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陸成一走,陸言就將meimei喊了過來,“大哥跟你說什么了?” 阿桃嘿嘿笑道:“大哥讓我今天還帶阿南去找徐jiejie玩。” “然后?”陸言好奇地追問。 “大哥不讓我告訴你?!卑⑻易钇牡木褪谴蟾?,凡是大哥的囑咐她都乖乖照做,哼了聲,轉(zhuǎn)身使喚陸定,“二哥,一會兒你趕車送我跟阿南去徐jiejie家?!?/br> 陸定低低地應(yīng)了聲。 面對大哥的不信任、meimei的不聽話、三弟平靜表情下掩飾不了的淡淡得意,以及侄子無辜的小眼神,陸言干笑兩聲,去早飯舀豬食準備喂豬。 ~ 柳溪村,凝香正在照鏡子,雪白的脖頸上,三道抓痕確實刺眼。 “jiejie去鎮(zhèn)上看看吧,留疤怎么辦?”徐秋兒不放心地道。 “不用,養(yǎng)幾天就好了。”凝香輕松地道,就算留疤也是小疤,還是在脖子上,不影響什么。 徐秋兒勸不了,又低聲數(shù)落了大壯幾句。 飯后一切如舊,姐弟三個在院子里納涼,沒過多久就見陸定送阿桃阿南來了。 “徐jiejie,我二嬸家里有祛疤的膏藥,讓我給你送過來?!卑⑻蚁铝塑?,小大人似的道,將手里的小瓷瓶遞給凝香。 凝香連忙道謝,見陸定盯著自己的脖子看,她有點尷尬,抱起阿南問他,“今天也下地?” 陸定嗯了聲,“姐快進去涂藥吧,我晌午再來接他們?!?/br> 說完又走了。 凝香目送他轉(zhuǎn)彎,領(lǐng)著阿桃進了屋。 徐秋兒幫凝香傷藥,清清涼涼的藥膏,涂在脖子上十分舒服。 上完藥,徐秋兒去洗手了,阿桃瞅準機會,湊到凝香耳邊小聲道:“徐jiejie,我大哥說明天上午在苞谷地里等你,你什么時候過去都行。” 凝香心頭一跳,震驚地看向阿桃。 阿桃飛快地眨了下眼睛,扭頭去炕里面找阿南阿木玩了。 沒等凝香平靜下來,街上又傳來了驢蹄聲。 ☆、第71章 “香兒,這是誰家孩子?” 下了車,章滿盯著阿南,納罕地問外甥女。 凝香實話道:“阿南家地與我們家的挨著,今天他家人下地,阿南阿桃來找阿木玩,舅舅你們先屋里坐,我抱阿南去茅房。” “你買地了?”章滿停在原地,困惑地道。一畝地至少三四兩銀子,外甥女…… 東院里李氏還在洗被套,早在章滿進來時就抬起了腦袋,聞言冷笑道:“虧你好意思問,親外甥才五歲,你當(dāng)舅舅的一年就來那么一回,二月買的地現(xiàn)在才知道,你怎么不等阿木娶媳婦再來?啊,現(xiàn)在有用得著香兒的地方了,假裝三天兩頭的來,當(dāng)誰不知道你們心里想什么?呸,我都替香兒寒心!” 章滿被說得滿面通紅,無措地看向外甥女,“香兒,舅舅不是……” 凝香知道舅舅不是那種人,剛要說話,懷里阿南快憋不住了,焦躁地擰著小身子。 “舅舅先進屋吧?!蹦愫唵蔚?,徑自抱著阿南走了,沒有看章鴻林兄弟三人。 章滿老實,不跟李氏犟嘴,但他女兒,十五歲的章云溪不愛聽,寒著臉轉(zhuǎn)向李氏:“你……” “meimei。”章鴻林擋在meimei身前,深深看了她一眼。 章云溪記起此行的目的,這才閉上嘴,繃著臉牽著弟弟往屋里走。 屋檐下,看著漸漸走近的一家四口,阿桃小聲問徐秋兒,“秋兒jiejie,他們是誰?” 徐秋兒諷刺道:“這個是阿木舅舅,后面的大概是阿木表哥表姐表弟吧,我以前也沒見過?!?/br> “為什么沒見過?他們沒來過嗎?”阿桃不解地追問。姑母家里有兩個表姐,逢年過節(jié)都會來家里做客,在阿桃的理解里,表兄妹應(yīng)該常常見面的。 