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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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只是主公給自己出的一道考題? 自己如果真的對陳友諒下了手,恐怕也不再是吳良謀,不配再做第五軍的都指揮使… 猛然間,吳良謀發(fā)現(xiàn)自己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圈子里頭。向前向后,都可能是錯。站在原地,亦無法看到答案。 “兩位激戰(zhàn)多日,想必都累壞了…”強按下心頭的殺機,他低聲吩咐。“來人,送兩位壯士先回城去休息,待明日清理完了戰(zhàn)場,本指揮使再與他們二位把盞慶功…” “是…”身邊的親兵聽得滿頭霧水,但答應得卻非常果斷。 劉魁和逯德山二人,也不知道吳良謀到底發(fā)了哪門子神經(jīng)。但有外人在前,他們兩個卻必須維護后者的權(quán)威。因此笑了笑,也低聲吩咐,“陳將軍,張將軍,二位先請。蘄州城的事情不必擔心,既然我們淮安軍已經(jīng)來了,就斷然不會坐視它落入韃子之手…” “多謝吳將軍,多謝劉將軍和祿長史…”陳友諒也是尸山血海里打過滾的人,雖然后腦勺對著吳良謀,心里頭卻不寒而栗。本能地就打算盡快離開這里,趨吉避兇。 劉魁和逯德山敬他們二人勇敢,又雙雙送出了百余步,然后才將二人交給親兵,帶著滿肚子的困惑走了回來。 “佑圖,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根本不像平時的你…”一見到吳良謀的面兒,劉魁就忍不住大聲抱怨。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吳良謀笑了笑,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好生輕松,“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兩位以為然否?…” 注1:早期火槍準頭都非常一般。所以排好隊,走到敵軍近前開火,才成為火槍戰(zhàn)術(shù)的主流。但隨著米尼步槍的出現(xiàn),這種戰(zhàn)術(shù)開始逐漸被淘汰。新的小隊配合,步炮協(xié)同等戰(zhàn)術(shù),開始逐漸走上戰(zhàn)場。 第七十四章 時勢 上 “你要把蘄州城占下來?”逯德山立刻誤解了吳良謀的意思,被嚇得連連擺手,“不行,這絕對不行…除非你有本事回過頭去,把朱重八一并給滅了?!?/br> “關(guān)鍵是糧草彈藥都無法自給…大總管那邊,也派不過足夠的文官來…”劉魁聽了,也笑著搖頭。絲毫不認為吳良謀的“設(shè)想”,有實現(xiàn)的可能。 在他們兩個眼里,自家大總管氣度恢弘,絕不會因為第五軍團對他的戰(zhàn)略目標做了些變動,就從此對大伙心生間隙。但大總管府的地盤這兩年膨脹過快,卻著實是個大麻煩。缺錢,缺糧、缺兵馬,缺官吏,光是徐睢淮揚就已經(jīng)把大伙忙得焦頭爛額。偏偏蘄州和揚州之間還隔著朱重八和彭瑩玉,什么都得靠水路運。