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安靜的夜色里,隔壁忽然便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接著熟悉的腳步聲猶豫著什么一般停在他的房門前。沈寂用力的閉上了雙眼不肯出聲,傷處疼痛得他沒有了替自己穿好外衫的力氣。 他祈求著她立刻離開,不要進來,不要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 那腳步聲卻躊躇著,似是在克制著些什么,沈寂用力的閉上了眼睛,冷風拂在身上,他的額前竟因疼痛滲出了一層冷汗。門外安靜了,他微微啟唇急促呼吸起來,只是松懈還不到片刻,便聽到門被推開了,夜色中那推門聲竟教他感到了絕望。 “沈寂,我……”謝青芙的聲音也有些急促,她像是壓抑了許久,終于壓抑不住了,帶著哭音向著他的床邊走過來,“我想了許久,我……我不能讓你誤會……我,沒有生你的氣。”她撞到了什么,低低的痛呼了一聲,沈寂大張著雙眼,只是什么也看不見。 黑暗中他聽到油燈與桌面摩擦過的聲音,雙唇微動了幾下,眼前便已一片明亮。他顫動了幾下睫毛,終于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沈寂!”他聽到她驚惶的低呼了一聲,身體撞開椅子撲到他的床前來。沈寂艱難的挪動著身體,想讓自己斷臂的那一邊身體轉(zhuǎn)向床的向里一面。 他低低的喘息道:“我沒事……你別過來?!?/br> 謝青芙卻不肯聽他說話,一面爬上他的床,一面去拉扯他的衣裳:“你別動……你不要動……你讓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方才失去的力氣仿佛又重新回到了身體里,他還記得上一次望見自己斷臂處時她刻意避開的眼神。她厭惡自己的傷處,她一定覺得自己的傷處猙獰難看。不愿意讓她看見自己缺陷的本能讓他幾乎是用盡全力的掙扎,只是他終究是喝過了酒,身體疲憊得讓他沒掙扎幾下,便被她拽住了衣襟,而后他便感覺到溫熱的液體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淚。 她看到了。 她對于他的傷處一定厭惡至極。 沈寂抿緊雙唇,無力地閉著雙眼不愿再睜開,他聽到她輕輕的吸氣,呼吸間都是哽咽的聲音。她溫暖的手輕輕地觸碰了他□□在空氣中的傷處,而后便低低的開了口。 “對不起……我不知道?!彼f,“我……我只是想向你道歉?!?/br> 沈寂一言不發(fā),雙唇間溢出急促的呼吸。過了許久,他感覺到自己疼得仿佛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自暴自棄便道:“我沒事……”聲音都因為疼痛而微微嘶啞,“你不要再看……會嚇……”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到了溫軟的東西印在了他的斷臂處。他驚慌的張開眼,卻見謝青芙跪在床邊,彎下腰去親吻他的斷臂處,微閉的雙眼下流出淚水來,睫毛也在微微顫抖。 “你!” “沈寂,你還疼嗎?”她不理他驚惶的低呼,細細碎碎的親吻傷處的每一寸,虔誠得像是親吻一個她心中的天神,“我不生氣了,你要去潮州也好,你要很久很久的離開我也好。我都不生氣了……”她的手指撫摸著他的左胸口,感覺到他的胸膛極快的起伏著,她難過的說道,“我不生氣了,只要你能好起來,你能不再疼痛。我什么都答應你?!?/br> 寂靜的夜里,只有謝青芙的哭聲仿佛穿透了什么東西,落在沈寂的耳朵里。 