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望著手機上顯示的6月30日星期四，白微高興的跳起來，下床開房門跑去敲衛(wèi)曄的門：“親愛噠，你猜發(fā)生了什么？”

    話音落地，房內(nèi)沒有聲音，卻有人在身后說話：“你做美夢了？”

    白微嚇了一跳，回頭時衛(wèi)曄正站在廚房門口，“你怎么起的這么早？”

    “我去開了豆?jié){機，打算回去再瞇十幾分鐘?！?/br>
    白微奔過去抱住他蹦跳：“我ng了！ng系統(tǒng)沒有消失！”

    衛(wèi)曄一愣：“呃，是么？發(fā)生了什么事？”

    聽到這個問題，白微歡欣的情緒頓時消散，她松開手，低頭說：“張一鳴也自殺死了。”

    衛(wèi)曄大為吃驚：“怎么可能？”他一直覺得張一鳴是嫌疑最大的幕后黑手，可幕后黑手怎么會自己也自殺？

    白微看時間來得及，就把事情經(jīng)過簡略說了，“這樣看來，他非但不是幕后黑手，很可能還是下一個受害者。這個黑海電臺的玫瑰之心頻道，一定大有問題?！?/br>
    “你還記得張一鳴用的賬戶么？”衛(wèi)曄立刻問。

    白微回想了一下：“我就瞄了一眼，大概記得，當時你在回家之前就已經(jīng)把信息發(fā)給他了?！?/br>
    衛(wèi)曄讓她趕快發(fā)信息給周同浠，此時的周同浠剛摸到韓勝常去的那個論壇，還不知道app的事情，衛(wèi)曄提醒他搜索黑海電臺的關鍵字，把這事的后續(xù)完全交給了他。

    之后兩人洗漱吃早飯上班，路上白微不放心，給越逢秋打了個電話，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跟他說了，希望他今天能花點時間跟著張一鳴。

    掛了電話，白微沉思半天，忽然說：“當時聽說這個消息太震驚了，忘了問秋哥現(xiàn)場有沒有玫瑰。”

    “沒關系，今晚就可以驗證了。”

    白微點點頭：“希望今晚可以把一切都查清楚。對了，張一鳴為什么會認識韓勝的女友，秋哥也沒細說，我們要不要查一下？”

    “這個不急，警方今天反正會查到，我們先盯著張一鳴這邊吧?！?/br>
    白微一想也有道理，便按捺住心情，到公司如常上班。因為心里有事，白微只覺這一天份外難熬，好容易熬到下班，連廖婧默默離開都沒對她產(chǎn)生半分影響，飛速下樓找衛(wèi)曄匯合去了。

    “周同浠那里怎么樣了？”上了車，白微第一句就問。

    衛(wèi)曄回道：“你給的賬號差一個字母，下午才黑進去，周同浠聽了他常去幾個頻道的內(nèi)容，貌似都不是直播，而是事先錄好的內(nèi)容，有推薦古典音樂的，有播放英文脫口秀的，據(jù)周同浠說還挺搞笑。玫瑰之心似乎是個專門播各式雞湯散文的頻道?！?/br>
    “呵呵，不可能，要看雞湯文滿網(wǎng)絡都是，誰會花錢去聽這個？”

    “同浠說他們做的比較特別，雞湯味也不明顯，似乎是專門針對一些生活中困頓不堪、挫折感重、多愁善感之類的人的，還會專門搭配一些很好聽的不太出名的歌曲，有很多美洲和非洲的音樂類型?！?/br>
    “那頻道的主持人是男是女？年輕還是年老？”

    衛(wèi)曄皺眉道：“奇就奇在這里，說是私人頻道，主持人卻并不是一個人，有男有女，同浠剛進去的時候，是個男的在讀一篇文章，男的聲音穩(wěn)重而成熟，漢語英文都很流利；剛剛我又給同浠打電話，他說主持人已經(jīng)換成一個年輕女孩了，聲音又甜又軟，語速很慢，他聽的都快睡著了。”

    “既然是錄好的內(nèi)容，不止一個人也不稀奇，而且現(xiàn)在播放的內(nèi)容，很可能跟晚上的完全不一樣。這三個人，加上張一鳴，死亡時間都是晚上，所以重點還是在晚上?！?/br>
    “不過這個賬號不能同時在兩個設備上登錄，張一鳴聽的時候，我們就上不去了。只能讓越逢秋想辦法錄下來?！?/br>
    白微點頭：“我給秋哥打電話，見面聊吧?！彼s了越逢秋在家里見面，還叫了周同浠和凌衣白都到家里吃飯，白微打怪小組在缺員兩名的情況下，又一次在衛(wèi)曄住處集合。

