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我酒量可是很差的,只有你一個人一直喝,會不會太沒意思?” “知道我為什么找你喝酒嗎?” 挽茵也覺得如果只是想找人豪飲,明明該去敲樓西客的房門,祝文安來找她,所以酒,只是陪襯吧。身為大夫,挽茵講究養(yǎng)生,喝酒傷身,除了一些藥酒,挽茵很少碰純粹的酒釀,所以酒,對挽茵來說也只是陪襯。 “喝酒就是為了買醉,買醉嘛,要么澆愁,要么壯膽……你膽子挺大的,是有煩心事?”挽茵想不出堂堂一言堂的大掌門能有什么煩心事兒? 祝文安放下酒杯,兩只手突然抓住挽茵的雙手,挽茵雙目瞪得渾圓,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祝文安打量著挽茵,臉越靠越近,這樣的動作,這樣屏息凝氣的感覺,勾起挽茵腦海深處的無法忘記的碎片。 挽茵還記得,在一言堂里,祝文安抱了他最珍視的琴來找她邀功,迎著斑駁的陽光,祝文安俯下的身子將她籠罩在陰影中,視線中只有他干凈俊美的臉頰,嘴唇上壓著柔軟濕潤的觸感。 也許醉的人是她,她僵硬的身體不是害怕,只是緊張,她竟期待著那張臉再靠近一些,做出回憶中那個讓她心跳到快窒息的親吻。 但是他,并沒有像她期待的那樣,反而驚覺自己差點唐突了少女而閃避了目光。 挽茵聲音顫顫地說:“你喝酒……是為了壯膽跟我說什么?” 祝文安搖搖頭:“也沒什么可說的,喝了酒才敢跟你說的話,你敢當真嗎?況且你不想聽的,我說了你也當聽不到,”祝文安這話說的有些悲涼,他深吸一口氣,坐到挽茵身邊,身子突然倒下去,頭枕在挽茵的雙腿上:“只望你看在我喝太多的份兒上,讓我躺一會兒?!?/br> 祝文安的目的遠比挽茵想象的簡單,只不過想跟一個人喝點小酒,只不過,想接著酒勁兒躺在一個人的腿上,補上昨晚失去的美夢。 挽茵任由祝文安將她的腿當成枕頭,背靠著身后的白楊樹,午后的樹林寂靜無聲,只有樹葉在風中沙沙呢喃。挽茵抬起頭,樹梢的兩只黃鸝鳥正偎依在一起互相整理羽毛,這年頭連鳥都成雙成對,沒天理,低下頭,是祝文安閉著眼酣睡的面孔。 挽茵第一次能這樣肆無忌憚地觀察祝文安的五官,不用擔心對上他的目光,在三公子的書里,常常用“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來形容他,他確實配得上這樣的詞匯。細碎的頭發(fā)貼在祝文安臉頰上,挽茵伸出手,輕輕幫他將發(fā)絲撥開,臉頰下面連接的就是脖子,那纖細的脖子,只要將毒針扎進喉管里,縱是他有再深厚的內力也是死路一條,只要把袖子里藏的毒針扎進去,師父的在天之靈就能得到寬慰,只要扎進去…… 指尖觸碰到他臉頰的肌膚,有一點guntang的溫度。 挽茵猛然將手縮回來,被燙傷的是心里才對,光是這樣偷偷看著祝文安的睡臉,嘴角就忍不住上翹,原來他也有這樣的睡臉,原來他也有不設防的時候,原來他做美夢時也會露出甜甜的笑容,她下不去手! “對不起師父,只有這一次,讓我做一個不孝的徒兒吧……” 挽茵彎□子,將頭貼在祝文安結實的胸膛上,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仿佛是世界上最有效的催眠熏香。 挽茵在白楊樹下對著祝文安的臉大發(fā)色心的時候,客棧里快要鬧翻天,起因是張之棟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掉出一個肚兜,樓西客和桃緋正好走在后面,桃緋好心地撿起他掉落的肚兜,那肚兜繡工精細,月白色綢緞面料上繡著一條銀色的小蛇,桃緋覺得很新奇,一般女子肚兜上不是繡花繡魚就是繡鴛鴦,就算是她們西陵女子,也沒見過肚兜上繡蛇的,對張之棟說:“你娘子愛好真奇怪,還是條白蛇,一看就是沒毒的蛇?!痹谔揖p的觀念里,蛇最大的價值就是有蛇毒,沒毒的蛇也就泡泡藥酒。 張之棟不好意思地拿回肚兜,重新收好:“不是我娘子的。” 在一旁的樓西客已經(jīng)赤紅了眼睛:“我認得那條蛇是女媧宮的標記,你怎么會有女媧宮弟子的肚兜?你是神偷張之棟?” 張之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沒想到連金刀門弟子都知道他的名號:“什么神偷,別那么客氣,怪不好意思的,叫我小張或者小棟都行。” 張之棟想太多,樓西客根本沒想跟他用親昵的稱呼,樓西客手伸到背后抽出了他的金柄大刀,朝張之棟砍過去:“孽賊!敢偷冷月宮主的肚兜!” 若問樓西客此生最恨的人是誰,答案就是神偷張之棟,盡管他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他對這位名聲赫赫的神偷的恨意仍然深入骨髓,因為樓西客最愛的門派不是自己的親生師門金刀門,而是女媧宮。 