他感到了震痛。 他強忍著斷臂上的抽搐,將另一只手抬起來,撫了撫她的發(fā)絲,接著微微用力,將她向自己壓了下來。帶著淚水咸味的雙唇相接,他吻了吻她的雙唇,用自己的冰涼去觸碰她的溫熱,她猶自發(fā)怔,從他雙唇間嘗到了酒的味道。吻漸漸地便發(fā)了熱,她從被動到主動去嚙咬他的唇舌,到伸手去想要拉開他的衣襟,卻被他握住了亂動的手,用力的按到了自己的斷臂處。 隨之而來的是劇痛,他用力吻著她的雙唇想,這樣很好,他像是感覺到自己的斷臂處也有了什么東西,蓬勃的生長,吸附住自己,那里能感覺到疼痛與溫暖,不再是冷冰冰的,不再是空蕩蕩的。 后來他終于低低的長嘆一聲,閉上雙眼便再也沒有了聲息,不知道是醉得人事不省,還是疼得昏了過去。 謝青芙跪坐在他的床前,含著淚反反復復的親吻他的斷臂,親吻他的脖頸,親吻他的雙唇,她甚至拉開他的衣襟,親吻他跳動著的胸膛。 后來天亮了,她也累了,她尋出他常吃的藥喂他服下,拉過被子覆在兩人身上,望著他的臉一直到撐不住了,沉沉睡去。 醒來后的沈寂仍舊如同平時一般,與她一起算賬,教會她許多討債時能說的話,有時候他什么也不說,只是靜靜的陪她坐在案前,兩人同看一本無法解決的賬冊。 “霍老爺他……究竟想從你身上得到什么?”謝青芙仍舊會忍不住這樣問,只是語氣已經(jīng)心平氣和了許多,帶著小心翼翼。 沈寂低眸平靜道:“我什么也沒有,沒什么他能圖謀的?!彼麤]什么多余的表情,接著道,“他會一直住在景陽城,是因為有把柄在天子手上,不敢遠離。若有朝一日天子當真怒火難平,他的所有家人與產(chǎn)業(yè)均在天子控制之下,他連逃也逃不了?!?/br> “他竟是……”謝青芙已然明白,心中漸漸地便沉了下去。 “我只會拿他很少的財物,到潮州去……”沈寂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會將他的財物變作千倍,萬倍,足夠他安身立命。而霍老爺……他只需要同意我用他的財產(chǎn)同謝家做生意,就足夠了。” ☆、第62章 淺粉·(七) 謝青芙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未曾真的了解沈寂,明明是從七八歲便相伴在身邊的人,他的心中卻藏著她所不知道的許多憤懣與黑暗。面上平靜孤傲一如長在絕壁上的一株青竹,心中卻籌劃著她終其一生都沒辦法明白的事情,枝葉一直低到了塵埃里去。 她問什么,沈寂都會回答。他答應過不騙她。 只是他的答案教她心中的憂慮越來越深,顧慮也越積越厚。 譬如她問沈寂,霍老爺為什么會信任他。他答,因為他看穿了他心中所有的打算,且有幫他達到目的的方法。 她又問他是如何識得霍老爺,他答,舍出尊嚴去便能做到。 她再問,即便是他幫霍老爺?shù)玫搅俗銐虻腻X財,霍老爺又該如何將自己的家人從景陽城帶離。而他答,對霍老爺來說,家人從來都不是他的弱點?;舴蛉艘苍缫衙靼祝匾獣r,霍老爺要保護的人永遠不會是她。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終究是失算了。 謝青芙想到霍老爺身披錦衣,腳蹬皂靴,一臉嚴肅的親自到門口迎接沈寂的模樣,只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他與沈寂口中冷漠無情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她一個人想了許久,最后便什么也不再問沈寂了,她知道他會說實話,只是這些實話會教她覺得人心可畏。 沈寂見她沉默下去,手卻輕輕地握住了自己的手,仿佛擔心自己會在下一刻就會離去一般。