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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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被子撩起,身體偏著,盯著床品上凌亂的血漬出神。 常青在皇上身邊待過,妃嬪們侍候皇上的事情,他可沒少經(jīng)歷過。 眼神往床榻上一掃,便什么都明白了。 可不同的是,他以前在皇上身邊看到這些,臉不紅心不跳,見怪不怪。 可今天看到了,他臉上卻涌出哀傷難過的情緒。 王爺若是好白菜,葉芷便是那頭拱了好白菜的豬,王爺若是嬌艷盛開的鮮花,葉芷便是那臭烘烘的牛糞。他心中擲果潘郎的王爺,被不起眼的燒火婆子給染指了。 常青難過地想哭。 他沖王爺躬了躬身子,又轉(zhuǎn)過身朝葉芷躬了躬身子,道:“恭賀王爺,恭賀夫人?!?/br> 裴霧蹙眉,他差點兒就把“你恭賀什么”問出了口,但話到嘴邊及時給剎住了。 葉芷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對常青的表現(xiàn)很滿意,輕移步子往里走了走,“常公公,春羽姑姑現(xiàn)在在哪里?” 言下之意,只你知道我跟王爺同了房不行,還得春羽這個管事姑姑知曉了才行。 同了房,更坐實了王爺女人的身份,以后,她可是要倚仗這重身份而存活的。 常青道:“春羽姑姑天不亮便進了宮,這會兒,應(yīng)該同皇后娘娘說上話了吧。” 此地離著皇宮有十幾里路,乘坐馬車來回也要近一個時辰。 葉芷眼皮往上一撩,吃驚地問:“春羽姑姑去見皇后了?” 常青上前幫王爺更衣,答:“是?!?/br> “走前可曾說過,所為何事?” “這個,奴才不知?!?/br> “那春羽姑姑時常進宮嗎?她跟皇后娘娘關(guān)系親厚?” “春羽姑姑不常進宮,一年頂多去個三回五回的,每回去,也不一定都能見到皇后?!?/br> 葉芷表情有點兒垮,捯飭一番為的是給春羽姑姑看的,結(jié)果卻沒派上用場。 葉芷不知道別處如何,反正這王府里是一日兩餐。 起初不知道,還巴巴地算計著吃飯的時間,現(xiàn)在知曉了,也便不那么急了。 春羽去了皇宮,此事肯定跟自己有幾分關(guān)聯(lián),他們吃早膳的時候,春羽還沒回來,心中煩亂的葉芷便沒了胃口,草草吃了幾口便起了身,她沒跟裴霧打招呼,一個人出去溜達。 裴霧依舊沉穩(wěn),慢條斯理地吃飯,常青在一旁侍候著。 吃好飯,裴霧把手中的筷子輕輕放下,轉(zhuǎn)頭問:“常青,你說說看,早上起床的時候,你恭賀什么?” 他不明白,心里頗為好奇。 常青一聽這個,表情蔫了,“王爺,您,您怎么可以跟燒火婆子同房?太,太抬舉她了?!背G嘣秸f越難過,竟抬手拭淚,“王爺,您,您應(yīng)該匹配才貌雙全的官家小姐,起碼要是苗姑娘那樣的才行?!?/br> 常青嘴里的苗歡歡是尚書之女,貌美如仙,風(fēng)華絕代,常青覺得只有那樣的姑娘才配得上王爺?shù)挠⒆恕?/br> 第11章 不懂就問 “同房?”裝傻充愣十幾年,裴霧對男女之事所知甚少,他疑惑地問,“你是指男女為繁衍子嗣而有的行為?” 雖不懂男女之事,但博覽群書的他,還是知道雌雄同體才可以繁殖的道理。 常青眼睛眨巴幾下,“這個,”他表情為難,緩慢地點了下頭,“王爺說得有幾分對,”他艱難地進行解釋,“同房是可以令女人有孕生子,但男女同房也不單單是為了繁衍后嗣……” 常青心里通透可話語貧瘠,吱唔半晌,終于想到了一詞,他興奮地仰起頭,“對,歡愉?!?/br> “歡愉?” 常青點頭如搗蒜,“對,男女同房,更多是為了歡愉?!?/br> “同房是件令人開心快樂的事情?” “是,”常青挖空心思,眼睛瞥到放置在墻角的漁桿,靈機一動,笑著說道,“王爺,同房之樂勝于釣魚!” 釣魚是裴霧少有的喜好之一,人前他要裝傻充愣,所以習(xí)武識字都是在暗中進行,他要比常人付出更多的辛苦與努力。別人睡覺休息的時間,他大多在努力。別人辛苦忙碌的時間,他卻要在眾人面前展現(xiàn)自己癡傻的一面,而釣魚,是他唯一愿意裝也喜歡裝的一件事情。 他能從釣魚中收獲快樂,魚兒咬鉤撲騰那一刻,他的歡樂無以言表。 常青用他最熟悉的事物打比喻,裴霧便容易理解了。 他蹙眉,“男女每次同房,都會見血?” 早上,他可是親眼見證了葉芷的“懵人之舉”,他的指尖到現(xiàn)在還隱隱作疼,她下嘴挺狠的。 “女子只在初夜時會見紅,此后便不會了?!?/br> “可是,燒火婆子不是嫁過人嗎?” 王爺這一問,點醒了常青,他腦袋一歪,作思量狀,“對呀,葉婆子是嫁過人的,難道?”他想了想,“她嫁人當晚丈夫便抱病身亡,興許是男人重病,不成事?” 