在如此多不利情況下,這塊飛地對大總管府來說絕對就是個雞肋… 吳良謀也不做解釋,迅速藏起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笑了笑,撇著嘴道,“我只是覺得,不能白白便宜了徐壽輝這軟骨頭而已…否則等咱們一走,他還得把蘄州城拱手讓給別人…” “那就想辦法讓別人不敢再窺探蘄州…”只要吳良謀沒打算驅(qū)逐徐壽輝,劉魁就絕對愿意幫他分憂解難,“先狠狠給答矢八都魯父子一個教訓,告訴他,徐壽輝是咱們大總管的人,誰敢再動蘄州,就是不給咱們大總管面子…” 一番話被他說得聲色俱厲,活脫流氓頭子在為麾下小嘍啰撐腰。但吳良謀和逯德山兩人聽了,各自的眼神卻俱是一亮。 淮揚大總管府暫時沒有力氣將蘄州納入治下,但扶植一個傀儡,讓他唯大總管府馬首是瞻卻沒有太多問題。從這個角度上看,徐壽輝的貪生怕死,恰恰成了他的優(yōu)點。即便他將來野心膨脹得再厲害,只要大總管府對其保持著足夠武力優(yōu)勢,他也不敢翻起什么浪花來。 并且扶植徐壽輝,也沒有完全違反大總管的命令。畢竟當初淮安軍出兵的戰(zhàn)略目標之一,就是逼迫徐壽輝去除帝號,與其他各路紅巾平起平坐,共同奉《高郵之約》為圭臬。 “徐壽輝畢竟還是彭和尚與趙普勝兩個名義上的主公。咱們?nèi)绻刂屏怂?、趙二人,今后對上淮安軍就會縛手縛腳。如果能讓蘄州、宿松和池州與咱們淮安軍共同進退,咱們就能對朱重八構(gòu)成包夾之勢。隨時都可以出兵去端掉他的老巢…”見吳良謀和逯德山二人沒有發(fā)表任何反對意見,劉魁大受鼓舞,繼續(xù)信馬由韁地幻想。 “彭瑩玉恐怕沒那么容易對付…”聽他越說越不靠譜,逯德山忍不住低聲打斷,“徐壽輝過去能壓得住彭和尚與倪文俊,是憑借他帶領(lǐng)大伙起兵反元之功。而自打當了天完皇帝之后,他就沒干過一件正經(jīng)事情。光顧著娶老婆,日日當新郎官。朝政基本全甩給了鄒普勝,對外攻城略地,也全憑著倪、彭兩人。所以當初的威望早已被用得所剩無幾,再加上這回棄城而走,恐怕南派紅巾上下,不會有多少人還瞧得起他?!?/br> “彭和尚雖然派了陳友諒帶兵來給他幫忙,卻沒再派人過來救他的駕。很明顯,已經(jīng)起了讓讓他這個天完皇帝自生自滅的念頭?!眳橇贾\也搖了搖頭,笑著補充。 “至少,只要徐壽輝一天不死,彭和尚就很難另起山頭。除非他也學倪文俊,去投降蒙古人…”劉魁聞聽,立刻退而求其次。 “彭和尚雖然野心很大,卻是個響當當?shù)臐h子,絕不會像倪文俊那樣認賊作父…”逯德山對彭瑩玉一向持贊賞態(tài)度,點點頭,笑著表示贊同。 “趙普勝、歐普祥、丁普朗三人,都是彭瑩玉的門生。彭瑩玉不肯起兵造徐壽輝的反,他們?nèi)齻€就不會輕舉妄動…” “還有一個鄒普勝,天完朝的太師??峙乱膊皇莻€忘恩負義之人…” “所以說來說去,最關(guān)鍵點還要著落在徐壽輝身上…” “咱們得盡快找到他,免得這家伙被嚇壞了,一路跑到別人的地盤上…” “他未必會舍得蘄州。以他目前的情況,去了別人那邊,照舊是被當作傀儡養(yǎng)起來。還不如直接投靠咱們大總管,好歹將來不失梁公之位…”(注1) 。。。。。 三人都是讀過很多年書,底子原本就遠比同齡人打得扎實。在朱重九麾下又一直被當作棟梁之才來精心培養(yǎng)磨礪,所以眼下無論本領(lǐng)和見識,都早已不在馮國用、章溢等謀士之下。稍微用上一點兒心思,就將扶植徐壽輝為傀儡的利弊,分析了個清清楚楚。 淮安軍的傳統(tǒng)向來就是能說能做,當確定把徐壽輝樹為傀儡,比先前的目光對淮揚更有利之后,三人立刻決定開始動手實施。