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圈泛著點(diǎn)紅，用自己的手覆住他的斷臂處，她的手也并不溫暖，但他動了動手指，莫名覺得傷口處的疼痛減輕了。就像世界上最柔軟的水，將那里包裹住了。

    沈寂呼吸停滯住了，他極難極難的克制住自己不發(fā)出任何的聲音來，卻仍舊克制不住身體的輕顫。

    謝青芙仰起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眼圈就更紅了。

    “我知道……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恨我入骨。”她自顧自的側(cè)躺過身體，將另一只手也捂在了那處。從前她總是做不好這些細(xì)致的事情，包扎傷口也總是將他弄疼，她知道他只是不說而已。后來家仆散去，她需要自己做很多事情之后，漸漸地便懂得了分寸，除去方才的不小心，她已經(jīng)不會再將他弄疼了。

    她將話說得極慢，像是怕他聽不見一般：“為了我離你而去也好，為了你找來謝府而我沒有留你也好，或者……為了與我無關(guān)的事情而恨我也好?！彼穆曇粼絹碓叫?，帶著可憐兮兮的喑啞幾乎將說出的話吞了回去，“可是我怎么總也恨不起來你。我想討厭你，想將你從這輩子遇到過的人里忘掉，但我怎么總也忘不掉?！?/br>
    沈寂被撥開的那只手死死地掐住了被子，只是隱忍著，不肯開口。

    謝青芙移動了身體，向他靠近。溫暖的身體碰觸到冰冷的皮膚，她閉上眼睛，恨不得再冷一點(diǎn)，就將她永遠(yuǎn)的冰凍在這里，也好過明日再同他分開。

    從前的他一定極其的討厭她。

    就連現(xiàn)在的他也一定對她充滿了恨意。

    她知道，什么都知道?？伤€是幾乎自虐的喜歡他。

    面對她示弱著自暴自棄一般的話語，他沉默以對，謝青芙于是用力地閉了閉雙眼。

    “沈寂，我討厭看到你將自己搞得傷痕累累。你以后可不可以……就算是為了活著恨我……也保重自己的身體。”

    窗外的風(fēng)不知道刮倒了什么東西，“砰”的一聲輕響撞到了窗戶上。

    沈寂的身體在這一瞬間顫了一下，隨后他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用一種冷靜得幾乎不真實(shí)的聲音開口道：“我不恨你。”

    謝青芙眼眸酸澀得難受，她想問他怎么可能不恨自己，只是還來不及張嘴，便聽他泠然道：“謝青芙，我喜歡你?！?/br>
    沈寂一直都說得很平靜，謝青芙卻覺得心酸剎那間彌漫心間。心中大慟，終是忍不住撐起身體來避開他的斷臂，靠近了他冰冷的懷里，抱緊他大哭出聲。

    “你為什么不恨我，為什么不討厭我。我已經(jīng)很久沒哭過了，都怪你，只是見了你一面而已……我便又軟弱成了原來的樣子?！?/br>
    沈寂被她撲得臉色一白，吃力的吸口氣，將手抬了起來，猶豫許久，終是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背上。

    “是我的錯?！彼聊S久之后，終于說出這幾個字來。

    謝青芙伏在他的胸膛上，只覺得他的胸膛起伏得教她安心，本是極其克制著的情愫已然無法阻攔，如山間野風(fēng)狂肆刮過，所到之處教人分不清自己在何方，只覺得自己即便死在這場風(fēng)中也不值得可惜了。

    她抱緊他消瘦下去的身體，心中涌起一陣又一陣的后怕。白天她看見他的包裹中什么東西都沒有，她難以想象若是讓他就這樣走了，他憑這副身軀身無分文的能走多遠(yuǎn)，說不準(zhǔn)，她便再也見不到他了。

    謝青芙哭著的時候，沈寂便輕輕地?fù)嶂谋?，如同撫著一個愛哭的孩子。待她止住了哭，才撐起身體來望向他的臉。她終于又敢直視他的雙眼了。

    他望著她，眉宇間一片沉寂，幽黑雙眸如同一片湖，這片湖中沒有萬物的身影，只看得見她一個人的倒影，淚流滿面，孤獨(dú)而清冷。

    她吸了口氣，望著他的眼睛終于輕聲道：“你……能留下來嗎？”

    他的手指止不住的發(fā)顫，幸而是放在了她的背上，她大約只會以為他是冷到了。

    他不回答她的話，只問她：“你還需要我嗎？”

