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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男兒行在線閱讀 - 第221節(jié)

第221節(jié)

    說罷,抬手在面甲上一推,露出里邊一張斯斯文文的面孔。

    “你,趙君用…”杜遵道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聲音變得又尖又細(xì),“你,你下午剛剛答應(yīng)過本相,要,要全力匡扶宋王。你,你怎么能,怎么能這么快地。。。。。。”

    “出爾反爾是么?”趙君用接過他的話頭,冷笑著回應(yīng),“趙某的確曾經(jīng)說過,要全力匡扶宋室。所以聽聞宋王今晚有難,趙某立刻就帶領(lǐng)麾下弟兄殺了過來…”

    “你,你,你。。。。。?!倍抛竦辣凰麣獾谜f不出話,伸在雨里的手,顫抖得如同一支殘荷?!澳悖?,你狡辯,你,無,無恥。。。。。。?!?/br>
    “趙某當(dāng)初,還托人給了宋王半枚兵符。趙某曾經(jīng)聲言,見兵符,則立刻頂盔執(zhí)戈,任由調(diào)遣…”趙君用又笑了笑,聲音里面充滿了勝利者的傲慢?!柏┫?,兵符呢?趙某的兵符在哪里?”

    “兵符?”杜遵道被問得微微一愣,隨即,就像溺水之人尋找稻草一般,在自己身上亂摸,“兵符,兵符呢?那半枚兵符。。。。。?!?/br>
    “兵符在此…”有人在大門口,朗聲提醒,眾甲士迅速從中間分開,讓出一條狹窄且整齊的通道。杜遵道的心腹,參知政事羅文素手里舉著兩枚合在一起的玉片,大步走到了隊伍前。

    “奉宋王命…”他一改先前那唯唯諾諾模樣,昂首挺胸,高聲宣布,“詔令歸德大總管趙君用起兵清君側(cè),擒拿jian佞,迎接劉丞相回城主持朝政…杜大人,還不快快讓你的爪牙散去…”

    “你………”到了此刻,杜遵道終于全明白了。兵符從始至終就未曾交到自己手里,兵符,從始至終就由自己的政敵所掌控。自己只不過聽到了一次它的名字,然后就淪為其針對目標(biāo)而已。

    怪不得今晚羅文素會被嚇成那般模樣?怪不得姓羅的一直急著離開。原來,原來他早就倒向了劉福通,只是為了贏得更利落,才先過來一探動靜。

    心中的最后一絲希望也徹底熄滅,杜遵道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你好一個倡優(yōu)。羅大人,你不做倡優(yōu)真的很可惜…哈哈,哈哈,本相沒想到,沒想到平素膽小如鼠的你,居然,居然還有荊軻之勇。哈哈哈,能對著本相都不變神色,你,你真是,真是好,好手段,好本事…”

    在他瘋狂的笑聲中,眾家將和家丁又散掉了一大半兒,剩下的十幾名死士,則用身體擠住杜遵道,不讓他自己軟倒。

    明知自己今晚必死,杜遵道索性豁出去罵個痛快。淅淅瀝瀝的鮮血,不停地沿著他的嘴角往下淌,“姓趙的,姓羅的,你們狠,你們今日敢出賣老夫,看那劉福通敢不敢也像老夫一樣對你等推心置腹??疵魅找辉纾@滿朝文武,又幾個肯與爾等同流合污…看。。。。。?!?/br>
    “杜大人,你錯了。我等不是出賣你,是奉宋王之旨,前來捉拿jian佞…”趙君用豈肯任由他繼續(xù)挑撥離間,撇了撇嘴,從親兵手里接過一面玉牌,高高地舉在了雨中?!皝砣?,照亮些,請杜大人看個清楚…”

    數(shù)盞翡翠琉璃燈同時挑起,照亮玉牌上的龍鳳花紋。是宋王韓林兒的貼身信物,上面的花樣乃為杜遵道前一段時間親手所選。本想明年改年號時,圖個吉利。誰料,今日他竟然被舉在了別人手上。