先聯(lián)名寫了一封信,送回大總管府,說明改變戰(zhàn)略目標的理由及蘄州城當前所面臨的真實情況,然后一邊組織兵馬,入城接管城墻、衙門、皇宮以及各級府庫,一邊撒出大量斥候,設(shè)法尋找徐壽輝和敵軍的行蹤。 上述事情說起來簡單,真正干起來,卻是千頭萬緒。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蘄州城才完全被淮安第五軍團收歸掌控。派出尋找徐壽輝和敵軍蹤跡的斥候,也紛紛返了回來。 “徐某人眼下在廣濟…”斥候連長黃叔度頂著滿頭大汗水走上前,向吳良謀大聲匯報,“咱們的人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他了。但是他卻不肯回來…” “廣濟?”吳良謀的眉頭跳了跳,目光迅速掃向身后掛在墻上的輿圖。 按照輿圖上標識,廣濟距離蘄州只有三十幾里路,騎兵半個時辰就能追到城下。這個天完皇帝,跑了整整一宿居然才跑出這么一丁點兒路,腿腳可真不是一般的慢… “據(jù)咱們的弟兄匯報,徐壽輝身邊所帶的護衛(wèi)只有四百余人,但珠寶細軟就拉了六十幾大車。所以注定無法走得太快,能一夜時間逃到廣濟,已經(jīng)算是竭盡所能了…”黃叔度眼里,也不大瞧得上這位敵軍尚未入城就卷鋪蓋逃命的天完皇帝,聳聳肩,繼續(xù)大聲補充。 “那他說沒說過,將來有什么打算?”吳良謀笑了笑,繼續(xù)詢問。 “沒說過,但是他好像也不打算再往遠了跑了。就蹲在廣濟城里,緊閉四門…”黃叔度的回答,聽上去很是出人意料。 “依祿某看,他是等著咱們出招呢?”第五軍團長史逯德山迅速接過話頭,大聲提醒?!八橇隙耍蹅儾粫鲃庸羲?。而有蘄州城在前面擋著,答矢八都魯和倪文俊兩個,一時半會兒也打不到廣濟去。只要能多拖上些時日,彭瑩玉和趙普勝兩個,怎么著也得再派點兒兵馬過來…” “說不定,朱重八和韓林兒,也會派人馬過來撿現(xiàn)成便宜…”劉魁看了輿圖一眼,不屑地撇嘴。 淮安軍不出兵,周圍諸侯就對蘄州之危視而不見,誰也不愿意過來跟答矢八都魯硬拼。但淮安軍的兵馬一到,就自然成為跟元軍交戰(zhàn)的主力。其他紅巾諸侯再派人過來,就非但不會遭到太大損失,反而趁機撈些名聲及實際上的好處,當然是何樂而不為? “所以過來的人越多,徐壽輝自己的選擇余地就越大,越奇貨可居?!卞值律皆俅谓舆^話頭,冷笑著補充,“這個人啊,見識短是短了些,心思轉(zhuǎn)得可一點兒都不慢…” “那是,好歹也當過皇帝的人…”吳良謀笑著插了一句,眼神漸漸發(fā)冷。“答矢八都魯和倪文俊兩個退到了什么位置,斥候查探清楚了么?” “已經(jīng)查探清楚了…”黃叔度毫不遲疑地回應,“答矢八都魯帶領(lǐng)麾下兵馬去了蘄水,倪文俊把營盤扎在了蘄水城外。二人并沒有拆掉蘄河上的木橋…從蘄州通往蘄水的道路,也沒有遭到任何破壞…” “看來這兩個家伙還不服氣啊…”吳良謀冷笑著搖頭,目光再度掃向身后的輿圖。 蘄州城原名蘄春,與蘄水城相距大概有四十余里。中間還隔著兩條不大不小和河流。如果答矢八都魯昨夜被打沒了士氣,肯定會破壞道路和橋梁,以免被淮安軍乘勝追殺。而他現(xiàn)在的做法,顯然是正整頓兵馬,隨時準備再殺過來洗雪前恥。 “那就打到他們倆服氣為止,剛好殺雞儆猴…”劉魁握著拳頭,惡狠狠地說道?!白屇切┫氤脵C過來占便宜的家伙們好好想想,他們有沒有足夠的牙口…” “別急,還有時間…”吳良謀笑了笑,斟酌著回應,“咱們先想辦法穩(wěn)住徐壽輝…來人,把陳將軍和張將軍,還有鄒太師給我請來…” “是…”親兵們答應一聲,小跑著去請陳友諒、張定邊和鄒普勝。