    晚飯是白微和衛(wèi)曄一起做的。白微記得上一回合越逢秋和衛(wèi)曄去張一鳴家時大概是晚上8點，那時候張一鳴還沒有任何異常，所以他們現(xiàn)在也并不需要越逢秋急著過去。

    吃飯時周同浠則干脆放了玫瑰之心頻道給大家聽，這會兒正是溫柔女生在讀一段佛經(jīng)，配樂也神叨叨的。

    “怪不得你聽的快睡著了?！卑孜⒏袊@，“這玩意我聽也會睡著。”

    凌衣白笑道：“那是因為你們對自己的生活都非常滿意，雖不至于無欲無求，可也并沒有什么困苦折磨，怎么說呢，心靈上是滿足的，不需要任何外力來安撫慰勉。可是對于這世界上其他大部分人來說，生活總是有各種不如意，在艱難到喘不過來氣的時候，有這樣一個電臺聽，也許真的會得到很多安慰。如果是我生病的時候聽到這個，沒準也會很喜歡?！?/br>
    白微一怔，看了看衛(wèi)曄，又看了看周同浠，忍不住說：“可是我們都有親人和朋友啊，這樣的時候，難道不該是從他們那里獲得安慰和支持么？”

    “可是很多時候，越是親近的人，越不能在他們面前表現(xiàn)軟弱，他們也未必能理解。”凌衣白說完一笑，“我只是試著讓你們領會一下這些收聽的人的想法?！?/br>
    白微點點頭，沉吟半晌，說：“那么張一鳴會有什么不可言說的難處，要靠這樣一個神秘的電臺來撫慰？”

    這件事自然是討論不出結(jié)果的，要知道真相，只能問張一鳴本人。越逢秋看了一眼時間，見已經(jīng)過了晚上8點，就要出發(fā)。

    白微拉他到一邊仔仔細細講了一遍上一回合的經(jīng)過，然后教了他怎么用手機錄音，又叫周同浠退出賬號，才送他走了。

    越逢秋走后，剩下四個人除了等消息，沒別的事可做，衛(wèi)曄和周同浠就開了電視玩體感游戲，白微則和凌衣白坐在一旁聊天。

    “以前一直沒問過，看你也樂觀開朗，就以為生病那段并沒有什么呢?！卑孜⒙杂悬c謹慎的開口。

    凌衣白淡淡一笑：“有些事是這樣，沒有親自體會的時候，其實并不能了解到那種感覺。我現(xiàn)在有時候還會夢見自己被醫(yī)生宣布死期的那一天，渾身冰冷，心臟像是掉入無底深淵，整個人好像都懸空了，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br>
    白微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都過去了?！?/br>
    凌衣白點頭：“嗯，是啊，都過去了。不過那種絕望的感覺，我還是常常能夠想起來，人在絕望境地下會做出什么事，并不能以常理來推斷，所以我覺得，這個電臺殺人事件，也許是偶然的，并不是被策劃出來的。”

    “電臺殺人？”白微喃喃重復一遍，“可是這種‘偶然’發(fā)生的幾率實在太高了，從韓勝起，到現(xiàn)在不過3個月，已經(jīng)死了三個人，還有張一鳴，要不是我能ng，他一定也死了?！?/br>
    凌衣白聽著白微的話，慢慢往后倚在了沙發(fā)靠背上，極緩慢的回答：“可這事如果真是有人有意為之的話，這個人是不是太可怕了？你不覺得毛骨悚然么？”

    白微本來并沒有深想這件事，這會兒聽了凌衣白的話，想到有一個人或組織，可以遠程通過一個虛擬電臺，對并沒有見過的人進行誘導控制，讓他們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簡直可怕到極點！

    “呃，也許真的是湊巧吧。”她最后喃喃說道。

    四個人就這么在客廳里消磨時間等越逢秋的消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9點，10點，11點，就在白微打算勸凌衣白先去自己房里睡一會兒的時候，越逢秋終于打了電話過來。

    “張一鳴的母親送他去醫(yī)院了。剛吃了藥犯迷糊，我就弄出了動靜，現(xiàn)在去洗胃應該沒有大礙。我現(xiàn)在回去?！?/br>
    白微松了口氣，客廳里其余人聽說這個消息，也都沒有了困意，一起等著越逢秋回來揭曉謎底。

    越逢秋回來的很快，5分鐘后就敲響了門，他進來也不廢話，直接把錄音播放給大家聽。

    “悲哉六識，沉淪八苦，不有大圣，誰拯慧橋。親愛的朋友們，晚上好，我是你們的老朋友今生，此時此刻，我這里正下著傾盆大雨，雨水洗刷干凈整個城市的污穢，帶來清涼和濕潤，可卻奇異的讓人心情也跟著陰沉起來……”

