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他又面無表情地把臉轉(zhuǎn)了回去。 好吧,倒是有容人之量,還是說,這僅僅是因為她是一個傻子? 明疏影咧著小嘴傻乎乎地笑著,心里卻是對那面沉如水的男子品評了一番。然后,她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沒再追上去糾纏不清。 裝傻也得有個限度,點到為止,過猶不及。 抱著類似于這樣的想法,明疏影一面傻笑一面被人送回了寢宮。當(dāng)然,臨走前,她毫無懸念地被五公主狠瞪了一眼,總覺著這事情怕是沒完。 果不其然,沒兩天的工夫,五公主就又找上門來了。不過,這一回她采取了“迂回之術(shù)”,竟讓人把冬苓綁了起來,當(dāng)著明疏影的面出言威脅,大意是“你若不主動向定安侯請辭,本宮便劃花了這奴才的臉”。 為了讓這一切得以順利進(jìn)行,她還特地調(diào)動了一隊宮廷侍衛(wèi),用以鉗制楚聶。 明疏影覺得,自己好像被“逼宮”了。 眼瞅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冬苓臉上刮來刮去,明疏影只得連連點頭,先護住侍女的平安再說。 仗勢欺人的五公主很滿意“傻子meimei”驚惶失措的反應(yīng),卻不料她前腳剛走,對方后腳就坐到椅子上,不慌不忙地喝茶去了。 “公主,您真的要去見定安侯嗎?”得救的冬苓雖不至于驚魂難定,卻也多少心有余悸,她愁眉緊鎖地瞧著一面品茗一面沉思的主子,憂心忡忡地詢問。 “去啊?”明疏影抬眼與她四目相接,放下手中茶盞,好整以暇地作答,“不去的話,指不定明天,她就要去找楚聶的麻煩了?!?/br> 冬苓有些抱歉。她跟楚聶本該是侍奉、照料主子的,卻沒想有朝一日竟成了別人要挾主子的籌碼。 見少女愁容滿面,好似就要難過得掉眼淚,明疏影隨即溫婉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傻丫頭,以前我神志不清,旁人都欺我、辱我,唯有你和楚聶不離不棄,我感激你們還來不及。如今五jiejie拿你們的安危脅迫我,說到底,也是我牽連了你們才對,怎就變成你們有愧于我了?” 冬苓紅著眼眶聽罷這發(fā)自肺腑的一番話,忍不住淚眼朦朧。 誠然,人人都道她的主子是個傻子,但是只有她和楚侍衛(wèi)知道,主子的這顆心最是干凈。主子從來不在他們面前自稱“本宮”,也從來不會對他們頤指氣使,倒不是因為主子天生癡傻教不會,而是主子心知他們待她好,是以,才愿還以一顆赤誠之心。要是換做旁的阿貓阿狗,主子才不會真心相待呢! 想到女子雖是呆傻卻也會在外人跟前使些“小聰明”,冬苓就禁不住咧嘴失笑。 不過,如今主子因禍得福,得了清明,可不知會是怎樣一個玲瓏剔透的人兒呢! 見少女“破涕為笑”,明疏影才放心地松開了她的手。 翌日,她獨自一人提了盒好不容易得來的小食,去了御書房的偏殿。 明疏影讓冬苓打聽過了,自從鎮(zhèn)遠(yuǎn)侯父子伏誅以來,定安候君寧天一直都在這偏殿內(nèi)處理國事,儼然是副真天子的做派。不過,約莫是考慮到朝中的悠悠之口,他還是給皇室和自己都留了一份體面,只在御書房的偏室內(nèi)做事,并未直接坐到歷代皇帝坐的那個位置上去。 明疏影偷偷摸摸地潛了過去——她現(xiàn)在是個傻子,當(dāng)然不能跟普通人一樣昂首挺胸地走路。 只是,這“裝傻充愣”委實是個技術(shù)活,她演得有些累了,見四下無人,便直起了腰身又錘了錘肩膀,打算趁著進(jìn)屋前的機會調(diào)整一番,養(yǎng)精蓄銳,以應(yīng)對緊隨其后的一場硬仗。 孰料就在她放松警惕的時候,一聲尖利的呵斥便將她嚇得猛一哆嗦。 “什么人?!” 明疏影撫著心口循聲望去,映入眼簾的,乃是個守在御書房外的小太監(jiān)。對方一見是她,當(dāng)場愣了愣,又露出一臉既嫌棄又同情的表情來。 “九公主殿下,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呀?” 小太監(jiān)上下打量著穿戴整齊的明疏影,皺著眉頭歪著嘴。從這直言不諱的一句問話來看,他對待來人的態(tài)度便可見一斑。 明疏影也不計較——對方能好聲好氣地跟她講話,沒有直接甩甩手把她轟走,已經(jīng)算是客氣的了。 深知原主乃是一個身邊只有一侍女一侍衛(wèi)跟著的雞肋公主,明疏影很有自知之明地沖對方笑了笑。 “公公,我要見猴爺爺呢!你能讓我進(jìn)去嗎?”說著,她卻是徑自抬腳往里走。 “誒誒誒——”甭管她說的是“侯爺”還是“猴爺爺”,小太監(jiān)都不能就這么放她進(jìn)去,是以,他立馬伸出胳膊攔下了她。 明疏影擰起細(xì)眉撅起嘴,委委屈屈地看著他。 小太監(jiān)眉角一抽。 還真別說,這九公主雖然癡傻,可模樣卻是一等一的好。瞧瞧這桃花眼,這櫻桃嘴,這吹彈可破的小臉蛋兒……咳咳,尤其是當(dāng)她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楚楚可憐地瞅著你,這要換做是個男人,哪兒能不對這樣的小美人動心? 只可惜,別人也許他還說得準(zhǔn),但屋里頭那位……他真是不敢說。 所幸對方好歹還頂著個公主的名號,而且又是那位閻王爺欽點的儲君,他進(jìn)去通報一下,也不為過吧? 這樣想著,小太監(jiān)哄了明疏影兩句,便轉(zhuǎn)身通傳去了。 明疏影心想,自個兒的演技還是過關(guān)的,就是不曉得,接下來,在那尊大佛的眼皮底下,她還能不能瞞天過海。 這樣思忖著,她被領(lǐng)進(jìn)了御書房的偏殿。在那里,君寧天正在埋首疾書,即便太監(jiān)稟明說公主到了,他手中的毛筆也仍是未有停歇。 對于這般輕慢的態(tài)度,明疏影早已習(xí)以為常。等到太監(jiān)恭恭敬敬地退下之后,她就不以為意地擺出純真無邪的笑臉,提著食盒興沖沖地靠了過去。 “猴爺爺!” 對于女子愚蠢到不著邊際的表現(xiàn),君寧天也早有預(yù)料,因此,聽聞呼喚的他面無漣漪地抬起頭來,也不起身,就徑直向來人投去了冰冷的目光。 奈何明疏影對此似有免疫,只暗自心下一沉,就步伐不改地湊了上去。 反正她是傻瓜嘛,看不懂別人的表情也很正常。 因著上述念頭,君寧天很快便迎來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猴爺爺,我可想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