    謝青芙呼吸停了停，然后很沉很慢的道：“我……”她說到這里便不肯說下去了，因她確是什么都會了。即便許多的事情都是很小的時候從他的身上學(xué)來。于是她也沒回答他的話，只是揪緊他的衣襟，極輕的陳述道，“有一日……我去一家當(dāng)鋪收賬。我以為掌柜的定會像其他欠債的一樣想盡辦法賴賬，但他卻很爽快的答應(yīng)還錢?！?/br>
    沈寂睫毛一顫，謝青芙?jīng)]去看他的臉，自顧自道：“他將我?guī)У胶筇茫嫖业沽艘槐?，說是馬上便拿錢還我。之后……”她用力的閉了閉眼睛，松開了他的衣襟，只是仍舊伏在他的胸膛上，“那時候若不是周二少爺來當(dāng)鋪拜訪掌柜，替我解了圍，我……”

    “我留下?！?/br>
    謝青芙仍舊陷在之前的回憶里，逼著自己去回想那些畫面。只是她還未將話說完，耳邊便傳來這三個字。他的聲音低啞不堪，聽在她耳中卻如同天籟一般。她怔怔的抬頭，眼前卻只看到他的手指，有些顫的輕輕的捂住了她的雙唇。

    謝青芙眨了一下眼睛，便望見沈寂收回了手。

    “謝青芙?！彼偷偷慕兴拿?，謝青芙下意識便答應(yīng)了。而他卻像是沒聽到她的回答一般，又叫了一聲。

    三番五次之后，謝青芙終于明白了。她眼睛酸了酸，終于重新靠回他的懷里，抱緊他的腰。

    他的呼吸緩慢而沉重，她閉了眼，便覺被子里終于開始溫暖起來，暖意縈滿他的懷抱，覆上她心間。

    “謝青芙?！?/br>
    “嗯?！?/br>
    ☆、第53章 荼白·（六）

    一夜無雨。

    半綠一大早便披了厚衣裳，打開大門來向外張望。她的神色焦急忙亂，因昨日謝青芙出門送傘后便一夜都沒有回來。她責(zé)怪自己沒能攔住她，心中便越來越擔(dān)心起來。

    被雨水洗過的天空清純而透明，雨后的涼風(fēng)拂面而來，半綠感覺到了一絲冷意。但她并未回去加衣裳，她只是更急亂的想，那一夜未歸的兩人會不會淋了大雨，受了風(fēng)寒。

    這樣想著的時候，便見泛黃的遠(yuǎn)山上慢慢浮出一輪顏色寡淡的太陽，她踮起腳向更遠(yuǎn)處望去，這一望，臉上的表情漸漸地便僵住了。只見街拐角處靜悄悄的走出兩個人來，一人缺了一條手臂，面色平靜的背著包裹，另一人走在他的身旁，腳步極慢。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走近一些后，心有靈犀的抬起頭看了謝府門前掛著的匾額一眼。

    陽光透過檐下仍舊滴著的水滴，安靜的映在了那陳舊的匾額上。匾額上結(jié)著蜘蛛網(wǎng)，一只蜘蛛匆匆忙忙的在那蛛網(wǎng)上爬來爬去，腳上動作抖落匾額上的灰塵，細(xì)細(xì)碎碎飄落下來，誰也沒發(fā)現(xiàn)。

    只望了一眼，那兩人便又低下了頭，直到走到了半綠的眼前，未背包裹的那人才抬起頭來，對她笑了一笑。

    “一大早的便在門口等著，我教你擔(dān)心了。”

    那兩人不是謝青芙與沈寂，卻又是誰。

    半綠一下子抬起了兩只手捂住了嘴巴，謝青芙抬起頭的一剎那，半綠望見她的一雙眼睛都有了神，笑意也是真正的笑意，再也不像過去的幾個月般，唇邊笑意總是帶著認(rèn)命般的逆來順受。

    “小姐，你……”

    話說到這里，便說不出來了。半綠又轉(zhuǎn)臉去看一旁的沈寂，他安靜的站在謝青芙身側(cè)，臉色霜白。昨日離去之時束在肩頭的發(fā)已被梳理得仔仔細(xì)細(xì)，一枚瑩潤玉簪穿過黑發(fā)，將散發(fā)收攏束好。半綠只是匆匆的掃了一眼便知道，那是謝青芙束好的。

    她再無話可說，只覺得心中說不出的快活。

    “沈管家……回來就好。”半綠說罷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快活的退了兩步為兩人讓路。一只腳邁進(jìn)謝府的剎那間，沈寂動作停了停，他側(cè)首去看身旁謝青芙微微上揚(yáng)著的唇角，陽光落在她耳邊墜子上，泛起一道光，耀眼得他的眼前只剩下她。雙唇緊抿，終是將腳步落了下去。

    義無反顧。

    謝紅藥知道謝青芙同沈寂一起歸來的時候，已是晌午。半綠不讓謝青芙幫忙，一個人忙著替沈寂將渡水院的大門打開，走過生長得快有半人高的雜草，將他的包裹放好，又將里面的擺設(shè)與家具全都擦了一遍，忙得不可開交。待到她想起來這件事應(yīng)當(dāng)回稟給二小姐的時候，天雪已是自己發(fā)現(xiàn)了渡水院的大門洞開，帶著謝紅藥找了過來。