    “這是亂命,沒有中書省附屬…”帶著幾分不甘,杜遵道垂死掙扎?!盃柕葤冻稚僦鳎瑯?gòu)陷大臣。。。?!?/br>
    “中書省的信物在此…”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大門口響起。隨即,劉福通的心腹,中書左丞盛文郁快步穿過了鐵甲陣,高高地將一枚金印舉到了燈光下?!胺钣邑┫嗝氤菂f(xié)助趙總管清君側(cè)…杜大人,你還有何話要說…”

    “你,你。。。?!倍抛竦烙帚读算叮瑵M臉難以置信?!澳?,你不是被水患擋在了中牟么?你,你怎么也會在城內(nèi)…”

    “一道小河而已…怎么可能擋得住丞相的戰(zhàn)馬?杜大人,你對軍務(wù)懂得太少了…”盛文郁笑了笑,搖著頭回應(yīng)?!澳闫剿乜傆X得武夫卑鄙,天下事情盡該歸文臣掌握。卻不知道,若沒有武夫們陣前亡命,你這個丞相,不過是紙糊的人偶一個而已…來吧…大伙都進(jìn)來給杜大人看看。否則,他老人家還不會死心…”

    最后一句話,他是沖著門口喊的。隨即,雨夜里響起了一陣鐵甲鏗鏘聲,李武、崔德、白不信、關(guān)先生、沙劉二。。。。。,無論是平素跟杜遵道一個鼻孔出氣的,還是對他敬而遠(yuǎn)之的,汴梁紅巾的武將一個不少,順著甲士們預(yù)先留出來的通道,緩緩上前。

    “你們?本相平素待,待爾等不薄。。。。”杜遵道拼命揉著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實。

    “丞相…”李武和崔德拱了拱手,低頭不語。

    “丞相,宋王有令,末將乃武夫,只懂得效忠朝廷…”沙劉二咧了咧嘴,給他自己找了一個好借口。

    “丞相…中原未定,丞相卻急著同室cao戈。末將雖然是一介武夫,也不敢奉丞相之亂命…”關(guān)先生則毫不客氣地掃了杜遵道一眼,大聲說道。

    “是啊,大伙都是自己人,沒冤沒仇的,丞相怎么怎么忍心下手?…”破頭潘跟著走上前,搖著頭數(shù)落。

    “是啊,丞相。你今天殺得了劉丞相,明天就會一言不合再殺別人。我等雖然愚笨,卻好歹分得清是非…”其余武將紛紛附和,看向杜遵道的目光中充滿了鄙夷。

    自打劉福通出走洛陽之后,杜某人動輒治人以重罪,弄得滿朝文武個個朝不保夕。所以盛文郁這回幾乎沒費什么勁兒,就取得了大伙的一致支持。誰都不愿意再由著杜遵道胡鬧下去,更不愿意看到哪天鋼刀砍到自己脖子上。

    “你,你們忘恩,忘恩負(fù)義。你們,你們,你們這群不知道禮儀廉恥的匹夫,你們,你們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實在受不了今天的刺激,杜遵道忽然如瘋子般推開家丁家將,沖進(jìn)雨里,指著趙君用等人大聲咆哮?!澳銈?,你們都大字不識。杜某,杜某乃國子監(jiān)的高才。杜某拼著毀了前程來指點你們,你們居然,居然聯(lián)合起來反抗杜某。杜某,杜某今天就要看看,你們,你們誰敢殺我。誰敢殺我這個文曲星…來啊,殺啊。還愣著干什么,殺啊…”

    “丞相,我們的確沒你識字多。我們卻不是衣冠禽獸…”盛文郁撇了撇嘴,啞著嗓子回答。

    杜遵道卻再也聽不見別人的話,披散著頭發(fā),在雨中跌跌撞撞,“我是文曲星下凡,我乃天上的文曲星。你們誰來殺我,誰不怕天譴就來取我性命…來啊,不敢了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瘋子…”趙君用搖搖頭,轉(zhuǎn)過身,大步離開。