不多時,三人結(jié)伴而至,臉色看起來依舊疲憊不堪,但身上的衣服和腳下的靴子,卻都已經(jīng)收拾得干干凈凈。 “見過吳將軍…”三人一進門,就立刻齊齊肅立拱手,“昨夜救命之恩,蘄州上下,此生必不敢忘…” 第七十五章 時勢 下 “嗯…”吳良謀笑了笑,輕輕擺手,“免禮,來人,請三位大人坐下說話!” “恩公面前,哪有我等的座位…折殺了,折殺了…”三人好像排練了很久了般,異口同聲的回應。 “叫你等坐就坐,我們淮安軍,沒讓客人站著說話的規(guī)矩…”吳良謀的眼神一寒,聲音漸漸轉(zhuǎn)高,“至于救命之恩,那你們得去感謝我家主公,而不是吳某。” “是,吳將軍吩咐得是,我等莽撞了…”陳友諒、張定邊和鄒普勝三人心里又打了個哆嗦,趕緊順坡下驢。 昨夜跟劉魁初次相遇時,雙方相談甚歡。然而誰也沒料到在吳良謀這個第五軍團都指揮使身上,竟藏著極其濃烈的殺機。那種隨時就可能丟掉性命的感覺,讓陳友諒如墜地獄。所以今天再被對方召見,就處處陪著小心,以免哪句話不小心說錯了半個字,就被對方找茬推出轅門之外,一刀了結(jié)了性命。 “你家主公在廣濟…”好在吳良謀也不多兜客氣,寒暄了幾句后,就立刻開門見山,“吳某想請他回來,他卻不放心。所以吳某只好勞煩你們?nèi)?,替吳某去跑一趟。就說我淮安軍無暇照管蘄州,打退了答矢八都魯,就會班師回揚州。還請他早些回來,一則可安百姓之心,二來,你我雙方也能面對面商量一下今后的諸多事宜…” “吳將軍說,你,你打跑韃子就會撤兵?”張定邊性子最急,立刻瞪圓了眼睛追問。 陳友諒快速在背后踩了一下他的腳跟,然后轉(zhuǎn)上前,躬身施禮,“我等愿意為大將軍效力。請大將軍賜予信物,我等也好去說服舊主放心來歸…” “嗯…”吳良謀贊賞地點頭,旋即從腰間解下佩劍,笑著繞過帥案,親手遞給了陳友諒,“這把寶劍乃我家主公所賜,在淮安軍中,只有都指揮使才有資格使用。你拿去給徐統(tǒng)領(lǐng)看,他自然會相信吳某的誠意…” “我家主公。。。。?!编u普勝在旁邊聞聽,神色頓時大變。然而看見吳良謀那自信的笑容,再想想昨夜淮安軍犀利的炮火。輕輕吐了口氣,低聲說道:“我家主公并非妄自尊大,只是不愿屈居于韃子皇帝之下。所以才倉促立了國號,分封了百官…” 這話說出來,傻子都不會相信。如果徐壽輝不是妄自尊大,就不會在向揚州求救時,還下什么狗屁圣旨。但吳良謀聽了,卻也不戳穿。又是微微一笑,繼續(xù)說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大伙都沒必要再提。畢竟徐統(tǒng)領(lǐng)在起兵抗元之時,還算是一條響當當?shù)暮脻h。我家主公如果在乎徐統(tǒng)領(lǐng)給他下旨,就不會派末將逆流來援。但今后你我雙方該如何相處,還請鄒將軍多替徐統(tǒng)領(lǐng)打算。畢竟,我淮揚兵力有限,不可能每次都放下自己的事情,跑過來替外人守城…” “末將明白,末將一定會勸我家主公深思…”鄒普勝越聽,臉色越蒼白。躬了下身,小心翼翼地大營。 “多謝吳將軍…末將也會竭盡全力勸告徐大哥,不負吳將軍所托…”陳友諒再度開口,向吳良謀大聲保證。 兩次稱呼徐壽輝,他一次用了舊主,一次用了徐大哥。明顯是在表明態(tài)度。令后者聞聽之后,眼睛里頭不知不覺就涌上了幾分贊賞。 “陳將軍和張將軍昨晚所為,吳某聽聞之后,甚感佩服…”目光轉(zhuǎn)向陳友諒,吳良謀繼續(xù)和顏悅色地說道。“此番勞煩兩位將軍替吳某跑腿兒,算吳某欠了二位一個人情。今后有需要吳某幫忙的地方,二位盡管派人送個信來…” “不敢,不敢…”陳友諒聞聽,立刻連連擺手,“淮安軍救了陳某與大伙的命,陳某正愁無以為報,替吳將軍跑一趟腿兒,又怎么敢收取酬勞?日后如果承蒙將軍不棄,陳某愿意帶領(lǐng)麾下百余兄弟,受將軍驅(qū)策,百死亦不旋踵…” “這話以后再說,你先去做事。我家主公向來欣賞有血性的漢子…”吳良謀笑著揮了下手,示意陳友諒不要想得太遠。 陳友諒、張定邊和鄒普勝聞聽,趕緊又行了個禮,捧著吳良謀的佩劍告辭。待出了第五軍團的臨時駐地,三人互相看了看,個個背上都滲出了大片大片的汗?jié)n。 “你,你居然準備投靠淮安軍?皇上,皇上和彭丞相平素都待你不薄。。。。。”鄒普勝先喘勻了一口氣,然后瞪著陳友諒的眼睛抱怨。 “昨夜一戰(zhàn),陳某已經(jīng)不欠天完什么。徐大哥從今往后,也不再是陳某的主公…”陳友諒毫不客氣地跟他對視,冷冰冰地打斷?!爸劣谂碡┫?,他應該明白,天下大勢所趨…” “你,你。。。。?!编u普勝被氣得說不出話,心里卻無法否認,陳友諒說得這些未必沒有道理。徐壽輝自己丟下文武百官和城頭上的將士逃命了,就別怪大伙不再認他這個主公。而彭和尚這兩年全靠著淮揚的扶植,才勉強在池州站穩(wěn)了腳跟。根本沒資格去跟朱重九理論是非,更沒資格將來去爭奪天下。 “不做皇帝,對徐大哥更好…太師,你應該明白,他根本就不是那塊料子…”陳友諒得理不饒人,看了鄒普勝一眼,繼續(xù)強調(diào)。 鄒普勝愈發(fā)說不出話來,咬著牙將頭扭到了一邊。 陳友諒也不在乎他生氣不生氣,抱著寶劍,繼續(xù)大步流星地趕往自己的住所去牽戰(zhàn)馬。才將鄒普勝甩開了十幾步,衣襟下擺處,卻又傳來一股輕輕的拉力。 “其實,其實。。。。?!睆埗ㄟ呡p輕拉了一把陳友諒,低聲勸告,“你決心別下得這么早啊…那個劉將軍,我看挺欣賞你的。而昨夜闔城百姓,應該算是咱們兄弟救下來的。大伙都會念著你的恩情…如果能借淮安軍的勢。。。。?!?/br> “你想得倒是美…”陳友諒瞪了好朋友一眼,聲音陡然增大,讓鄒普勝也能聽得清清楚楚?!翱烧l又比誰傻多少?有張士誠這王八蛋擺在前頭。。。。。。” 嘆了口氣,他不想再說些沒有用的話。正所謂時勢造英雄,陳某人時運不佳,只能認命。好歹跟上一個雄主,日后未必失公侯之位。 “張士誠,這又關(guān)張士誠什么事情了?…”張定邊依舊懵懵懂懂,皺著眉頭不停地詢問。 陳友諒嫌他啰嗦,拎著寶劍加快了腳步。正追過來的鄒普勝看了他一眼,也苦笑著搖頭,“你呀,這輩子也就做個猛將的份兒,就別問那么多了…陳將軍說得對,不做皇帝,其實對徐統(tǒng)領(lǐng)更好…” 注1:梁公之位,公元前256年,秦軍攻周。東周末代皇帝姬延準備流亡韓國,大臣勸他說,反正其他諸侯早晚也得被秦國所滅,不如盡早投降大秦。于是姬延投降,獻上東周最后的三十六城,三萬戶口。被封為周公,遷居梁城。所以后世又稱其為梁公,以與通常的周公區(qū)別。 第七十六章 謀劃 張定邊性子耿直,除了打仗之外,不愿意在別的地方多花心思。所以他理解不了,為什么徐壽輝當統(tǒng)領(lǐng)比當皇帝要好?為什么眼前正發(fā)生的這一切事情要歸咎到遠在杭州的張士誠頭上?但同樣的問題對于天完國的太師鄒普勝,卻沒有任何難度。