    這一部分聽起來很像是一般的電臺節(jié)目啊，白微心里嘀咕。

    “各位都有怎樣的一天呢？富有成效？愉快歡樂？還是又一次蹉跎、碌碌無為？有遇上什么傷心事么？覺得難過而無法自拔么？不管是怎樣的一天，至少這樣的時刻，有今生陪著您。”

    這句話說完，音樂聲響起來，是一首聽不懂內(nèi)容的外文歌曲，音樂如泣如訴，如同雨夜輕歌，一段歌曲唱完，主持人又開始說話：“如果你此刻正經(jīng)歷孤獨，如果你此刻覺得難過悲傷，或是無人理解，都不要害怕惶恐，因為每個人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們獨個赤裸裸來到這世界，也終將獨個赤裸裸離開，無人例外。所有種種苦痛，都是人生經(jīng)歷，也許只有這樣，才算是完整的一生，所以大可不必沉浸其中，不如慢慢放下，安靜的沉浸在美好音樂之中，喝一杯酒，看一看霓虹閃爍的窗外，享受這難得的平靜時刻吧?！?/br>
    之后又是一段不同的音樂響起，主持人東一句西一句的說，似乎是在勸人平靜下來，獲得安寧，可是說的話往往又會特別戳痛敏感的人心，到最后甚至說死并沒有什么可怕，不過是另一種獲得安寧的方式，所以連死都不必怕，那就再沒什么可怕的了。

    “……去睡吧，我親愛的朋友們，愿你在夢里獲得永恒的安寧。晚安?！?/br>
    男主持人的聲調(diào)輕柔舒緩、娓娓道來，讓人很容易沉浸其中，白微甚至聽的起了點困意，不由自主打了個呵欠，就在此時，越逢秋冷冷說道：“就在這個時候，醉醺醺的張一鳴起身找出安眠藥，一口氣吃了十幾顆?！?/br>
    白微頓時完全清醒了。

    第88章

    客廳內(nèi)一片安靜，幾個人各自默默沉思，直到周同浠打破沉默：“你是怎么錄下來這一段的？好清晰啊，難道你潛入了他家里？”

    這家伙也太后知后覺了……，而且他居然都沒發(fā)現(xiàn)越逢秋回來的太快么？白微默默吐槽。

    今天找周同浠來的時候，衛(wèi)曄用的理由是他們想辦法偷看了張一鳴的手機，看到他也安裝了同樣的app，擔心他成為下一個受害者，所以安排了今晚的行動。

    周同浠一貫讓做什么做什么，像是懶得多問，也像是不太在意，白微有時候就會疏忽了要向他隱瞞自己和越逢秋的事情。

    “他有自己的辦法?！毙l(wèi)曄出面解圍，并迅速轉(zhuǎn)移話題，“你們說，這個dj是不是那個寫祭文的j先生？”

    白微：“我也在想這一點，他叫今生，正是j字母開頭，又是這個神秘頻道的dj，可是問題是，一個播送節(jié)目的dj會認識生活中的韓勝么？同浠研究這個app也大半天了，有沒有發(fā)現(xiàn)app里面有可以互動的地方？”

    “有啊，播送節(jié)目的時候，聽眾可以送花，花是收費的，1塊錢1朵，還可以在留言板留言，我還聽見那個女dj有在節(jié)目里感謝聽眾。但是應該用的都不是真名。”

    “反正現(xiàn)在張一鳴在醫(yī)院里，你再登陸上去，我們好好研究一下這個app?！毙l(wèi)曄插嘴。

    周同浠依言用手機再次登錄上去，白微轉(zhuǎn)頭看了看凌衣白和越逢秋，問：“你們要不先回去休息？有事再電話聯(lián)系?！?/br>
    凌衣白點點頭，邊起身邊說：“這個電臺還是有點不對勁，這些內(nèi)容一般人聽來可能沒什么，但是抑郁癥患者，或者正遭遇重大挫折、心靈脆弱的人，聽了很可能會沖動之下做出什么事來。但是要說他們是蓄意教唆人自殺，似乎也談不上，他們畢竟是一個收費電臺，用戶死了，對他們有什么好處呢？”

    衛(wèi)曄接話：“研發(fā)這個app的人考慮的根本不是盈利。一個正常的做無線端應用的人，絕不會采用如此封閉的方式運營自己花費力氣研發(fā)的app。我和同浠評估過，想做出這樣一款app，成本比一般的手游都高得多，可是他們一沒有進入應用市場，只提供二維碼下載；二沒有宣傳推廣，只靠口口相傳；更重要的是，在盈利方式上，采用的竟然不是付費就可進入的方式，而是需要三位付費會員邀請才可以?！?/br>
    “是啊，一朵花一塊錢也不符合高端客戶群的定位，目前我聽到的幾個頻道的內(nèi)容，也絕不是高收入群體感興趣的內(nèi)容，所以從目前了解的情況看來，這個app基本上是虧損運行?！敝芡谎a充道。