    數(shù)百名鐵甲軍齊齊轉(zhuǎn)身,宛若一頭吃飽喝足的猛獸,跟著他,緩緩消失在狂風(fēng)暴雨之中。

    “我是文曲星下凡,我乃天上的文曲星。”杜遵道繼續(xù)大喊大叫,絲毫沒意識到身邊的情況的變化。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濺出一團(tuán)團(tuán)耀眼的殷紅。

    “走吧…”盛文郁憐憫看了一眼繼續(xù)發(fā)瘋的杜遵道,向羅文素等人低聲吩咐。

    眾人嘆了口氣,跟在盛文郁身后緩緩離開。李武、崔德、白不信、沙劉二、關(guān)先生。。。。。,誰也不愿意再回頭。

    “咣當(dāng)…”丞相府的大門,狠狠地關(guān)上。

    “喀嚓…”一道閃電從半空中劈落,數(shù)朵紅云拔地而起。

    滾滾濃煙中,有個聲音不停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文曲星下界。半步論語治天下,半步論語輔佐太子。我大宋,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非好漢,東華門外唱名才是真豪杰。我大宋。。。。。?!?/br>
    第九十四章 迎新 上

    火再大,也終有熄滅的時候。正如雨再急,天空也早晚要放晴。

    當(dāng)頭頂上的烏云緩緩被秋風(fēng)吹散,汴梁城又顯出了原有的華貴與雍容。街道上的積水迅速順著汴河褪去,碧瓦灰墻上的積年老塵,也被沖得干干凈凈。包括街頭巷尾很多從來沒人打掃的角落,經(jīng)歷了暴風(fēng)雨的一番滌蕩之后,都紛紛露出了原來的面貌,從里到外,透著古樸與典雅。

    唯一不會再恢復(fù)舊時顏色的,只有左丞相的杜遵道的府邸。那個風(fēng)雨交加的深夜,因為閃電引發(fā)的天火,將杜遵道滿門老小,包括他的心腹家將家丁,幕僚隨從,左鄰右舍,一共五百四十二人,全部推進(jìn)了鬼門關(guān)。當(dāng)負(fù)責(zé)開封府治安的高官羅文素會同五城兵馬司的將士趕到之時,任何援救都已經(jīng)來不及實施。

    據(jù)說,當(dāng)時烈焰已經(jīng)席卷了小半條街。虧得兵馬司指揮使崔德當(dāng)即力斷,命手下兵丁拉倒了臨近的大批房屋,才成功遏制了火勢的蔓延。否則,死在天火中的,恐怕就不止是五百四十余人,而是五千甚至五萬…畢竟汴梁城內(nèi)的大部分建筑都是木制結(jié)構(gòu),一旦讓祝融氏燒發(fā)了性子,恐怕就是當(dāng)年的揚州城第二…

    天火熄后,宋王趙林兒因為傷痛左相杜遵道之死,三日不餐不眠。多虧右相劉福通趕回來的及時,以國事相勸,才令其勉強(qiáng)忘掉了哀思,重新出面處理朝政。

    除了給杜遵道治喪之外,宋王趙林兒振作起來后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重新調(diào)整了麾下文武百官的位置,以填補(bǔ)死者騰出來的空缺,保證朝廷正常運轉(zhuǎn)。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將左相的金印,派人快馬加鞭送去了揚州。

    朱重九立刻上表請辭。按照故宋遺留下來的規(guī)矩,趙林兒再次頒發(fā)圣旨,另外加封朱重九為吳公,以示相待之誠。朱重九再度請辭,趙林兒則三度頒下恩旨,在原來的基礎(chǔ)之上,加封朱門祿氏為三品誥命夫人,另外八位如夫人也別有封賞。然后朱重九第三度請辭,誰料宋王趙林兒卻沒有第四次派人來催促其赴任,而是直接詔告天下,左相之位永遠(yuǎn)由淮揚大總管遙領(lǐng),除非他本人駕崩,宋國絕不再做他選。

    這可不是既定的話本兒。當(dāng)年大宋朝文教盛甲天下,如三公、三孤、樞密使等顯赫之職的接替,通常都是君臣雙方默契地演完三辭三讓的戲碼,直到第四次圣旨頒下,才最終各得其所。然而突然有一方不按固定套路演了,另外一方準(zhǔn)備的所有應(yīng)對也就瞬間都落了空。于是乎,朱重九的左相和吳公位置,就算徹底定了下來,無人再去問他是到底接受還是反對。