徐秋兒可沒有凝香那么客氣,就算章滿已經(jīng)走到跟前了,她依然不高不低地道:“大概是嫌阿木家里窮吧,他們家有錢,看不上窮親戚,當(dāng)年我二嬸生病,jiejie哭著去借錢,他們都沒給,所以jiejie才賣身當(dāng)了丫鬟?!?/br> 阿桃懂了。姑父家住在鎮(zhèn)上,做衣櫥茶幾等木件兒,家里很有錢,大表姐每次來她家都嫌這嫌那的,嫌他們家窮,被二哥數(shù)落后干脆再也不來了,徐jiejie家的親戚肯定也是那樣。 阿桃喜歡徐jiejie,因此誰欺負徐jiejie,她就不喜歡誰。 七歲的小姑娘站在徐秋兒身旁,水靈靈的桃花眼瞪著章家四人。 章滿心里有愧,直接進去了,章鴻林“涵養(yǎng)好”,朝徐秋兒點點頭,又摸了摸阿木腦袋才進去,雖然被阿木躲開了。后面章云溪在家也是嬌生慣養(yǎng)的姑娘,不是小姐卻有一副小姐脾氣,能容忍李氏徐秋兒,但忍不了被一個不知誰家的丫頭瞪,停在阿桃身前冷聲道:“我招你惹你了,你為何瞪我?” 阿桃可是有三個哥哥的人,底氣十足,繼續(xù)瞪著她,“我瞪那邊的墻呢,誰讓你從我跟前走?”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章云溪沒料到小丫頭這么橫,剛要吵,旁邊瀚林突然使勁打了阿桃一下,“不讓你瞪我jiejie!” 四歲的瀚林沒有大壯那么結(jié)實,個頭也不小,吃了一身rou,力氣也挺大。夏天衣裳少,阿桃胳膊被他打的生疼,一氣之下就要還手。 “你還想打人怎么著?”章云溪眼疾手快攥住了阿桃胳膊。 瀚林就趁這空擋,又給了阿桃一下,打完就要躲到j(luò)iejie后面。 徐秋兒一把將他拽住,朝他屁.股就是兩巴掌,“誰讓你打我們家客人??;旎啬銈兗宜H?!” 打完了立即將阿桃阿木都護在身后,抬頭與章云溪瞪眼睛。 那邊阿南被凝香抱出茅房,正好看到姑姑被瀚林打,小家伙氣壞了,揮著小拳頭隔空打瀚林,嘴里胡亂地叫著。 瀚林因為屁.股被徐秋兒打了,嚎啕大哭起來。 章滿章鴻林急忙趕了出來。 “爹爹,她打瀚林!”章云溪憤憤告狀道。 徐秋兒不肯服輸,哼道:“他先動手的,你眼瞎沒看見?” 章滿知道自己小兒子是什么德行,沉著臉擋在兩個姑娘中間,低頭訓(xùn)斥瀚林,“還想不想來你表姐家做客?不想我這就送你回去!” 瀚林常常目睹母親訓(xùn)斥父親,最不怕父親了,見他竟然向著外人,四歲的男娃一邊哭一邊大聲犟嘴道:“我就不來表姐家!”拽著章云溪讓jiejie跟他一起走。 章云溪瞪了遠處看熱鬧的凝香一眼,真的跟著瀚林走了。 “云溪!”章鴻林皺眉斥道。 章云溪冷笑,回頭道:“哥哥沒看見嗎?他們根本就把咱們當(dāng)仇人,寧可幫外人也不幫親,那咱們還留在這里做什么?自取其辱?” 因為打心底看不起徐家姐弟,章云溪對委屈自己求凝香做事本就沒有多少誠意,如今發(fā)現(xiàn)凝香并非兄長口中那等好糊弄的傻女人,否則也不會干站在那兒看熱鬧,自然懶得再做戲,兄長要求人他自己求。 說完那番話,章云溪領(lǐng)著弟弟快步出了大門。 凝香目送他們姐弟倆從身邊經(jīng)過,眼里平靜無波,抱著阿南走到舅舅跟前,低聲道:“舅舅,表姐表弟都不喜歡我們,下次您真想我們了,自己來吧,強扭的瓜不甜,何必委屈表姐他們?” 聽出外甥女話里的意思,章滿無地自容。 那天他聽到妻子與長子爭吵,長子斥責(zé)妻子不該求外甥女做事,妻子罵長子不明白她的苦心,女兒也是站在長子這邊。