一晝夜行軍兩百余里,還能擊潰以逸待勞之敵?這種神話,耶律昭才不會信以為真。要知道,耶律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將門,族中精英子弟打小就被要求熟讀兵書戰(zhàn)策。而像他這種頂尖苗子,更是被當作帥才重點培養(yǎng),古今經(jīng)典戰(zhàn)例個個倒背如流。卻從沒聽說過,哪個古代名將,敢?guī)ьI(lǐng)隊伍狂奔百里以上與敵手交兵…

    但是俞廷玉父子卻信,剛剛從芝麻李麾下投奔過來的路禮也信,被臨時挑選出來扮作伙計的那些淮安精銳,更是對朱重九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深信不疑。他們不但相信有這樣一支鐵軍的存在,并且還誓言以其為楷模。匆匆吃完了干糧和冷水之后,就主動起身整隊,準備按原計劃趕赴敵營。

    “瘋子,一群瘋子…”耶律昭心中腹誹,卻不得不在眾人的攙扶下爬上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