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妙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地抬起頭：“那你想我怎么稱呼你？達(dá)令～甜心～哈尼～還是按照德國的習(xí)慣喊你schatz（心肝兒）？或者是sucki（小蝸牛）？”

    話音剛落，她就被自己rou麻出一身雞皮疙瘩。

    路德維希眉毛一揚，微微挺直脊背，顯然也有點坐不住。

    他輕咳兩聲，面帶猶豫地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古板？”

    殷妙搖頭，真情實意地夸贊：“不，我覺得你很suss（甜）?！?/br>
    路德維希面色舒展，眉眼含笑，看上去特別受用的樣子。

    殷妙仰起頭，趁機(jī)在他下巴上“啾咪”親了一下。

    “好了老公～別生氣了嘛。”最后她又輕又軟地喊道。

    “陪我去跳舞吧？”

    夫妻之間，生氣了還能怎么辦？互相哄唄。

    ……

    重回歌舞廳的時候，那位成熟優(yōu)雅的男士依舊坐在原處，斗志昂揚地和別人談?wù)撃瞧?jīng)讓他驚為天人的哲學(xué)論作，仿佛站在舞臺中央激情四射的演講家。

    響徹空間的音樂聲里，殷妙拍拍他的肩膀打招呼：“嗨，我回來了。”

    男人轉(zhuǎn)過頭，剛想和她這位忠實的聽眾問好，目光卻陡然落在后面的英俊男人身上。

    他有一雙極為深邃的墨綠色眼睛，仿佛能堪破宇宙的浩瀚奧秘，或是能揭秘世界本原的真相。

    “介紹

    一下，你特別喜歡的那篇論文第一作者?！?/br>
    “也是我的先生?！?/br>
    兩人緊緊交握的十指上，同款鉆戒熠熠生輝。

    *

    【十八歲】

    離開奧地利后，殷妙和路德維希駕車來到中歐國家捷克。

    因為一首耳熟能詳?shù)母枨恫祭駨V場》，這里曾經(jīng)是殷妙年少時期最想來的地方。

    可惜到了地方才發(fā)現(xiàn)，捷克并沒有布拉格廣場，只有布拉格老城廣場。

    老城廣場里鋪著整齊的青石板路，到處是五顏六色的屋頂，鮮明跳躍的色彩給人一種身臨童話王國般的奇幻印象，可惜實際上的“布拉格廣場”面積很小，也沒有可以投幣的許愿池。

    廣場中央矗立著青銅色的胡斯雕像，周邊的建筑則是不同時期的風(fēng)格薈萃，有典型的尖頂哥特式鐘樓，也有平和穩(wěn)重的巴洛克風(fēng)住宅，迥然相異的藝術(shù)理念在這里奇妙匯聚，融合得毫不突兀。

    市政廳頂上的時鐘每到整點會進(jìn)行報時，底下的死神雕像牽動銅鈴后，鐘上的窗門就會收到召喚自動打開，從里面依次出來十二座圣像，向游客鞠躬，場面壯觀又震撼。

    兩人在周邊轉(zhuǎn)了一圈，正好也到吃飯的點，殷妙便拉著路德維希去他心心念念的中餐館。

    自從選修漢學(xué)后，路德維希莫名其妙多出個愛好，總愛去品嘗各地的中餐館。

    他們找的這家餐館名字取得十分大氣，叫作“長城飯店”。

    里面的裝修倒也是下了功夫的，看上去像是華國古典的奢華懷舊風(fēng)，大廳放有十幾張紅木八仙桌和方凳，角落里擺著青竹等大型植物，橫梁上還掛著古色古香的燈籠。

    找到空的位置坐下后，服務(wù)員立刻熱情地遞上菜單。

    路德維?？焖賿吡艘谎?，顯然對中餐廳的常見菜品了然于心，熟練地開始點菜。

    “左宗棠雞，魚片配豆腐，再要四個蒸的餃子，還有帶辣醬的手工面……”

    殷妙越聽越懵：“等等等等……”

    她湊過腦袋一看，路德維希手上拿得菜單左邊是中文，右邊寫著英語，每項菜肴都介紹得非常詳細(xì)，詳細(xì)到所有配料都列在上面，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這里的餃子竟然還是

    按個賣的。

    她順著菜單往下瀏覽，手工面那行除了英文，還有幾個中文小字備注：「不太好吃哦慎點」。

    殷妙瞬間樂了，這老板也真是個人才，仗著老外看不懂中文，明目張膽地吐槽自家菜品。

    她扭過頭問路德維希：“你是懂中文的呀，這都寫了不好吃你怎么還點啊？”

    路德維希沉默一瞬：“我以前吃過，覺得……還挺好吃的?！?/br>
    殷妙無言以對，又好奇地問邊上的服務(wù)員：“既然都寫明不好吃了，為什么還放在菜單上??？”

    服務(wù)員是個亞洲面孔，聞言指指路德維希偷笑，給了她一個你懂的眼神：“他們老外愛吃?！?/br>
    殷妙忽然想起之前看到過的梗，據(jù)說國外中餐廳里都有一份隱藏菜單。

    她搓著手指試探地問：“你們這里……有沒有專門給華國人的菜單？”