    與朱重九晉升為左相的同時,汴梁朝廷的其他官位,也做了大幅度的調(diào)整。五成兵馬司指揮使崔德因為指揮救火有功,被升為龍武軍都指揮使,出鎮(zhèn)陜州。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李武被升為神武軍都指揮使,出鎮(zhèn)商州。其他百戰(zhàn)悍將,如沙劉二、關(guān)先生、破頭潘等,也各有升賞,分別出任都指揮使、指揮使不等。眾武將各領(lǐng)麾下兵馬,從睢州到函谷關(guān),沿著黃河一字排開,隨時準(zhǔn)備殺向北岸,直搗幽燕。

    實惠撈得最多的,莫過于原歸德大總管趙君用。從寄人籬下的客將,一躍升為大宋國平章政事,帶領(lǐng)新任樞密院知院彭大、潘癩子兩人出巡滎陽。三家兵馬再度合為一體,更名為神策軍,都指揮使和左右副都指揮使,亦有三人分頭兼任。

    如此一來,無論當(dāng)初劉福通的嫡系心腹,還是閑置于汴梁城中的外圍武將,就都有了切實歸宿,大家伙兒人人對劉丞相贊不絕口。隨即,當(dāng)初緊緊追隨杜遵道腳步的文官,只要沒死在那場天火中的,也都分別得到了實惠,個個心滿意足。唯一原地踏步的,好像只有劉福通本人。除了頭上新增加了一個太尉的虛銜之外,什么新變化都沒有。

    當(dāng)然,以上全為官方說法。見諸于紅巾天下兵馬大元帥府長史,大宋國平章政事盛文郁所主辦的報紙,“皇宋正議”。并且有汴梁城內(nèi)的另外三家民間報紙大肆轉(zhuǎn)載。但坊間巷里,某一段時間卻悄悄地流傳著另外一種版本,與官方說法大相徑庭。

    據(jù)謠傳,天降大火的當(dāng)晚,右丞相劉福通曾經(jīng)帶領(lǐng)一萬精兵從萬勝門入城,冒雨直撲延福宮。同夜,居住在相國寺附近的無賴兒們,也曾經(jīng)聽見歸德大總管趙君用的府邸內(nèi),有鐵甲鏗鏘之聲。甚至有人曾經(jīng)親眼看見,五城兵馬司的將士,在起火之前就圍住了杜遵道的府邸,趁著夜黑雨大,對敢于貿(mào)然出入的人痛下殺手。中書省參議李曄、左司郎中黃守華等輩十余名高官,皆是死于五成兵馬司刀下。其他無辜喪命者,全加起來恐怕有五千之多。

    但對于人口高達(dá)六十余萬的汴梁城來說,猛然間減少五千人和猛然間減少五百人,其實都差不多。反正謠言和傳播謠言的人,很快就就一起消失了。青石板上淡紅色的血跡沒幾天就被沖刷干凈,街道也迅速恢復(fù)了安寧。僅僅在深夜,才有人家會傳出一兩聲哭泣,在連綿更鼓聲里,顯得微漠而孱弱。

    汴梁城的天氣向來溫柔,即便是深秋,也不妨礙建筑物的施工。特別是采用了淮揚購買來的水泥之后,簡直令任何工程的速度都提高了三倍。于是乎,到了臘月初,一座嶄新的左丞相府,在廢墟上拔地而起。于是乎,連微漠的悲哀也聽不到了,四下里都被喜慶的氛圍所籠罩。人們開始?xì)⒇i宰羊,準(zhǔn)備迎接新的一年到來。

