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什么，她們又沒有惡意?！?/br>
    “說得輕巧，剛才真應(yīng)該讓她們跟上來的，我看你怎么辦。”

    阮清言沒打算再搭理他的抱怨，問道：“魚送了？”

    “送了，我辦事你放心?！痹S致晟系好安全帶，無奈地苦笑，“是你非得要給人送的，自己干嘛不去？你就坐車?yán)锎悼照{(diào)，臟活累活都是我的?！?/br>
    “送人情這回事，也算臟活累活？”

    “照你這意思，我還得感謝你，給了我這次送人情的機(jī)會？”

    “不客氣?！?/br>
    “……”

    **

    阮清言提了一袋子魚回家，朝屋子里喊了聲：“我回來了，灰弭?！?/br>
    灰弭聞聲，立刻從陽臺跑過來迎接他，吐著大舌頭，等著他摸摸自己的腦袋。

    忽然發(fā)現(xiàn)主人手里提著袋什么東西，把鼻子湊過去左聞右聞，這畫面把阮清言逗笑了。

    “記住，你是條狗，不是貓?！彼麖澫卵?，溫柔地摸了摸灰弭的腦袋。

    一人一狗一塊進(jìn)了廚房，他慢條斯理地處理起魚，灰弭坐在邊上看著，似乎挺好奇。

    它看著主人把魚殺好，片好魚鱗，又清理好魚鰓和內(nèi)臟等。他的刀法精準(zhǔn)嫻熟，把魚rou切成均勻的一片片。

    沒過多久，鍋?zhàn)永锞蛡鱽硪魂嚌庥舻孽r香。

    他沒事就愛在家里做菜，這次做的是清蒸魚片，灰弭不用嘗就知道，味道一定棒極。

    阮清言側(cè)過身子，看著蹲在廚房門口的哈士奇，“想吃？”

    灰弭輕輕“嗚”了一聲，眼神很乖。

    只見廚房里清瘦而挺拔的背影撩起一勺魚湯和兩片rou，小心翼翼放進(jìn)碗里，對地上的灰弭說：“過來。”

    那家伙就屁顛屁顛跟著他去了陽臺，看著他把魚湯和魚片加進(jìn)狗盆里，就著狗糧一塊給它吃。

    它舔了一口，就恨不得把整個腦袋都按進(jìn)盆子里。

    實(shí)在是太美味啦！

    即便是條狗，也該有追求美食的權(quán)利，這樣才對嘛。

    灰弭感激地?fù)u了搖尾巴，慶幸自己跟了個能干的主人。

    ☆、chapter 7

    ?光棍節(jié)，購物節(jié)，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11月11日的話題總能吸引眼球。

    而灰弭選擇在這天凌晨，所有人瘋狂購物的時候上傳新歌，誰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更可怕的是，新歌名叫《單身狗之歌》，上傳的時候還同時發(fā)了一句話：“今天，你還是一條四肢健全的狗嗎？”

    簡短輕快的吉他前奏后，響起了灰弭細(xì)膩清澈的聲線，一改往日古風(fēng)歌里的婉轉(zhuǎn)與悠揚(yáng)，換上了輕松自在的節(jié)奏，和著旋律唱道：

    “兩個黃鸝鳴翠柳，你還沒有女朋友。

    雌雄雙兔傍地走，你還沒有男朋友。

    一江春風(fēng)向東流，你還沒有男朋友。

    問君能有幾多愁，你還沒有女朋友。

    抽刀斷水水更流，你還沒有男朋友。

    舉杯消愁愁更愁，你還沒有女朋友。

    路見不平一聲吼，你還沒有女朋友。

    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你還沒有男朋友。

    我也是條單....身...狗......”

    這條微博下面，他難得傳了張照片，照片里的哈士奇一臉驚訝地盯著鏡頭，滑稽得引人發(fā)笑。

    零點(diǎn)秒殺團(tuán)結(jié)束了行動以后，紛紛過去打卡簽到。

    “靠，灰弭你要不要這樣？”

    “蘇炸了?。。　?/br>
    “鴿神，過分了！??！”

    “灰灰，知道你單身，我也就高興了?！?/br>
    “天哪灰弭好可愛！?。『孟氡ПВ。?！”

    “從照片里看得出灰弭家里好干凈！”

    “聽哭了……”

    “mama問我為什么跪在地上聽歌?！?/br>
    “同是單身狗，相煎何太急啊啊??！”

    “灰弭大大嫁我?。?！”

    “有木有發(fā)現(xiàn)灰灰自從被小許拋棄以后，立刻高產(chǎn)似母豬?。　?/br>
    “我很擔(dān)心灰鴿發(fā)完這首歌以后要幾年不出現(xiàn)了。”

    “……”

    阮清言對“粉絲”這回事一向沒什么概念，就像他很少上微博，偶爾看到這些評論的時候也不會覺得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物。對他來說，那些在評論里跟他開著各種惡趣味玩笑的陌生人，也只是喜歡音樂的一些朋友。他有時候會回個一兩句，有時候就翻看一下，笑了笑不回答。