    白微與凌衣白對視一眼，都覺迷霧重重，一時實在想不出做這個app的人的目的。

    “我覺得這個消息，我們還是應該盡快透露給警方?！毙l(wèi)曄思忖了一會兒，再次開口，“這個電臺里大大小小的頻道幾十個，光憑我們的力量實在難以了解，不如交給警方全時段監(jiān)聽，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端倪?！?/br>
    白微贊同：“確實是這樣。反正張一鳴現(xiàn)在已經(jīng)暫時沒事，把線索交給警方，他們追查起來更快一些?！?/br>
    越逢秋聽說要給警方透漏消息，自發(fā)自覺的留下來等著白微他們準備好資料，然后帶著文件袋和凌衣白一同告辭。

    周同浠很是不解：“他就這么送去？警方問起來怎么說？我查這些可不太……你們懂的。”

    “放心，他不會泄露行蹤的?！毙l(wèi)曄拍拍周同浠肩膀，“你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周同浠罵了一句“過河拆橋”就被掃地出門，剩下白微兩個討論了一會兒，也收拾收拾睡了。

    之后警方那邊的消息都是越逢秋不定期傳過來的，比如警察去醫(yī)院見了張一鳴、韓勝的前女友是張一鳴同學的meimei、在網(wǎng)上發(fā)祭文的神秘人j被確認是接替韓勝的吉他手（也是邀請韓勝進入玫瑰之心頻道的會員之一）。

    再比如，玫瑰其實并不存在特殊含義，韓勝房里的玫瑰花束是送給前女友被退回來的；跳樓的方雨婷手中攥著的玫瑰花是她表姐買來哄她希望她心情好些的；周淼房里除了枕上的玫瑰，還有一個小花籃，是患者家屬送的。

    但是后兩位女性臨死前都把玫瑰花放在近處，還是跟“玫瑰之心”這個頻道有莫大關系。

    白微聽了這些消息，很有些泄氣：“這樣說來，這個神秘電臺是無辜的了？只是聽者心理脆弱才會自殺？可張一鳴自己是精神科醫(yī)生，怎么會那么容易受影響？”

    “他接診的女患者自殺，認識的護士因為他自殺，警察幾次三番找他，限制他出國，拿他當嫌疑人，再加上他們醫(yī)院同事也開始議論，家里催著他相親，種種原因疊加，又是酒后，不那么清醒，所以才做出了這事?！痹椒昵镆话逡谎坜D(zhuǎn)述。

    “說來說去，難道我們是白忙？”

    幾個人都想不明白，只能等著警方繼續(xù)調(diào)查，自己該干什么干什么。

    公司那邊，新總監(jiān)入職第二周的周五晚上，卡特召集市場部全體聚餐，一方面歡迎鄭志明，另一方面也是想讓他跟市場部的員工盡快熟悉起來。

    卡特親自到場，還拉了許暉永作陪，場面十分熱鬧，只是因為鄭志明是外籍華人，中文說的別別扭扭，同事們怕他不喜歡國內(nèi)的酒桌文化，沒人敢上去拼酒，都客客氣氣的組團敬了一輪酒就算了。

    酒喝得少，宴席散的就早，轉(zhuǎn)戰(zhàn)第二攤的時候才9點。因為卡特不喜歡去ktv，他們第二攤?cè)サ木褪且婚g爵士酒吧，大家散開來坐到沙發(fā)座上，有的扎堆拼酒，有的劃拳玩骰子，白微跟何憂幾個坐在角落聊天聽歌。

    “我們要不要再去給總監(jiān)敬個酒混個臉熟？”一位女同事建議。

    白微笑道：“混臉熟就不要組團去了，你們兩個先去打前站?！?/br>
    那女同事就拉了一個交好的女同事端著杯子過去敬酒，又有人被拉去玩真心話大冒險，最后就剩了白微和何憂坐在位上。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閑聊，何憂忽然抬頭望了一眼，說：“許總過來了?！?/br>
    白微跟著抬眸，果然看到許暉永走過來，徑直到他們這邊，坐到了白微身旁。

    “許總這是躲酒么？”白微看著新總監(jiān)那邊圍了好多人敬酒，不由笑問。

    許暉永點頭：“年紀大了，喝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再說peter才是主角?！彼惺謫柗諉T要了瓶礦泉水喝，隨意與白微跟何憂聊了幾句。

    何憂很快覺察出許暉永有話要跟白微說，便借故說去衛(wèi)生間，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