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節(jié)
“瑾澤是不是心疼為夫生病了,要陪著我呢?”將軟軟的一團攬進懷里,周恒溫柔看著秦玥。 女人微微愣了一下,想到這孩子平時的乖巧和調皮,輕輕笑了下,“但愿吧!這樣的話,咱們家瑾澤從小就是孝順的心,以后咱們老了,不愁找不到人養(yǎng)活!” “哼!” 虎虎生威盯著秦玥的澤包子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明顯不滿意她的話。他周瑾澤自然是最孝順的寶寶,無人能及! “瑾澤心里大概就是這樣想的?!敝芎闵ひ舻蜐櫍瑤е?,將澤包子發(fā)頂拱起的翹頭發(fā)撫下去。 丈夫疼愛兒子,亦疼愛自己。秦玥看著父子倆面對面,臉龐柔和的相似,眉目不動聲色的相融,自己便垂下眼眸,微微笑了起來。 張文隼和何奇中過來的消息迅速被傳到二人耳中。 秦玥微微愣了一下,實在是沒想到會有人來探望,卻轉瞬便將瑾澤抱過來,坐到一旁。 周恒低低笑了下,跟在她懷里亂動的澤包子招招手,示意自己就在這邊,小娃便嘟嘴安靜了。 他淡淡道:“請將軍和何大人過來吧?!?/br> 兀自起身整了衣衫,周恒道:“娘子,咱們出去吧。不是什么大病,總不能讓將軍和何大人進到咱們的臥室來?!?/br> “說的也是?!?/br> 被周恒瞧了一眼的瑾澤,咿呀叫喚,霎時就在秦玥懷里晃動起來,像個人來瘋。 “乖,瑾澤莫要鬧你娘親。”周恒輕輕撫著他的背,“男子漢,要學著讓娘親休息,不要讓她太cao勞?!?/br> 溫軟清冽的聲音拂在耳畔,秦玥朝周恒笑笑,“瑾澤現(xiàn)在也不懂,等他懂了的時候再來教訓?!?/br> “瑾澤該是能聽懂為夫的話的?!敝芎阖W阅竽箬獫蓩尚〉闹割^,惹得他直接攥緊了他的手,得意笑了起來。 瑾澤正搖晃著周恒的手起勁兒,門外的光忽然明暗交替。小家伙抬頭,正好對上張文隼黑黝黝的眼。抓著周恒手的小手瞬時不動了。 “少將軍,何大人?!?/br> 何奇中在張文隼身后,淡淡朝周恒笑了下。張文隼則直接坐了下來,開口道:“聽說周大人因為商戶惱亂假銀之事而落水風寒,我與何大人一同來探望?!?/br> “恩……”何奇中這么近距離打量著周恒,覺得這男子比在朝堂上看起來更加平和溫潤,像從深山中修行而下的世外之子,“看周恒你的情況,該是不太嚴重的,不太傷身子便是好的。” 周恒溫常一笑,頷首道:“多謝大人關心?!?/br> “這是你兒子?”張文隼望著秦玥懷里好奇看著他們的澤包子,神色平靜。 “正是,犬子瑾澤?!敝芎忝嫔弦黄瑴仂愫团男Γ鄣诇貪櫟墓忪陟谏x,“今日一直黏著人不放,才將他放在眼前,不然一會兒就該哭鬧了?!?/br> “真是個俊秀的小子?!焙纹嬷忻佳劬従徯﹂_,朝瑾澤招招手,又看秦玥:“這位該是周恒你家夫人了。兩位是郎才女貌?。 ?/br> 秦玥淺笑:“大人過獎了?!?/br> 被何奇中招手的瑾澤,腦袋一縮,躲到秦玥頸窩后面,還驚呆了地啊哦了一聲。 何奇中瞬時就笑了,“你們家小子真是可愛,我家那小孫子,見了生人就哭呢!他還挺有意思,是不是被我的樣子嚇著了?” 何奇中抹抹自己的兩撇胡子,兀自笑了笑。 周恒:“不會的,瑾澤還沒被人嚇哭過。何大人臉龐方正,眉目精神,是面貌敦正的?!?/br> 何奇中輕劃過自己的下巴,眼中笑意滿滿:“是嗎,呵呵,還沒人說過我的容貌怎樣呢。說實在的,我家小孫子晚上見了我,就哭過數次,我家夫人直說是被我嚇了的……” “大人與尊夫人感情定是十分要好了。” 何奇中笑著擺手,“老夫老妻,不整日數落我就不錯咯!” 兩個文官有一搭沒一搭聊著,話題卻是在孩子身上。 瑾澤聽到有人在跟爹爹說話,悄無聲息的將腦袋移出來數次。扒著秦玥的肩膀,瞅瞅那個老大爺,再看看端坐一旁眉目深黑,似不是與何奇中同行的人,瞪圓了眼,牛氣哄哄朝張文隼哼哼。 斜對面的男人一怔,似是沒想到女人懷里的小家伙會對自己有……這樣的敵意。 難道是知道自己曾喜歡他娘,現(xiàn)在來捍衛(wèi)他爹的地位了? 