    謝紅藥踏過地上桂花樹的葉子，一走進(jìn)渡水院的門便聞到了枯草腐朽的味道，謝青芙正站在窗外，將園中搬來的一盤花放在窗臺上。她側(cè)過頭去看身旁的沈寂，沈寂微微頷首，她便又將花轉(zhuǎn)了個方向，讓花朵朝著陽光。

    “青芙j(luò)iejie，天雪已將飯做好了。”

    謝紅藥的聲音便是在這時響起來，平靜得像是沒有看到沈寂。謝青芙的手指顫了顫，閉了閉眼才回頭看向院門口。謝紅藥站在門口，面色絲毫看不出怒意。她打量了一個渡水院，而后側(cè)身對身邊的天雪道：“你去房間里，將沈公子的行李拿出來?！?/br>
    “紅藥?！敝x青芙見天雪聽話的進(jìn)了房間，眉頭便微微的蹙了起來。謝紅藥唇角彎彎看了她一眼，又去瞥沈寂，眼中帶著抹打量，“青芙j(luò)iejie急什么，真正應(yīng)該急的人都還云淡風(fēng)輕，不是么？”

    “隨你?！鄙蚣潘坡杂熊P躇，最后卻只說出這兩個字來。感覺到謝青芙在一瞬間有些無助的看向自己，他又淡漠的似安慰她一般道，“總有辦法的。”

    謝紅藥唇角笑意褪去，看著他真的要去接天雪拿出來的包裹，忽然便又補(bǔ)充道：“你這是要走？”不等沈寂回答，她便看向他那管空蕩蕩的袖子，“我什么時候說過要趕你走了。你這人從以前到現(xiàn)在還真是沒變，一直都是這幅捂也捂不熱的討厭模樣。”

    沈寂動作停住，只這一瞬間，就見謝紅藥轉(zhuǎn)身走出了院門口。

    “這院子荒廢成了這樣，還怎么住人。謝府如今是破落了，什么東西都缺，但唯獨(dú)有一樣?xùn)|西多的是，那便是空房間?！?/br>
    天雪抱著沈寂的包裹，跟在謝紅藥的身后便離開了。半綠最先反應(yīng)過來，對謝青芙雀躍道：“小姐，二小姐她愿意留下沈管家了。她要給沈管家安排房間呢?！?/br>
    謝青芙兀自發(fā)著怔，半天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底說不出是怎么樣的一種感覺。而沈寂，他沒有驚喜，也沒有發(fā)怒，平靜的轉(zhuǎn)過身，將半開著的渡水院的門帶上，直到半綠拉了謝青芙一步三回頭的走出去，他才一個人踏過那些半人高的枯草，出了他住了好多年的地方。

    渡水院開了不過半天，又重新被鎖上了。

    飯桌上沒有謝紅藥，一頓飯吃得格外安靜。飯后，天雪避開去了賬房的謝青芙，將沈寂帶到了后花園。謝紅藥就坐在亭子里，面前放著一方硯，一支筆，一本賬。園里的早開的紫荊花沿著亭子圍了一大片，沒人打理也仍舊繁茂得令人欣悅。謝紅藥側(cè)首望著那紫荊花，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啟唇道：“坐下罷?！?/br>
    沈寂并未坐下，只道：“你若有事可以直說，青芙看不見我，很快便會找來。”

    謝紅藥這才轉(zhuǎn)過臉來，一雙與謝青芙別無二致的黑眸望過來，臉上一點(diǎn)笑都沒有：“你還是坐罷。讓青芙j(luò)iejie看見你站在我面前，而我獨(dú)自坐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誤會便更不好了?！?/br>
    沈寂似是沉吟了片刻，才終于坐下來。這園中花氣襲人，卻又安靜得嚇人。

    謝紅藥先開口，帶著質(zhì)問：“你為什么要回來？”

    “你只是要問這個？”沈寂漠然應(yīng)答。

    謝紅藥望著他低眉模樣，本是極力壓抑下去的嘲諷終是壓不住了，慢慢的便展露在了唇角：“沈寂，青芙j(luò)iejie單純，我卻并不好騙。她沒有吃過苦，一直生活在你與我爹的保護(hù)之下，漸漸的便養(yǎng)成了輕信的毛病。就像……你大約是答應(yīng)了她，會留下來幫她，而她信了。”

    沈寂抿唇不語。聽了這樣的話還保持著平靜，謝紅藥不由地望向了他的眼睛，只是他微微的低著頭，她便失去了猜透他心中想法的唯一途徑了。

    她停了一停，將食指撫在了那本賬上。

    “就像你說你什么都沒想起來……而她也對你沒有絲毫懷疑?！?/br>
    謝紅藥不再說其他的話了，因?yàn)樗l(fā)現(xiàn)上一句話已經(jīng)足夠讓沈寂暴露出內(nèi)心了。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動了一下，于是謝紅藥便收起了笑。

