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都怪不知廉恥的祝文安,本來挽茵給祝文安換藥不過是例行公事,被他這么一說,挽茵心情怪怪的。祝文安已經(jīng)乖乖躺好,被子蓋到腰際,露出光溜溜的上半身,細端詳他的身體,一看就是習武之人,骨骼精壯,卻不是鉤子王那種虎背熊腰的,肌rou結(jié)實,略微削瘦卻不纖弱,星辰身上也有肌rou,卻看著就羸弱,這就是健康人和病秧子的區(qū)別吧。 毒已經(jīng)逼出來,剩下的皮外傷沒有大礙,藥不過是一言堂自己的金創(chuàng)藥,重要的是包扎的手法。挽茵細細地給祝文安清理傷口,輕柔地按摩傷口附近的肌膚,那些愛慕祝文安的女子都該去學(xué)醫(yī)才對,還有什么比大夫更能理直氣壯地對一個衣冠不整的人上下其手? “我聽說你想學(xué)琴?”祝文安突然問。 學(xué)琴是星辰給挽茵出的主意,段彌君和祝文安相識是因為琴,段小柔可以因為血緣成為祝文安最疼愛的師妹,挽茵說不定可以因為琴成為祝文安最信任的女人。 “恩,淡如煙說我有學(xué)琴的天分,我自己也早想學(xué)點音律?!?/br> “淡如煙說的話你也信?” “……你什么意思!” 祝文安輕輕地笑著:“呆在一言堂悶壞你了吧?你想學(xué)什么就學(xué)什么,讓淡如煙去藏音樓給你挑一把琴,如若不嫌棄,就跟我們一言堂的弟子一起上課吧。” 淡如煙說的話果真不能信,挽茵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淡如煙真正的陰謀:淡如煙當年能被收入一言堂門下主要因為她在學(xué)武方面天分不錯,她在識文斷字方面也馬馬虎虎,唯獨在音律方面,萬年倒數(shù)第一是她當仁不讓的寶座,教琴的師姐恨不得她從來沒被生下來過,不過淡如煙從來沒覺得自己是音癡,她只認為自己常年倒數(shù)第一都是因為師兄師姐們太優(yōu)秀,她只需要一個天分比她還差的,所以當她得知挽茵連四書五經(jīng)都沒讀過的時候,欣喜若狂,總算遇到個比她文化素養(yǎng)還差的。 淡如煙的算盤打錯了,挽茵和古琴竟然頗為合緣,鬼畫符般的琴譜怎么也比枯燥的詩經(jīng)好看,而且配藥施針,就靠一雙靈巧的手,而彈琴,也靠一雙靈巧的手??蓱z的淡如煙,因為大夫都彈得比她好,引發(fā)了新一輪被嘲笑的□□。 挽茵在學(xué)琴上的天賦很快傳到了祝文安耳朵里,祝文安還特意跑來聽挽茵的練習成果,雖然挽茵彈得還很生澀,但是鑒于她的文化水平只比文盲強一些,能達到現(xiàn)在的水平已經(jīng)讓人驚嘆。 祝文安竟然很耐心地聽完了挽茵坑坑巴巴的練習曲,還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我剛開始學(xué)琴的時候,花了一周才能看懂琴譜?!?/br> “我也學(xué)了一周琴譜!”能和祝文安水平一樣,挽茵覺得自己說不定真的很有學(xué)琴的天賦,要不以后不當大夫了,去春菊樓給牡丹當樂師,聽說春菊樓伙食比青榜強多了。 “那時候我四歲?!弊N陌怖洳欢⊙a了一句。 “……”祝文安四歲時只用了一周時間,挽茵今年都十八歲了??!她竟然和四歲的祝文安一個水平!突然覺得不開心了! “哈哈,別沮喪那么快,我告訴你,淡如煙光是學(xué)琴譜就足足用了半年時間,高興點沒?” “……也不是很高興?!蓖煲鸩幌敫鐭煴劝?!比贏淡如煙有什么可高興的?她只是倒數(shù)第一??! “你這燈,好像暗了不少?!弊N陌采焓滞绷送蓖煲鸬奈灮鹣x紗袋,螢火蟲嚇得在里面亂竄。 “這種蟲子,很脆弱,很容易就會死掉?!?/br> “那怎么辦,光線這么暗很傷眼睛,你又不肯點蠟燭油燈……這樣吧,你搬到我的下廂房去,那里采光好,只要月亮出來,不點油燈也能看得清楚?!?/br> 挽茵的心咯噔一下,她住在段小柔的院子里,一來方便照顧段小柔的傷勢,二來大家都是女人住著方便,現(xiàn)在受傷的是祝文安,搬到他的下廂房,對于第一個理由說得通,可男女有別怎么辦?雖說挽茵對男女有別不是很在乎…… 祝文安忙說:“挽姑娘別多想,我那里還有好幾個弟子住著,不必有困擾。” 挽茵搞不懂祝文安在想什么,她雖幫了一言堂的忙,也不是大恩大德,祝文安是不是太過殷勤了?