幼年的樓西客最開始想要拜入女媧宮門下,但因為他從小長得就不咋好看,怎么也沒辦法說服別人他是個小女孩,連女媧宮的大門他都進不去,但他意志堅定,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最后女媧宮不勝其擾,傳信給金刀門,說是發(fā)現(xiàn)了特別適合拜入金刀門的聰慧弟子,從此樓西客光榮地成為了一名金刀門弟子。 他千方百計想進的地方,竟然有個男人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去了,他千方百計想見的女人,竟然有個男人偷走了她的肚兜,怎能不恨! 張之棟肯定不會乖乖站著讓樓西客砍,金刀門的金柄大刀威力強勁,但比較笨拙,對上張之棟敏捷的身手很吃虧,被張之棟左閃右閃躲過去。 桃緋不知道樓西客跟張之棟突然打起來的原因,作為一個好娘子,不需要理由,夫君打誰她打誰,桃緋的輕功比樓西客強得多,張之棟不敢跟他們兩個糾纏,撒丫子逃走,大街上出現(xiàn)了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畫面,白面書生在前面跑,俏麗少女在后面追,最后面還跟了個抗刀的大漢,也不知那大漢追的是書生還是少女,大多數(shù)群眾是這么認為的:少女想跟書生有一腿,書生不想跟少女有一腿,大漢想跟少女有一腿,少女只想跟書生有一腿,少女為了不想跟大漢有一腿跑掉,書生為了不跟少女有一腿比少女跑得還快。 江湖中不僅傳聞不靠譜,眼睛看見的東西也不見得靠譜。 等挽茵和祝文安兩個回到客棧,只看見啞啞一個人乖乖地趴在桌子上練習寫字,挽茵問起另外三個人,啞啞比劃半天才說清楚那三人的去向,不過張之棟因為什么被樓西客追殺,啞啞并不知道。 他們三個走了更好,挽茵最怕被他們纏上,耽誤她回一言堂的路程。臧艷華說她會在一言堂山下的鎮(zhèn)子里呆一段時間,不知道她還在不在,希望能趕得上,挽茵還想她幫自己鑒定一下這個蠱繭。 不知道星辰這段時間有沒有按時吃藥,但愿等蠱蟲破繭那一日真的能拯救星辰久病枯朽的身體。 “小家伙,你可要加油。”挽茵抱著裝蠱蟲的罐子,輕聲說。 不過很快挽茵就對那三個人起了殺心,第二天跟掌柜算賬的時候,那三個人都欠著房錢。 作者有話要說:好想寫: 挽茵把毒針扎進了祝文安的脖子 第45章 續(xù)血蠱和瞎子 身為一言堂的掌門,東陵這邊,祝文安吃得開,順著來時的路,挽茵的小馬車一路噠噠噠地往一言堂的方向跑。祝文安在前面趕著馬車,挽茵就在車廂里教啞啞辨認藥材,啞啞學的很快,現(xiàn)在只要挽茵說出藥材的名字,幾十種常用的藥材,啞啞都可以準確無誤地分辨出來。 啞啞在藥材方面的天分讓挽茵驚喜:“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才不過能辨認出一百來種藥材?!?/br> 車廂外的祝文安被逗笑:“你這是想夸啞啞呢,還是變相夸自己?” “哼,我夸我們兩個,祝公子六歲的時候恐怕也就認識個人參燕窩之流吧?!蓖煲鸪靶ψN陌?。 “我六歲的時候,我想想……四書已經(jīng)學完了五經(jīng)剛開始學、丹青劍已學會十一式、纂書學了兩卷、琴譜百余首、噢對了,我六歲會的成語應該就比你現(xiàn)在多……” “夠了夠了!讓我安靜一會兒?!?/br> 挽茵不知道,祝文安從小在江湖上就有神童的名聲,要不然他年紀輕輕就當一派掌門也不會讓人信服,挽茵本想在祝文安面前炫耀一下,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啞啞的老爹雖然資質平庸,不是習武的材料,卻有一顆向武的心,一直很關注東陵武學,也時常對著自己的小兒子念叨,所以啞啞很清楚,丹青劍和纂書都是一言堂的武功。從見到祝文安開始,啞啞就一直在猜測祝文安的身份,早就懷疑他是一言堂弟子,現(xiàn)在更確認了自己的想法,不過啞啞完全沒去想祝文安會是掌門,以他的年紀,確實很難讓人和掌門的身份聯(lián)系起來。 挽茵從血飲莊里搜刮了一堆銀票,這一路的旅行完全是享受,吃喝用度但求最貴不求最好,偶爾看見街邊農人自己挖的山野藥材,更是不惜重金,看見就買。唯一讓挽茵不開心的是,總時不時碰到游魂一樣無處不在的張之棟,每次都要被他唬弄走一點家產。 樓西客對冷月宮主真夠忠心耿耿,愣是追了張之棟兩個鎮(zhèn)的路程,害的張之棟連落腳打工的功夫都沒有,直被追到一個*陣般的白樺樹林里,張之棟才擺脫他倆,不過自己也迷了路,總算在餓死之前走了出來。 挽茵惡狠狠地瞪著張之棟:“如果你餓死在樹林里,我這輩子能省下多少錢?” 這話題太不友好,張之棟轉了個話題,問祝文安:“祝公子,你最好把一言堂庫房鑰匙放到小茵茵找不到的地方……比如我這里,我保證她抓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