所以兩個孩子提出要來與外甥女修好,他欣慰不已,誰料這才剛進院子還沒說上話,女兒就來了這么一出冷嘲熱諷? 章鴻林心里惱m(xù)eimei刁蠻壞事,面上卻一臉難堪自責(zé),誠懇地對凝香道:“香兒,瀚林被我們慣壞了,回去我會好好教導(dǎo)他,不準他再欺負人。你表姐……她就那副脾氣,早知她如此不懂禮,我跟父親這次絕不會帶她來?!?/br> 言罷又朝阿桃賠罪,關(guān)切地看著阿桃的胳膊,“疼嗎?” 溫柔清雋的書生,與阿桃平時見過的村里男人都不一樣。 七歲的小姑娘不由有點拘謹,詢問地望向凝香,想根據(jù)徐jiejie的眼神判斷這人是好是壞。 “阿桃疼不疼?”凝香此時更關(guān)心阿桃,輕聲問道。 阿桃老老實實地道:“剛剛有點疼,現(xiàn)在不疼了。” “那就好,回去我再訓(xùn)瀚林?!闭馒櫫纸恿嗽挘纯茨?,同章滿道:“父親,表妹家里有客,咱們先回去吧?!?/br> 章滿沒臉留在這兒,朝外甥女點點頭,先走了。 章鴻林落后,目光掃過徐秋兒,正色同凝香道:“香兒,我知道咱們兩家有誤會,但我是真的想彌補我娘以前犯的錯,好好補償你與阿木,也希望你能慢慢放下戒心,將我當(dāng)表哥看?!?/br> 凝香始終沒有正眼看他,對著他胸口道:“表哥多慮了,我信表哥,只是表哥八月就要赴考,這兩個月還是先安心讀書吧,不必惦記我與阿木。舅母那樣做也是為了表哥好,等表哥靠真才實學(xué)考中秀才,舅母肯定高興,自然會忘了當(dāng)日那點不快?!?/br> “香兒說的是,那為兄借你吉言了?!闭馒櫫珠_朗地笑,拱拱手,不緊不慢地離去。 凝香叫上弟弟去送。 阿桃小聲問徐秋兒,“他是好人嗎?” 徐秋兒對著章鴻林的背影撇撇嘴,“他會裝好人?!?/br> 阿桃眨眨眼睛,記在了心里。 傍晚陸成歸家,小丫頭告狀道:“大哥,今天徐jiejie舅舅去她家了,還有她表哥表姐表弟?!?/br> 陸成正撩水洗臉,聞言動作一頓,“他們?nèi)プ鍪裁矗俊?/br> 坐在灶膛前燒火的陸言、不遠處驢棚里喂驢的陸定都望了過來,只有阿南抱著爹爹剛脫下來的袍子搖搖晃晃地往那邊已經(jīng)泡了兩個叔叔衣裳的水盆走去,一點都不嫌棄爹爹身上的汗味兒。 “好像是想求徐jiejie幫忙,我跟瀚林打架了,他們就走了?!?/br> 阿桃坐在小板凳上,仰著腦袋將當(dāng)時的情形學(xué)給兄長聽。 得知瀚林才四歲,陸成不再擔(dān)心meimei被打的那兩下,邊洗胳膊邊問:“瀚林哥哥多大?” 灶房里傳來一聲悶笑。 陸成抬頭,冷冷地瞪了二弟一眼。 阿桃奇怪地瞅瞅不知為何發(fā)笑的二哥,回憶著道:“比三哥高點吧,沒二哥高,長得特別白凈,挺好看的,但秋兒jiejie說他裝好人,其實特別壞,還說他自己考不上秀才,想讓徐jiejie去城里求世子?!?/br> 陸成腦海里立即浮現(xiàn)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只會賣弄二兩墨水的趨炎附勢的白臉書生。 “徐jiejie朝他笑了嗎?”見兄長沉默,灶房里陸言忍不住問道。 會讀書的小白臉,兄長有危險啊。 阿桃歪著腦袋想了想,搖頭道:“好像沒笑,就說她信他,希望他考上秀才?!?/br> 陸成原本放松的手臂,陡然繃緊,殘留的水珠滑落地更快。 陸定沉默著喂驢,陸言看熱鬧不嫌事大,歪坐到門檻上,悄聲提醒兄長,“大哥抓緊點吧,別等人家考上秀才,你更沒法比了。” 陸成沒理他。 那邊阿南終于將爹爹的衣裳按到水盆里了,笨拙地直起腰,重重嘆了口氣,累到了一樣。