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怎么了?”阮清言拉住灰弭,朝著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她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有人跟著我們?!?/br> “別鬧。”他以為她又在惡作劇,說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嚇他,“后面根本沒人。” “我沒嚇你……”顧霜枝拽了拽他的衣角,“沒人的話就算了?!?/br> 她回想起那個鬼祟的腳步聲,竟覺得不寒而栗。 ** 送顧霜枝回家的路上,阮清言忽然提議:“其實我最近蒙眼走路有長進了,要不要再試試?” “你練這個做什么?”顧霜枝又想起他平時在家聽的音樂劇,眉眼間染上了詫異的神色。 阮清言理直氣壯地沉聲答道:“你不是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嗎?” 她微微一怔,側(cè)過臉,聽到他繼續(xù)說:“我也看不到的話,我們就在同一個世界了。可惜不能真瞎,還得靠眼睛賺錢養(yǎng)你?!?/br> 顧霜枝頭一回聽人說自己“可惜不能瞎”的,心想他的腦回路可能異于常人,一時之間哭笑不得:“你傻不傻?瞎眼又不是好玩?!?/br> 他輕笑一聲,把她手里的盲杖拿過來,又從包里找出眼罩給自己蒙上,“你放心,我現(xiàn)在走得可溜了。來,把手給我,我?guī)阕咭欢??!?/br> 可他畢竟還沒適應(yīng)黑暗,伸手的時候沒算好距離,莫名地碰上她身上軟綿綿的某處…… “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手背上刺刺的痛感。 他被她準確且實在地打了一下。 顧霜枝沒好氣地憋紅了臉:“喂,你手往哪放??!” “……”阮清言這才意識到自己碰了什么不該碰的,摘掉眼罩就開始跟她連連道歉,“我剛才戴眼罩了沒看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要想故意摸的話,哪用得著這么長的鋪墊……” 他的話總是越描越黑,要不是手里盲杖被他拿了去,顧霜枝非得敲他腦袋不可。 阮清言覺得自己也不能白占人便宜,直接牽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大方地說:“那我給你摸一下腹肌好了?!?/br> 隔著厚厚的毛衣和外套,她哪能摸出什么名堂來,況且這馬路上雖冷清,可畢竟還是有幾個行人的。顧霜枝可不敢想象,當眾摸來摸去會被當成什么樣的人。 覆在他肚子上的手突然被抽回,又捶了捶他,好整以暇地呵止:“你正經(jīng)點!” 阮清言也不跟她開玩笑了,心里被剛才那無意間的觸碰攪和得七上八下。 他低眸看著顧霜枝,想著她在黑暗的摸索中曾多少次跌倒和受傷,又發(fā)生過多少次動魄驚心的狀況。無邊際的大千世界里充滿美妙與紛繁,可她卻只有她自己。那么小的個子,好像站在風里隨時能被吹走。 心疼地摸摸她的腦袋,阮清言禁不住發(fā)問:“小枝,你剛剛看不見的那段日子,是怎么過來的?” 她沒料到他會這樣問,低下頭眸光閃爍,沒揭曉答案,只言辭含糊地應(yīng)道:“誰還沒點精神支柱?!?/br> 他曾想了很多安慰她的話,可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唯一能想到的,卻只有最簡單的一句。 “別怕,以后有我了?!?/br> ** 幾天后,阮清言再次被急召回家。才進門口就看到阮艾莉沖自己使了個眼色,二老那邊似乎有什么動靜。這眼神太過曖昧,以至于他根本無法揣測家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父親阮天霖在沙發(fā)上看報紙,見他回來后板起了臉,讓他坐下。 阮清言有些莫名:“爸,怎么了?” 阮天霖用手指扣了扣茶幾,他順勢一垂眸,就看到茶幾上的幾張照片。 照片里的顧霜枝一只手被他牢牢牽著,一只手習慣性地拄著盲杖,笑容溫暖而甜美。 阮清言不知道這照片是誰拍的,拿在手上,蹙著眉挑剔了半天。總結(jié)下來,這位狗仔把他家霜枝拍丑了。挺不高興地又重新放回茶幾,問道:“爸,這照片怎么來的?” “哼,你還好意思說!”阮天霖嚴肅地盯著他,“你小子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 阮清言側(cè)目,看向一旁束手無策的阮艾莉,還有剛泡了咖啡端過來遞給他的母親。 阮mama擔憂地問:“小言,這個女孩子真是你女朋友?” 他毫不避諱:“是?!?/br> 阮mama又問:“那……她是個盲人?” “對。” 阮天霖冷哼一聲:“所以你就瞞著不告訴我們?” “我們是剛在一起的,我認為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比钋逖詿o奈地解釋,“況且,這么早就告訴你們實情,你們肯定會說我是一時興起?!?/br> “你這孩子……”阮mama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又問,“那她的眼睛,還有可能復明嗎?” “我不確定,媽?!比钋逖赃z憾地打斷她,“我現(xiàn)在只希望她開心,眼睛能不能復明,不會影響我們的關(guān)系?!?/br> 三堂會審的人一個都沒發(fā)言,阮清言只好繼續(xù)補充:“她是我選擇的人,我會負責照顧她。如果你們暫時還接受不了的話也沒關(guān)系,來日方長,我會等你們想通的。” 他的話太過自信,料定了自己是不會變的那一方。