當心中的羞惱之意稍稍退潮之后,他立刻就清楚地認識到了現(xiàn)實。 淮安軍不欠徐壽輝任何東西,包括《高郵之約》,當年也只有彭和尚以天完國右相的身份表示了支持,高高在上的徐壽輝的態(tài)度則是不聞不問。所以當蘄州遇到叛軍和蒙元的聯(lián)手攻擊時,朱重九根本義務沒有揮兵來援。 在這種情況下,淮安第五軍團能逆江而上,完全是為了施恩于天完?;蛘哒f,只是為展示淮揚大總管府的實力。當他們將展示實力的目的達成后,下一步做到什么程度,是立刻撤兵放任徐壽輝自生自滅,還是確保蘄州城能繼續(xù)茍延殘喘,就得看天完國上下肯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了。 誰也不用指望朱重九再像當年不遺余力的支持張士誠、王克柔、王宣和朱重八,來支持徐壽輝。首先,當年的情況和現(xiàn)在完全不同。當年朱重九兵力單薄,打下的地盤越大,所承受的風險越大。所以他在支持張、王、朱等人,等于同時在給淮揚自身爭取緩沖空間。而現(xiàn)在,朱重九麾下的戰(zhàn)兵據(jù)說都已經(jīng)超過了十萬人,他不立刻向外擴張,已經(jīng)算是謹慎。根本不需要再依靠他人之手,獲取戰(zhàn)略緩沖。 此外,如果張士誠也跟朱重八那樣,只是在桌子底下玩火,表面上卻依舊對淮揚禮敬有加,依舊小心謹慎地將自己當做別人麾下的小嘍啰,雖然他的實力早已超過了郭子興數(shù)倍。天完這邊的派出個舌辯之士,多給朱重九灌點兒迷魂湯,也許還能讓朱重九繼續(xù)當他的袁公路。但是張士誠這廝沒等朱重九稱王呢,自己就弄了個吳王的帽子戴上了,然后又跟蒙元的福建道的官吏暗通款曲,準備聯(lián)合當?shù)氐囊嗨及娃杀坏缹够磽P。這已經(jīng)是**裸的掀桌子行為,讓今后欲效仿他的人徹底絕了念想。哪怕朱重九再昏庸糊涂,其麾下的逯魯曾、劉伯溫等人,也會站出來提醒他要長記性。(注1) 想明白了其中關(guān)竅,鄒普勝心中的怨氣也就慢慢平息了下去。作為天完國的太師,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主公徐壽輝。以后者的能力和見識,當一個縣令都非常勉強。做到行省丞相,肯定就是個禍害一地的大貪官。至于做皇帝,呵呵,天完國在起兵之初是何等的興望,轉(zhuǎn)眼幾年,就被他給折騰成了什么樣子? 所以陳友諒說得一點兒也沒錯,徐壽輝不當皇帝,對他本人,對大伙都好。至少不至于為了個虛名,讓大伙今后全都死無葬身之地。而只要徐壽輝肯低頭聽淮揚大總管府的擺布,有著張士誠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在前頭,朱重九也不會轉(zhuǎn)而再扶植其他人。 畢竟窩囊廢有窩囊廢的好處,將來想讓他交權(quán)之需要一道手令。若是換成了陳友諒或者彭和尚,萬一今后羽翼豐滿,誰能保證他們不會是另外兩個張士誠?… 想到此節(jié),鄒普勝的心里,又涌起了對陳友諒的幾絲憐憫。以后者的能力和威望,若是能得到淮揚大宗府的傾力支持,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徹底取代徐壽輝,成為威名赫赫的一方諸侯。而陳友諒經(jīng)常掛在嘴邊上的口頭禪,也暴露此人曾經(jīng)擁有過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