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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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時,葉芷果斷出手,左手托住裴霧后腰,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夾住裴霧的鼻子,掌心蓋住其嘴,掌根托住其下頜,逐漸加力。 裴霧眼中閃過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個,這個燒火婆子,難道,難道是要在水里捂死他? 他失神之際,葉芷已經(jīng)得手,逐漸加力的過程,窒息的感覺籠住了裴霧,他下意識地松開了自己抱緊她的雙手。 松開之后,他從強烈的驚詫之中反應(yīng)過來,他咬牙,慢慢抬起自己的雙手,準(zhǔn)備做出反擊。 可他還未及動作,葉芷已經(jīng)迅速松開手,像靈巧的魚兒一般游到他的身后,右手穿過他的腋下,橫抱住他的肩膀,左手則奮力劃水往上游。 水波動蕩中,裴霧眼神急轉(zhuǎn),由憤怒轉(zhuǎn)為迷茫,再由迷茫轉(zhuǎn)為曉悟。 原來,葉芷不是要捂死他,而是把他當(dāng)一個垂死掙扎的溺水者來對待。捂他的舉動是為了解脫他的鉗制,解脫之后,改用合適的方法救他。 這個女人,竟比他想象當(dāng)中的還要聰明。 葉芷哪知道自己救的是一個陰險無比的大白鯊,還手腳并用地在使勁呢。 她病著,身上力氣不是太足,救他,真是竭盡了全力。 當(dāng)她拖著他浮出水面時,被還在水面上胡亂撲騰的常青看到了,他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游過來,在葉芷旁邊幫忙托扶著裴霧的身體,緊盯著裴霧的臉,驚慌地喊著:“王爺,王爺,你沒事吧?” 葉芷把人推到岸邊,這時候,下人宮女聽到動靜都趕了來,一堆人手腳并用地將裴霧拖上了岸。 已經(jīng)裝到這種程度了,裴霧不好馬上睜開眼睛,只好閉著眼睛繼續(xù)裝。 葉芷渾身濕透,縮在水里還未出來。 周圍不光有百合、臘梅這幾個宮女,還有些男仆。 葉芷知道自己身材好,穿著不太合身的衣服尚能將就,可現(xiàn)在布料貼伏在身上,她的好身材一覽無余,她沒辦法在眾人面前上岸。 古代特別講禮義廉恥,她得顧及著些。 常青上岸后,先奔到裴霧旁邊,“王爺,王爺!”手指探到王爺鼻下,松了口氣,“快,馬上請大夫,把王爺扶到屋內(nèi)?!?/br> 幾人匆匆忙忙抬著裴霧就往屋里走了。 圍觀的下人們便跟著散去。 竟無人關(guān)心尚在湖里的葉芷。 她縮在水里,連著打了幾個噴嚏,心中自怨自艾,“這下,感冒又要加重了?!?/br> 裴霧生不生病,她不敢保證,可她自己,眼瞅著是越來越重。 別到時候,皇上皇后還沒來得及動手,她自己已經(jīng)先一步命歸西天。 這樣想著,她舉目四望,怎么著也得確定周遭無人了才能自行上岸。 裴霧被人抬進屋里,剛要往榻上放的時候,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這個節(jié)點上醒,是為了不讓床榻沾上湖水。 他故作踉蹌地站穩(wěn)了。 身上衣服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水。 常青激動極了,“王爺,王爺幸免于難,太,太好了?!?/br> 他趕緊揮手,“你們都下去吧,我自己來照顧王爺?!?/br> 下人們魚貫而出。 常青把門關(guān)上,回身去翻找衣服,等他找出干凈的衣服,裴霧已經(jīng)脫光了身上的濕衣。 他自己抓過一條長長的巾帕擦拭身體。 常青哽咽著道:“王爺,剛才你可把奴才給嚇壞了。你說自己會生病,竟用了這樣極端的法子??伤馃o情,您倒是跳進去了,可剛才有多危險?要不是,要不是……” 想起葉芷,他扭頭往后瞧,奇怪地咦了聲:“夫人呢?” 裴霧擦拭身體的手猛地一頓,“她尚在水中?!?/br> “夫人水性好,應(yīng)該沒事,”常青還是將裴霧放在第一位,等他擦拭得差不多了,將衣服遞上去,幫他更衣。 裴霧一邊穿衣一邊道:“去,拿本王一件外袍,給她披上,再燒些熱水,讓她暖暖身子?!?/br> 常青低頭幫裴霧系扣子,腦子一時沒轉(zhuǎn)過彎來,“她是誰?” 裴霧淡淡哼了聲,“還能是誰?” 常青曉過味兒來,忙答了聲“是”,提拎著一件大的披風(fēng)便跑了出去。 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葉芷確認(rèn)周遭無人了,哆哆嗦嗦地從水里爬了上來,濕衣服貼伏在身上,不舒服不說,還難受得慌。 她剛準(zhǔn)備抬步往屋里跑,常青拿著件披風(fēng)跑了過來,跑近了,遞過來,“夫人,傍晚風(fēng)涼,趕緊披上吧!” 這真是雪中送炭! 葉芷感激莫名地接過來,“謝謝常公公!” 大披風(fēng)裹到身上,跟個大暖爐似的。葉芷拽著披風(fēng),跟在常青身后往屋內(nèi)跑。 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換件干凈的衣裳,縮到被窩里好好暖暖! 葉芷急溜溜地跑進屋內(nèi),她先往床榻方向看了眼,裴霧已經(jīng)縮到床榻上了,常青說道:“夫人稍等,熱水馬上到?!?