    “呯…”有焰火在半空中炸開,迅速散落成一個巨大的富貴菊。然后,又是數(shù)十朵菊花綻放,將夜幕中的汴梁,打扮得分外妖嬈。

    “過年嘍…過年嘍…”孩子們提著紙糊的燈籠,在火樹銀花下,往來穿梭,且歌起舞。

    由朱重九改進(jìn)過的火藥,只有在這幾天里,才會變得無比溫柔。帶來的不再是鮮血和殺戮,而是夢境般的祥和。

    經(jīng)歷了血與火的洗禮,龍鳳元年終于姍姍到來。

    第九十五章 迎新 中

    “呯…”“呯…”“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天才黑,揚州城內(nèi),鞭炮聲便迫不及待地響了起來,此起彼伏,連綿不斷。

    竹節(jié)小炮每文新錢可以買到一百個。手指頭粗的震天雷每文新錢能買到十個。點著了尾巴就能竄上天空的起花每文新錢剛好能買一打兒。能在半空中綻放的煙花身價不菲,小的每個高達(dá)五文,大號的十五至五十文不等。

    若是往年有人敢不到午夜就點起煙花爆竹湊熱鬧,一定會被家中長者用拐杖敲得滿腦袋是包,“敗家子,敗家子,怪不得年年受窮,這種糟蹋法,給一座金山早晚也得敗個干凈…”

    長者們會這樣罵,因為長者知道日子有多苦,前路有多難測。但是最近這兩年,長輩的脾氣就變好了很多。甚至還有白胡子的爺爺手里拿著一掛竹節(jié)小鞭兒,專門拆散了發(fā)給孫子輩們開心。即便是不小心被點爆竹的線香燒到了胡子,也不會生氣,只是揚起頭來哈哈一笑。

    沒什么值得煩躁的,過年么,還不就圖一個喜慶熱鬧?…孫兒們愿意聽個響聲,就多買些煙花爆竹來玩唄…左近不過是幾十文的事情,不值得cao一回心。老大出息,已經(jīng)在作坊里干到了匠師。老二今年成了三級工,等過完年能識夠了一千個字,便也有資額去考個匠師當(dāng)。家里頭的老三稍微瓷笨些,至今還是個一級普工??杉幢闳绱?,每月工錢也有整整一吊大通寶呢…并且年底還有花紅可拿…

    三個孩子每月的薪俸加在一起,每月能拿到七吊淮揚大通寶。換成過去那種小平錢,差不多就是十八吊。這可是過去掌柜們一年才能拿到的俸祿,并且還得是城內(nèi)排得上號的大門臉兒。如今南城人家一個月就拿到了,作為一家之長,老人們又何苦大過年的給兒孫們臉色看?這錢么,該花還是得花。今晚花得越仗義,明年就來得越痛快。

    況且這煙花爆竹聲,也不是白聽。據(jù)巷子口那位少了一支胳膊周坊長說,戰(zhàn)場上萬槍齊鳴,差不多也就是這么個動靜兒。而你忍住驚慌,平心靜氣地聽從長官們招呼,戰(zhàn)死的可能就會降低一大半兒。即便不小心掛了彩,只要能熬過牛頭馬面的催逼,從軍隊的醫(yī)館里爬出來后,下半輩子就基本有了著落。

    而吳國公他老人家仗義,凡是替他老人家賣過命的,只要不死,肯定會給個安排。就像獨臂坊長本人,早在入伍之前,不過是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破落戶。而現(xiàn)在,卻吃上了旱澇保收的鐵桿莊稼。非但每月都有兩吊半新錢可拿,府衙和縣衙的官老爺們,還會時不時前來探望。那人脈,那面子,就讓同巷子里住著的街坊鄰居,走在路上腰桿都比別人直上三分。

    甭看坊長周老爺識字不多,可他平時說的那些話也在理兒。要想不再過韃子統(tǒng)治下的那種苦日子,就得有人去給吳國公扛槍。誰也甭指望別人家的孩子陣前打生打死,自己家的孩子就該蹲在后邊享清福。

    所以讓孩子們從小就習(xí)慣槍炮的動靜,長大后才會更有出息。萬一能比坊長大人運氣更好些,在軍隊里熬個出身,那整個家族就都跟著一飛沖天了。不信你看吳公他老人家身邊的那些大帥們,有幾個是天生的富貴命兒。早年間還不是城南住窩棚的命兒,轉(zhuǎn)眼間就陣前取了功名,轉(zhuǎn)眼間就騎上了高頭大馬,出入皆有親兵隨行…(注1)