他反握住她的手,彼此默然相對,半晌無言。 沈寂仍舊會每日都到霍老爺家中去,踏著清晨的寒意而去,帶著滿身的酒味回來。謝青芙望他的時間一日比一日多,她有時候甚至連房間也不想回,也不管他的衣衫上還帶著酒味,抱住他的腰坐在床邊便不肯再放開。一面閉上眼睛呼吸他的味道,一面想,他好像又瘦了一些,瘦得她總覺得,他很快就會從她的身邊消失無蹤,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樣的日子從冬至一直到了驚蟄。三月前后,空中已無聲的泛起寒冬消融后的微微濕潤,謝青芙將總是帶在身邊的湯婆子擦拭干凈,包好了放進了柜中?;▓@中枯死過去的綠樹又抽出了新枝,每一片嫩綠的葉子都還帶著絨毛,仿佛飽含汁液一般柔軟輕盈。 枝頭長出的第一片綠葉被謝青芙無心摘了下來,察覺到手心中的柔軟,謝青芙才愕然發(fā)現(xiàn)天色已晚。她竟是在還有些冷的臺階上坐了整整半日,一面發(fā)怔,一面從草叢中拔出青草來揉搓。所以不過半日,她的面前竟是落了一地被扯得七零八碎的青草和樹葉。 謝青芙從地上站起來,又向外面張望了一會兒,只是沈寂仍舊沒有回來。她心中焦慮起來,便走到后門等了一些時候,又關(guān)了后門,跑到前門去張望。 謝紅藥不知外出去了何處,臉色有些蒼白的從外面回來。見到她呆怔模樣,剎那間明白過來她等的是誰,便站住了腳步輕聲道:“青芙j(luò)iejie,你先回去加件衣裳。我在這里替你等著?!?/br> “我……”謝青芙才微張了張嘴,一輛馬車已是踏著夜色緩緩駛來,停在了謝府門口。駕著馬車的那人穿著霍府家仆的衣裳,謝青芙只看了一眼便認出來,匆匆的步下石階迎了上去。 “謝小姐,勞煩您來搭把手。”那家仆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撩開車前布簾從馬車里扶出一個人,正是雙眼緊閉的沈寂,車廂內(nèi)酒氣彌漫,一望便知道,他今日喝得多了。謝青芙伸出手去穩(wěn)住沈寂,只是手上無力,沈寂唯一的一只手又被那人架著。她攬住他的腰,努力的咬著牙用了半天的力才將他接了過來。 家仆同她一起將沈寂扶上石階,謝紅藥束手旁觀許久后,見謝青芙實在吃力,才伸出手去,幫了一把。 “請問……沈寂今日怎么會醉成這樣?” 見霍府家仆重新躍上馬車便要離開,謝青芙終于是開了口去問。 霍府家仆輕輕地應了一聲,繼而低道:“往日沈公子與我家老爺皆是盡興為止,今日夫人家鄉(xiāng)那邊送來一壇杏花釀,老爺一高興便同沈公子多喝了一些。沈公子心里大約也高興,一杯也沒有拒絕,待到丫鬟去收拾殘局時,兩人都已醉了?!?/br> 說罷搖了搖頭,將韁繩用力一甩,調(diào)轉(zhuǎn)車頭而去。馬蹄聲達達遠去,踏碎了一城的安靜。 家仆說的話,謝青芙只信了一半。她側(cè)首去看沈寂,卻見他眉心緊鎖,仿佛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一般,一絲一毫的高興也看不出來。 他喝醉后倒是極安靜,謝青芙與謝紅藥將他扶回房內(nèi)他的床上。謝紅藥放開了手便要離開,不經(jīng)意間回首卻見謝青芙極熟練的從沈寂枕頭下拿出一只瓷瓶,倒出一枚暗紅色的丹藥來喂到沈寂的嘴里。見他吞咽困難,她又去桌前倒了杯水,用盡全力將他扶起,把水杯遞到他的唇邊。最后她抬袖擦凈他唇邊未咽下的水,才輕呼出一口氣,替他將被角掖得不留一點會漏風的縫隙。 謝紅藥心中泛起不知名的情緒,她想克制住自己開口,只是待到反應過來,那句話已是問出了口:“青芙j(luò)iejie,你將來當真要嫁給沈寂么?” 