    “你真窩囊。她忽然便厲聲道，“你從前騙她隨你私奔，是為了將她毀掉，繼而將謝家毀掉。而如今謝家已經(jīng)風(fēng)中殘燭搖搖欲墜，你還是不肯罷手，你仍舊在欺騙她。”她忽然便撐案而起，幾乎咬牙，“從第一次見到你，我便從心底里討厭你。因?yàn)槲野l(fā)現(xiàn)你是個窩囊得可怕的男人，那時候你明顯是被我的話惹惱了，但你為了標(biāo)榜你的好脾氣強(qiáng)壓怒火。那時候你便開始騙她了，你是不是覺得她好騙，所以便專挑了她下手？你總是在騙她，你什么時候才會對她說哪怕一句實(shí)話？”

    沈寂用力閉上雙眼，霜白的臉色越發(fā)不好了。手指扶著桌沿，漸漸地便用力扣緊。

    “你真窩囊?！?/br>
    謝紅藥又重復(fù)了一次，將賬本卷起攥在了自己手里：“我本以為，你大約是真的存有想幫忙的心，所以才回來。我想若是你愿意幫忙看看賬本，我們的底氣又足了一些。只是沒有想到，你仍舊忘不掉自己來謝府的目的，即便你想報(bào)復(fù)的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你也仍舊撒著自己的謊……”說到這里，唇角的笑漸漸地更冷了，“現(xiàn)在謝家的模樣你已經(jīng)看到了。你若是覺得自己的目的還未達(dá)到，或是還不夠解氣，便盡管的興風(fēng)作浪。青芙j(luò)iejie想做什么，我不干涉，只是你別妄圖在我的手下討到便宜?！?/br>
    謝紅藥說罷，也不管筆硯還放在石桌上，攥緊了那本賬冊便徑直轉(zhuǎn)身離開。亭邊一朵紫荊花早已開得敗了，被她衣袖一帶，便安靜的落在了地上，淡紫色的花瓣蜷成一團(tuán)，到枯萎也仍舊死死的抱著那花蕊。

    沈寂的心痛得厲害。即便再用力的閉上雙眼，眼前也仍舊浮現(xiàn)著那一年的畫面。本該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女跪在血泊里，一次又一次的向下磕頭，一面磕頭一面無聲的哭出來。

    而他什么都聽不見，他只能躺在地上望著她，啟唇想對她說一句話。

    他想說，你不要再哭，一切都是我騙你，一切都是我活該。

    只是總也發(fā)不出聲音，傷處溢出鮮紅的液體來，逐漸的將他包圍。

    真冷，冷得入骨。

    ☆、第54章 荼白·（七）

    沈寂回到天雪安排的房間時，已是快要傍晚。

    他穿過無人的長廊，有秋天微冷的風(fēng)拂面。朱紅色的柱子被夕陽映得泛出溫暖的橙色。他剛走到廊子盡頭，便望見了從房間內(nèi)走出的謝青芙，左顧右盼似是在尋找著什么，見到他，臉上的擔(dān)憂才慢慢的消了下去。

    “你去哪里了？”她擔(dān)心的問，“你昨日剛淋了冷雨，應(yīng)當(dāng)待在房中靜養(yǎng)，不能再受了涼風(fēng)?！?/br>
    沈寂低下了頭，低聲道：“無礙……我并未覺得疼痛?！彼傅氖撬臄啾厶?，謝青芙聽了他的話只好讓到一邊，將房間門口讓給他。

    “你回去歇一歇罷，不要再出來吹風(fēng)了。晚飯我替你送來?！?/br>
    謝青芙說罷便轉(zhuǎn)身要離去，沈寂剛要開口勸阻她，卻見她又感覺到了什么一般停下了腳步，過了片刻，她轉(zhuǎn)過頭來，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只是她雖是笑著，沈寂卻覺得心中一震，繼而一酸。她的聲音極低，輕柔道：“我方才以為……你又走了。現(xiàn)在看到你還在，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快活。”

    說罷吸了吸鼻子，這才真的離去了。

    因了她的一句話，沈寂本想脫口而出阻止的話便又咽了回去。他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盡頭，繼而才望向自己的房門。

    他的房間旁邊便是她的房間。她不知道，離開景陽城前的那一夜，他曾徹夜坐在她的房門前，安靜的望著燭火將她的剪影投在門窗上。而他只是看著，一直看到她起身吹燈了，才忍不住抬起了手來，隔著門碰了碰她的影子。

    只是剎那間房內(nèi)便暗了下去，他的指尖只碰到冷硬的門框，久久的沒有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