也許是沖著她舍命擋鉤的情義吧,祝文安是那種懂得感恩的人嗎?那段小柔和衛(wèi)聆悅對他的一片癡心,他可曾有過多余的回應(yīng)?反正挽茵從沒見過。 就在挽茵風風火火忙著搬東西的時候,星辰已到了鎮(zhèn)里的驛站,正要踏上回青榜的歸途。挽茵說得對,北淮干燥的空氣對他的病情百害無利,只來了短短幾日,嗓子就干癢得難受,連藥都喝不下去。 那個人這次給他的任務(wù),注定不能像以往那般只靠爽利的殺伐行刺,太硬的石頭,斬不斷,只能靠磨。只是星辰自己也沒想到,七年前他一時興起撿回的小姑娘,會成為這場陰謀最關(guān)鍵的棋子,當真是命運無常,不會放過任何人。 回頭看,一言堂所在的高山還能看見峰頂,挽茵一個人留在那里,真的能行嗎?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任務(wù),他絕對不會讓挽茵出青榜,不知為何他心里總有這樣的感覺,挽茵只要出了青榜,就不會再回去…… 嘶嘶的馬叫聲打斷星辰的思緒,驛站里一匹棗紅大馬不知怎么受了驚嚇,掙脫韁繩撒著潑,這馬太高大,力氣也大,旁邊的馬倌幾次想抓他的套繩都抓不到,馬蹄高高地舉起,眼看就要踩在旁邊女子的身上,星辰靈巧地躍過去,一手扳住馬頭,一手抓住韁繩,棗紅馬乖乖地安定下來。 差點被馬踩到的女子已經(jīng)嚇哭了,啜泣地向他道謝,星辰這才注意到那女子穿的是一言堂的衣服,竟是一言堂的弟子。 “小女子甄繡兒感謝少俠仗義搭救,敢問恩人大名?” 怎么會讓一言堂的人知道名字,星辰和沐地笑著,與他那淺金的長衫融在一起像是溫暖的太陽,道:“舉手之勞,無須掛齒,別過。” 說罷,扔了銀子給馬倌,直接騎上那匹棗紅馬,策馬而去。 留下甄繡兒,淚已干了,仍在原地呆呆地站著。 第19章 掌門練武 作為女子,段小柔算是遲鈍的,原本祝文安對挽茵的贊譽,段小柔只當他是愛才之心,本來也是,挽茵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又是個村里出來的醫(yī)書呆子,段小柔從沒把她當回事,可突然搬去祝文安的下廂房算什么事兒?段小柔十四歲的時候也沒搬去跟祝文安一起住啊。 衛(wèi)聆悅十四歲的時候已經(jīng)會纏著祝文安發(fā)嗲,現(xiàn)在段小柔眼里挽茵和衛(wèi)聆悅那個狐貍精越來越像,但不能直接說挽茵什么,一言堂是知書達理的門派,她不能壞了門風,這股怨氣全撒在了甄繡兒身上。要不是為了救甄繡兒,她不會受傷,她要是沒受傷,就不會把挽茵這匹狼引進一言堂,挽茵沒進一言堂就不會勾搭到祝文安! 段小柔原本就不喜歡甄繡兒,這下更鄙視她,看她做什么都不順眼,都要教訓(xùn)一番。 挽茵倒是過得瀟灑,甄繡兒被罵得哭爹喊娘也不關(guān)她的事,她現(xiàn)在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練琴之中,不只是為了接近祝文安,挽茵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心愛上了這門高雅的藝術(shù),彈琴的時候心靜如水,契合她的養(yǎng)生之道。 祝文安對指導(dǎo)挽茵練琴也展現(xiàn)出莫大的興趣,挽茵深深地覺得,祝文安把她搬來下廂房就為了把她培養(yǎng)成一代琴豪吧!兩人的屋子之間只隔著一面墻,每當挽茵彈琴出錯的時候,祝文安就會敲墻壁,甚至干脆跑到她屋里,手拿戒尺坐在她對面盯著她練琴,活像私塾里刻薄的教書先生。 “你小時候,先生就是這么教你讀書的吧?”挽茵好奇地問。 祝文安一臉驕傲:“我讀書一向勤勉,從不用人督促?!?/br> “大膽不慚?!?/br> “……那叫大言不慚。” 正如祝文安所說,這個廂房采光極好,月光傾瀉而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琴聲裊裊,更添幾分曖昧。 “祝公子,能問你個事兒么?” “請說?!?/br> “你為何對我這么好,難不成你喜歡我?” 戒尺啪嗒掉在地上。 “挽姑娘……你說話能委婉點么?嚇人?!?/br> “反正我就是沒你們一言堂的姑娘溫婉知禮!出身草莽嚇到祝公子了真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