    千百年來,老百姓始終是最好糊弄,也最為實際。你可以忽悠他們一次兩次,但你忽悠不了他們一輩子。每個人心里都有個小賬本兒,日子該怎么過,怎么才能讓子孫比自己過得更好,一筆一筆都算得清清楚楚。

    原來蒙古老爺當(dāng)政的時候,誰家孩子想要出息,要么讀書考取功名,要么混進(jìn)衙門去為虎作倀。所以百姓們爭先恐后將孩子往這兩條路上塞,哪怕是父輩們吃糠咽菜,甚至坑蒙拐騙都在所不惜。

    而如今,出人頭地的路子多了,大伙便更懂得量力而行。孩子若是聰明好學(xué),那小學(xué)、走縣學(xué)、府學(xué)這三級臺階就是首選。孩子若是心靈手巧,百工技校便是捷徑。若是孩子生得人高馬大,又天生喜歡打架斗毆,講武堂大門便成為家長們從小給他豎立的奮斗目標(biāo)。若孩子啥都不靈光,那從小把他培養(yǎng)成傻大膽兒,也不妨剃發(fā)從軍,憑借性命和熱血賭這輩子的功名…

    眼前路子看得清楚,心里賬本兒算得明白,這淮揚的除夕夜,就過得一年比一年紅火。“呯…”“呯…”“啪啪啪啪啪”“呯呯呯…啪啪啪…”。。。。。,煙花爆竹聲音誰聽在耳朵里也莫嫌煩,別的地方的人倒是想聽個熱鬧呢,他得有這樣的家底兒和心情…

    “呯…”“呯…”“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充滿喜慶味道的鞭炮聲中,燈火輝煌的淮揚大總管府的燈火,顯得高大神秘。

    不過,里邊的人,做得事情從傳統(tǒng)士林角度,可是一點都不高大。

    只見他們一個個坐在椅子上,氣喘噓噓。有的人額頭上汗珠滾滾,有的人則息得抓耳撓腮,還有人,雙手握拳,呈全身戒備狀。仿佛稍有風(fēng)吹草動,就準(zhǔn)備一躍而起。

    “本年度,戶局在徐、宿、睢、譙四地共設(shè)立屯村六百四十個,安置男丁三十一萬七千,女子二十九萬兩千六百,十二歲以下幼童六十三萬五千三百二十幾九人。按每戶授良田十畝,薄田和山地二十畝算,共分出田產(chǎn)七百五十一萬畝。其中八成以上人家,年底已經(jīng)有了存糧,明春不需要大總管府再繼續(xù)補(bǔ)貼。另外一成半左右人家。。。。?!贝髲d左側(cè)朝向中央的前排桌椅后,戶局副主事李慕白昂首挺胸,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稿子讀得抑揚頓挫。

    “另外一成半人家為什么沒打下足夠的糧食來?戶局可否調(diào)查清楚原因?”朱重九用手指敲了一下桌案,大聲打斷。

    “是因為,大部分都是因為家中壯勞力生病…”李慕白先想了想,然后快速給出答案,“各縣的戶科吏員和屯長,都下去查訪過。因為那邊很多地方都被黃河淹沒過,地里埋著人畜的尸體,陰氣太重。而愿意下去分田立戶的人家,通常都沒什么老人。所以當(dāng)家的男人一病,地就無法收拾了…”

    “張主簿,你將此事列入明春需要追蹤的一類目標(biāo)。李主事,我再問你。戶局有什么對策沒有?還剩下的那一小部分呢,他們究竟是因為什么沒有飯吃?”朱重九吩咐幕僚們將此事重點記錄在案,然后繼續(xù)追問。

    “有,有…”李慕白聽得心頭一凜,趕緊大聲補(bǔ)充,“戶局已經(jīng)責(zé)成各地戶科,明年繼續(xù)按照今年標(biāo)準(zhǔn),向沒飯吃的人家補(bǔ)貼口糧。另外極小的一部分人家,是擔(dān)心種了原田主的地,今后被蒙古朝廷清算,所以寧愿向附近的寺院租地種,也不愿意動分給他們的田產(chǎn)。對于這類人家,戶局已經(jīng)決定,將分給他們的田產(chǎn)收回來,明年另作安排…”