都躺在床上等死了,還能行房? 常青越琢磨越對,“男人當晚便死了,要么是病入膏肓到了時候,要么是同房過程中太過興奮,以至病情加重而死,總之葉婆子處子之身尚在?!?/br> 他分析得頭頭是道,分析完,低頭看向裴霧。 裴霧深泉一樣的眼眸里,浮現(xiàn)出一絲絲困惑,他抿了抿唇,還是將心中最大的困惑問出了口,“那,如何行房,是對的?” 他沒直接問如何行房,而是問如何行房是正確的,借以掩飾他一無所知的窘境。 常青聽罷,不覺愣住了。 王爺是真心發(fā)問? 昨晚他這棵好白菜已經(jīng)被葉芷給拱了,難道拱的過程,王爺一無所知? 想想也不可能啊。 男人若是沒有感覺,恐怕這同房之事也完成不了吧? 常青口吃地問道:“昨晚,王爺,與葉婆子……難道葉婆子,強,強迫王…… 院子里傳來了腳步聲。 常青忙收聲,雙手垂在身側(cè),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到一旁,裴霧則低頭,將所有問號掩在眼底。 葉芷百無聊賴地從外頭走進來。 枯草一樣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挽成發(fā)髻垂在腦后,臉上肌膚還是黑不溜秋的,包括雙手也是,但人變得干凈清爽,之前那種臟污形象深入人心,常青看到這樣的她,稍有些不習(xí)慣。 洗過澡又飽睡之后的葉芷,身上的老態(tài)感減輕了,之前看起來能有四十幾歲,現(xiàn)在給人的感覺也就三十五歲左右。即便如此,她還是比實際年齡顯老。 常青:“夫人回來了?!?/br> 葉芷:“常公公,能帶我去書房轉(zhuǎn)轉(zhuǎn)嗎?” 日子太過無聊,她發(fā)愁自己的同時,也發(fā)愁時間該如何打發(fā)。 針線活,她不喜歡,書籍嘛,她還有點兒興趣。 “因王爺不識字,書房幾乎成了擺設(shè),經(jīng)年無人進去,”常青解釋,“鑰匙在春羽姑姑那里。” 還是春羽姑姑。 葉芷嘆了口氣,“她多會兒能從宮里回來?” “這個,常青也不確定?!?/br> “不如,我們先到處轉(zhuǎn)轉(zhuǎn)吧?!比~芷表情自然地走上前,彎腰挽住裴霧的胳膊,使勁向上一提。 裴霧起身的同時,眼底閃過厭惡的情緒,這女人,行事太不考慮他的心情了。 但他是傻子,言行舉止得符合傻子的狀態(tài)。 葉芷半拖半拽,拉扯著裴霧往外走,“煩請公公帶路。” 她對府里的地形不是太熟悉,剛才在外頭溜達的時候,都不敢走太遠,生怕自己轉(zhuǎn)不回來了。 三人慢悠悠往前走。 裴霧著玄色暗紋錦袍,腰微微躬著,腳步也不是太自信,在葉芷的拉扯中思思量量地往前走,眼神似無焦距般,飄浮不定。 百合和臘梅迎面走來,未及眼前,便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見過王爺?!?/br> 裴霧沒有任何表示,百合和臘梅習(xí)以為常,起身繼續(xù)走,對葉芷沒有任何禮節(jié)。 擦肩而過時,臘梅甚至甩了葉芷一個白眼。 走至無人處,百合四下看了看,小聲提醒,“臘梅,上次我們已經(jīng)捉弄過葉婆子,這次萬不可再輕舉妄動。畢竟王爺癡傻,葉婆子以后會怎么樣還是未可知的?!?/br> 臘梅切了一聲,“未可知?你實在是高看那個葉婆子了,我敢打賭,她命再大,也活不過十天半個月的。你看她那副老態(tài)的樣子,哪有半分王爺女人的姿容?你再看她身上的衣服,故意緊成那副樣子勾引王爺,實在是下賤。” 臘梅越說越氣,忍不住朝地上啐了口。 二八年華的她們,尚且沒有如愿當上王爺?shù)呐耍@個外表都能做她們母親的燒火婆子卻搶了先。 實在令她們作嘔。 鄙夷和不甘心全寫在了臘梅的臉上。 三人走到書房門口,葉芷站定了,常青指著那扇緊鎖的房門,道:“夫人,這便是書房了?!?/br> 書房門口的地磚很干凈,沒有落葉、枯草之類的東西,但掛在大門上的鎖具,卻銹跡斑斑,葉芷信了常青之前的話,這書房真是經(jīng)年無人進去了。 她問:“里頭有書嗎?都是些什么書?” “書籍是有的,剛建府的那年,皇上命人抱了許多書籍送來,奴才只記得有兵書、史書,但王爺不識字,書房建成之后便鎖上了,一直未有人進去?!?/br> “那書籍豈不是落了灰?” “這個嘛,”常青搖頭,“奴才不知?!?/br> 連門都不曾打開過,又何談知道。 葉芷松了王爺?shù)母觳玻呱锨?,右手抓住大鎖,輕輕搖了搖。 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夫人,書房是不可以隨意出入的?!?/br> 葉芷心里一驚。 是春羽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