張文隼抬起深沉緘默的眼,直直朝周瑾澤望了一眼。男人歷經戰(zhàn)場,眉目鋒利目光狠穩(wěn),不是一般人能比。澤包子身子往后一縮,緊緊拽住了秦玥的衣領。 “呵呵……”張文隼忽地垂下濃黑的眼簾,薄唇淺淺牽出一道笑意。 秦玥忽然感覺怪怪地,瞧了張文隼一眼,卻見他已經捏起桌上的茶盞喝起了茶,神色疏淡,姿態(tài)優(yōu)雅又粗狂。 自張文隼教過阿正一段時間的功夫,兩人就算是沒見過的。就算他曾又到家里來了一趟,也是短短的半晌,根本不說話?,F(xiàn)在又見這將軍,秦玥直覺有什么地方好像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來是哪里。 而瑾澤卻是耳朵靈敏,聽見這一聲近似嘆息的笑,小老虎一樣蹭過來,又眼睛忽閃閃盯著他,米分嫩嫩的小嘴嘟起,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模樣。 張文隼從潤澤的茶杯上方瞄了他一眼,目光微微帶笑,冷漠中平添一種淡暖,似茫茫雪原上被初升日光照亮的一朵寒芒。 瑾澤咕嚕了一聲,就很乖巧的貼在秦玥脖子上,額頭碰著她頸上玉白的皮膚,覺得暖暖的,還又蹭了蹭。 “瑾澤,老實一點?!鼻孬h貼在他柔軟的小耳朵上,輕輕出聲,他將自己蹭癢癢了都。 澤包子在她身上抓撓了幾下,哼唧唧停了下來,扭頭望著周恒,似是在問什么時候能結束…… 何奇中說到自家的小孫子,似乎話頭就多了起來,一會兒小孩哭了,一會兒小孩笑了,啥時候能爬了,啥時候會說話了,簡直合不攏嘴。 瑾澤剛出生的時候,幾乎都是周恒在照顧,自是與他有共同話題,奶爸和奶爺的話題一直沒有停下來。 直到風寒低燒中的周恒喝盡了四杯水。張文隼才緩緩起身,拍拍何奇中的肩:“何大人,周恒還在病中,還是多休息的好,你我這就走吧,案子還沒查清?!?/br> “啊,是是……”何奇中朝周恒笑著,笑容與初來之時明顯不同,多了幾分親近,“周恒你還是養(yǎng)病,按時喝藥。你是年輕人,身子骨好,過個兩天就活蹦亂跳的,不像我們……呵呵,那我們這就走了,你歇著吧!皇上也知道你的情況,將假銀案交給刑部了,你大可放心,安心養(yǎng)病?!?/br> 周恒起身,言語溫和:“多謝大人關心?!?/br> “客氣客氣?!?/br> 兩人才出了門,阿正不知從哪竄了出來,一下抱到張文隼腰上。 “師父!” 一抱即松,阿正又乖乖巧巧地站在張文隼身前,“師父今日可是有事?阿正能不能到師父身邊習武?可有多些的人與阿正切磋!” 何奇中愣愣瞧著阿正,這,周恒家的人都與張文隼如此熟識? 張文隼靜默一瞬,淡淡道:“等過了這兩日。你既是假銀子的發(fā)現(xiàn)者,就該知道,現(xiàn)在正在審查這案子,需過幾天,我才能騰出時間來,到時候讓連程通知你?!?/br> “恩恩!”阿正興奮點頭,同時朝一旁的何奇中微微點頭,“您好!” “啊……你好你好……” 最后又跟張文隼說了習武的時候帶銀毫去,他也答應了,軍營附近有山,銀毫可以去山上跑。 一番長談后的周恒神色明顯有些懨懨的,還是從秦玥手中接過瑾澤。 “少將軍是特意帶著何大人過來的?!北е獫傻耐瑫r,周恒攬了秦玥的背將人往內室?guī)?,輕輕道:“何大人家中有幼孫,比瑾澤大七個月。他對小孫子甚是寵愛。不得不說,這樣的話題是引起人興趣的關鍵,何大人對我的印象,定是比之前不相熟的時候要好上數倍?!?/br> “別說什么印象好不好了,趕緊休息!”秦玥心疼地抹抹他額上的汗,“那半老頭子說起話來也不知停,一點眼色都沒有……” 兩個男人一同躺在床上,瑾澤自己滾到周恒里側玩腳趾頭了,秦玥拉開被子給周恒蓋上。 “你先睡一覺,發(fā)發(fā)汗馬上就好!” 將鼓起的一團被子下拉出瑾澤,放在與周恒腦袋齊平的枕上,小孩子立馬滾到了周恒臉上啵啵的開始親吻。 周恒被濕漉漉的觸感弄的癢癢的,拍著瑾澤的身子低低哄著。 “甭管瑾澤了,他現(xiàn)在比你好多了!”秦玥一捏周恒的鼻梁,聲音嬌嗔:“快睡覺!” 周恒伸手,將身旁女人身子一拉,吻在她唇角,笑的乖順溫和:“遵命娘子?!?