阮家人對他的這番話倒是不怎么詫異,畢竟阮清言從小就是這么個死腦筋的孩子。 ** “你以為我們在為這事生氣?”阮天霖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我和你媽是那樣不開明的人嗎?” 阮清言微怔,抬眸看了看父親:“那是……?” “都被人偷拍了照片寄到家里來,我和你媽才知道這事,你這小子到底有沒有拿我們當父母?上次舞會也是,要不是秦家小姑娘說起,我都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你有事就不能直接和我們講,非得每次都等著外人來轉(zhuǎn)告我們嗎?” “……”阮清言有些難以置信,狐疑的眼神看向jiejie阮艾莉,對方朝他聳了聳肩表示不知情。 他又試探著問:“爸,你的意思是……不會反對我們交往?” “當然不是!”阮天霖的神色稍有動容,“我只是說,小姑娘是不是盲人不影響我的判斷??扇绻似凡缓玫脑?,我照樣會反對?!?/br> 雖然是疾言厲色,可阮清言還是從父親的話里聽出了退讓。 他總算松了口氣:“爸,媽,謝謝?!?/br> “喲,你平時可不這么客客氣氣的?!比畎蚶溲壅{(diào)侃他,“今兒吃錯了什么藥???” 阮mama也笑道:“這孩子談戀愛了以后是長進了?!?/br> “長進什么?”阮天霖又沒好氣地瞥了茶幾上的照片一眼,“都不知道在外面闖了多少禍,還有人跟蹤偷拍他,照片送到家里來,也不知道什么目的!” “還能有什么目的?”阮清言輕笑著搖了搖頭,“吃飽了撐的唄?!?/br> 其實他隱隱猜到了照片是誰拍的,也知道那個沒腦子的小姑娘是想掀起一陣他的家庭風波。哪知道她這點伎倆對阮清言沒用,對他家老爺子就更沒用了。 沒有戲劇化的翻天覆地,更沒有電視里夸張的“選了她就不要進家門”這樣的激烈場景。 一家人和和氣氣坐在一起,把這事攤開了說清楚,除此以外就再沒別的了。 阮清言挺感激的,心里頭揣著小小的慶幸。 ☆、chapter 43 ?劉姍姍最近沒再出現(xiàn)琴行,小美跟她們八卦,說有一天在門外看到劉姍姍拉著阮清言說話,不過兩分鐘的時間,這姑娘就哭著跑了。 “我瞧她是挺奇怪的?!庇谀钆牧伺念櫵Γ鞍?,你知道這事么?” 顧霜枝搖頭,她對這事倒不怎么感興趣。反正她總是相信阮清言的,他做什么事都自有分寸。 小美急著提醒她:“小枝姐,你可得把灰弭大大看緊點啊,二次元和三次元里,到處都是你的情敵?!?/br> “我記得你也是吧?”于念玩笑地戳穿。 “才不是呢!”小美忙擺了擺手,解釋道,“小枝姐,天地良心日月可鑒,我對灰弭大大絕對只是單純的崇拜而已啊。雖然是有那么一小點點的被打擊到,可是我更希望你們能好好的?!?/br> “行了行了。”顧霜枝倏地笑了出來,“我還不知道你啊?” “這就是男神多的好處?!庇谀钫J真地點了點頭,“一時之間不會受太大的打擊?!?/br> 盡管不太忍心,可顧霜枝還是和她說了實話:“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我聽人說,你最愛的那個韓國歐巴好像宣布結(jié)婚了?!?/br> 不折不扣的雙重打擊。 “?。。?!”凄慘的叫聲盤旋在琴行上空。 晚上顧霜枝和家里人約了一塊吃火鍋,顧然下班晚,陸茜開車來接她。 路上兩人有說有笑,陸茜說起了自己大伯在醫(yī)院里的一個病人:“那個老伯失明十年,突然又能看見了,去醫(yī)院里檢查的時候,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問他是怎么回事。這老伯居然說,他每年都拜觀音菩薩,有天晚上夢到菩薩對他說佛法,第二天醒來就復明了。” “這也太玄了吧?!鳖櫵θ炭〔唤?,“如果是真的,那醫(yī)院都得改建成寺廟了?!?/br> “這事可不好說?!背弥燃t燈的時候,陸茜騰出手來遞給她一個小東西。 顧霜枝握在手里,感覺是小小的一片方塊形狀,摸不出究竟是什么。 “雖說要相信科學,可有些事到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标戃缧χ忉?,“這個靈符是我上次回北京的時候求的,在那個老伯常去的廟里?!?/br> 顧霜枝一時語塞,分明是沒根沒據(jù)的事情,卻莫名地讓她感動。 她一直以為在黑暗中摸索的是她獨身一人,到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周圍還有那么多仍抱有希望,努力著要把她從深淵里拉出來的人們。 “謝謝。”她輕聲答道,“真想看看你是什么樣的?!?/br> 陸茜信心滿滿:“一定有機會的?!?/br> ** 火鍋店門口,等位的人群里有人叫住了顧霜枝,是那幾個美術(shù)學院的女學生。只好和陸茜說遇到了朋友,讓她先進去。 陸茜離開后,有人開口問:“你和那個攝影師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顧霜枝有些反感這樣類似質(zhì)問的語氣,蹙眉應(yīng)道:“就是你們想的關(guān)系?!?/br> 幾個人還有些狐疑:“哦?不是他讓你這么說的?” 顧霜枝不禁覺得好笑:“他為什么要讓我這么說?” “為了拒絕姍姍啊,難道這不是借口嗎?” “……”她已經(jīng)沒了和她們對話的耐心,“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br> “你等等?!庇腥死×怂?,又有人在邊上勸,說算了算了,和她說這么多也沒用。 火鍋店門口,等位的人群里有人叫住了顧霜枝,是那幾個美術(shù)學院的女學生。只好和陸茜說遇到了朋友,讓她先進去。 陸茜離開后,有人開口問:“你和那個攝影師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