    “還有這種人,那當(dāng)初他們?yōu)槭裁匆獔竺氯ネ吞??…”朱重九眉頭一皺,心里多少有些懊惱。但轉(zhuǎn)念間,他就將懊惱拋在了九霄云外。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有人當(dāng)?shù)钁舢?dāng)習(xí)慣了,不適應(yīng)自己做地主,也說不定。況且睢、徐、譙、宿四地年初才正式轉(zhuǎn)到了自己手里,也難怪有人會懷疑自己保不住它們。

    想到這兒,他將目光轉(zhuǎn)向其他人,笑著征詢,“對于戶局的匯報,大伙有什么意見沒有?有的趕緊提,都這么晚了,別等會耽誤了回去吃團(tuán)圓飯…”

    “呵呵呵…”眾文武會心而笑,旋即,開始七嘴八舌地提問。以李慕白的學(xué)識和圓滑,當(dāng)然將大多數(shù)問題都給應(yīng)付了過去。然而,當(dāng)輪動內(nèi)務(wù)處主事張松時,后者卻出人意料地使了一記陰招。

    “敢問李主事,既然明知道黃泛區(qū)陰氣種,在征募百姓去屯田時,戶部為何不多做一些提防?”

    “有啊,當(dāng)時都發(fā)了湯藥的。但張主事也應(yīng)該知道,很多湯藥未必管用…”李慕白被問得微微一愣,旋即快速出言自辯。

    “那可教導(dǎo)百姓像當(dāng)年主公初臨揚州時,往棚屋里頭灑石灰,把水坑都填死,把糞便定點排放收集?可曾指點百姓把水燒熱了再喝?”

    “當(dāng)然,下官可是親眼看著那本,那本防疫條例發(fā)下去的…”李慕白眉頭緊皺,聲音漸漸變得有些硬。

    張松在故意給自己出難題,以當(dāng)年在趙君用麾下的斗爭經(jīng)驗,他非常迅速地就意識到了對方來者不善。但張松為什么要給自己出難題,他卻是百思不解。按說內(nèi)務(wù)處的開銷,根本不走戶局,而是大總管的私庫直播。戶局想得罪內(nèi)務(wù)處都沒機(jī)會,怎么可能彼此成了仇家?

    正困惑間,卻又見到張松沖著自己拱了拱手,咄咄逼人地追問,“既然有百姓寧愿做佃戶,那戶局何不另外撥出荒田來,租給他們耕種?反正田皮和田骨都是官府的,即便將來有麻煩,也找不到他們頭上…”

    “李主事這個提議非常及時,戶局明年就可以按此提議執(zhí)行…”不止一個人發(fā)覺張松來勢洶洶,戶局主事于常林也站了起來,搶在李慕白被問倒之前接過對方的殺招。

    “余主事虛懷若谷,張某佩服…”張松非常禮貌地朝于常林拱了下手,繼續(xù)問道,“那張某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有百姓故意裝作沒打下糧食來,混官府的補(bǔ)貼,戶局該如何應(yīng)對?雖然這種人不會多,但要說當(dāng)家男子病了,地里頭就顆粒無收,恐怕也不太正?!?/br>
    “這兒。。。。,他們,他們只是說糧食不夠吃,沒說,沒說顆粒無收啊?…”于常林哪里顧得上如此瑣碎的細(xì)節(jié),立刻被問愣住了,沉吟了好一陣兒,才喃喃地回應(yīng)。

    “如果我是尋常人家,看到鄰居不干活卻能從官府拿口糧。而我自己打了糧食,還要交兩成的賦。我肯定明年也裝著家中有人生病,收成不足…”張松搖了搖頭,笑著提醒。

    “這。。。。?!庇诔A趾屠钅桨變蓚€人頭上,雙雙滲出了汗珠。,對方所咬的位置,恰恰是他們?nèi)粘J┱氖杪┲?,一時間,根本沒有辦法給出合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