謝青芙替沈寂掖著被子的手指便僵住,許久才回首去看謝紅藥。只見她倚在門旁,周身都沐浴著溶溶月色,見她望去,謝紅藥發(fā)出了一聲輕笑,又問了一次:“看你的模樣,竟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以為等到能利用的利用完了,你便會同他劃清界限。畢竟……你應當還沒有忘記,他接近你身邊,為的是什么目的?!?/br> 謝青芙極想說出自己記得,自己還沒忘記,只是話在喉嚨口如同被卡住了一般。她無聲的啟唇,最后卻仍舊是沉默。 “我……”她吸了口氣,“我什么都沒忘。所以我也還記得,他的胳膊是怎么失去的?!?/br> “那是他活該,誰讓他一直騙你,對你未用真心?!?/br> “他用了……他一定用了真心?!敝x青芙卻反駁她道,“若是真的想害我,他沒有必要拿自己的手臂來報復。失去一只手臂,他比誰都痛苦?!?/br> 謝紅藥默然,許久才搖了搖頭,冷柔道:“其實我費力想讓你清醒過來,又有什么用。你從來都是扎進一件事情里,便出不來的人。我只是不明白,我那一日明明曾經(jīng)提醒過你,他沒有可能只記起賬冊卻不記起其他事,你也明白了我的話。你為什么仍舊將他留在身邊,你真的不怕,他仍舊是在騙你嗎?” 謝青芙聽罷謝紅藥的話,卻不再反駁了。今夜月色正好,初春的風仿佛都帶著些花的冷香。她靜默了許久,然后向著謝紅藥彎了彎嘴角,那笑容真誠淺淡,謝紅藥竟有片刻的恍然。 “紅藥,多謝你為我思慮。只是四年前與沈寂分開,我本來以為今生已經(jīng)無緣再見。后來他重新回來,失而復得已是我命中的福氣。他答應過,幫我,再也不會騙我,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愿意相信,我想同他相伴到老,等到我也老到什么都不記得了,我們便扯平了。嫁給他,做他的妻子,已經(jīng)是另一種福氣,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種福氣。” “你當真……”謝紅藥搖首輕嘆,回頭看天邊月亮,只見那明月旁鑲著薄薄的毛邊,光華斂了許多。 “我當真傻,是么?”謝青芙握了握沈寂的手,將他的手放回溫暖的被子中捂好,方才踱到謝紅藥身邊,與她一起看著那毛了邊的月亮。 看了一會兒,她回身低首,一面將沈寂的房門拉過來,一面仍舊輕聲的笑著:“我真希望,他有朝一日想起來了,也能同我一起裝瘋賣傻。這一生這么短,他又總是離開我身邊,若將時間花在自責與仇恨上,這一生該有多可惜?!?/br> 房門闔上的那一剎那,謝紅藥回首望進房內(nèi),雙目中霎時浮上了愕然與震撼,只是待她反應過來,門已“吱呀”一聲關(guān)上了。 “你怎么了?”謝青芙望見她神色,輕聲問出口。謝紅藥見她要伸手去推門,便將她的手拉住了。 “沒事?!敝x紅藥道,“我今日與張員外家的公子去了湖上泛舟。”頓了頓,她道,“他說再有一日,他便要離開景陽城,到潮州去經(jīng)商。同他一起去的,還有沈寂?!?/br> 謝青芙垂眸不語,謝紅藥便同她一起走到了自己她的房門口。 “青芙j(luò)iejie,我還記得的。”謝紅藥說罷,傾身抱了抱她,“明日是你的生辰。沈寂若是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可要我告訴他?” 謝青芙并未說話,只是吶吶的動了動雙唇。 半天,她的心中浮起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悵然感,唇角輕輕地上揚。 