    只是那人說他什么來著？高產(chǎn)似母豬？！

    他不禁自我懷疑起來，難道自己以前真有這么懶？

    他翻看起郵箱里的邀歌，一封一封往下翻。

    直到屏幕上出現(xiàn)某首歌的簡介，他忽然停下了握著鼠標(biāo)的手，白凈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輕拍著鼠標(biāo)。

    手上的小動作停下后，阮清言倏爾彎著眉眼笑了。

    生不知此時的灰弭正幽幽地蹲在門口，看著屏幕上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周遭散發(fā)著漆黑的怨氣。

    **

    “啊~~~一大早起來就遭受我家灰弭大人的會心一擊，受到暴擊一萬點(diǎn)??！”小美在琴行鬼哭狼嚎，又嚷嚷著要砍手又哭喊著要找對象，三三兩兩來了幾個客人都被她給嚇走了。

    直到正前方出現(xiàn)一個無比熟稔的聲音，恍若從手機(jī)和電腦音頻里跳躍出來一般，乍現(xiàn)在門庭若市的琴行門口——“請問，顧霜枝在嗎？”

    恍然間，她還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在……哦不對，不在！”

    阮清言被她的語無倫次搞糊涂了，重新確認(rèn)了一遍：“不在？”

    “不在！”小美堅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瞬間憋紅了臉。

    他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流轉(zhuǎn)間，又問：“她今天沒上班？”

    “小，小枝姐睡過頭了，還沒到……應(yīng)該，應(yīng)該在對面早餐店買早餐……”

    他微笑著欠了欠身離開：“謝謝你?！?/br>
    短短三個字把小美給說愣了，她發(fā)了足足五分鐘的呆，才猛地驚醒：“灰弭跟我說謝謝？?。?！”

    然而那時候，后知后覺的她連灰弭的背影都錯過了。

    **

    隔壁粥店開了十幾年，遠(yuǎn)近聞名，即便是晌午時分都有絡(luò)繹不絕的客人。

    老板是個老上海人，即便是眼睛看不見，顧霜枝也能聽出他是個慈祥的大伯。每次見了顧霜枝，都額外照顧她：“小顧你坐會兒，我叫人先給你做?！?/br>
    顧霜枝頷首謝過老板的好意：“不用，慢慢來，我不急?！?/br>
    “小顧，今天心情不錯哦？”老板瞧出她嘴角的盈然笑意，也跟著笑了起來。

    “是啊?！彼患臃裾J(rèn)，熟門熟路地坐在后門口的小桌邊慢慢等。

    后門口通向后巷，清晨時會有街坊鄰里穿梭來去，而過了上班高峰又會恢復(fù)小弄堂的寧靜。

    手指在桌上有節(jié)奏地輕敲著，耳邊若隱若現(xiàn)地傳來后巷里的人聲，大約是一個年輕男人在打電話。

    “什么？太少了！這點(diǎn)錢哪夠？！我也是冒著大風(fēng)險干的，無論如何都得再加點(diǎn)，要不然我接下來就不和你們合作了！對啊，已經(jīng)有別家跟我談了，出的價可遠(yuǎn)比你高啊。告發(fā)？呵呵，我被告發(fā)了難道你還能置身事外？再說了，到時候我大可以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凈……”

    這個世界，每天都在上演骯臟的交易。

    復(fù)雜的人性總愛把世上最美和最丑的東西交織在一起。

    比起整日為了追名逐利而想破腦袋，顧霜枝倒是更傾向于平淡繁復(fù)的普通生活。

    有時候她寧愿自己的聽力也差一些，那就不用被周圍的紛紛擾擾吵得永無寧日。

    不過這世上還存在著另一種聲音，那個清澈淡然的嗓音，竟送給了她一個美夢。

    已經(jīng)好幾年沒做夢了，鮮亮生動的，有光線有顏色那種。

    夢里她回到了小時候的家，種滿玉蘭樹的街道，一到了春雨時節(jié)，油亮的青草地上便鋪滿白色和粉色的大片花瓣，暖人眼目。輕踩在濕噠噠的軟泥上翩翩起舞，陷下一個個小腳印。

    湛藍(lán)蒼穹，流云輾轉(zhuǎn)，三月清風(fēng)里落花閑院，少女清瑩秀澈的小美夢。

    那時候，她還以為自己的一生，都會活在這樣的蔥蘢蒨絢之中。

    **

    “看樣子你心情不錯?！闭褙炞⒌鼗匚吨蔷眠`的美好畫面，旁邊就多了個人，也不打聲招呼，就這么突兀地打斷了她繾綣的美夢。

    顧霜枝被嚇得倒吸了口涼氣，小木凳子往后一傾，差點(diǎn)整個人就撲到地上去了，她皺著眉頭，沒好氣地沖來人抗議：“怎么又是你?！?/br>
    “你還記得我啊?！比钋逖晕⒉[著笑眼，在她邊上坐下。

    “……”廢話，每次都神出鬼沒的，誰能忘了他？

    后門口的小桌邊只能坐下兩人，阮清言吃力地把腿收到桌下交疊著。這里對他而言實(shí)在擁擠，可那顧霜枝倒正好，小小的一個人蜷縮在角落，在小桌上撐著腦袋的樣子，十足像那被老師罰到角落思過的小學(xué)生。

    他覺得可愛，毫不掩飾地在她對面矚目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