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我給你帶了好吃的,不要讓別人看見哦!” “……” “這個很甜的,啊——” “……” 眼見一個蠢頭蠢腦的女人自說自話地將一只食盒擺到他的案幾上,又手腳麻利地從里頭取出一碟白糖糕,甚至還親手拿起一塊放到他的嘴邊,君寧天覺得,他的某條底線已經(jīng)遭到了挑戰(zhàn)。 有生以來,他著實未曾見過如此……蠢笨且毫無自覺的女子。 但與此同時,他也難免略覺奇怪:她怎就如此巧合地,端了白糖糕過來? 是的,他君寧天看不上那些精致可口的山珍海味,卻對這道相貌平平的小點心情有獨鐘,這是極少數(shù)人知道的秘密,這個蠢丫頭不可能曉得。 所以,他認(rèn)定這只是一個巧合。 “公主來見臣,所為何事?”許是見到了那白白嫩嫩的吃食故而心情不錯,君寧天沒有翻臉,甚至都沒有抬手擋掉那伸到唇邊的點心,只面不改色地斜睨著女子的眉眼,冷冰冰地問她。 明疏影看他并無動怒的傾向,心底頓時篤定了幾分,這就皺起眉頭,放下了手里的白糖糕,低頭可憐巴巴地說:“猴爺爺,我能不當(dāng)皇帝嗎?” 此言一出,君寧天自是多張了個心眼:“為何?” 明疏影皺著小臉兒嘀咕:“五jiejie想當(dāng)啊,我不想跟她搶?!?/br> 君寧天不動聲色地接話:“九公主比五公主更適合當(dāng)皇帝。” 明疏影聞言抬頭,期期艾艾道:“可是……” 她剛要吐出第三個字,就被男子一個冷冷的眼神給堵了回去。 這是要仗著她是個傻子,連騙帶嚇哪…… 如此腹誹著,明疏影旋即話鋒一轉(zhuǎn),服軟道:“那……那猴爺爺,你能幫我去跟五jiejie說說嗎?” “為什么是我?” 以上內(nèi)容非本文更新,你們懂的。和昨晚一樣,請各位稍安:) 44.陪她一起 明疏影這才意識到,原來那個襟袖蕭索的素衣女子,就是昨兒個冬苓提到的沐儀姑娘。 微寒的東風(fēng)中,她看著女子舉起了侍衛(wèi)遞來的一把劍。 冰冷的利刃對這個年輕的女子來說似乎太過沉重,饒是她以雙手舉劍,整個劍身仍是不受控制地抖動著。片刻,她將劍尖對準(zhǔn)了跪在身前的一個男子,而后者早已仰起臉來與她四目相接,好像是忍了許久,終于忍無可忍。 “沐儀……沐儀!你要殺我嗎?你要殺了我嗎?!” 聽著男子難以置信的口吻,明疏影忽然就認(rèn)出了他。 世子。 她默不作聲地看向始終巍然不動的定安侯。 他是要那沐儀親手殺了鎮(zhèn)遠(yuǎn)侯家的世子嗎?可是,為什么?即便是要處刑亂臣賊子,不也該是男人們的事情嗎?緣何會牽扯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明疏影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沐儀抖著抖著已經(jīng)把劍給抖到了地上。只聽“哐當(dāng)”一聲響,臉色發(fā)白的女子倏地跌跪在地,接著冷不防就回過身來,朝著定安候俯身痛哭。 “侯爺!侯爺!民女做不到啊!” 面對妙齡美人的苦苦哀求,年不到三十的男子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只神色地淡淡回道:“沐姑娘這一句‘民女’,可真是折煞了你沐家。沐大人祖上世代忠良,到了沐大人這一代……” 他頓了頓,依舊面無漣漪地注視著梨花帶雨的女子,說:“沐姑娘應(yīng)該還記得沐大人的囑咐吧?你沐家上下七十二口人,可都在等著沐姑娘當(dāng)眾一表忠心?!?/br> 話音剛落,淚流滿面的女子忽就停止了哭泣。像是被什么咒術(shù)定住了身子一般,沐儀突然僵在了那里,隨后慢慢地仰起腦袋,望向了始終無甚表情的定安侯。 她知道,事情已然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今日,不是她親手殺了她的心上人,便是她舉家老小為他二人陪葬。 沐儀頹然撐起了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回去,彎腰重新拾起了利劍。身著囚衣的世子痛心疾首地目視其流著眼淚步步靠近,下意識地?fù)u起了頭。 他那么愛她,為了她,險些就要忤逆父親的命令,到頭來,她居然要用他的性命來換她全家平安、一生榮華! 世子無法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事實,可那冰冷的利刃到底是刺進(jìn)了他的血rou之軀。 鮮血染濕衣襟,以劍傷人的女子冷不丁松開了劍柄,捂著腦袋嘶聲尖叫起來。 染血的寶劍頹然墜地,胸口溢血的男子睜圓了眼,瞪視著瀕臨崩潰的女子,終是“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血腥的一幕映入眼簾,明疏影心頭揪緊,身邊的一個公主則已經(jīng)兩眼一翻,暈倒在了侍女的懷里。明疏影循著那侍女的驚呼聲側(cè)首看去,別說是昏倒的那一個了,就是之前用鼻孔看人的另一位,此刻也是面無血色。相比之下,倒是那年幼無知的女娃娃比較好運,因為有身后的宮女及時替她擋住了視野,所以她依然在那兒傻傻地咬著手指頭。 明疏影眸光一轉(zhuǎn),不由自主地注目于造成這一切的定安侯,卻見他依舊泰然自若的,好似壓根就無人血濺當(dāng)場。她又望向那失聲叫嚷的女子和那倒地不起的男子,心悸之余,難免生出了些許兔死狐悲之感。 這個時候,定安侯已若無其事地瞥了兩個護(hù)衛(wèi)一眼,示意他們將掩面而泣的沐儀帶了下去,接著,他才不緊不慢地令視線掃向姿態(tài)各異的公主們。 “讓諸位公主受驚了?!彼幌滩坏卣f著恭敬的話,眼里卻透著不可一世的驕傲,“不過臣以為,皇上為亂臣賊子所害,諸位公主身為皇女,還是理當(dāng)親眼看著這些逆賊伏誅,以告慰先皇在天之靈?!?/br> 語畢,他又若有若無地朝著底下人遞了個眼色。人高馬大的護(hù)衛(wèi)們收到暗示,當(dāng)即毫不留情地拔出佩劍,三下五除二便砍下了一眾囚犯的頭顱。 一時間,鮮血四濺,身首異處,公主的貼身侍女們紛紛嚇破了膽,忍不住捂著眼、別過臉,口中驚叫出聲。連那個先前竭力佯裝淡定的高傲公主也終于承受不住,軟了腿腳跌坐在地。相較之下,明疏影怕是幾人之中最為鎮(zhèn)定的那一個了。但縱使如此,她也是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這定安侯是何居心?!莫不是以欺嚇弱質(zhì)女流為榮?! 僵立不動的明疏影再度凝眸于旁若無人的男子,并未在他眼中發(fā)現(xiàn)分毫的自得抑或戲謔之色。 恰逢此時男子眸光一轉(zhuǎn),冷淡的目光對上她驚惶難掩的視線,卻于電光石火間令她茅塞頓開。 不是取樂,而是……恐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