    服務(wù)員四下張望，和她確認(rèn)過眼神后，默默點頭：“有的?！?/br>
    去后廚那里轉(zhuǎn)了一圈，他很快換上來一份全中文的菜單。

    終于看到眼熟的菜名，殷妙心里頓時舒坦極了，大手一揮開始重新點菜：“給我們來盤大份孜然羊rou，毛血旺，辣子雞丁，再來個蝦仁滑蛋和和山珍菌菇湯！對了還要兩碗米飯！”

    她麻利地點完菜，送回菜單的時候，發(fā)現(xiàn)路德維希面帶感慨地望著她。

    “你很厲害，我去過很多次中餐館，從來不知道還有另外的菜單?！?/br>
    可憐見的，路德維希從來沒到過華國，所以只能隔著七千公里的距離望梅止渴，借由富含當(dāng)?shù)靥厣氖澄铮噲D構(gòu)造出一個完整而清晰的印象。

    殷妙心疼地摸摸他的小手，順便揩油：“你都沒吃過正宗的中餐吧，其實國外餐廳里的菜品都是經(jīng)過改良的，我們?nèi)A國每個地方都有特別的小吃，你知道貓耳朵嗎？”

    “貓的耳朵？這也能吃嗎？”這個單詞實在太過奇特，路德維希很快搖了搖頭。

    “不是貓的耳朵啦！它其實是一種圓圓的，脆脆的面食?！?/br>
    殷妙興致勃勃地為他介紹，“除了貓耳朵，還有里面裹著油條的蔥包燴、帶薄脆的煎餅、涼粉、臊子面，啊還有還

    有螺獅粉！不過一般人接受不了它的味道……”

    說起各地美食，她口若懸河，兩眼閃閃發(fā)光，吃貨本性暴露無遺，根本停不下來。

    路德維希在旁邊注視著她，安靜地傾聽，神色顯得十分專注。

    殷妙說著說著聲音漸漸變小。

    她有點不好意思，胡亂玩著桌上的筷子忐忑問道。

    “那個，我是不是有點煩??？”

    “不，我覺得你很suss（甜）?！?/br>
    路德維希搖頭，真情實意地夸贊。

    從不說情話的男人，真正對你說出情話時，那種殺傷力是極其巨大的。

    殷妙的臉?biāo)查g爆紅。

    她心頭一熱，忍不住脫口提議。

    “那要不要，我們畢業(yè)旅行就去華國吧，我?guī)闳コ院贸缘摹！?/br>
    “好啊?！甭返戮S希想也不想，立刻同意下來。

    “那說好了哦，不許反悔，拉鉤！”

    殷妙伸出小拇指，期待地放到他眼皮底下。

    路德維希無聲地笑了笑，學(xué)著她的樣子，將兩人的手指慢慢纏繞在一起。

    “說好了，拉鉤?！?/br>
    作者有話要說：旅行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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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ps】

    夫妻昵稱：德國情侶之間喜歡用小動物來喊對方，比如“小蝸?！?、“小熊”、“小兔子”、“小麻雀”等等，咦？好rou麻哦！

    philosophical review：即《哲學(xué)評論》，國際頂尖的哲學(xué)核心期刊，此處提升路路逼格專用，請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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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來為征文比賽拉票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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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你們，筆芯。

    第58章 少年期（1）

    蔡允澤回去的時候, 弄堂里的阿婆正在用一種叫做“煤球爐子”的東西生火。

    她佝僂著背坐在藤編矮凳上，手里舉著面破了個洞的蒲扇，慢悠悠地?fù)u晃, 爐子上的煙囪斷斷續(xù)續(xù)冒出nongnong的白煙，空氣里彌漫著嗆人的煙熏味。

    看到他過來, 阿婆瞇著老花眼, 口音很重地招呼：“回來啦？今朝蠻早哦？”

    他點點頭：“嗯，我晚自習(xí)請假了。”

    阿婆朝昏暗的弄堂里面努了努嘴, 滿是皺紋的臉上擠出一種嫌棄又瞧不上的表情：“你老爹又吃老酒了, 做夢還在說昏話……你要勸勸他做人想開點……咳咳咳！”

    傍晚的穿堂風(fēng)吹過, 將亂飛的煙霧吹到她眼睛里, 阿婆捂著嘴巴咳嗽起來。

    蔡允澤快步上前, 接過她手里的蒲扇, 蹲下幫她生火：“您這樣著不起來，得順著風(fēng)扇。”

    他的動作很熟練, 不過幾下，原本奄奄一息的柴火就“噌”地升起明火。

    用鐵鉗從墻角夾出一塊煤餅, 放到爐子上面確認(rèn)引燃后, 他這才和阿婆告別，往家里走。

    推開門, 屋內(nèi)果然酒氣沖天，沒走幾步, 腳下就踢到空啤酒瓶，咕嚕嚕地滾進(jìn)衣柜底部。

    飯桌上空空蕩蕩, 別說熱騰騰的菜肴了，連點殘羹剩飯都沒有，完全沒有開火的跡象。

    蔡允澤進(jìn)到臥室, 果不其然看到蔡衛(wèi)國賴在床上。

    他連廠里的制服都沒脫，就這樣合衣躺在那里，眼睛半睜半閉，神態(tài)非常頹廢。

    自從她母親因病去世以后，他一直就是這樣，渾渾噩噩以酒度日。

    蔡衛(wèi)國年輕的時候，跟著沖勁滿滿的妻子，從隔壁徽市來到滬市打工，兩口子都沒什么文化，辛辛苦苦奮斗十幾年，雖然沒闖出什么名堂，到底在這老破的居民樓里勉強(qiáng)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