/br> 秦玥嘟嘴起來,“快睡快睡!” 昨夜,不知哪里的人透露出去,曹越之子就在如意湖中的游船上,聽歌賞舞,好不樂哉。這可將那些收到假銀子的商戶氣個夠嗆,直接叫上人來,拿了家伙就將湖邊守著,直接將那人所在的船砸掉了數人。 秦玥想起當時的情景,真有點后怕,堪比農民起義了。而在情緒激烈的人群中,為保秦玥不受擁擠,周恒被圍攻的數人撞進了水里。 躺著都中槍! 幸而周恒幼時常在清水河中鳧水,不然掉進沉積多年、水流涌冽的如意湖,不注意還被沖走呢!他又這般瘦。 而當秦玥將周恒從水里拉出來的時候,才驚覺自己心跳劇烈,手腳冰涼,驚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你沒事。 幸好只是小小的風寒。 正如何奇中所料,張文隼根本沒有用超過兩日的時間,就直接將曹越收買山匪,私造假銀,混入市場的罪證查的一清二楚。 重城山匪,本就是曹越收買的人。而重城環(huán)山圍繞,地理多隱秘。有人員有地點,造假銀才掩過多少耳目,從三年前一直持續(xù)到今日。 若不是阿正心細,不知曹越要在假銀案上藏污納垢多少時日。 曹越之子不是沒想過向蕭明延求助。誣陷張文隼壹拾,本就是蕭明延授意的,而今他爹進獄,自當找他幫忙。但就連他自己都說不輕假銀的事,而張文隼的條條證據又勢如破竹,蕭明延根本無處著手。 曹越,就淪陷在一片白花花的銀子里。 蕭政曄再念舊情,想到這兩件大事,jian臣陷害良義,貪心無底之患,直接將曹越罷官革職查辦。 昔日風光的兵部尚書府,就此沉寂。 要張文義說,為何他常年跟銀子打交道,卻沒發(fā)現(xiàn)這其中的貓膩?周恒直接道:他拿的銀子都不是銀子,而是銀票。 張文義瞬懂。 那些假銀,不是在貧民百姓中,也不在達官貴人之手。 因為百姓皆用銅錢,小銀錁子,用不到五兩以上的銀錠子。而像他這樣的人,出門在外攜帶的總是銀票,自然也覺察不到。只有那些夾在中間的中等高等商戶,流轉到手中的假銀最多,也是他們,在那晚,將如意湖的游船都包圍了…… ☆、第十二章 忽蘭其人 曹越假銀事件之后,也就是周恒風寒的第三日。有秦玥這么個中西醫(yī)結合的大夫在,自己男人自然是好的七七八八了。瑾澤整日和周恒膩在一起,也沒被傳染,生龍活虎的,一會兒指指鳥,一會兒望望天,嘰嘰咕咕地自言自語。 事成之后,連程就將阿正帶去京城郊外的軍營,連著銀毫一起也走了。 周恒自然是兢兢業(yè)業(yè)繼續(xù)在翰林院深造,因為在兩起案件上起了決定性作用,而在所有翰林中顯得獨特,既有文人的儒雅學識,又有辦案人員的縝密經緯。幾日來時常有人來找周恒商議用詞、文稿,而周恒待人溫和謙遜,建議的措辭皆精確,甚至精彩。但在李維清淡疏寞的目光和傳話里,還想來找周恒,或者說探探他底子的人都見好就收,動作規(guī)矩了許多。 在周恒比以往忙碌了少許的時候,朝中還有一件事,與他有關。 蕭政曄壽辰在即,各方使節(jié)陸續(xù)進京,皆安頓在京城使館。前不久才主動出擊重城卻丟兵器甲的西涼國丞,南疆宗主,突厥三王子和七公主,契丹大王子。皆是幾國舉足輕重的人物。而這些向中楚帝賀壽的代使臣中,突厥七公主忽蘭是唯一一名女子,還是二八年華的精靈一般的草原姑娘。 五月三十,舉國大慶,宮中籌備已久的蕭政曄大壽終于來臨。 入夜十分,燈火輝煌如天階云錦鋪下,宮女宦官一言不發(fā),卻腳底生風,來往于各個宮殿之間,端茶遞水,擺盤上桌。各大重臣攜其家眷,陸續(xù)來到殿中,人聲漸起,喧囂漸盛。 每值此節(jié)日或是慶典時分,來到皇宮中的少爺小姐們,為求在天子眼下表演一番,得殿中異性芳心青眼,而用盡全力,早早做好準備。眾人心知肚明,皇上之所以要叫上各臣子的公子小姐,就是為了權衡這京中重臣關系,看了哪家的子嗣合適,就龍顏大悅的過一把月老癮。 當然,皇帝也不是每年都有這雅興,很多時候,都是臺下的公子小姐相視而笑,互相眨個眼做個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