/br> 葉芷打了個寒顫,“不是得先找大夫給王爺看看嗎?” 在水下悶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要不要緊。王爺腦子本來就不好使,不會變得更糟糕了吧? 常青覷了眼王爺?shù)哪樕?,道:“王爺無礙,不用看了?!?/br> 這其實是裴霧自己的意思,不用大夫過來,他的身體他自己有數(shù)。 葉芷卻不樂意了,她皺著眉頭,語氣強硬地說道:“常公公,不行,必須馬上請個大夫來給王爺看看!身體健康,容不得半點兒馬虎!” 第18章 流鼻血 常青不知所措,他身上衣服還濕著,跟個落湯雞似的,一直忙前忙后,還沒顧得上自己。 葉芷沒聽到聲音,回頭瞧了他一眼,“常公公,你找其他人去請大夫,你自己趕緊把身上的濕衣服給換了吧。” 常青稍事遲疑,奉命去辦。 王爺是不想興師動眾,可他是個“癡傻”的,自己說了不算?,F(xiàn)如今葉芷是主子,常青沒有理由拒絕她。 常青出去后,葉芷關(guān)上房門,把身上的披風(fēng)脫了下來。 其實天氣并不冷,傍晚的氣溫,差不多十幾度,在外頭行走,穿件薄衫也能應(yīng)付,前幾日,葉芷還在外頭洗過頭發(fā)呢。 只是感冒令她身體耐寒力相對減弱。 她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抓過凳子上的大巾子覆到肩膀上,找手帕拭了拭鼻涕,沒來得及更換干凈的衣裳,她便走到了床榻前。 裴霧閉眼平躺在那里,身上換了干凈清爽的衣服,唯一不足的,是頭發(fā)還濕著。 頭發(fā)太長,一時半會干不透。 葉芷抓過另一條干凈的大巾子,覆到他的頭上,輕柔地幫他擦拭頭發(fā)。 “這濕著頭發(fā)可不行,”她不管他能不能聽懂,埋怨道,“以后記住了,頭發(fā)只要是濕著,不準(zhǔn)睡覺。一來會引起頭痛,還會影響發(fā)質(zhì),你長得如此俊朗英氣,若是像我一樣頂著一堆枯草似的頭發(fā),豈不是難看死了?還有,這樣會導(dǎo)致體內(nèi)濕氣過重,引發(fā)不良疾病?!?/br> 裴霧垂眸聽著。 眼睫悄悄撩開一條縫隙,暗自觀察葉芷。 葉芷身上的衣服全然濕透,濕噠噠地粘在身上,布料本就輕薄,干爽時尚可遮膚,這一濕透,幾乎形同虛設(shè)。玲瓏有致的身段一覽無余地呈現(xiàn)在他的眼前。 細(xì)到一手可以掌握的纖腰,陡然令視線開闊的豐腴,頸項下滑嫩的肌膚,她擦拭頭發(fā)時,身子會不經(jīng)意間晃動,直晃得裴霧臉紅心跳,神色頗不自然地閉上了眼睛。 葉芷不是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如何的一副樣子,可就是覺得他是傻子,所以全然不顧。 她一頭長發(fā)也是濕的。 此刻彎腰站在這里,肯定渾身上下不舒服,但她首要的,還是考慮裴霧。 意識到這一點,裴霧眼睫動了下。 這女子,看似柔弱,可在水里卻又非常冷靜機智,知道如何擺脫溺水人的緊抱,知道如何救人是最安全有效的。 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葉芷如此聰慧機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她不是二十八歲,若她不是自己的侍妾,若她能為自己所用,就好了。 院子里傳來人聲,葉芷反應(yīng)很迅速,身子向側(cè)旁一扭,撿拾起之前剛剛?cè)拥降厣系呐L(fēng),唰地披到了自己身上。 攏住自己的身體,她立到一旁。 常青領(lǐng)著一個提著箱子的老者走了進來。 他沒換衣服,自己親自去請的人。 葉芷皺了下眉。 “夫人,請?zhí)t(yī)恐怕時間太久,奴才將離這里最近的郎中給請了來。他姓傅,醫(yī)術(shù)不錯?!?/br> 傅郎中恭敬施了一禮,“見過王爺,見過夫人。” “傅郎中,快請過來,王爺方才落水,沉在水底很長的時間,煩請看看有無大礙?!比~芷催促道。 傅郎中趕緊上前,跪在床榻旁邊,手搭到裴霧的左手手腕上診脈,診完左手又診右手。細(xì)細(xì)診完,他松了手,身子往后跪行幾步,輕輕道了聲:“夫人,已經(jīng)診好了?!?/br> “怎么樣?”葉芷問。 “王爺在湖水內(nèi)浸泡過久,寒氣入侵,但幸在發(fā)現(xiàn)及時,老夫開個方子,王爺按時服用,臥床休息即可?!?/br> 葉芷眼睛眨了幾下,“受寒?” 傅郎中回稟道:“是,夫人?!?/br> 受寒不就是感冒?自己想方設(shè)法不就是想讓他感冒倒下,臥床休息? 可費盡心思,他還好好的。 現(xiàn)在,她沒抱想法的時候,好消息卻像及時雨一樣,來了! 葉芷心里不知是喜是憂,她吩咐道:“那請郎中開方子吧,”她瞧眼常青,“常公公付了診費,再命人去抓藥?!?/br> 望了眼常青濕噠噠的身上,她強調(diào),“常公公若是再這樣出去抓藥,我可是要罰你的,”如此說猶覺得不夠,她又加了句,“重罰!” 常公公可真是個忠仆,同樣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同樣剛從水里出來,王爺有人關(guān)心,可他自己,無人關(guān)懷不說,還得忙前忙后,恍若他是鐵打的,倒不下,就要盡職盡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