少女的聲音像是清冷的煙,在月色灑落的夜里彌漫開來,教人徒增了幾分惆悵。 “他知道的。不用別人告訴他,他也是知道的。” ☆、第63章 淺粉·(八) 正月廿八這天的一大早,謝青芙便醒來了。 她躺在床上,許久都沒有動,只是望了一會兒素色的帳頂,接著便重新又閉上了雙眼。 謝府安靜得嚇人,即便是她的生辰也沒有絲毫的不一樣。讓她想起十八歲那一年,枝頭桃李開得繁茂,溫暖的空氣中凈是芬芳氣息。謝榛在景陽城風景最好的福瑞酒樓中替她辦一場壽宴。賓客觥籌交錯,向謝榛敬酒,樓外的花瓣被風一吹就飛了進來,落在新裁好的裙擺上。她郁郁寡歡坐在座位上,低眸將那些花瓣拂落在地上。 那些景象都像是蒙上了一層霧般,再也看不清了,只能記起那時對謝榛的埋怨與心中忍耐,而他仿佛看不見她的痛苦,只是替她應酬著條件好的男子,仿佛只要有利可圖,她將來過得怎么樣他都不在意了。 想到此處,謝青芙猛地便張開了眼睛。她不能再想下去,愈是去回想,便愈是感覺自己如同一個傻子,旁人替她做了些什么,她永遠都看不清,心中也無法明白。 梳洗完畢后,天色仍舊還早。謝青芙不想再回到憋悶的房中,便踱至旁邊沈寂房門前,從樹上摘了一片綠葉,一面下意識的揉搓著,一面猶疑著要不要敲門,若他還沉睡著,她并不想將他驚醒了。 猶豫了一會兒,她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去,將手慢慢的抬了起來。只是還來不及落下去,門便從里面緩緩地拉開了。謝青芙張大雙眼:“你……是我吵醒你了嗎?” 沈寂竟是也穿戴整齊了,只有一頭黑發(fā)仍舊披散著。他低眸望著她,許久才搖首道:“與你無關(guān),只是醒得早。” 謝青芙便微笑起來,抱住他的腰蹭了蹭,才將他帶回房內(nèi),替他將頭發(fā)束起來。這些事她已經(jīng)做了很多次,每一次皆是小心翼翼,畏懼將他弄疼。沈寂見她今日好像格外愉悅,也不去問她原因,她微涼的手指從他側(cè)臉上滑過,從他脖頸間滑過,這種貼近肌膚的感覺極親昵,教他留戀。他閉上眼睛,直到她低聲道:“好了?!?/br> “今日你能早些回來嗎?!?/br> 同他一起走到大門口后,她踮起腳尖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而后仰頭對他笑著問道。 沈寂卻沒有回答,他低頭看著她微笑著的模樣,伸出手去將她拉進了自己懷中,繼而一點點用力。 “今日我不離開你?!彼偷馈?/br> 謝青芙唇角的笑凝滯了片刻,而后怔了怔:“……為什么?你……不去霍府同霍老爺商量事情嗎?” 沈寂道:“我只想帶你去一個地方?!?/br> 謝青芙?jīng)]有去問這地方是哪里,因為他抱緊她的力道教她感覺到了心安。她側(cè)臉靠在他胸前,聽著他砰砰跳得極安穩(wěn)的心跳。 “好啊?!?/br> 從上一次走入梨花林到今日,已經(jīng)五年過去了。在遙遠的地方便能望見深白淺白層層疊疊,如同天上的白云一般。白中間雜著些微綠色,那是梨樹新長出的枝葉。離梨花林更近一些,謝青芙便覺得心跳更慢一些,到最后,她的心沉重得幾乎無法呼吸。 這里是郊外,除了他們之外一個人也沒有。謝青芙便握緊沈寂的手,眼見他帶著她要走進梨花林中去,她終于氣息不穩(wěn)的站住腳步,開口問道:“我們?yōu)槭裁匆獊磉@里?” 沈寂并未回答她的話,只是側(cè)首去看她閃爍逃避的雙眸,低聲道:“守林的張伯,去年九月間過世了?!敝x青芙愕然的抬起頭看著沈寂,只覺得悲傷襲上心頭,情難自禁重聲反駁道:“他……怎么會!上一次見到他時,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